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远远的,一个小卷毛朝餐厅门口走进来。
李鑫洋的眼神肆意的在邱清野身上游走,目光锁定在了他脖子上的浅灰色羊绒围巾上。
那是今年冬天国际高档品牌Zeo的新品,目前只在欧美部分国家发售。
“啥情况,围巾自己长腿跑人脖子上去了?”李鑫洋单手撑着,斜靠在桌沿。
“我,宁倾洲,心疼他冷,亲手给他带上去的,不行?”宁倾洲抬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行行行,太行了,啥时候给我也带带呗。”李鑫洋调笑着,下意识伸手去裤兜里摸烟,摸到烟盒的瞬间想起宁倾洲上次没收他烟的事,又默默把手伸了出来。
“滚,你皮糙肉厚的冻不死。”宁倾洲低头给邱清野整理衣领,没看他。
“看看,偏心。你就不怕人家有对象啊,啊?”
“有对象还瘦成那样?那我这样不叫横刀夺爱,叫苦海救人。”
“行,你是懂王。”李鑫洋对宁倾洲这种双标行为很是不爽。
“吃饭了没,还吃点什么不?”宁倾洲给邱清野擦干净嘴角,把纸扔进了垃圾桶。
不等李鑫洋回复,宁倾洲蹲下来背起邱清野就往外走。
这家伙,吃不吃都要走,问这话有用吗。
“吃了吃了。”李鑫洋识趣地拿起外套搭在肩上,慢悠悠地跟着宁倾洲。
“一会儿你去开车。”
“不是,我是你私人司机啊?”李鑫洋不满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棍准确无误的吐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那你来,照,顾,他?”宁倾洲回头,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
……
“你他……啧,我开,我开行了吧。”李鑫洋皱眉,看着邱清野那副黏糊糊的红温样子就觉得麻烦。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宁倾洲颈间,邱清野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蹭的他脖子痒痒的。宁倾洲呼吸有些沉重,收紧手臂把人往上带了带。
肩膀上那人睡的香甜,丝毫没有反应。
刚上车,还有些凉,宁倾洲把礼品盒放到副驾上,和邱清野一起坐在后座,把外套盖在他身上,又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
李鑫洋发动车子,借着后视镜看着两人,调侃道:“宁倾洲啊宁倾洲,你俩这样跟情侣有什么区别?”
宁倾洲捂住邱清野的耳朵,过了把嘴瘾:“有啊,要是情侣你今天晚上在外面就见不到我了,哦,不对,是天天。”
“我靠,我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么……,咋着,那么多给你送情书的你一个都看不上?非要舔他?”李鑫洋话里带着笑意,单手打着方向盘,手表在路灯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你非要当人面跟我聊这个是吧?”宁倾洲的语气很明显重了几分。
“行了,把你那手从人家耳朵上拿开吧,我不说了。”李鑫洋停在一辆越野车后面,轻车熟路的从宁倾洲车内的凹槽里拿了一块水果糖丢在嘴里。
“下了高速去哪儿?”李鑫洋往后放了放座椅,双手环抱躺在上面。
“学校。”
“大哥,拜托你看看前面什么情况好嘛,咱们现在连高速都没上,能十一点之前回去都烧高香了。”
宁倾洲放下车窗,伸脑袋往外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车排成长龙,看不到尽头。
“咋回事?”
“喏,看看”李鑫洋把手机伸到后面,屏幕上是一篇五分钟前发的帖子,标题为:“漆石路口发生车祸,大堵车!”
宁倾洲用手背抹了抹发涩的眼睛,“那去我家。”
李鑫洋默默转过头,眼神幽暗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怕他觉得你对他图谋不轨?”
“那你说去哪儿,去你家?”宁倾洲反问。
……
“得了吧,还是去你家吧。”
宁倾洲低头,这才发现邱清野的额头前的头发经过刚才自己那番无意识的抚摸被他梳理成了大背头。
腿上那人毫无反应,像是睡着了一般。车里没开大灯,昏暗的灯光下,邱清野平稳的呼吸着,丝毫不带攻击力。
下车后,邱清野半清醒半迷糊,踉跄着就往树边跑。
宁倾洲顾不上穿外套,连忙去追。
他一手扶着树,另一只胳膊被宁倾洲搀扶着,大口大口的吐着,把晚上吃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两人身上都不可避免的被溅上了污渍。邱清野浑身发软,整个人往宁倾洲身上贴。
“咦惹。”李鑫洋跟过来,看见眼前这一幕嫌弃的在鼻子前挥了挥手。
“闭嘴。”宁倾洲回头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我走了,几点了都。”李鑫洋甩了甩手里的钥匙,丢给宁倾洲,转身就要走。
“滚回来,一会儿下雨,今天睡我这儿。”宁倾洲没回头,蹲在地上帮邱清野拍着背。
李鑫洋挑眉,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宁倾洲一副殷勤照顾邱清野的样子:“呦,这么好心?”
宁倾洲蹙眉,冷冷开口:“废话真多,前几天舔着脸求着住我家的不是你?我没管你是吧?”
“你他妈,你家那冰箱空的要命,内是人住的地儿吗?你天天忙到凌晨才回来,我在你家饿死了都没地儿哭去。”李鑫洋一边抨击一边和宁倾洲一块把邱清野架起来。
“我是你保姆啊?没把你赶出去就不错了,还要这要那的……”
电梯门缓缓关闭。
两人把邱清野扶到沙发上,李鑫洋一屁股摊在宁倾洲的摇摇椅上,喘着粗气:“这小子看着挺瘦,一点也不轻。”
宁倾洲擦了擦头上的薄汗,捏了捏他的肩膀,“欠练。”
“叮叮叮……”
李鑫洋他从裤兜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接起电话:“喂,宝宝。我在家呢,明天吧,我明儿找你去……”
宁倾洲在卧室的衣柜里一边翻箱倒柜一边调侃:“这次是哪个宝宝?天线宝宝,海绵宝宝,还是花园宝宝?”
“啧,还是之前那个。”李鑫洋懒洋洋地窝在宁倾洲的摇摇椅离惬意的晃荡着。
“怪不得李叔叔把你的卡停了,死有余辜。”
李鑫洋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抬眼就看见宁倾洲手里拿着一件白色卫衣从卧室走出来。
那是宁倾洲妈妈上大学后给宁倾洲买的衣服,但是腰腹和肩膀太紧了,他一次都没有穿过。
“你干嘛?给人换衣服啊?”李鑫洋挑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不然呢?吐了一身。”宁倾洲把邱清野拉起来,却发现他软绵绵的,像没有骨头一般,坐起来的瞬间又倒了下去。
“那啥,我要不回避一下?我去洗个澡哈。”李鑫洋去阳台抽了一条晾着的毛巾就往浴室走。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宁倾洲拉开抽屉,把前几日出国新买的玫瑰香皂用力丢过去,不知道他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
李鑫洋稳稳借住,嘿嘿一笑,关上了浴室门。
邱清野闭着眼哼唧了几下,蜷缩着身子挤在沙发角落里。
在尝试几次把他扶起都失败后,宁倾洲干脆把他抱起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撑着他的背,一手从下往上给他脱衣服。
邱清野神志不清,乖巧地靠着,任由宁倾洲摆布。
酒壮怂人胆,邱清野被他弄的不舒服,半梦半醒见突然支楞起脑袋,傻笑地着着宁倾洲,双手捧住他的脸,醉醺醺地说:“你长的好帅哦,鼻子好高,是真的还是假的?”
邱清野说着就去揪宁倾洲的鼻子。
宁倾洲措不及防,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阵悸动。
邱清野眼神迷离,被抓住的那只手的手指伸直,轻轻触碰着宁倾洲的脸颊,凉凉的,痒痒的,“你对我真好,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就朋友?”宁倾洲一手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帮他拽衣服。
“嗯……朋友。”他轻轻嗅着宁倾洲的脖颈,大脑迟钝的反应着,最终记忆的指针定格在脆弱而黯淡的17岁,“你身上有股松木味儿…好熟悉……”
邱清野觉得这味道从哪儿闻过,但他想不起来,他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但眼神却始终聚焦不了。
宁倾洲的动作顿了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邱清野抽出手,蹙眉凑近,好奇的打量着他,不依不饶地用指尖轻点宁倾洲的红润的嘴唇。
“这是什么口味的果冻?你偷吃!哼……我也要吃。”邱清野说着就要咬宁倾洲的嘴唇,然后被他眼疾手快捏住了后脖颈。
宁倾洲双手撑着邱清野的肩膀,看着脑袋低垂的他安静的阖眸,脸色红润微醺,嘴巴晶莹润透。阔大的衣领下精致的锁骨就这样毫无掩饰的映在宁倾洲的眼底,肌肤白皙,沟壑分明。
宁倾洲闭上眼睛,睫毛微颤,轻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声音微哑,“哥,你安分点。”
邱清野先是很叛逆地用肩膀顶开他的手,然后又乖乖地不动了,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
换个衣服的功夫,宁倾洲就手臂泛酸。
他微微靠近邱清野,睫毛闪动,细细数着他脸上的痣,眼角,鼻梁,右脸颊,耳朵。
几年不见,他的耳朵上长了新的痣。
窗外风声大作,风力抨击在窗户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已是深夜,大街上空无一人,只剩斑驳的路灯伴着寒冷入眠。
宁倾洲把他的脑袋轻轻摁在自己肩上,轻轻地抱着他,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安静的拥抱,感受着他的温度。宁倾洲怕抱的再紧一点,会弄疼弄醒他,再松一点,怀里的人又会像做梦一般消失不见。
“咔哒”浴室门开了。李鑫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看见两人这个姿势,用毛巾捂着眼,飞速往卧室蹿,“靠,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宁倾洲轻啧一声,呵住他:“滚回来。”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住人家的腿短。
李鑫洋真不知道宁倾洲什么癖好,又从卧室里慢慢走出来,双臂环抱斜靠在墙上。
“自己看,多稀罕啊?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了?说的我跟个禽兽似的。”宁倾洲向李鑫洋展示着自己的清白。
是,是没干什么,但那姿势算不上清白。
“行,你没干,我龌龊。我去睡了,你俩玩吧。”李鑫洋转身就往卧室走。
“你睡沙发。”宁倾洲短短四个字让李鑫洋拧着眉头折返回来冲到他面前。
“凭什么啊!”
“你行,见色忘友。”李鑫洋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不睡沙发。”
“就一张床,那你俩睡床,我睡沙发。”宁倾洲平静地开口。
“我不干。”李鑫洋想都没想。
虽说都是男的,但是跟自己兄弟正在追的人睡一床就别扭。
“那你睡我俩中间。”宁倾洲淡定开口。
李鑫洋哑口无言,难以置信地指着宁倾洲的鼻子:“嘿,合着我是你俩play的一环呗,滚吧,我睡沙发。”
李鑫洋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罐可乐,斜靠在桌子上猛地灌下去一大口,抵了下腮帮子,静静地看了两人一会儿,开口问:“几年了?”
“嗯?”宁倾洲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李鑫洋在说什么,“再过二十三天就满五年了。”
“你记得倒是清楚……”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就是五年前,除夕前一周,在各家各户欢天喜地团圆,置办年货的时候,邱清野失联了,他亲爱的数学辅导班助教老师再也不会在邮箱里回复他了。
他本以为邱清野在忙,可是他从来都是当天消息当天回复。
直到开学,辅导班更换了新的学生当助教老师。
莫名的,他心里像是被捶了一记拳头,又闷又响。
起初,他只是觉得邱清野这小孩有点可怜,自己性子也冷,不想和别人有什么瓜葛,只是随手把买做的晚饭趁没人放进了他的书包里,但每晚辅导班下课路过讲台旁的助教桌时,他都能看见一张感谢晚饭的小纸条。
很虔诚,很温暖。
有的时候是甜甜的粉色,有的时候明亮的黄色,有的时候是清新的蓝色。
宁倾洲突然觉得,就这样的投喂似乎还挺有意思的,因为反馈十足,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感情的回应。
再后来,简单感谢的小纸条逐渐演变成了倾诉,每晚被宁倾洲隐匿的按时收回。
一年多,他已经攒满一盒子了。
后知后觉的,他才觉得自己对邱清野不是普通的可怜与被可怜的关系,也不是谁离不开谁的关系,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两个孤寂灵魂的试探与碰撞,无心插柳柳成荫。
邱清野离开后,他曾经以为,缘分这种可遇而不可得的东西已经不会再降临在两人之间了。
可是,幸运的是,他们又重逢了。
好像他们天生纠缠不清,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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