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等了三个工作日没等到女鞋模特的offer，易南雪明白自己把孙智潇得罪透了，她开始寻找别的工作机会。
经历一次次碰壁后，她发现求职失败除了“黑料”的影响，另一大原因是许多公司都要求有相关工作经验。
而她的工作经验除了当演员，就是当咖啡师，丰富的兼职经验给了她一条稳妥的退路。
可惜上次在曾萍一那里差点被人认出来，她不想再冒险，也不想让曾萍一为难，于是去面试新的店面。
赶在M&E广告拍摄前一天，她和一家咖啡店的老板谈妥，空闲时可以到店兼职。
初五一早，易南雪出发前往汇新创意园，到场后开始化妆、更换衣服、佩戴产品，然后被带去摄影棚。
今天是室内拍摄，地点就在面试的那间办公室，工作人员已经搭好了摄影棚，孟安伊正举着相机试拍摄效果。
易南雪上前打招呼，惊讶问：“早上好Joy，今天的摄影师是你？”
孟安伊推了一把眼镜，自信地笑：“对呀，我的摄影技术还不错。上次面试的人多，我们就请了摄影团队，现在拍产品图，我还是想亲力亲为。”
说话间冯瑞喆抵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咖啡来了！”
易南雪连忙打招呼：“冯总好。”
冯瑞喆兴致缺缺地对她点了下头，把一杯咖啡递给孟安伊：“喏。”
另一杯他自己捧着了。
易南雪见状，唇角抽了一下，这位冯总是不是对她有意见？虽然她不缺一杯咖啡喝，但这种明晃晃的区别对待，难免让人不爽。
孟安伊斜他一眼，把自己那杯递给易南雪：“工作强度大，喝一点提提神。”
易南雪识眼色，连忙拒绝：“谢谢你Joy，我已经化妆了。”
“你小心一点，待会儿补一下妆就行。”
她直接把咖啡塞过来，易南雪只好接下。
冯瑞喆不满地撇了下嘴，把自己那杯递给孟安伊：“你喝吧，喝完好给我干活儿。”
孟安伊没跟他客气，打开盖喝了一口，左右转了转没找到趁手放的地方，冯瑞喆又任劳任怨地接了过去。
易南雪悄悄转动眼珠打量，江叙和冯瑞喆的职级都高于孟安伊，但公司以孟安伊的名字命名，看来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仅限于合伙人。
一不小心撞上冯瑞喆的视线，眼见他要黑脸，易南雪病急乱投医地问：“江总呢？”
孟安伊说：“他在工作，不是所有人都像冯总这么闲。”
冯瑞喆不乐意了：“我怎么闲了？我不是给你们送咖啡来了嘛，再说我已经投了钱，什么事儿都要自己干，招你们干嘛？”
孟安伊懒得理他，转而跟易南雪说话：“南雪，我跟你讲一讲今天的拍摄计划……”
上午十点正式开拍，孟安伊是个完美主义者，对自己的作品要求很高，打光、角度、妆容、模特表现等所有因素都必须同时达到她的标准才算过关，拍摄一旦开始就一两个小时不带停的。
中午草草吃了部门助理定的餐，休息半个小时后又继续下午的拍摄。
开拍前，冯瑞喆把孟安伊拉到一边说话，两人一顿激烈争论，最后孟安伊怨气冲冲地宣布：“临时加拍一组情人节宣传图，现在需要一位男士配合一下，有没有谁的手长得比较好看的？”
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儿，开始检阅男同事的手。
“你的手指有点短，且粗且黑，上镜不好看。”
“不行，你的手指太圆乎了，没有性.张力。”
“你的手倒是不错，可惜骨骼有点弯曲变形，手机玩儿多了吧？”
“……”
一堆人里没挑出个合适的，孟安伊的脸越来越黑。
冯瑞喆嬉皮笑脸摊开手：“安伊，你看我的手怎么样？很多美女夸过哦。”
孟安伊瞥一眼：“一般。”
“你好挑。”
“女模是我精挑细选的，你硬要临时给她凑个男模，这就是画蛇添足，打乱我的计划！”
“你要是只想追求艺术与美学，当然可以随心所欲；但你现在开公司、卖产品，想要盈利就必须考虑消费者需求。情人节是个消费热点，大牌都不会放过这个营销机会，咱们名不见经传的，不追潮流，是不是有点太清高了？”
冯瑞喆一番苦口婆心，见孟安伊还是皱眉压唇的，于是妥协：“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就……”
“能不能临时找个男模？”孟安伊改了口风。
“再快也没法儿随叫随到吧？今天怕是不行，现在都下午了。要不明天？”
“大家为今天的拍摄做了很多准备，况且明天还有明天的安排，我不想计划被打乱。”孟安伊的视线落向他的手，将就地说，“实在不行就你吧，反正男模不是重点。”
冯瑞喆啧声：“你好嫌弃我。”
“你拍不拍？”
冯瑞喆沉吟一声，勾起唇笑：“要不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找谁？”
“等着。”
冯瑞喆神秘兮兮地出去，一屋子人停下工作，翘首以待。
两分钟后，门再次打开，江叙一脸懵圈地被推进来。
“安伊，你找我有事？”
在场的人纷纷睁圆眼睛，无声下移视线，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
气氛莫名诡异，江叙的视线扫过坐在道具桌后的易南雪，微微一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侧。
他抬起手看了看，还是不明所以：“怎么了？”
孟安伊眼前一亮，像捧珍宝般捧起他的手，赞叹道：“江叙，我第一次发现你的手这么好看，跟雕塑一样。”
冯瑞喆在旁哼笑：“说明你得反思，大艺术家怎么能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江叙隐隐冒出个猜想，抽回自己的手，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冯瑞喆让我拍一组情人节宣传图，需要给南雪搭个男伴，来不及找专业男模，公司男士里就属你的手最好看，帮忙顶一下吧？”
江叙抬眉：“我？可我没有拍摄经验。”
“没事，只是拍局部，不用露脸，我怎么说你怎么做，重点在南雪佩戴的珠宝上。”
江叙看向易南雪，她眼睛眨巴眨巴，一副任凭摄影师安排的模样。他抿了下唇，问：“拍什么样的照片？”
“情人节宣传照，当然是……”孟安伊眯了眯眼，脑海中跑过眼花缭乱的构想，她壮志昂扬一捶掌心，“我要拍性.张力拉满的那种！”
“……”江叙动了动唇，欲言又止，余光里易南雪一直看着他，听到孟安伊的话也没做出任何异议。
“放心，顶多牵个手什么的，帮个忙吧江总，大家都等着呢。”冯瑞喆帮腔。
江叙叹了口气，妥协道：“需要我准备什么？”
孟安伊摸着下巴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满脸满意：“不用化妆也不用换衣服！你今天这件黑色衬衫的质感太棒了，待会儿南雪的手臂放在你胸前，刚好形成黑白对比，刺激视觉，抓住眼球！”
她手上做了一个抓握动作，眼神兴奋：“我给你稍微整理一下。”又扭头喊话，“各环节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开拍了！”
摄影棚里的人又窸窸窣窣忙碌起来，布景的布景，调灯的调灯，补妆的补妆……
十分钟后，情人节宣传图正式开拍。
按照指挥，江叙坐在道具桌前，易南雪站在他身后。
孟安伊端着相机找角度，一边给出动作指导。
“南雪，右手搭上江叙的右肩，手掌下移，贴到他胸肌的位置，把戒指和手链露出来。”
易南雪照做，手掌从江叙肩上往下滑动，在感受到掌下肌肉绷紧的一刻，她瞬间从工作状态中抽离，掌心开始发烫，她想挪开又不能挪开，不由自主去看江叙的反应。
他配合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垂着眼，除了她，大概没人知道他并不像表面这般从容。
“好。下一步，南雪的手往左移动，去解开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易南雪的手猛地一顿，她惶恐瞪起眼。
“你的手别抖，拿出专业态度！”孟安伊严厉地说。
易南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忘记现实，进入工作状态，手按照要求往左移动，去解江叙的第二颗扣子。
“南雪是主动一方，动作慢一点，大胆一点，挑逗一点。解开扣子以后，掀开他左侧衣领，手指上移，食指和中指去触碰他的锁骨。”快门声咔嚓咔嚓响不停，孟安伊声音兴奋，“非常好！接下来，手继续上移，去抚摸他的喉结。”
纵然易南雪拿出一百分的专业度，还是被这句话吓得出了戏。
别的男性就算了，这可是江叙，摸喉结是不是太以下犯上了点……
她耷下眼睛觑江叙的反应，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头发和高挺的鼻梁。到底能不能摸？要是不能，他倒是发话啊！
指腹沿着温热的皮肤一寸一寸往上，就在即将触碰的边缘，孟安伊突然喊：“停！”
易南雪清晰感受到，手下的喉咙重重滚了一下，凸起的喉结若有似无擦过她的指甲。
孟安伊叫停之后，又是一阵激烈的快门声。
“接下来南雪不动，江叙抬手握住南雪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
江叙缓缓抬起手，触碰到肌肤的一瞬，他像触电般松开，又立即握实上去。
“江叙，用力握紧，不要弄疼搭档，但要暴出青筋，注意别遮挡产品。”
咔嚓咔嚓咔嚓。
孟安伊翻看了照片，比出个“OK”：“好，这一组拍完。道具组准备布景。”
话音落下，握在易南雪手腕上的温热掌心骤然松开，肌肤上拂过丝丝微痒的冷气。
她也连忙收了手，手指覆上带有余温的位置，轻轻扫了扫。
其余人忙着布景，暂时没人管模特，易南雪局促站在江叙背后，肆无忌惮打量他的后脑勺，想着如何打破尴尬。
“你以前做过模特？”江叙突然转过头，易南雪猝不及防，被抓住了视线，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你看起来比较放松。”
“以前拍过影视海报，还有一些代言广告。”她讪讪笑了笑，如果搭档不是他，她还能更放松，甚至毫无压力。
江叙会意，想起什么，他脸上晃过几分不自然，转过身体，单手扣上了一颗扣子。
易南雪看见他的动作，难为情地咧了咧嘴。
相对沉默片刻，他又主动挑起话题：“你们离开后，姥姥多次提起你，说如果你有新的作品上映，让我告诉她，她一定捧场。”
易南雪的心立马软成一团：“请代我谢谢姥姥，我……我努力拍新的作品。”
江叙眼神微动，大概率是已经知晓她那些破事，但他没有拆穿，“嗯”一声：“好。”
“江叙南雪，准备一下，第二组开拍了！”孟安伊又发话。
这次道具桌也要入镜，桌面上摆放了一些文件和一只钢笔，孟安伊站到右后方找拍摄角度。
“江叙，拿起那只钢笔假装签署文件。南雪，你的右手轻轻覆上他的手。”
两人照做。
孟安伊不满意地啧声：“太僵硬了！想象你们现在是耳鬓厮磨的状态，怎么能离得那么远？南雪，身体压下去，你的手臂要像蛇一样曼妙、妖娆，去贴紧江叙的手臂，指尖抚摸他的指缝。”
易南雪左手握上椅背做支撑，右侧肩背俯低，肩头碰上江叙的肩膀，放松手臂肌肉，手指慢慢从他的腕部攀爬到指根。
他们的脸离得很近，她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和上次雨天闻到的味道相似，有点像晨雾。
这是香水味还是他自身的味道？
易南雪下意识深吸一口，余光里的发顶忽然晃了一下，几根发尖轻轻扎到了她的侧脸。
“南雪，拿掉江叙手里的钢笔放到一边，掌心贴着他的手背，分开他的指缝，指尖钻进去，扣住他的手。”
快门声咔嚓咔嚓。
“好。接下来颠倒位置，南雪翻开手臂，掌心朝上，手指微微蜷曲把戒指露出来。江叙压上她的手，手掌往下滑动，握住她的小臂，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触碰她腕部的手链。握紧一点，手背绷出青筋，但不要弄疼搭档。保持住！”
孟安伊进入亢奋状态，各种转换角度，快门声不绝于耳。
直到两位模特的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她才心满意足地大喊一声：“OK！情人节宣传图拍完了！”
两人总算放松下来，易南雪站直身，揉按一直扯着的腰肌。
江叙收回手，将卷到小臂中间的袖子放下来，见状问：“还好吗？”
易南雪连忙道：“我没事，谢谢关心，一会儿就好了。”
冯瑞喆磨蹭过来，拍拍江叙的肩：“谢谢江总帮忙！表现力不输专业模特！”他朝旁边的孟安伊招手，“安伊，我是不是给你挖掘了一位灵感缪斯？”
孟安伊没搭理他，低着头认真翻看摄像机上的照片，眼镜上反射的光影不停跳动。
冯瑞喆挪到她旁边，歪头瞥了眼，哼哼：“你这拍的是，一个克制的男人被撩得受不了了，开始发疯是吧？”
孟安伊头也不抬：“差不多。爱情里总要有人‘发疯’。”
“你对爱情还有感悟呢？”
“感情经历不多就不能有感悟？那你问问江叙他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拍摄效果这么好？”
冯瑞喆转头：“你在想什么？”
江叙没理睬他，抬手看一眼腕表：“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还有工作。”
孟安伊点点头：“可以走了。”
“哎！”冯瑞喆连忙跟上去，两人出了门，走廊里没什么人，他用肩撞了一下江叙，“你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冯瑞喆的视线越过他的腰线往下移，定在某一处。
江叙推开他：“看什么？”
“我怕你有反应。”
“什么反应？”江叙抿起唇，皱着眉直直瞪他。
“我怕你着了她的道！”冯瑞喆见他真的有点生气了，心虚地摸摸鼻子，咳一声，“江总我错了，不该怀疑你的自制力。”
江叙瞪他一眼，一语不发提步走人。
冯瑞喆刚要跟上去，就听他冷冷说：“别跟过来。”
“什么？你要一个人静静？”
看着江叙头也不回的背影，他气得咬牙切齿，怨气汹汹甩手转身：“孟安伊，看你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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