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为难你了,”江焰琅脸上带笑,眼中倒也没什么情绪,“没想到卜云山庄的大少爷如今沦落到扒人窗户,如果这是你的癖好那就当我没说。”
卜子欢有些诧异,轻嗤一声道:“这么记仇,不会我和于惊川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你记下来了吧?”
江焰琅现在对他倒是宽容很多,本来没想着呛回去,忽然又想起昨夜没从于惊川那里得到他和卜云山庄的一些过往,于是他也没把嘴边的话咽下去:“你不也记得清清楚楚?闲得没事少说两句,省得被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呛死。”
“哟,一夜成长了啊。”卜子欢显然忘了正事,双手抱胸就往门上一靠,颇有种要和他耗上两百回合的架势,“仗着有个站你这边的男人说话都硬气不少嘛。”
江焰琅的笑容更甚:“是吧,不然我怎么敢这么和卜云山庄的大少爷说话。”
卜子欢满脸嫌恶,对方言辞不善倒没有什么,只是江焰琅仁慈得仿佛超脱了的神情让他鸡皮疙瘩刷刷往下掉,憋了半天才说一句:“你好恶心,是于惊川让你变成这样的吗?也不知道你们之中到底是谁手段了得。”
趁着他们玩闹的时间于惊川已经收拾妥当,只有红绳还绕在他的指尖,随他的步调缓缓垂落,等他走到江焰琅身边时抬手便系在了他的额间,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一万遍。
卜子欢啧啧称奇:“你们是一点都不装了是吧?”
江焰琅愣了一瞬,他已经习惯了于惊川一些亲密的触碰,可是除了更亲密的亲吻与触碰,他也习惯了于惊川以师父这个身份作出的任何举动。
他还在想其中细微差别,于惊川就抚过他的发尾道:“做什么落在别人眼里都不对,不如自在些。”
“别人?”卜子欢装模作样地要去扯他衣袖:“于惊川,我们之间的情谊就这么一文不值么,竟然想用一句别人就轻松带过,你是不想承认从前的日子了?”
江焰琅:“……”
他唱这一出完全扰乱了江焰琅的思绪,上一件事还没想明白又多了一件要解决的事,江焰琅当即反驳道:“我们也没做什么吧,你就没有一个对你好的师父么?”
他也不知道卜子欢从哪里看出来他和于惊川之间的异常,不过仔细一想,似乎这一路也没瞒过几个人,倒是于惊川说了在外收敛之后让他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反观说了这话的男人……
好像就是要逗他玩一样。
江焰琅怀疑地瞥了于惊川一眼,刚偏过头就撞上卜子欢的目光,大少爷也是满面鄙夷,打量着他道:“柳应要是敢这么碰我头发,我打断他的手。”
“你成天七歪八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哪里滚一圈,谁愿意碰你?”江焰琅皱眉,又觉得和他争吵百害无一利,于是转身走进屋内:“你怎么不把善悦天叫来?”
“他那张嘴斗得过谁,我一个人就够了,要他作甚?”
江焰琅转头,对得意的卜子欢嗤之以鼻:“你真和他是一伙的啊?和我吵架有什么用?等你找到峯鸣,我手上这把刀也还你便是。”
他不知道卜子欢到底是呛人成习惯还是对他平白无故拿了卜云山庄的东西怀恨在心,想着还要带他一起去西陇,江焰琅就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天天拿这把刀说是事,你累不累?”卜子欢忽然反手关上了门,在二人的目光下挑眉道:“借一步说话。”
”江焰琅忍住骂人的冲动对他道:“你人都进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既然不想有外人掺和,何必在门口嚷嚷个没完。”
本来还无人在意他们这里,卜子欢那两嗓子吵得人想不注意都难。
“掩人耳目懂不懂?”卜子欢说完便大爷似的往桌上一坐,接着对于惊川招手道:“我让柳应去浮金城等着,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于惊川道:“变数太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真是滴水不漏。”卜子欢十分不爽,又朝江焰琅勾勾手:“你不想要这刀,等到了西陇就用它换回峯鸣。”
“你当真与方与恩做了交易?”江焰琅还是不敢相信,又追问道:“他现在如何了?”
“半死不活吧。”卜子欢又抬头去看于惊川的神情,“他说他是方与恩,可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
江焰琅叹气:“你都不确定还把峯鸣交给他,该说你做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卜子欢哈哈大笑:“反正现在旒骨要气死了,你那胡乱结识的朋友给他捅了个大篓子,现在他不仅没拿到峯鸣和锈日,恐怕于惊川的刀也不在他手里,怪不得他急得找倦雨楼下手,气死他气死他!”
于惊川的刀!
江焰琅后背一凉,猛然想起拿走奔月刀的人是长情,他当时恐怕和旒骨相互牵制着才安然无恙,只是没想到最终长情临门反水,那奔月刀他交出去了么?
如果他留着那把刀,处境必然危险,可旒骨根本不提刀剑的讯息,长情如今还好么……
见他无意识地咬了指节,于惊川轻声提醒道:“你放心,有人比你更在意他的死活。”
“是啊,”卜子欢爽快承认了,“你师父突然多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徒弟,你能不在意么?”
“你可真是……”
事到如今,江焰琅还是很难评断卜子欢这个人。
他可以为了看一场热闹涉足险境,只是江焰琅很难分辨他想看的究竟是旒骨还是长情。
“我怎么了?”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卜子欢还有些不乐意,“当着于惊川的面不好骂我,等以后你偷偷讲给我听好了。”
江焰琅:“……”
于惊川不问真假,只问他道:“你还能找到他?”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卜子欢撇嘴,“他还挺想见你呢,你不想看看他么?虽然他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他和旒骨有什么深仇大恨么?被搞成那副模样,明明死的人是方远明和于樊殊,他和韧山不都活下来了么?”
卜子欢难得沉默许久,见另外两个人也不言语,他还是耐不住寂寞嚷嚷道:“喂,什么事需要思考那么久啊?我说于大侠,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呢?旒骨既然能抓得了楼雨,肯定不会轻易让你打开倦雨楼的。”
江焰琅也看向他。
虽然于惊川从未说过此行目的,但一路上他早有所感,倦雨楼他们必须要去,旒骨已经在邑州放出消息,一定有人闻声而动,到时候有多少人会卷进来还未可知,是敌是友……也不明了。
“倦雨楼能在江湖中伫立百年,也不是谁都能攻下的。”于惊川没什么表情,他的指腹抚过歧路刀,将锋芒藏在眼中,“至于那半块陨铁,我会让它消失在江湖。”
卜子欢叹了口气道:“我就猜到你会说这种话,无趣的人做无趣的事。”
“留着它便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旒骨。”不知为何江焰琅也跟着叹了一声,“这东西是好是坏还说不准,照现在的情况,带来的始终是坏事,让它消失有什么不对。”
“难道不是于惊川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卜子欢看起来有些丧气,连语气都低沉不少,“你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侠了,为什么不乘风而上,让怕你的人更怕你,到时候谁还敢动你徒弟呢?”
“阿琅有手有脚,没有我的庇护他也能保护自己。”于惊川收好歧路刀,再望向他的眼神有些冰冷,“我只是提醒你,卜云山庄若是要打陨铁的念头,别怪我不念旧情。”
卜子欢眯着眼,弯了嘴角道:“真是意外,原来我们也是有旧情的呀。”
“……”江焰琅无言一瞬,抬头问道:“你专程找来,就是为了打听我们要怎么处置陨铁?”
“你那是什么表情?小爷我大发慈悲没有半夜砸你们门已经够良心了,何况还是来送消息的,真是好人没好报——”
他废话实在太多,于惊川生怕他俩又杠上,只能打断他问:“卜云山庄消息灵通,是否查探到什么消息?”
说到正事卜子欢就来了困意,他打了个又大又长的呵欠才在二人危险的目光下缓缓道:“繁霜宫不也在西陇么?听说他们近日糟了重创,常碧伤得很重,他们实在没办法,繁霜宫就这么空置了,你敢去看看如今那里的情况么。”
江焰琅蹙眉:“我们要快些动身。”
话音未落,耳边就有马蹄声传来,虽然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可磅礴的声势已然显现。
卜子欢被推了一把,还没问出什么来就见江焰琅与他擦肩而过,那道身影一跃而出,他奔向直接跃出客栈,可路过善悦天房门时又折了回来,接着砰砰敲了两声。
房门很快打开,可善悦天显然刚被吵醒,头发衣衫都是凌乱一片,和江焰琅面对面时十分局促:“江少侠我……”
江焰琅看着跟来的于惊川,言简意赅道:“两个选择,跟我们跑或者留在这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