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生日才过去两天,那个银雾弥漫的噩梦却已经第三次造访。
阿利安娜静静地躺着。
现在她明白了。
这些都是原本会在六岁时发生的事。
六岁时感受到的莫名恐惧,是她对自己命运的模糊预知。她通过这一点,逃脱了预定命运。
真的逃脱了吗?
不,没有。只是推迟了。
那些梦不是普通的噩梦,它们是未来的碎片,是某个时间线上可能发生的悲剧。
即使时间推移,危险仍然存在,如果一切按原样发展,那些事情仍然会发生。
“默默然……”她轻声念出这个陌生的词,音节在舌尖显得生涩而沉重。这个词带着不祥的质感,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
那就是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的黑色东西吗?那就是让她“发疯”,让父亲复仇入狱,让家破人亡的元凶?
阿利安娜悄悄走上阁楼。那里放着一些旧物和家族相册。她翻出一本厚厚的相册,里面有许多她婴儿时期的照片。照片里的小阿利安娜在魔法相片中咯咯笑着,伸手去抓飞过画面的小鸟。
有一张照片是她六岁生日时拍的。小小的她坐在坎德拉膝上,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无忧无虑。
阿利安娜轻轻触摸照片中自己的脸,忽然感到一阵心酸,是不是某个时间线上的她已经遭遇了不幸。
梦啊梦,是不是那个她让你来找我,带给我预警呢?
阿利安娜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桌前,拿出羊皮纸和羽毛笔。笔尖落在纸上,试图写下“梦”这个词。
笔没有动。
她集中全部意志,再次尝试。手颤抖着,笔尖下的羊皮纸依然空白。
无法记录?
那说出来呢?
妈妈,我做了一个噩梦。
阿利安娜张开嘴,脑海里的那些话语几乎要涌出喉咙——那些梦,那些男孩,那团黑色的东西,还有“默默然”这个词。
无法发声,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不能诉说,不能记录。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父母的爱如此强烈,以至于愿意为她触犯法律、付出生命。但正是这种爱,会导致他们家的毁灭。这个认知既让她感到温暖,又让她恐惧不已。
“我必须阻止它,”她小声对自己说,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坚定,“我必须改变未来。”
但怎么做?一个七岁的女孩,如何对抗既定的命运?如何阻止那些尚未发生的事?
银蝶胸针在朦胧的晨光中微微发亮,阿利安娜轻轻触摸它光滑的翅膀,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请指引我,”她对着胸针低声说,“告诉我该怎么做。”
银质的翅膀轻微颤动,泛着蓝紫色的光泽,它从掌心浮起,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缓缓向房门方向飞去,示意她跟上。
阿利安娜擦干眼泪,悄悄地跟上它。
银蝶引领她下楼,穿过安静的客厅,停在书房门口。阿利安娜推开门,银蝶直接飞向书架高处一本薄薄的、皮面陈旧的小册子。
阿利安娜踮起脚尖,费力地取下那本书。《初级防护:巫师的自我守护》,书名已经有些模糊,但里面的插图依然清晰。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银蝶安静地停在她肩头,仿佛在陪她一同阅读。
书页上画着简单的图示:如何握杖,如何挥动,如何念咒。有几个咒语被特别标注为“适合初学者”:一个能让小物体偏转方向的咒语,一个能让恶作剧者脚下打滑的小把戏,还有一个简单的悬浮咒,只能让东西短暂浮起,和一个能让小范围水流改变方向的水流咒。
阿利安娜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想到了一个计划。她拿起自己的儿童魔杖——榛木制成,杖芯是独角兽毛,只能施展最简单无害的魔法,然后按照图示轻轻挥动。
“偏转。”她小声念道,魔杖尖迸出一星微弱的火花。
接下来的几天,阿利安娜努力表现得正常,一有空就偷偷练习这些咒语。她让后院的小石子在空中飘浮,让喷泉的水流改变方向。
她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大,但这些小魔法给了她一丝希望。
……
午后阳光正好,阿利安娜找到正在修剪花丛的父亲。
“爸爸,能陪我去散步吗?就去东边的田野和小河那边。”她顿了顿,补充道,“就我们俩。”
珀西瓦尔放下园艺剪刀,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温和地笑了:“当然可以,今天怎么想去那里了?”
阿利安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出门前,她摸了摸衣领上的银蝶胸针,低声说:“请带我们去该去的地方。”
银蝶再次活了过来,从她衣领上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坚定地朝着河流方向飞去。父女俩跟着它,穿过金黄的麦田,踏过柔软的草地。
在距离河水不远处,银蝶突然升高,在空中划着圈——这是“发现目标”的信号。
阿利安娜的心跳加速了。她拉住父亲的手,示意他蹲下身。
“爸爸,”她小声说,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抖,“你能变一朵会跳舞的花吗?就像你去年夏天变给妈妈看的那种。”
珀西瓦尔挑眉,但还是微笑着抽出魔杖。轻轻一挥,一朵蓝色的鸢尾花从地上长出,随着无形的音乐优雅地摇曳旋转。
“现在,爸爸,”阿利安娜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耳语,“请你躲起来,好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相信我。”
珀西瓦尔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凝视着女儿的蓝眼睛,似乎想从中读出什么。最终,他点了点头,悄然退到一丛茂密的灌木后,手中的魔杖却握得紧紧的。
阿利安娜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朵仍在跳舞的蓝色鸢尾,独自向溪边走去。
果然,三个男孩正在那里扔石子打水漂。他们一看见阿利安娜和她手中会跳舞的花,立刻露出了那种她梦中见过的、不怀好意的笑。
“看哪,她是个怪胎!”最高的那个男孩叫道,“看她手里的花!
阿利安娜紧紧握着那朵跳舞的花,强迫自己站稳脚步。“请你们离开这里。”她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坚定,“这里不欢迎你们。”
男孩们哄笑起来,朝她走近几步。“这是你家的地吗?怪胎还能有地?”
其中一个男孩捡起一块石子向她扔来。
阿利安娜迅速抽出魔杖。“别碰我!”她喊道,魔杖尖迸发出一圈微弱的金色光芒。石子在她面前几英寸处突然改变方向,扑通一声落进河里。
三个男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又捡起更多石子。“一起扔!看她能挡多少!”
三四块石子同时飞来。阿利安娜屏住呼吸,魔杖划出一个圆弧——
“全部偏转!”
石子纷纷改变轨迹,有的落入水中,有的砸在旁边的草地上。有一块甚至被弹回去,轻轻打中了扔它的男孩的小腿。
“她是女巫!”男孩惊恐地叫道。
更多的石子向她飞来,但阿利安娜毫不退缩。她挥动魔杖,将所有石子一一偏转,它们纷纷落入水中。然后她念出另一个咒语,三个男孩突然脚下一滑,全部跌坐在地上。
“这是什么妖术!”最高的男孩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像果冻一样软。
阿利安娜向前一步,魔杖指向他们。“悬停!”
男孩们突然仰倒,惊叫着被悬浮在空中,双手双脚在挣扎。
阿利安娜挥了挥魔杖,让他们下降到河面上方,他们的头发刚好浸入流动的河水中。想起梦中的河水,想起自己被按在水下的恐惧。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挥动魔杖,念出刚学会的水流咒。
小河中的水突然涌起,形成三股细流,精准地冲向男孩们的脸。男孩们惊呼着,试图躲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水里。
河水让他们睁不开眼睛,冲刷着他们鼻腔,让他们连连求饶。
“请、请放下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另外两个浮在河面上的男孩也哭喊着求饶:“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
“求求你,停手!”一个男孩哭喊着,“我们不敢了!”
阿利安娜没有立刻停下。她让水流继续冲刷了一会儿,然后才挥动魔杖让水流退回河中。
“发誓,”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发誓再也不会来这片田野,再也不会欺负任何小孩子。”
“我们发誓!我们发誓!”三个男孩异口同声地喊道,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如果违背誓言呢?”
“就、就让河水把我们冲走!让雷劈我们!以、以我们的性命发誓”
阿利安娜这才放下魔杖,男孩们踉跄落地,摔在柔软的河岸上,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就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阿利安娜才突然感到双腿发软,她跌坐在地上。这时,珀西瓦尔从藏身处走出来,脸上表情复杂——有关心,有惊讶,有骄傲,但更多的是深沉的忧虑。
阿利安娜转身扑进父亲怀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爸爸,我想搬家,”她抽噎着说,小脸埋在父亲的外套里,“我讨厌这里的田野,再也不想看到它们了。求求你了……”
第二天早餐时,她的眼睛因哭泣和失眠而红肿。坎德拉和珀西瓦尔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安娜,亲爱的,”坎德拉温柔地问,“能告诉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想搬家吗?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些男孩?”
阿利安娜张开嘴,但那些话语再次被无形的力量扼在喉咙里。她急得眼圈又红了,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我——我很害怕这里,”她最终哽咽着说,“在这里住下去,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真的很可怕……”
珀西瓦尔放下咖啡杯,声音温和但严肃:“安娜,你能告诉我们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阿利安娜摇摇头,眼泪终于落下:“我说不出来,但是你们说过,蝴蝶可以指引正确的方向。”
她拿起桌上的银蝶胸针,低声说:“请指引我们,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银蝶应声飞起,在餐桌上空盘旋一圈后,突然转向东南方向,坚定地飞去。它一直飞到客厅的西南墙角,翅膀抵着墙壁,在原地盘旋,仿佛在说:就是这里,这个方向。
全家人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银蝶在墙角盘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飞回阿利安娜手中。
“西南方……”珀西瓦尔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我记得戈德里克山谷有一处不错的房产正在出售。”
坎德拉也在思考:“那是个半巫师村落,安娜在那里会安全得多,也能交到巫师朋友。”
阿不福思惊讶地张大嘴:“我们要搬家?真的吗?”
珀西瓦尔和坎德拉交换了一个长长的眼神。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阿利安娜六岁那年有段时间很害怕出门,就算出门也要跟他们在一起,再也不愿意和阿不思阿不福思他们去附近玩。
“巫师中偶尔会出现先知者,”坎德拉轻声说,手温柔地抚过女儿的头发,“他们对未来有天然的洞察力。也许我们的安娜就有这样的天赋。”
珀西瓦尔点点头,目光再次转向东南方向:“戈德里克山谷是个好选择。那里巫师聚集,安娜可以更自由地使用魔法,不必担心暴露。而且离霍格沃茨也更近,阿不思回家方便。”
他蹲下身,平视着阿利安娜:“好吧,安娜。如果那里能让你感到安全,我们就开始准备搬家。”
阿利安娜扑进父亲怀里,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释然的泪水。
窗外,沃土原的田野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但阿利安娜知道,她不会再与这片土地相处太久了。银蝶已经指明方向,而她的家人选择了相信——相信她的恐惧,她的直觉,和她无法言说的预知。
一周后,邓布利多一家开始打包行李,阿利安娜帮忙整理自己的书籍和玩具。
离开沃土原的那天早晨,阿利安娜独自来到后院,对着那片她曾经让野花跳舞的田野轻声道别。
马车载着一家人驶向新的生活,驶向戈德里克山谷,驶向一个或许能够改变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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