突然遭遇袭击,卜子欢却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他不仅没有半点惧意,反倒很是不屑地嘁了一声道:“虚张声势,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动手,畏畏缩缩的叫人笑话。”
狸照后知后觉地拔出腰间佩剑,一边对卜子欢道:“谁想明面上和卜云山庄结仇呀,看样子好不容易逮着你和我俩站一起的机会试探呢,万一伤着你了也能找些借口。”
“那不是都怪江焰琅?”卜子欢丝毫没有受人所救的感激之情,还反咬他一口:“我来邑州几日都不见刺客,怎么他一来就有人动手?这不明摆着冲他来的么?”
狸照言笑晏晏间翻了个大白眼:“你安然无恙不是因为离开山庄你爹就要找一百个人暗中护着你么?”
卜子欢不以为意:“那又如何?还是说你也是这其中一个?那我爹真是眼光不好,也是家道中落喽,用上你这样的人。”
“狼心狗肺。”狸照拿剑指他,“你当真不清楚现在有多少人在找锈日峯鸣?小爷我当真瞎了眼才把你当人看!”
江焰琅早有预料,旒骨透露的那些消息虽然真假未知,但也足够诱人。陨铁本身稀有,江湖从来不缺聚敛无厌之人,如今天下第一案水落石出,借此浑水摸鱼的肯定不在少数。
不容他多想,卜子欢又把矛头对准了他:“哎呀,你这刀看着怪眼熟的……这不是我用峯鸣换的么?看来少侠拔得开山祭头筹,得了我山庄大礼呀。”
“嗯嗯。”江焰琅把弯月刀转上两转,对他的阴阳怪气充耳不闻,“这刀我用着怪趁手的,正愁不能当面感谢你呢,这不就把机会送我面前来了?”
卜子欢冷笑一声:“哟,你这——”
他剩下的话淹没在泠泠琴音里,圆台上的琴不知道被谁拨响,第一声不见柔情,好似暴雨倾泻,猝不及防浇人满身。
江焰琅和狸照都是一动,卜子欢倒是乐得自在,双手交叉于胸前满不在乎道:“惊弓之鸟一般,一弹指就被吓成这样?行走江湖要坦坦荡荡,不做亏心事就没人找上门。”
狸照来不急开口,对面一跃而来数道黑影,手里短刀银光乍现,随着短促琴音向他们刺来。
卜子欢赤手空拳,仗着他是卜云山庄的小少爷就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江焰琅实在看不下去,挑飞了已到他们面前的黑衣客,推开他的房间把卜子欢扔了进去,问:“折梅茶间在哪儿?”
“折梅茶间?”卜子欢终于有几分诧异,“你找柳应干什么?”
江焰琅若有所思,他当然不找柳应,他是去找于惊川的。
卜子欢无意间把自己人给卖了个干净,就是不知道于惊川和柳应又有什么关系。
琴音未歇,曲风忽然急转,仿佛擂鼓一样的重音砸在心上,让人焦躁不安。
狸照勉强挡着那些黑衣人,对江焰琅道:“我还以为空谷自鸣断魂琴只是江湖传说,有生之年竟然亲眼得见,这杀阵到底出自谁手!?”
卜子欢被江焰琅逼退,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还不忘对外面指指点点:“没见识还爱凑热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焰琅有些头疼,通明客栈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他不想在这种地方贸然动手,谁也受不了走到哪里赔到哪里。
可是这些黑衣人紧追不放,眼看着就要突破狸照的防御,他暂时放过卜子欢,拽着狸照飞身跃上勾阑,黑衣人跟在他们身后,他看也不看一眼,带着狸照一跃而下!
“啊啊啊啊——”
狸照惊恐的叫声传便客栈,四层茶间内,柳应只手按住歧路刀,垂眼啜饮一口清茶,方才不紧不慢道:“小孩子打打闹闹,你去凑什么热闹。”
于惊川透过幕帘看着江焰琅的身影,半晌松了刀,看向柳应道:“此地人多眼杂,又是戒门重地,不怕扰了他们清净?”
“怕什么。”柳应潇洒一笑,毫不介怀,“你徒弟该学学卜子欢,仰着那张脸就当自己天下无敌,还好那小子雇不了你,不然他能觉得江湖是他家的。”
“卜子欢虽然少爷心性,大事当前却能抵挡一二,也不算养废了。”
于惊川对他映像不差,不管换刀是谁的主意,只要做成就是断了旒骨的计划,也保下卜云山庄的名声。
柳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少年在空中与三五个黑衣客周旋,一手握刀一手提人,还能在绞杀阵里找到一丝空隙,往水中圆台坠去。
他经不住赞赏:“你这徒弟教得好啊,还好没折旒骨手里。”
于惊川眼色一暗,转念问道:“卜云山庄如何了?”
“忙得焦头烂额,好在你们也够引人注目,替庄主挡了不少麻烦。”柳应喝茶如饮酒,小小茶盏放在桌上,声音震耳,“寸心找得那如意郎君实在吓人,自从那天之后她便一蹶不振,估计这辈子都不愿嫁人了吧,本来这是怨不了她,可惜生在卜云山庄,难免落人口实。唉,我是不懂家族恩怨,索性跟着卜子欢出来晃晃,你问我是问错人了。”
“因为峯鸣刀卜子欢还在风口浪尖,我和阿琅也是一出山就被盯上,你试我徒弟可以,受了牵连可别怪我身上。”
于惊川握着茶碗,指腹敲在碗口,三声过后两盏茶都泛起涟漪,那琴声虽然不断,中间却添了几道杂音。
柳应瞪眼看他,可惜不一会儿就泄了气,合掌拍了三声仿佛为他喝彩:“好好好,功力只增不减,我认输。”
话音落下,琴音也停了,黑衣客各奔东西,江焰琅脚刚沾上圆台就失去目标,一时间茫然地转了一圈,而后看向最高处的幕帘。
“你这门御琴术失传了倒是可惜,等有空教教我徒弟。”于惊川端着茶敬柳应,“我先在此谢过。”
柳应皱着一张脸道:“你怎么不先拜我为师,自己学成了再教他去。”
这茶他并不想喝,可于惊川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茶碗相撞,两人皆是一顿,本该饮尽却停了下来,柳应看着震颤的茶水,伸着头去看于惊川那碗:“原来不是我手抖啊!”
不止是他们手中这碗茶在震颤,楼下圆台的水也在动。
江焰琅把狸照放了下来,俯身去看晃动的水,狸照没有站稳,索性躺在台上,更能感受这种细微的地动。
“怪了,明明没听见钟响。”狸照看着上方,正巧合探头看热闹的卜子欢对上眼,实在有些怨念,“真不该凑这热闹,对我们极花涧又什么好处……”
江焰琅偏头问道:“你们也在找峯鸣?”
“是吧,”他含糊地点点头,“我是不想干这事的,但我家主子从不管事,这该是头一次让我们办事,这可真是……”
狸照猝然睁眼,江焰琅也瞬间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向他们坠来,怒骂声也一并传来:“敢对我下黑手!?柳应杀了他!该死的东西——”
“什么情况!”
狸照就要被他砸到,慌乱中就地一滚,身体却骤然失重,他下意识地伸手,却被卜子欢撞了个满怀,整个人也跟着下坠。
江焰琅见势不妙,抓住他就往上跳,然而房梁上挂着的纸伞像是被人切段,以泰山压顶之势齐刷刷向他们砸来。
“阿琅——”
于惊川的声音似有定心之力,他看着脚下突然裂开的无底深坑,轻功却在下行,伸手抓住了狸照的一片袖口。
正当他松口气时,眼前完全黑了下来,这机关迅速闭合,将几个人吞了进去!
“什么!?”卜子欢喊得破了音,“到底是谁暗算老子!”
“你能别吵了吗!”狸照忍无可忍,在黑暗里找不到目标,只能伸手乱摸,“这底下怎么是空的?只有我们在么?”
让他们闭嘴已是天方夜谭,江焰琅有些头疼,倒是靠着回荡的声音平稳落地,抬头也是漆黑一片,听起来有点高度。
他正思考对策,手就被牵了起来,带着不容他挣脱的力度,接着他便听到了于惊川的声音:“阿琅,你好不省心。”
“谁!?”
卜子欢大惊失色,被狸照一把捂住嘴:“谁都比你这二百五要好!”
“……这不是有个更不省心的么。”江焰琅握了握他的手,在暗处与他十指交缠,“早知道不理他直接走了,这小少爷真是事端。”
“哈?你还赖我?”卜子欢气得直跳脚,可惜黑暗中根本不知道朝向哪边,只能指着空气道:“谁知道你还活着,以为我很想和你们扯上关系吗!?”
少爷脾气一上来就没人想理会,江焰琅拉着于惊川走开几步,又怕暗藏机关停了下来。
一片寂静中只剩几人的呼吸声,还有轻微的衣料摩挲声,等了半晌忽然有木匣开盒的清脆声响,江焰琅警惕地抬刀,眼前却忽地一亮。
狸照献宝似的举起木盒,一颗宝珠散发微光,照亮了江焰琅和于惊川。
“哈哈,洛汲总说我身上废物众多,这不挺管用嘛。”他话语一顿,目光微妙,“这位是谁?贴那么紧,很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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