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他们一路去往看日出的地方。
那是山上很大的一片空地,除了他们,周围还有不少的人。
两人挑了一处僻静的地,在天黑之前把帐篷搭起来。
刚搭完,天就黑下来。
这个季节的傍晚是这样的,好像上一秒天还亮着,下一秒再回神,就已经是日暮西沉。
天边蔓延开层层叠叠的靛青,像一幅燃尽的残卷,有种别样的意味。
迟渡翻出一条小毯子,铺在帐篷前的草地上,两人在毯子上坐下,迟渡递过来一瓶水。
坐着喝着水缓了一会儿,天更黑了。
山上的空气总是要比市区好一些,到了夜里天也黑的更加纯粹,能清晰的看到挂在天际的星星,一闪一闪,像漫天的银河碎钻。
温霜降把水瓶放在一边,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向星空。
静静看了会儿,她扭头看向迟渡:“迟渡,你听说过一个传闻吗?”
“什么?”迟渡也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星空,他们挨的很近,肩几乎抵着肩。
“传闻中,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听说过。”
顿了顿,温霜降又说:“那你说阿姨会是哪颗?”
迟渡没说话,他在此刻想起饶婉温柔的脸。
温霜降侧目看他一眼:“我觉得,应该是最亮的那颗。”
半晌,迟渡低低应了声:“嗯。”
“其实这么想想,还挺浪漫的?”
迟渡看着她。
温霜降眉眼间漾着极致的柔和:“我们看到的一整个星空,全都是别人思念的人。”
“而当我们想起一个人,看向天空,他/她就在你身边。”
说着,想到什么,她笑起来:“我小时候很喜欢看星星,因为我爸妈告诉我,爷爷奶奶就在天上看着我。”
“或许你想他们的时候……”空气里起了风,迟渡拿了另外一条小毯子裹在温霜降身上:“他们也在想你。”
这晚他们看着头顶的星空聊了很多,刚开始是坐着,后来干脆变成躺下。
直至夜深露重,温霜降鼻尖被吹的发红,才分别进了各自的帐篷休息。
明天还要早些起来看日出,抱着这个念头,温霜降很快闭上眼。
只是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帐篷某个角落里响起。
山上夜里潮湿,是会有一些爬虫的。
在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后,温霜降陡然清醒,一瞬间睁开眼坐起身来。
不敢再待在帐篷里,她从帐篷里爬出来,打着手电筒寻找声音的来源处。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只有那道时不时响起的,似有若无的悉索声落在耳畔,叫人听得头皮都发麻,感觉那虫子好似真在她手臂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爬行。
温霜降下意识搓了搓手臂,迟疑几秒,还是跑到隔壁帐篷那儿找迟渡。
迟渡一直没睡踏实,有在留意着她这边的情况,听到脚步声,还不等温霜降出声,就坐起身来拉开帐篷门。
入目,温霜降手悬在半空中似是正要“敲门”。
对视几秒,迟渡开口:“怎么了?”
温霜降往旁边看了几眼:“我的帐篷里,好像有虫子。”
迟渡便从帐篷里出来,到温霜降帐篷中查看。
虫子没找到,但那种细微的声音却一直断断续续的在。
最后,迟渡提议:“要不然,你来我这边睡?”
温霜降思索几秒,在灯火跃动中答应了他的提议。
他们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
况且他们都穿着衣服,只是临时在一个帐篷里凑合一夜。
话虽是这么说,等真的在迟渡身侧躺下,温霜降还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一股紧张。
帐篷是一人帐篷,空间并不大,他们两个人躺在其中,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很久没有离的这样近过。
山里的夜晚又格外安静。
安静到帐篷里一时之间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温霜降紧绷着身体,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最后被席卷而来的疲倦打败。
大概是爬了一天山真累了,这一晚温霜降睡的很沉。
与她相反,这一晚迟渡几乎没怎么睡。
刚躺下时他假寐着,在听到旁边呼吸声变的绵长后,又睁开眼。
也没做什么,只是侧过脸,静静的看着那张在黑暗中熟睡的脸。
很久没有机会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尽管她还并未真正重新属于他,但迟渡的胸腔里在这一瞬还是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这种感觉叫他的胸腔胀的很满。
那是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他在这样久违的安稳感中不知何时睡去,又在昏昧的光线中睁眼。
看了眼腕表,还没到日出的时间。
索性已经睡不着,他干脆又盯着温霜降看起来。
明明睡前已经看了很久,但就是,怎么都看不够。
昏暗的光线包裹着她,像是在她脸上蒙上一层柔和的滤镜,她好像做了什么美梦,眉眼间透着一丝浅淡笑意,温柔的不像话。
一缕碎发自她脸侧滑落,越过鼻尖落在唇角。
迟渡小心翼翼伸手,如同从前那样,将那缕碎发轻轻柔柔挽至她耳后。
不多时,帐篷外陆陆续续传来一些动静,应该是有其他人醒来。
某个瞬间,温霜降被吵醒,睁开眼。
入目,一双沉黑的眼睛看着她,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她有些回不过神的茫然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迟渡被她一句话勾回了思绪,别开眼:“刚醒。”
“哦。”温霜降慢吞吞应了一句,听着外面渐渐清晰的动静:“是不是快要到日出时间了。”
迟渡垂眸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确实是。
他看的太入神,差点就错过日出时间。
如果不是温霜降醒来,不知这趟日出还能不能赶得上。
敛了视线,他坐起身来,拉开帐篷,扫一眼天边,点点头:“马上了。”
他们简单整理了一下,从帐篷中出来。
山里的清早有雾气弥漫,空气里都带着潮湿的水汽,拂在人面上刺的人毛孔都张开来。
温霜降被这凉意激的缩了缩脖子,骤然清醒。
下一秒,肩上又被披上一条薄毯。
她拢了拢薄毯,坐在帐篷前开始等待日出时刻。
不多时,一丝朦胧的光线冲破稀薄的雾气泄出。
再然后,那道光线一点一点在层林尽染中变的明亮起来。
到最后,万丈金光照亮整个山谷。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温霜降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一种很磅礴的力量,像某种新生。
她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身上的薄毯从她身上滑落。
她在这个辉煌灿烂的瞬间偏头看向迟渡。
他也回过头来看向她。
这一秒,一眼万年。
去年的时候有部剧突然爆火,叫《我的阿勒泰》。
后来温霜降把这部剧推给了迟渡,迟渡看完后,在鹿鸣山之行的不久之后,某一天忽而问她,想不想去看看大草原。
他们一拍即合,挑了个周末,出发去往新疆。
他们住了毡房,吃了浓郁的酸奶,看了清澈潺潺的溪流,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拍了照,也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滚过,还听了冬不拉。
第二天的时候,有个牧民问他们要不要骑马。
好像来了草原不体验一回骑马总归是件憾事,但迟渡想到上次的坠马事件,迟疑的看向温霜降。
说不后怕是假的,但说全然没有一丝心动也是假的。
最后折中,迟渡说要不然同他共乘一匹,温霜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答应了。
她在迟渡的辅助下上了马,只有她一人立在马背上,还是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后背贴上迟渡宽阔的胸膛时逐渐消弭。
也是那天,温霜降才明白,原来骑马驰骋在草原上是这种感觉。
他们在草原上奔跑了好久好久,最后在一处山坡上停下。
那处山坡地势很高,云却低垂。
有一个瞬间,温霜降伸出手,感觉好像一伸手便能触碰到云。
那时眼前是大团大团的白云,像膨胀的棉花糖,柔软洁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吹得人衣角猎猎作响。
温霜降坐在马上,听着身后胸腔中有力的心跳,弯了弯唇角:“迟渡,你有没有感觉,我们好像来到了世界尽头?”
迟渡便问她,是不是喜欢这里。
温霜降点头。
迟渡就说,等寒暑假了,有机会再陪她来一趟“世界尽头”。
那段时间他们总是在到处玩。
某天他们又到一个地方,酒店里,迟渡手中拎着一堆东西不便出示订单,温霜降便拿过他手机查找订单给前台看,退出时不小心点到便签中,才看到迟渡做了好多攻略。
便签里写着追女生要做的一百件事,要邀请她一起看日出、看海,一起看电影、放烟花,一起去听演唱会,一起堆雪人,一起去鬼屋,一起坐摩天轮……
他写的好认真,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每一样完成后,都会在后面画一个对钩。
那时,温霜降才知道,他为什么会带着她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做各种各样的事。
他其实是个不太懂浪漫的人,可他一直在努力走向她,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
好甜好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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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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