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从浴室里出来,换上睡衣后又随手拿了条毛巾擦拭还在滴水的黑发。
他仍有些恍惚,怔怔地也用毛巾抹了把那面如他般模糊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男人脸颊有些凹陷,那在她离开法国后又悄悄长出来的黑眼圈上,是一片被蒸汽晕得更加深邃的红。
再揉了揉涩痛的眼眶,他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内心依旧无法相信刚刚竟然在年轻的妻子怀里哭成那样。也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
——直到他真真切切看到在厨房里一手拎着魔杖准备着锅里的菜肴,另一手捂着嘴、蹙着眉的妻子。
“蕾雅?”他立刻就抛开心里的种种,走向她,“没事吗?”
“不要紧,我去一下卫生间……看好锅。”她如释重负般咕哝了一句,把魔杖塞到丈夫手里,转身便朝卫生间小跑过去。
是没事的,他洗澡前早已把他掌握的检测魔咒都用在了她身上。这是这个时期的正常反应。但见到那个分离前还能参与重大战争的人,现在不舒服到了这个模样,他还是……有些懊恼,还有生气,尤其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知道她就这样承受着多久了,刚刚抱她的时候他很明显能感觉到,她是瘦了。
看来,明天开始就得准备一些备用的药剂……
西弗勒斯听着卫生间传过来的水声,匆匆熄掉火,快步跟了过去。
蕾雅正弓身撑在洗手台前深呼吸,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不,今晚就着手准备,家里应该有一些相关的书。西弗勒斯拧紧眉想着,他略有僵硬的手一下下顺着她的后背,“有……吐出来什么吗?感觉好些了?”
她摇了摇头,但确实是感觉好了一点,便关掉了水龙头,“洗了个脸,好多了。”
“这样多久了?”他把她轻轻转过来,拿毛巾擦干净她脸上和唇边的水渍,捧起她的脸,让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我刚刚就想问……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不过,之前的愠怒都被对她的心疼给憋了回去,声音听起来也就只有紧张,没有急躁。
看到丈夫仍带着沐浴后潮气的脸庞,蕾雅勉强稳住了呼吸,慢吞吞地说:“也就这几天变得这么严重,之前都没什么的。”
“没什么?嗯?”他拨开她的长发,顺带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怎么不记得,我的妻子是这个尖尖的脸型?”
“好啦……赫敏一直在照顾我的,要有什么她早就告诉爸爸和你了。”她抚了抚那双许久没有对她这么严厉过的黑眸,又像是想阻止他继续往下生气般搂着他的腰,勉强地抿出一个笑容:“我不想你在布斯巴顿担心我,更不想你因为不能回来而心急……”
她可太记得,她在美国受伤的时候这个男人是怎么表现的。
西弗勒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是这个理由,上次已经说过她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为她的“善解人意”与“温柔体贴”感到如此郁闷。
“我好着呢,你亲自检测过了呀。而且书上说的,马上过了三个月会好很多。”蕾雅似乎是没打算在乎到他内心的不满,她重新挂好毛巾,勾着他的手腕转回餐厅,“吃饭吧,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一定饿了吧?”
不想跟现在的她争执,他顺着她的意思回到餐厅。
她坐到西弗勒斯为她拉开的椅子上,接过男人泡好的一杯柠檬热茶,自顾自地道:“……不过,长距离的时间旅行原来真的存在啊,前面也听爸爸提过的。”她回想着丈夫跟她简单分享的细节,抬起头紧盯他发间稍红的耳根,“我跟你,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就跟你父亲说过的一样,时间是一本既定的书。”刚把饭菜摆好在餐桌上的男人转过身坐到她对面,颇为尊重客观事实地回答道。
正在偷偷弯着嘴角品尝红茶的蕾雅,突然忍不住般笑起来,“现在想起来,为什么当时爸爸说他讨厌你。原来呀。”
“你说什么?”西弗勒斯舀了一大勺土豆泥盛到她的盘里,拿远了一些被她默默推开的烤芦笋和牛肉。
“你还记得哈利他们去魔法部神秘司、爸爸也来了霍格沃茨那天吗?”
“记得。”他看她一眼,手下切开一块牛肉。当然记得,那可称得上是这家伙一脚踏进这趟浑水的开端。
“爸爸那会,特意跟我说不要跟你走太近,”她读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反倒笑得更开心了,顺势接道:“说他不太喜欢你。”
西弗勒斯扬起眉毛,只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故作无奈地说:“我只能为他的担忧感到遗憾,”他看向她的小腹,“为他可能早就得知、却无法阻止的事。”
“现在想来,就是这样。不过,说起霍格沃茨……”蕾雅忽而垂下眼,手下捣碎一块完整的土豆,“你今天还要回去吗?”
哦。西弗勒斯有些出神,倒是没想起来这件事。“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事。教授们觉得我应该先休息,后天再回去。”
她点点头,看起来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开口,只舔了舔叉子上沾满的土豆泥。
西弗勒斯注视着她特意移开又微微朝下的眼神,很自然地猜到她心里所想。
“蕾雅。”他停下刀叉,“虽然我还没来得及跟其他教授商量,但接下来的事,我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提议。”
“提议?”她困惑又稍有期待地等待他的话。
“我希望……你在开学期间,也跟我一起住在霍格沃茨,你可以从那边的飞路到魔法部。”
他不能再这样将她独自放在家里——这个男人早已无法接受所有不能掌控的东西,这也包括接下来,他们的孩子会给她身体带来的意外负担。
可她有些吃惊地回望他,“这可以吗?我觉得我跟爸爸妈妈一起住也……”
“蕾雅,这是我跟你的孩子。”西弗勒斯用不容置喙的神色打断她,“等我回去,我会去问阿不思和米勒娃是否能这样安排。我不能像之前那样让你一周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呆在这里,也不认为这个职位应该要强行把我与我的家人分开。如果是那样……”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他盯着她稍稍睁大、略有抗拒的绿眸,也明白她早已察觉。
他决定不把那算是“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
西弗勒斯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却笃定:“不,我是想说,考虑到……今后,他会需要有父亲在身边。”
不知道到底是“家人”,还是“父亲”的字眼撼动了心脏,蕾雅的身体不由地跟着晃动一瞬。
“啊……”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看得更加清楚,男人的眼眸那明显到都要溢出来的认真和责任感。
她想起,不久前的他,甚至还未开始为成为父亲这件事做准备。可现在……诚然,恰是今天,重新经历过一切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绝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有跟他一样的缺失。
趁荷尔蒙把眼泪又一次推出来前,她转开话题:“嗯,西弗。那我也正好有一件事跟你商量……”
时间再晚一些,西弗勒斯喂妻子服下一点临时做出来的缓和药剂,见她脸色和缓许多,还吃了些夜宵,才放下心来。熄了灯,他终于躺回了熟悉的大床上,脑子里还塞着各种各样的事。
有关于霍格沃茨的工作安排和对教授们的请求、要和邓布利多或者雷格纳讨论的那场奇特之旅、还有更多……大部分都是关于怀里这个沾上床、头枕在他手臂上就熟睡过去的人儿的。
明天,他一定要带她去一趟医院。麻瓜医院不行,考虑到她本人出生时候的状况,那就只有圣芒戈。
然后,如果她精神好,就一起去对角巷入手一些平时没有备下的药材,或许还需买一些未来会用到的物品……如果她不舒服,那就先送她回家,他一个人去。
西弗勒斯想着这些和那些,耳边妻子的呼吸声已渐渐轻柔绵长,也终于让他的心情冷静下来。
趁彻底被睡意卷走前,他低头吻过她的额头。本来搭在她肩上的手探出去,扯了扯她背后滑落的被角。而被子下,蕾雅的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还跟傍晚时那样,搭在腰上,似乎已成了一种本能。
“西弗……”她在梦里唤他。
“我在。”男人勾了勾唇,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随后将她环得更紧。
他的。
无与伦比的妻子,还有他未来的孩子。
……
跟他预料的一样,霍格沃茨主管学校事务的教授们,根本就没有提出一丁点异议。相反地,长桌上的麦格露出前所未有的欣喜神情,在拍手叫好的弗立维旁边,斯拉格霍恩还夸张地用手帕抹了抹眼角。
“梅林啊……西弗勒斯,你的孩子!”老教授叹出一句,偏过头去看坐在主位的西弗勒斯,却正好对上隔壁邓布利多同样充满鼓励的目光。
“别想太多了,西弗勒斯。我们,还有这座城堡,肯定都会很乐意为一个校长的家庭和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提供帮助的。”邓布利多的话音充满了由衷的喜悦和抚慰,即便他知道男巫不会轻易领情。
西弗勒斯可从来不适应面对这样的场景。向他们解释在地下发生的一切几乎已经耗尽了心力,更不要说此时还要一一敷衍这些教授过多的“关心”。
他只是颔首致礼,别扭地继续喝茶,并且在心底默默地感谢他们。
感谢在仅仅一周之内,麦格、弗立维和斯普劳特就在课间和晚上的空闲时,协助他将校长室底下空置的房间整理出来。
两层的房间被改为一座连通的居所,包括二楼原来的校长卧室、一楼的起居室、厨房、扩大的浴室、一间小小的儿童房,连带摇篮和婴儿床都被细致地准备好了,比帮卢平照顾泰迪还要起劲不少。
顺带地,门廊对侧的储物室被改造成了一间魔药实验室。在德拉科和几个高年级小蛇的帮助下,校长将地窖的私人收藏全部移了过来。
之前藏在奖杯室后的密道也新增了一个能直接通向城堡背面的出口。这样,他们在闲暇的晚间也可以避开学生,到外面去散散步。
不过,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直接使用飞路,因为他的确不愿意妻子爬下那长长的楼梯。
搬到霍格沃茨不久,蕾雅很自然融到她原来的成长环境,如鱼得水。
毕竟,有哪位教授会不欢迎这样一位能在多门学科上都能帮忙的傲罗呢?
等蕾雅彻底从傲罗办公室休假,学生们也早已习惯“校长夫人”的存在后。她便总是会被某位教授叫着去帮忙,并顺带从各位教授那里获得下午茶或是甜品之类的回馈。
西弗勒斯起先是有些不情愿的,但在教授们一次次敲门求人后,只好在合理的范围里放手让她过去。
也终于,他开始认真地跟邓布利多商议,向魔法部申请额外资金的事宜。他觉得霍格沃茨是该给每一位住校的教授都聘请助教了。
“噢西弗勒斯,这是一项很有必要的提议。”邓布利多美滋滋地吃着校长室里越来越多的甜品,又笑眯眯地凝视着另一堆山包似的礼物盒,说道:“但我觉得教授们仅仅是单纯的……怕蕾雅在城堡无聊了。并且,他们都迫不及待想看到你的孩子。这是一个崭新的希望啊。”
“啊,是了。‘希望’,真是一个富有你特色且便利至极的词汇,阿不思。”坐在办公桌后的男巫的语气阴森森的,如冰锥般尖刻。
这是他的孩子,可不是什么老教授们的希望图腾……他腹诽着,但还是决定作罢,只白了老巫师一眼,不再说话了。
说到帮忙,他的妻子还活跃在跟他共同的研究上,是那晚他答应她的“商量”。
想来,这本身就是从她那里得来的灵感和契机。亦是如此,他们最终说服了雷格纳,一起向神秘司申请了这项机密研究——索命咒对抗药剂,一旦成功,那将能打破魔法界现有的咒语界限。
这注定是一个枯燥和漫长的过程,重复的实验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月。
蕾雅倒是一直饱有兴致,尽管她的身体状况不再允许她长久地站在坩埚旁。
所以西弗勒斯的魔药实验室里还多了一张舒适的沙发。此时,某人正斜斜地倚在上面,一手抚着明显隆起的小腹,一手举着他们仔细记下的日志,一项项比对前几日的操作记录。
原本按照复活邓布利多的思路去制造这款药剂是不难的。
只是当初邓布利多喝下的那副药剂,成分都是西弗勒斯能找到的最珍稀材料。别说调配技巧,就是再次集全药材也是一个难题。
所以,如果想要将这款药剂真正量产,寻到能替代的药材和降低难度都是必须的——这也是大多数药剂在进入生产阶段必须攻克的难题。
今天是他们试验的第七十八种组合。
“怎么样?”她望向咕咚咕咚沸腾得正是火候的气泡,曾经蔓延在她家书房的那种泥土味再一次飘散在房间里,让她不由地捏住鼻子,“闻起来倒是跟之前差不多一样了。”
她的目光从坩埚偏移开,定格在丈夫从挽起的衣袖里露出的手腕上。
窗边西移的细碎午阳恰好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他长长的眼睫和那头黑发上几根睡弯的翘发。
嗯,可爱。百看不厌。
蕾雅眯了眯眼,看西弗勒斯修长的手指抓了一把独角兽角粉末洒入锅中。一小团骤然窜高的蓝火化在阳光里,却很快在他有条不紊的搅拌中平息下去。
“好了。”西弗勒斯手中的搅拌棍再转过一圈,熄灭坩埚底下的明火,“应该是目前我们做得最接近的一次了。”
她闻声撂下笔记,有些地艰难的支起身,前面的男人马上踱过来,体贴地扶着她。
“真的有些想念当时还能幻影移形跟你训练的日子了。”她略有难过地叹息道。
“不许说,以后还会有的。”西弗勒斯看进妻子暖融融的眼眸,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脸颊,还带着的魔药余温让她低低地哼了一声。
“不会很久了。”他抿着唇角补充一句,“虽然,等他出生以后麻烦的事估计少不了。”
“是啊,”被他引到台边的蕾雅随着他的话笑出声,“这几晚一直在闹腾,精力十足。”
“辛苦了。”他低下头,左手无比温柔地摩挲着小家伙所在的地方,更低地念叨一句:“也不知道像谁。”
蕾雅轻快地笑了笑,谁说不会是像他呢?
随后,西弗勒斯从墙边垒砌的一叠木盒里传来了一盒。
盒子上是一圈印有魔法部神秘司标志的封印,他将它放在坩埚旁边,蕾雅已伸过手来。他轻轻拉过她的食指,魔杖用最小的力度划拉一下,她的指尖渗出一点鲜艳的红,被抹在封印的上面。然后,是他的血。
这是神秘司定期送过来的实验品,加以最高级别的血液锁咒。
感应到两个人的血液和他低声念动的咒语,这个盒子自动打开。木盒中静置这一个小玻璃瓶,瓶中是一株了无生气的植物——雷格纳按照西弗勒斯意思向神秘司特意申请的,同时施加过某种诅咒和索命咒的模拟生灵。
要不是雷格纳,他们可就要自己寻找这样能检测药剂有效性的实验品了。
那不会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他不会愿意在蕾雅和未出生的孩子面前使用索命咒。而蕾雅——也不会愿意西弗勒斯为了研发药剂而一遍遍使用黑魔法。
他抛开无关的想法,取出玻璃瓶,旋开瓶盖,“你来?”
“好呀。”蕾雅拿起桌上的银勺,从坩埚中取了一些药液,小心地灌入玻璃瓶中。
之后,她快速举起用于记录的魔法相机,屏住气,对焦在西弗勒斯手中的玻璃瓶上。
咔嚓。
咔嚓。一秒、两秒……十秒。
咔嚓。她从取景框中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璃瓶。
咔嚓。药剂正一点点掺入黑色的枯萎叶片中。
西弗勒斯的手臂稳在她的后腰,让她的体重倚在身上。他也跟她一样放缓了呼吸,心中倒是毫无波澜。倒不如说,这么多年魔药调配的经验告诉他,不失败才不正常。
可是……就在蕾雅几乎要失望垂下相机时,最上方的叶片突然颤动了一瞬。
她立即捕捉下这一幕。紧接着,她从取景框里也能明显看到,那些象征死亡的黑色好像变浅了些,蜷曲凋零的叶尖正慢慢地渗出一点柔和的绿芒,“西弗……”
“西弗勒斯!”蕾雅不禁再低呼一声,激动地按下几次快门后扭过头去看他,“你看见了吗?这跟之前不一样了!我还以为爸爸送来的东西就是不会起反应呢!”
“嗯,至少证明我们这次的方向没错。”西弗勒斯不自觉地将她环得紧一些,感受着她因为愉快而颤抖的身体。
蕾雅高兴地放下相机,铺开刚拍的几张照片后挑了挑魔杖,本在沙发上的那本日志即刻被送到桌上,“我这就把这次的成果记录下来!”
西弗勒斯将两张高脚凳挪过来,扶着妻子坐下后又替她准备好了羽毛笔和墨水。他正打算跟她复述这次调整的细节,实验室的外面忽而传来一阵喧哗。
急促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一个沙哑的男孩声音大嚷道:“还敢跑!我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这个卑鄙的斯莱特林!”
“反正你抓不到我,蠢狮子!”脚步声更凌乱了,另一个同样年轻但更加尖锐刻薄的声音响起,“除了声音大点,你还有别的能耐吗?头脑简单的废物。”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废,物!”
再往后,魔咒来回攻击和叮叮哐哐的金属落地声接连响起。
有什么被撞翻了,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惊呼和更多学生聚集而来的嘈杂声。
“别在这里打架!你们要把奖杯都摔坏了!”
“是他先动手的!”
“我今天不会放过你!”
“有种就来啊!”
“砰!”“哐当!”
是又有什么东西被砸在墙上的响动,砖块和玻璃一同碎落后传来一声木板的断裂,而后——
“打架了!哈哈!砸啦!摔啦!叫啦!”皮皮鬼幸灾乐祸的起哄和拍掌声从门缝挤进来,“有人要遭殃咯!校长马上就来咯!他就在附近!带着他的宝贝夫人!”
被点到名的某个人非常烦地啧了一声,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死结,本来因为试验进展而略微松快的脸,此时蒙上一层跟霍格沃茨砖一样黑的雾霾。
“去吧,校长。”蕾雅迅速用手肘撞了撞身后因怒气僵住的男人,“听起来像是奖杯室的陈列柜和几具甲胄被打碎了,我毫不怀疑,你再不去他们可就要拆了整层楼了。”
“一群精力过剩、无处发泄、大脑比巨怪还要不发达的……”西弗勒斯的胸膛起伏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猛地一转身,那身翻飞的袍子像一团能吞噬一切的乌云。
看着他明明很生气却轻手轻脚带上的门,蕾雅就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霍格沃茨这个传统的学院矛盾,看来在她毕业后也没有改变。接下来,她的丈夫就会板着脸,火力全开地给他们的学院扣去几十分(包括那位斯莱特林,现在可没有特权了),和肯定少不了的关禁闭。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西弗勒斯的咆哮和咒骂。尽管隔着门板,那些刻薄又愤怒的话语、和皮皮鬼被赶跑而远去的欢笑声依旧清晰可闻。
门内的人边摇头边笑得更开心了,原来作为一位看戏的观众是这样的感受呀。
笑过后,她才慢悠悠地将照片排好、贴在日志簿上,开始着手记下今天的实验。
墨水蘸了又蘸,写完了基本的信息,她跳过药剂名称,径直移到药剂材料和外观的一栏——名字还没决定好,虽然他们一直称呼它为“索命咒对抗药剂”。
但就像“生死水”、“福灵剂”、“迷情剂”,如果他们真的研发成功了这款药剂,它必然也需要一个独特的名字——从此,市面上将流传着一个由他们夫妻亲自命名的魔药。这就像麻瓜世界中为一颗新发现的星星命名一样,光是想一想,就令人激动不已,甚至比名字出现在那几本修编教材里更让她感到满足。
而且……说到名字这件事。
羽毛笔稍稍悬在了半空,她的左手再度轻轻摸了摸圆圆的腹部。
嗯,要取的名字可不止一个呢。
外面传来的叫喊声和魔力气息在这时渐渐弱了下去,大概是西弗勒斯已经完成了被损坏东西的修复。
她接着写了一会儿,又再等了一会儿,他却没有回来,但是手环传来了一条信息。
「麻烦,有学生受伤」
「我在写日志,不急着回来」
「米勒娃找你,我让她过去了」
没等蕾雅来得及回他麦格教授找她做什么,敲门声便响起。
她迅速合上木盒,远距离用魔杖将门打开。门外正是麦格,打招呼的同时对她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起身。
“蕾雅,西弗勒斯说你在这里,我就直接过来了。”麦格反手带上门,抱着一个包裹走进来,笑眼盈盈,“你一个人在这里,还好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我很好,谢谢您,麦格教授。”蕾雅示意她坐在沙发上,寒暄起来:“刚刚是学生打架吗?是不是我们格兰芬多的学生?”
“哪个学院都好,”麦格坐了下来,不甚在意地摆手,“没有什么是西弗勒斯不能解决的,学生也被安全地送到医疗翼去了。”
“没事吗?”
“没事,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上药的时候哭得惨了些。”麦格说道,“倒是跟打架的时候判若两人。”
蕾雅放下心来,柔声问道:“那您找我是……?”
“想跟你说,我终于找到了这个,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该交给你了。”年迈的女巫笑得愈发和蔼,她将手中的包裹递给蕾雅,催促道:“快打开看看,虽然一直被我塞在箱子里有些旧了。”
“这是……”蕾雅解开包装的牛皮纸,里面是一条触感柔软温暖的毯子。典雅的深红和绿色绣成苏格兰风的菱形格纹,纹路里还缀着一些浅浅的金色丝线。毯子上有跟麦格教授一样的草药和熏香的气息,她的指尖不由地掠过这张毛毯,能感受到从绒毛上传递而来的微弱魔力,“这很贵重吧?”
“这是我母亲交给我的魔法毯子,上面附加了祝福咒语。”麦格教授的手覆在蕾雅的手上,轻拍了拍,“这个咒语祈求婴儿顺利出生,并且可以稳定新生小巫师那躁动不安的魔力,也能减轻对妈妈们的负担。”
“稳定魔力……”蕾雅轻声重复,“您是不是也听说了我小时候的事呀?”
“是从西弗勒斯跟我们提到的那次经历中得知了一些。”麦格教授没有否认,“而且,考虑到是你和他的孩子,多准备一下总是好的。这在巫师间算是某种传统,这条毯子应该也是我母亲从她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虽然我不是你的母亲,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希望你能收下它。”
迎着蕾雅因为她的语重心长而越来越氤氲的眼眸,麦格教授依旧微笑着,“你和西弗勒斯对我来说,早就如同亲生儿女一般。你们的孩子,对我……不,对我们这些教授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希望。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还能在霍格沃茨迎来这样的一幕。”
蕾雅紧紧抱着怀里充满祝福和爱意的毯子,把脸埋在麦格教授的气息里,郑重而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您,麦格教授……真的,太谢谢您了。”
年长的女巫满怀慈爱地拥抱了她曾经的学生,而后仔仔细细地跟肚子里的小家伙打过招呼,嘱咐他不要让妈妈太过难受,又对着蕾雅说:“总之,要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好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别犹豫,随时来找我们。”
送走麦格教授后,蕾雅独自一人坐在实验室里发了一会儿呆。
她一直抚摸着那条柔软的魔法毯子,回想着麦格教授说的话,心里浸满了暖意。
回过神来,她重新打开木盒子,玻璃瓶里,灰败叶片上的浅绿面积好像扩散了一些。她看着那象征着新生的颜色,试图把注意力重新落在没写完的日志,忽而,她的笔尖晃到了药剂名称那一栏。
一个简单的音节从她的心底蹦了出来。
希望。
把正文标为完结了!
忙了一个月论文总算拼凑出一篇差不多的玩意儿了。
番外嘛,就随心所欲(继续我的日常碎碎念)好啦![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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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小王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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