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手中同样拿着写有数字13纸片的人向这边靠拢了。琼斯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响起:“各位同学,现在我们通过薛定谔之盒给你们随机分了组,你们可以在五分钟内熟悉彼此,之后我会介绍游戏规则。”
并非随机,赫莱尔心想,不过还是先进行眼下的事为好。没等赫莱尔思考好自己的开场白,海伦却先开口了:“13组的女士先生们都在这儿了吗?最好轮流做个自我介绍。”
“我是海伦·阿尔加兰特,为节省时间,还是不要饶舌了。虽然只是随机组队,但我希望大家作为团队中的一员,各尽其力。感谢相遇。”海伦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赫莱尔感到身边的人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有人皱眉,有人震惊,也有人像是一下子被提起了兴趣。当他还在观察其他人的时候,海伦却恶趣味地碰了他的胳膊。
“这位先生,你觉得如何?”海伦的眼睛里在光线下闪出几抹模糊残缺的光芒,语气生疏而不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恶,自己不应该靠她这么近的,赫莱尔想,不过看着众人的眼神都向他聚了过来,那饥渴的眼神,明显是坐看好戏,他这个人可是被所谓的“阿尔加兰特”亲口点的,一些人干脆就和旁人小声嚼耳朵,也有人已经认出他是今早迟到的人,眼光里更是多了几分玩味。不过幸好他是赫莱尔,幸好海伦自己选择了一个喜欢做游戏的人,赫莱尔大概是很久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形了,心中所有的不仅是谨慎,还有一点微妙的兴奋。好吧,既然这么期待,那他们最好把眼睛都睁大了。
“各尽其力吗?真的会有人不这么做吗。”赫莱尔清晰的笑声传到了每个人耳里,在场的人包括海伦都有不同程度的讶异,各种紧张的神情像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在很多人眼中,“阿尔加兰特”就是权威,怎么会有人认为海伦的话也无足轻重。
“这个说法听上去挺官方的,任何人都可以这样说。”赫莱尔接着说,“我私以为,能来到圣梅林的不是大手就是勇士,要说各尽其力也许还保守了,各位有谁不想一展风采?有谁会在一场游戏中退缩?这都是不可能的。我反倒是怕大家抢着揽活干,产生些不必要的冲突。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互相帮助,互相承让是最需要被强调的。不过毕竟只是个破冰游戏,纵情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阿尔加兰特小姐,看得出您是个值得信服的人,所以我愿意把自己的见解提出来,如果您觉得有不妥之处,我也绝对愿意倾听。”
“啊对了,顺带一提,我的名字是赫莱尔·洛林。感谢我们的相遇。”赫莱尔做出一副轻松的态度,还趁机扫视了几次其他人,最后向海伦投来一个看似友好的微笑。那些人的表情此时又不同了,不过一想到他们现在都在想什么,赫莱尔就感到很快活。
“哈,不论如何,还是感谢你的回应,洛林先生,你的话,我也是赞同的。”海伦也回了他一个礼貌的笑,“那么,谁要下一个来?”
接下来同组的人都作了自我介绍,赫莱尔数了,他们组有12人,但他只能记住个别给他带来深刻印象的人。
有一个铜色头发,遮一边眼睛的男人,他的露出来的眼睛呈现出铁锈的颜色,就像一只旧事王朝的圣杯,在阳光下居然有种流动的美感,赫莱尔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只漂亮的眼睛。但他不喜欢那人的态度,因为他发现无论是海伦说话,自己说话,还是其他什么人说话,他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托拜西·波洛斯坦。谢遇。”
“波洛斯坦先生,您看起来胸有成竹,真的不再多说些吗?”赫莱尔对他产生了好奇心,好奇这个喜欢拿余光看人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
“能说的话都被说的差不多了,我本就不喜拖延,再说些废话也没必要。”托拜西理了理自己的金丝边衣领,向他投来不咸不淡的目光,随后赫莱尔就清楚地看到他在转头的时候翻了一个大白眼。
“好,随您的便。”这个白眼可厉害,让赫莱尔无心听下面几人的介绍,他低下头,盯着他的侧边,使劲地掰着手指。他能感觉到这人不简单,但不见得比海伦难搞,所以事后他是必定要去打探他的。和这样的人待在一处说不上舒服,却也有种别样的行动欲。
另一个特别的女孩。她有着一头纯白的卷发,一直舒展到腰际,但说是白色也不够准确,更像是落雪的午□□院,或是清晨被挤出的牛奶,总还依附于太阳般的温暖随和下。双瞳宛如天然珍珠,带着端庄又大胆的桃色,与她洁净的淡粉双颊相互映衬。不过最吸引赫莱尔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的名字。
“感谢相遇。初次见面的朋友们,午安。我是芙兰达·穆贝利,从留芳汀州来。”她略微欠身,一举一动都符合赫莱尔对传统旧贵族的印象。重要的是,她姓穆贝利啊!赫莱尔觉得和她早些交流肯定不是坏事。
学生会长琼斯的声音再次在头顶上响起:“同学们,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请容我宣布游戏规则:第一,我们事先在花园中藏了很多薛定谔之盒,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回它们并交给我,等半弧度倒计时结束,找到盒子最多的小组获胜,我们会有特别的礼物给你们。”
“第二,由于薛定谔之盒本身的不确定性,有时你们找到的盒子很可能是假的,但必须找到真的盒子才能上交。并且凡是过了倒计时,即便找到却没能成功放上来的盒子也不作数。”
“第三,就是一些禁止项目,游戏期间禁止伤害他人,禁止带走盒子,禁止破坏花园。”
“好了,再给同学们点时间讨论,之后听我的哨音开始。”
各个小组几乎立刻开始了计划的讨论,整个花园此时也开始跃动了。13组的人推荐选出一个组长方便调度,于是海伦就毫不费力地当选了。
“不如分两人小组行动,这样也免得有空窗期。至于同伴间的通信,就用这个吧——”
话音刚落,海伦从腰间抽出一条金色珠链,她将其抛向天空,刺眼的阳光在金珠上落下滚烫的印记,在它掉落在她手指上的一瞬间向上劈去,那条珠链顿时四分五裂,碎成了六小段。
“这是我的通讯器,现在借给你们用。每个小队领一段,带着它,心里想着谁就能和谁通话。”她有条不紊地把珠链排列成一排,完全没顾他们惊奇的目光,只有芙兰达淡淡开口,轻点温凉的耳垂。
“是记忆珍珠吗。可我记得它对初学者来说很难用。”
“无奈之举罢了,如果不把它拿出来,怕是没一会我们组就乱套了,毕竟我们还对这里很不熟悉。”海伦把玩着手里的珠链,眯起眼睛打量这个同样出身高贵的女孩,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更何况,我们组里还有些喜欢擅自做主的……同学。”
说到这儿,她又歪过头对赫莱尔眨了眨眼。赫莱尔感到一阵压迫的气浪袭来,于是他只好主动推进进程。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也快点分队吧。我来帮你分发这些东西好吗?阿尔加兰特小姐。”赫莱尔面对着她,正好挡住了海伦的视线,看到赫莱尔那温良无害的嘴脸,她在心里啧了一声,不过也从善如流地把这些杂活交给他处理了。
但赫莱尔本人现在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组里的人好像没人和他一队,就好像特意把他空出来了,甚至托拜西那个闷葫芦都有人一队,不过那俩人好像本来就认识。转过身发现芙兰达也和一个女孩站在一起,他去把珠链给她们的时候,还看到芙兰达的双眼真诚地对着他,嘴上的口型是“祝你好运。”
赫莱尔只好点头回应,做了个“谢谢”的口型。回头却撞见海伦正好独自面对着他,自己手上也只剩一段珠链了。
他此时不祥的预感已经到达额顶峰,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又要和那疯女人单独相处。于是赫莱尔抓住最后的机会,在她开口之前向周围的人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可是他们却无动于衷,实际上也没人愿意替他受威胁。赫莱尔甚至着急地想要不要偷偷打一遍手势,“救命”这个单词他或许知道怎么拼……
奇怪的是,虽然他忙着使眼色,却始终没听见海伦的声响,就在他困惑地拉回视线的时候,一只手向他快速且准确地打出了“救命”的单词,海伦把手举到他眼前,透过有力的手指他看到了海伦那矜持的幸灾乐祸。
赫莱尔正欲出声回敬,琼斯的声音却把他打断了:“同学们!时间到了,请做好准备。现在我倒数十个数再吹哨,游戏就开始。”
“10。”
倒数开始的那一秒,周围的学生全部喧闹了起来,拉着自己的同伴寻找一个好的起点。赫莱尔的大脑也被迫高速运转。
“9。”
他还是决定最后再叮嘱组员们一些必要的话,在他喊话结束后,13组的组员也各自跑向合适的地点。
“8。”
“到底走不走,赫莱尔。”是海伦在嘈杂中喊他,现在关注他们的人全在关心自己,她也干脆恢复了真实的状态。
“7。”
“走?和你?”在忽然吹来的风中,赫莱尔拨着被风吹散的头发,心里仍然抗拒和她独处。要不趁现在逃掉吧?逃出她的视线,或者直接逃出这场游戏!
“6。”
“对。”海伦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了她利落漂亮的眉眼和快不耐烦的唇角弧度,“哈!你害怕?”
“5。”
“不!”非常不巧,赫莱尔认为自己并没有怕。什么叫怕!只是其他的情感太多,太冲突了而已……而且就算真的怕,也轮不到别人来点破!这一说,反倒激发了赫莱尔那本就多到没处放的兴奋欲。
“4。”
“走!”赫莱尔死马当活马医,想着在这学校里,她真能杀了他不成?现在花园人这么多,她真能杀了他?谅她也不敢。
“3。”
海伦眼中划过一抹疑虑,可很快就被天空照下的亮光取代了。她转过身,向背后伸出一只手,就自顾自地向一个出口迈步。
“2。”
赫莱尔首先是飞快自拟了自己握她的手或不握她的手可能产生的后果,而后发现不管是哪一种自己都不能接受,于是他在焦灼下萌生了一个大胆又奇怪的想法……
“1!”
赫莱尔当机立断,跑了过去,一下抓住海伦的手腕,接着向前跑了几步,直接略过她的身影和表情,走在了她前面。
“嘟——”
哨声响起,游戏开始。其他学生都一拥而去,从各个出口离开了庭院。而赫莱尔却拿准了时机,在哨声结束的瞬间一把放开了海伦的手腕,自己也在原地突然放缓了步伐。但他又意识到海伦好像并没有跟上,于是将计就计站在了她前面。相似的场景又重现了,庭院很快空空如也,剩下他们俩在原地不动,无聊地吹风。好在海伦看到他停下也向他走来了。
“赫莱尔。”海伦此时和他并排,快步向出口走去,“我有时真的怀疑我是不是先知。”
“嗯?做什么。”赫莱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专心走路的样子。其实上面的举动,是他仔细权衡后的结果,他觉得只要自己行动得够快,看不到她的反应,那么自己就怎么解释都行。比如什么太着急,把她的手当衣角抓了……#@*!算了,其实就是自己技穷瞎想的办法,这已经是最能不让他尴尬的方案了。
“你的确喜欢擅自做主,并且一直抽风。”海伦向他捎了一记眼刀,“我错了——不该让你出这么多风头。”
“不你没错。”赫莱尔假笑着叹了口气,已经开始习惯性反驳,“你给我的风头我哪能不接?不然谁来满足你的独特趣味。”
“我有什么独特趣味?硬要说,那也是我们的独特趣味。”
“你非要把我和你捆地这么死吗。干点正事好不好。”
赫莱尔一边暗戳戳地讽刺海伦一边想着得进行游戏,他也不忍心让其他人做牛做马。突然眼前的绿色一晃,一串白色的东西以惊人的速度向他冲来,他心中一紧,抬脚就跨,正好擦着那东西踏到了地上,发出“唰唰”的草声。那东西像是被他吓坏了,尖叫着原地踢踏了几下,就从他身后逃跑了,这时赫莱尔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只白猫。
他转头就看到看热闹的海伦,气恼地问:“好笑吗?这花园里还有猫?不会是你放进来的吧。”
“我放猫,放它来陪你玩吗?不如放条鳄鱼。”海伦瞥到那边耸动的草丛,向赫莱尔戏谑地吹了个口哨。
草丛中窜出了一个瘦子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一个铜绿色的人。不出所料是托拜西和他的同伴。
“哦!该死,那只猫呢?”瘦子灰头土脸,抓耳挠腮地说道。
“从洛林脚底下溜走了。”海伦恢复高高在上领导者的形象,向赫莱尔投去眼光。
“朋友别着急,我们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如你说说看。”赫莱尔拍了拍瘦子的肩膀,眼睛却盯着后面的托拜西,他还是那副鄙夷的神情,只不过现在似乎更甚了。赫莱尔隐隐担心是不是他听到或是看到了什么不应当的东西……
“我们去了那边的角落,一个奇怪的角落,一只盒子在地上,塔提捡起来,那盒子就变成了猫。”没想到是,托拜西这次却率先开口,“我们一路追着猫来。”
“……那么,不如一起去看看?你说呢,阿尔加兰特。”赫莱尔说。既然托拜西发话了,那他自然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好啊,终于可以干点正事。”海伦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叫我海伦就行。”
四人一同前往角落,但沿途的路却越来越眼熟。赫莱尔感到一阵心悸,这树,怎么好像被砍了枝条?草地怎么这么乱?怎么地上还有一道刀痕?他很心虚,这不就是海伦和他打斗的那个秘密角落吗,怎么还让托拜西发现了!
趁托拜西和塔提上前查看的短短间隙,赫莱尔用仓皇的眼神看向海伦,海伦一脸严肃,看起来此事也在她意料之外。
“就是在这儿!”塔提蹲下指着那道刀痕,“我一眼就看到了那红色问号,拿起来一看,嚯!居然有刀痕!再一回看,嚯!那小盒子居然长出毛,变成只猫!我吓一大跳,手上不牢,叫那猫也跑了。”
“盒子变猫……有点意思。不过之前那位学生会长不是说有假盒子吗,那么我合理猜想,如果盒子“消失”,是否就能说明是这假的,不存在的呢。”海伦率先发话了,不过从她不流畅的下蹲动作来看,也许她和赫莱尔一样想着找借口离开。
“有道理。”托拜西抱着臂,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不过他的目光还是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不过这刀痕实在可疑。以我的经验来看,这里很可能曾有人进行了激烈的冲突,并在攻击对方的时候把武器插在了地上。这和盒子的出现……有必然的联系吗。”
“波洛斯坦先生,这你就言差了。”赫莱尔回应道,“据我现有的经历,所谓‘薛定谔之盒’的主要特性很显然,就是不确定,不稳定。如果学生会是刻意为之,把它这样放,那我想即使选择别的物品也有同样的效果,倒是不一定要选择薛定谔之盒。可见,学生会既然选择了这种物品,那它的分布也应当符合它的特性。”
“你的意思是说,它出现在这么偏僻,蹊跷的地方是纯属偶然?”塔提看向赫莱尔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赫莱尔只能用坚定的眼神与他对视。
“没错,我的确这么想。再者正场游戏只有半个弧度,既然确定那是假盒子,还是赶紧去找新的比较好——”
“叮——”
话还没说完,系在赫莱尔手腕上的金珠链突然空灵地响了一声,使所有人都一下提起了精神。赫莱尔只见那珠链振动了起来,一个温柔却模糊的女声从中传出,不大不小,像她就站在他们的身旁。
“喂,这里是芙兰达·穆贝利。是阿尔加兰特组长吗?”
“我在,怎么了。”海伦靠近过来,赫莱尔把珠链取下递给她。
“虽然很冒昧,但你们在哪儿?我们这好像已经乱了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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