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邱清野头疼欲裂,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皮,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红木书架与奶油色大衣柜交相辉映。屋内干净整洁,萦绕着温润沁人的松香,邱清野揉了揉脑袋,感觉自己简直出现了错觉。
等完全清眼前陌生的景象后,邱清野心里一凉,赶紧摸了摸身上,发现衣服还在。
刚松了口气,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挣扎这坐起来,猛地掀开被子,他瞬间石化了。
好消息:有衣服,坏消息:不是自己的衣服
不过还好有秋裤。
不是……秋裤!?
那条大红色本命年秋裤紧贴在他的腿上。
一个字:土。两个字:吉祥。
没事,起码还有清白……邱清野一转头天塌了。
一个张脸,男的,帅的,宁倾洲的。
他心死了。
睁眼,闭眼,没做梦。
他记得昨天就是宁倾洲碰杯,喝了手边那边饮品后昏倒的,明明那杯饮品在他出去之前还没有,一定是宁倾洲下了药,是他设了局,要不为什么不把他送回学校,反倒是接到了他家,居然还换了脱了自己的衣服。更重要的事是两人现在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被子!一切都很可疑。
深色遮光窗帘的遮光能力极强,屋内无比昏暗,一度让他以为时间还早。
他挣扎着起身,在床头柜上拿了好几次才拿稳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十分了。
嘶……脑袋又沉又重,像绑了十斤麻袋。
他扶着床头柜站起来,头脑发昏,脚步不稳,踉跄的向门口跑去。
邱清野扶在门把手上,缓了缓才拉开门,明亮的太阳光射进他的眼里,刺的他下意识用胳膊挡了一下。
他握紧拳头,顾不上别的,左看右看没找到自己的外套,便随手薅了一套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家门。
邱清野在电梯里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他先穿的裤子,那是一条很板正的西装裤,他穿上略长,而上衣是宁倾洲的一件鲨鱼灰修身羊毛大衣,他把卫衣帽子从大衣里翻出来,在电梯镜子里打量着自己。
裤子多余的布料围堆在鞋边形成一条浅浅的褶皱,大衣倒是合身不过明明是修身版,穿在他身上略显宽松,再往上的他满脸通红,嘴唇却是苍白的,头发也凌乱不堪。
更窒息的是,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宁倾洲的气味了,时刻提醒着他宁倾洲对他做了什么。
邱清野整个人无比混乱,怀着悲恸的心情坐上公交车,单方面和宁倾洲断绝了朋友关系。
明明小区楼下附近就有很多早餐店,但是他心里隔应,硬是坐了两站地后才下车觅食。
一下车的对面就是一条小街,里面像一个集市,有卖各式各样的物品的商贩。人不少,大多是一些老人拉着小车或者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买东买西。
他找了一家二十平不到的早餐店,老板和老板娘在小店炸油条,舀豆腐脑,客人就在外面空地的一张小桌上吃饭。
地面和桌子缝隙里积攒了不少擦不掉的油渍,小店的招牌也破破旧旧的,但客人络绎不绝。
老板的孩子穿着罩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抱着一根大油条啃着,懵懂地看着来往的人群。老板娘嗓门很大,热情吆喝。老板憨厚老实,默默在一旁盛汤切菜,手起刀落,毫不托沓。
邱清野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两根油条,昨晚胃里吐的不剩什么东西,早已饥肠辘辘了。
在寒冷的冬天来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食,滑入咽喉的瞬间温暖着身体,也将市井的烟火气一并吞入。邱清野衣服上的松香很快被油烟气所沾染,荡然无存。
店里养的那只黑狗摇着尾巴在桌子下面四处搜寻着食物残渣,邱清野的一半油条都进了这只狗肚子里
邱清野埋头吃饭,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邱清野!”
邱清野抬头,是欧阳夏,他们班学委。
“你也来这儿吃饭啊?”欧阳夏笑嘻嘻地端着豆腐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我路过。”邱清野现在实在是没心情寒暄,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欧阳夏倒是大大咧咧的没在意,“诶,你换风格了?这衣服真上档次,哪儿买的?”
邱清野不太会骗人,所以那恍惚的眼神总是会出卖他,所以他干脆压着脑袋不去看欧阳夏,一想是宁倾洲的衣服,心里又泛上来一阵愤怒和羞耻,他强装镇定道:“哦,这身啊?我在loem不是兼职吗,那里给职工打折。”
欧阳夏点了点头,倒是没多想,他一脸八卦凑近,“喂,清野,你知不知道隔壁班班长,就是咱们院学生会体育部部长。”
“知道。”邱清野心不在焉。
“他搞对象了。”
邱清野用勺子捣着碗里的豆腐脑,问,“很稀奇吗?”
“知道么,他是被掰弯的,这年头,出门不仅要防偷防盗,还要防gay,小心哪天你就被盯上了。”
邱清野听到gay这个词才稍微集中了些注意力。
欧阳夏兴致勃勃地继续讲:“你夏哥给你普及一下,小心被人骗还帮人数钱呢,你知道他是怎么和现在的男友在一起的吗?”
邱清野不得不顺着欧阳夏问,淡淡开口:“怎么?”
“这男的先是在操场加了微信,然后请吃饭,约会,一套流程下来,问就说是为了交朋友,两个男生嘛,他也没在意,结果上次吃饭那男给他灌酒,谁知道下没下药,等他不省人事了就带人去酒店开了房。”
“结果呢,隔壁班班长觉得丢脸,不过最主要的是他踏马的还恋爱脑,考虑了好几天居然感觉这男的对他也挺好,就妥协了。”
邱清野咽了咽口水,心里一阵后怕,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能确定的是他现在屁股不疼,但衣服都换了,说不定浑身上下都被他看了个精光,还上手摸了呢!指不定还做了什么别的……
邱清野越想越离谱,整个人愣起了神。
“就先斩后奏,生米先煮成熟饭呗。所以说啊,男的女的都一样,别把所有人都想成好人。”欧阳夏一脸语重心长。
邱清野回过神来时,发现碗里的豆腐脑已经被他捣成了碎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气无力地应道:“嗯,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行,不说了,我吃饱了先走喽,我今天要citybike,先走喽。”欧阳夏嘿嘿一笑,囫囵吞枣地吞下碗底的豆浆,长腿一跨到自行车坐上,一溜烟消失在街角。
邱清野捏紧了筷子,愈发笃定宁倾洲对自己图谋不轨。
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爱,一切都有企图。他早该想到的,自己怎么会受到一个富家少爷的青睐呢,但一想到如此卑劣的手段,此时此刻的他只觉得一阵恶心。
中午时分,邱清野收到了宁倾洲的微信消息,问他怎么突然走了,现在有没有安全到宿舍。
邱清野紧盯着屏幕,手指用力按在熄屏键边缘,指尖泛白。
装什么?还有脸问,当自己是傻子么。
骂一顿拉黑,还是直接冷暴力?邱清野现在实在不想理他,和他这种伪君子有任何接触。
果然有钱人都一个德行。
一阵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索。
邱清野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自然,“喂,潇潇姐。”
“诶,清野,明天我到黎城,姑姑说前几天跟你打电话说过,明天我去找你哈。”
“行啊姐,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订饭店。”
“没事没事,不用破费。随便吃点就行。”
“姐,那我明天去接你。”
“嗯嗯好,挂了哈。”
邱清野挂断电话,看到宁倾洲又发来了两条消息。
池猫:头疼不疼?喝点蜂蜜水。
池猫:哥,今天要去处理项目的一些事,不能去找你了ㄒ_ㄒ,给你点了汤和小菜,记得去拿。
邱清野关上手机,在拿与不拿中纠结了一个下午,不能浪费粮食跟吃的过不去,但是自己还不至于没骨气到那种地步。
晚上八点,饭后,邱清野取走了外卖。
外卖袋子又大又沉,踏着昨日小雨的积水走了一路,勒的他手生疼。
晚风阴冷,男生宿舍楼后的快递点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邱清野一路踩着了不少水坑。
“咪咪。咪咪。”邱清野提着外卖在快递站后面找猫。
一只橘猫闻声从枯草丛里跳出来,在邱清野脚边蹭了蹭。
邱清野蹲下身摸了摸小猫头,解开了外卖袋,用一人一猫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今天你有口福了。”
两荤两素的小菜还有两个大花卷、一个烧饼夹肉,一份米饭和一份紫菜汤。
邱清野望着摆了满地的菜盒沉默了。
自己是猪么?
小猫兴奋的喵喵直叫,尾巴竖起,大口吃着肉。
邱清野的手机亮了。
池猫:今天很忙吗?怎么不回我,吃饭没有?忙也要注意休息。
邱清野深吸一口气,的手指悬空在删除好友键上,终究是没有落下。他还记得自己欠宁倾洲一顿饭,自己转过去的钱他也没有收。就这么拉黑了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其实说白了,他有那么点舍不得,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他怎么会对一个对自己心思不良的人舍不得。
他的生活如果用颜色形容,首选一定是灰色,那种浅浅的灰,好像不算太差,可却也不明媚,什么都是淡淡的,日复一日,没有波澜的,所有人都如同过客,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孤独已经成为他的一种常态,邱清野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并把它视作自由,但是在很多个瞬间里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比渴望爱和陪伴,但那恰恰是世间最难得的东西。
真情太贵了,它需要时间来换,而他往往为维持现状已经筋疲力竭,没有任何心力了去接触新鲜事物,所以他愈发沉默寡言,他没有资本,没有时间,还不够稳定,他连承诺都不敢做。
但是有个人突然就这么闯入了他的生活,哪怕短短两天,就让他的生活此起彼伏,泛起波澜,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他性格沉闷又冷,在过去一直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而宁倾洲带给他的感觉不一样,那是一种新鲜的生命力,最重要的是,宁倾洲对他很好,关心和照顾让他有些触动。
他多希望昨天那一晚是假的,可是事情发生了,即使宁倾洲曾经对他多好,他也是有原则的人,他不会再和宁倾洲联系了,伪装的爱最可恨。
再等等,他对自己说,可等到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
—
第二天,邱清野在高铁出站口等待着表姐李潇潇的到来,他来之前定了饭店,还买了几支花,就算不为之前李潇潇给弟弟上初中找学校办过事,也为李潇潇小时候待他的好。他那个时候最喜欢过年回老家,每次见面,他的潇潇姐就会带他去超市买一大包零食。
正值周末,高铁站人流量极大,人们行色匆匆,邱清野和一群同样等着接人的男女老少一起堵在出站口。
十二点多一点,李潇潇穿着一袭皮大衣,内搭白色毛呢裙,一副都市丽人的形象,刚从出站口出来就看见了邱清野,惊喜的喊道:“小野!这儿呢。”
邱清野朝李潇潇挥了挥手,大步向她走去,把手中的白茉莉递给她,又连忙从她的手里接过两个行李箱,笑着问道:“姐,路上累不累?我定了饭店,尝尝黎城的特色菜。”
李潇潇摆了摆手,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别提了,我们那死老板,天天把我们当牲口整,在黎城呆上两天,跟客户谈拢后还得再飞温城,补贴费少的塞牙缝都不够。”
邱清野笑了笑,说:“姐,那你忙完这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休息了吧?”
“倒是能休个几天,不过我没想着回去,一会去我爸妈就跟我叨叨我相亲,烦死了,我跟我小姐妹约了旅游,躲的远远儿的。”李潇潇愁眉苦脸的说。
李潇潇凑近他,一脸八卦的问:“小野,跟姐说说你这边什么情况了。”
“啊……?”
“别装傻,也别不好意思,跟姐说说跟你对象到哪一步了?”李潇潇邪魅一笑,朝邱清野挑了挑眉。
“还没,没谈呢。”邱清野有些尴尬,攥紧了行李箱杆。
“啊!不会吧,你这小模样怎么不得谈个十个八个的。”李潇潇一脸不可置信。
邱清野垂下脑袋,手指扣着拉杆,就差把漆叩掉了,“我不想谈。”
李潇潇用手肘戳了戳他,主动请缨道:“什么不想谈,就是没遇到合适的,姐给你介绍一个?人美心善,包搭的。”
邱清野从口袋里扯出口罩匆匆带在脸上,局促地加快了脚步,“姐你别说了,我妈又没催我。”
邱清野打了车,出租车里开了暖风,两人身上的寒意还未完全消散。
邱清野擦了擦充满雾气的眼镜,问:“姐,你过年总得回去吧?到时候去找你。”
李潇潇刚想点头,一想到催婚就又愁眉苦脸起来。她灵机一动,得意洋洋地扬了扬下巴:“对了,到时候我雇个男朋友回去,看他们还怎么催我。”
邱清野一愣,觉得李潇潇是个天才,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雇个人假扮情侣骗过宁倾洲。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可以不用撕破脸面,都很体面,他也算还清了宁倾洲曾经对他的关系和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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