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悦天这一下实在让人猝不及防,江焰琅只觉胸口闷痛,还没反应过来又见刀光一闪,他下意识侧身躲闪,松开善悦天抬手接住了冲他们飞来的歧路刀。
冷风卷过烈火,恰恰避开了江焰琅,善悦天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虽然撞在江焰琅怀中,但也挡在他身前,纷飞的火星撩了他的头发,眼前还有一把晃眼的刀。
善悦天满脸都是茫然与惊恐,捂着脑袋瑟瑟发抖:“几位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卜子欢仿佛看了一出好戏,摇头晃脑地拍着手道:“哇,精彩精彩!于大侠,这是要教你徒弟杀人了吗?”
“杀人!?我、我吗?”善悦天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赶紧去摸自己的脖子,紧张地狠狠咽了唾沫:“此地接近佛门,在此杀生,不太好吧……”
他的声音渐弱,似乎终于从混乱中回过神来,还不敢动弹就听于惊川道:“阿琅,过来。”
“……江少侠!”善悦天这才发现身边人是江焰琅,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确认他连他手上的刀也不怕了,“真是对不起,又被你救了一次。”
江焰琅没有动,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又被卜子欢打断了,小少爷先是啧啧两声,接着朝他勾勾手道:“你师父叫你呢,没听到么?”
善悦天一抬眼就看见火对面的于惊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正紧盯着他,瞳中揽着跳动的火光,还有对面两人的身影。
他顿觉头皮发麻,却又不知在为什么恐慌。
他对于惊川了解不多,但认定了江焰琅是好人,对他的师父自然也多几分信任,于是善悦天将他不善的目光当作对徒弟的保护,也向他道谢道:“也多谢于大侠,先前多有失言,也不知如何赔罪,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出手相助。”
于惊川没有回应他,又唤了一声:“阿琅。”
“我有些事想问他。”江焰琅把善悦天推开了些,没再看于惊川,转头问不明所以的善悦天道:“你还记得你的头怎么伤的么?”
“我的头?”他的反应始终慢一步,等碰到伤处才疼得龇牙咧嘴,“啊,是我大意了,地宫塌陷的时候我在看枯明大师,想着在他身边肯定无事,谁知我光顾着想了,刚巧撞在落石上,我看旁边的人想拉我,刚一伸手就失去意识了,醒来就和江少侠在坑洞内了。”
见他又要作揖感谢,江焰琅抬手阻止他道:“这里头别有洞天,我还怕有人迷失方向困死在里头,现在看来跳下来的也只有我们几个。”
“哼哼。”卜子欢揉了揉鼻子,十分刻意地捡了于惊川的外袍披在身上,视线从未离开江焰琅,“毕竟下来的是你和你的师父嘛,又有血书在先,他们还得考量考量跟过来会不会被当成想把你送给旒骨的那种人,搞不好就要被你师父斩于刀下。”
“在你眼里,我师父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不成?”江焰琅抱着歧路刀,终于对于惊川开口道:“于惊川,你过来。”
被念到的男人脸上虽有几分无奈,可动作毫无犹豫,拂袖起身再抓过卜子欢身上的衣服,绕过火堆站在江焰琅面前。
他没有说话,江焰琅在他眼中看出流淌的笑意,仿佛在问满意了么。
“……你们俩都到对面去,是要与我为敌?”卜子欢看不下去了,但是调侃归调侃,他还是清楚该和谁亲近,也无意在外人面前暴露别人的关系,只咋舌道:“于惊川,你真是完蛋了。”
“怎么了?”善悦天有几分紧张,“于大侠受伤了?”
卜子欢嫌弃道:“别人于大侠需要你管么?不如到我这边来,等会儿你解释不清楚还能多跑两步,不然一刀就削了你。”
听他这么说,善悦天更不愿意动了:“小小年纪,总把杀生挂在嘴边怎么行?我与诸位无冤无仇,纵使成不了江湖好友,当我是是一名过客还不行么,你如此作风,当真的坐得起卜云山庄的位置?”
“絮絮叨叨的,你也是苦雨寺的和尚不成?”
卜子欢十分不满,拿着玉棍猛戳几下火堆,搅得火星乱窜,全往江焰琅那边飞。
他推开要帮他挡住火灰的于惊川,对卜子欢的怒气还没完全消退,都挂在脸上:“惹你的又不是我,对我搞这些小动作干什么?”
“我才不敢。”卜子欢的声音里多少带点阴阳怪气,“你师父还在这呢,谁敢欺负你呀。于大侠,你既然答应了帮我,那咱也算一伙的了,这人要怎么办,你想个法子吧。”
江焰琅道:“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就你在这儿煽风点火,半天讲不到正事。”
“不是他一直不醒吗?”卜子欢冲善悦天抬了抬下巴,“喂,那边儿的外人,你去西陇做什么?”
善悦天看不明白他们的关系,亦不敢得罪任何一个,斟酌半天才说道:“我家就在西陇,此行随师兄来邑州是为送大师舍利,他原本是积缘寺中人,云游江湖参禅学道,可惜横死他乡,我师父接了积缘寺的活儿,托我们将大师遗物带回寺中,这件事只要稍作打听便能知晓。”
“千面魇……”
江焰琅无意识地看向于惊川,对上他的目光又匆匆转眼,还不知道在为什么而别扭,话没问完就在此收了声。
于惊川又给他披上衣服,好像怕被有些小脾气的人甩开,手放在江焰琅身上就不松开了,等江焰琅不解地转头看他才听他道:“江湖上能见到千面魇的人寥寥无几,对他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倒是弟子众多,可究竟是真是假也无人能知。”
卜子欢龇牙咧嘴:“你怎么不问我?”
江焰琅有些无语,一边叹气一边拍了拍善悦天:“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放着身边了解千面魇的人不问要听你的一堆废话。”
于惊川刚才那番话显然不是好话,他根本不屑于隐藏对善悦天的怀疑,让人心生不悦,但又不好发作。
善悦天轻轻皱眉,向他解释道:“师父年事已高,也是我们想为他分忧才帮他做事,都是行走江湖之人,可有听过半句千面魇的恶言?”
于惊川并不答他,又问:“你能确定你那师父是真的千面魇?”
善悦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于惊川:“于大侠,恶语伤人呀,你难道要让我在这里向你证明我师父到底是不是千面魇?”
“他没有那个意思。”江焰琅挡在二人之间,颇为头疼,“旒骨之事便是前车之鉴,他能用谢枕回的身份那么久,还骗过了寸心小姐,我虽然了解得不多,可是能让他在卜云山庄来去无忧,想必‘谢枕回’在外人眼中也是良人。”
搭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江焰琅没有理会,又道:“我不是在帮我师父说话,只是眼下情况复杂,我和师父身边危险重重,善公子,你若无大碍,我们就此别过,有缘江湖再会吧。”
卜子欢接腔:“就是就是,别和我们一道去西陇了。”
“听卜少爷这意思……难道你们也要去西陇?”善悦天又惊又喜,仿佛没听到就此别过这几个字,情不自禁靠近了江焰琅道:“去西陇的路我熟呀,你们若想找条人少的道,我能带你们去的。”
江焰琅和于惊川一同看向卜子欢,他朝天吹了一声哨,知道自己干了坏事暴露了行踪,没得救了只能闭嘴暂时当个哑巴。
“善公子,你不是还有师兄们,不和他们一起么?”
江焰琅的话让他生出几分惆怅:“师兄送了舍利,被和尚们留在佛门听经,我听不下去,偷偷溜了出去,结果回来没找着人,说是找我去了,结果直至现在都没能碰上面,不过我们也不经常一起行动,走散了最终都要在西陇碰头的。”
他倒是开心得紧,江焰琅和于惊川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江焰琅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卜子欢打了个呵欠,口齿不清地问:“走哪条道啊?小爷我还没烤干呢。”
“估计现在很多人以为我们离开邑州了,”于惊川看向瀑布,那里漆黑一片,除了水流再无别的动静,“今日都累了,不如就在城外住下,看看情况再决定去路。”
江焰琅瞥他一眼,又把眼中的疑问藏了起来。
他还以为于惊川会选择马不停蹄地去西陇,毕竟这个善悦天也说不上是威胁。
“你累了么?”
江焰琅的声音轻不可闻,落在于惊川耳中却像是柔软的良药,他的目光温和,声音也轻了不少:“嗯,陪师父歇一晚。”
他猛然起身,只觉得血气上涌,要解释这句话未免太过刻意,于是他望向还在地上的两人皱眉:“还走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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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州城外不缺落脚处,不到半个时辰几人就住进客栈,卜子欢大概真的累了,只给江焰琅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便回了屋。
善悦天好像还有话说,可在于惊川略显不耐的眼神下只能讪讪离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于惊川才转身去了最远的那间房。
江焰琅总觉得他有几分焦急,正迟疑间就被抓进了屋内,房门关得有些重,他浑身一抖,还没反应过来于惊川的身体便压了上来。
“师……”
灼热的呼吸舔着他的耳廓,江焰琅被不正常的体温包裹着,正想挪到安全的地方,身上的人就已经支撑不住,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于惊川?”
江焰琅的声音有些抖,想去摸他的脉象却被躲开了。
于惊川不知在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声音喑哑不堪:“阿琅,你先扶我……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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