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被“老橡木旅店”吱呀作响的木门隔绝在外。一对奇异的组合踏入了弥漫着烟草味、炖菜香和木头潮气的空间。
壁炉的火光勉强照亮了不大的前厅，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柜台旁织毛衣，听到门响，她打着哈欠地抬眼。目光先是落在索尔薇身上——黑发蓝眼，五官标致，剪裁精良的薄呢风衣与蜘蛛尾巷的破败格格不入。女人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打量和惊讶。
接着，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了索尔薇怀里那个裹在脏兮兮外套里、只露出半张苍白小脸的孩子身上。
“这不是巷尾斯内普家的小崽子吗？他怎么了？”女人放下织针，站起身走近几步，皱着鼻子打量着西弗勒斯的状态，“看着可不太好。”
感觉到臂弯里刚软乎一点的小家伙再次僵硬，索尔薇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的脸埋得更深些，隔绝老板明晃晃的目光。
“一个房间，麻烦送些食物和热水，还有干净的毛巾。”索尔薇的语气平静，两枚金加隆出现在柜台上，在昏暗光线下闪着诱人光泽，“……我只有这个。”
女人的眼神瞬间黏在了金币上，她认得出那种色泽，讶异和贪婪一闪而过，但她的目光很快又回到索尔薇脸上，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规劝的意味：“小姐，我看你不像这儿的人。听玛莎婶一句劝，斯内普家的事儿少沾惹，老斯内普就是个酒鬼加混球，名声烂透——
“房间钥匙。”索尔薇的唇角还维持着进门时那点礼貌性的弧度，眼睛里沉静地映出对方的脸。
玛莎碰了个软钉子，那点“好心”被堵在喉咙里，她收起金币，丢出一把黄铜钥匙：“二楼尽头，楼梯拐角。别弄脏地毯！”转身朝后面厨房方向大声吆喝：“汤姆！给楼上那间房送两份面包和蔬菜汤！还有该死的热水和毛巾！”
正要上楼的索尔薇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她，姿态轻松得仿佛怀里只是揣了只小猫。
玛莎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怵，下意识要开口说些什么。
“麻烦再给我带一份今天的报纸。”索尔薇微笑，“谢谢。”
——————————————
房间虽然狭小，但还算整洁。索尔薇将西弗勒斯在床边放下，挥动魔杖清除灰尘、点燃壁炉。
当她做完这一切转过身时，发现男孩仍然坐在她刚刚把他放下的位置，紧紧地抓着自己宽大的外套，像在尽力减少与床铺的接触面积——烧得泛红的脸颊上，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正盯着她手中的魔杖出神。
“西弗勒斯。”她轻声喊道，然后看到对面的小家伙抖了一下，眼中再次露出强打精神的警惕。
“感觉暖和点了吗？”索尔薇蹲在床边与他平视，尽量放柔声音，“你在发烧，不能继续穿着这身湿衣服……”
她一边说明，一边抬手试图解开他脏污的外套查看伤势，西弗勒斯猛地向后缩去，喉咙里发出抗拒的低吼。
索尔薇停下动作，换了一种策略：“听着，小斯内普先生。如果你不想明天烧成一个小傻瓜，或者伤口感染化脓——那最好让我看看。我不是医生，但我恰好知道一点处理这些的小窍门。”她晃了晃魔杖，“而且，如果我真想对你做什么，用这个会更方便，对吗？”
比起温声细语的劝说，小西弗勒斯显然更能接受武力镇压。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紧绷的肩膀微微垮塌，最终别过脸去，没再激烈反抗。
得到“同意”，索尔薇利落地剥掉他湿透的外套外裤、还有磨损破旧的鞋袜——他不安地蜷起脚趾，冻得青紫的小脚上也有好几个冻疮。
索尔薇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她站起身，接着将他同样潮湿的里衣剥去，目光扫过他瘦骨嶙峋的上身。上面不仅有新鲜的擦伤淤青，还有一些陈旧的、深浅不一的淤疤——职业习惯让她迅速分析着这些伤痕可能的来源。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索尔薇迅速用毛毯将西弗勒斯裹紧。老板娘的儿子汤姆端着东西进来，放下一个冒着热气的水盆、一叠还算干净的粗布、和两人份的食物。
面包和浓汤的香味在温暖的房间里弥漫开来。汤姆最后把夹在胳膊下的报纸放在桌上，瞥了一眼床角凸起的毛团，识趣地离开了。
伊芙琳用热水浸湿一块布，拧干，走到半闭着眼的西弗勒斯面前。“为了避免伤口发炎——稍微清洁一下，然后我们去填饱肚子。”她将温热的湿布递向他，“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埋着的脑袋动了一下。过了片刻，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出来，迟疑地抓走她手里的布，又迅速缩了回去。
索尔薇耐心地等着。她听到细微的摩擦声，还有男孩因为碰到伤口而吸气的声音。那块布很快就被血污和泥垢弄脏了。
她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接过那块脏布，重新在热水盆里搓洗、拧干，再次递过去。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毛巾上的水痕不再是浑浊的泥色。
“好孩子。”索尔薇模仿着家长夸奖小孩子的口吻。接着，将僵硬的西弗勒斯连带毛毯包成一团，放到了桌旁仅有的一张木椅上。
“吃吧。”她把蔬菜汤和面包推到他的面前，故意没再关注他，拣起一块面包叼在嘴里，拿着报纸走到了窗边。
西弗勒斯看了一眼索尔薇的背影，确认她没有回头，才迟疑地伸出手捧住汤碗。里面漂浮着几块软烂的土豆和胡萝卜，暖乎乎的蒸汽扑面而来，刺激得饥饿感猛烈复苏。
他没去拿一旁的勺子，而是直接端起碗凑到嘴边，急切地、几乎是贪婪地喝了起来。滚烫的汤汁顺着嘴角流下，他也浑然不觉，只专注地吞咽着这久违的的热食。
索尔薇依旧背对着他，目光扫过报纸左上角的“1965年11月30日”。她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那不加掩饰的、属于极度饥饿孩童的进食声音——碗沿碰撞牙齿的轻响，吸吮汤汁的声音，吞咽时喉咙发出的满足喟叹。那声音像一片毛绒似的针，密密地裹在她的心上。
当碗底被刮得干干净净、面包渣也不剩，房间里只剩下壁炉的噼啪声和男孩满足的呼吸声，索尔薇才放下皱巴巴的报纸再次靠近。
小西弗勒斯已经放下空碗，裹着厚实的毛毯缩在椅子上，吃饱喝足带来的满足感让他放松了一些。他垂着眼皮，只用余光偷偷观察陌生的女巫，看见索尔薇低头开始翻找随身的小挎包，紧张地抿起了嘴，但逐渐又被一种疑问替代——那么小的口袋，她怎么能在里面翻那么久？
“噢！找到了。”过了好一会儿，索尔薇终于从施过无痕伸展咒的挎包里掏出一支小小的水晶瓶。瓶中装着淡橙色的澄清液体，在灯光下流动着忽明忽灭的光点——西弗勒斯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然被吸引了。
“这是能治疗感冒的提神剂——就魔药来说，还挺好看的，是不是？”
索尔薇晃了晃水晶瓶，想起某个说着“我以为只有缺乏理性的儿童才会挑剔药剂的口味”、然后就改良了提神剂的男人，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喝了它，身体就舒服了。”她打开瓶塞，递到小西弗勒斯的嘴边，“味道没那么刺激，喝完耳朵里也不会冒烟。”
“……？”男孩的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可疑。
“饭都吃了，衣服都扒了，还差这个吗？”索尔薇挑眉，“魔药大师出品，很贵的。”言下之意，她犯不着用这个来害他。
西弗勒斯看着她温和但绝不妥协的表情，用昏沉的小脑瓜衡量了一遍“价值”和反抗的可能性，最终还是张开嘴，就着她的手将药剂喝了下去。
鼻子堵着，他其实没太尝出味道，但液体刚滑入喉咙，就从胃部泛上一股比热汤更持久的暖意，驱散了骨头缝里的寒意。
脑袋也不痛了……好神奇。小西弗勒斯扛着突然汹涌的睡意，模模糊糊地想道。
他半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上的病态潮红淡去了些许，显出一种脆弱的的安静。索尔薇趁机抱起他，把他塞回暖和的床上——不知道是次数多了还是药剂的作用，西弗勒斯对此几乎没什么反应。
（也有可能是认命了）
直到索尔薇将他的一只小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放在自己手里，他才稍显紧张地看过来。
“你睡你的。”索尔薇继续从小挎包里掏出瓶瓶罐罐，指尖沾着一种药膏往他的冻疮上涂。
不疼，痒痒的、凉凉的。西弗勒斯很想回嘴说一句“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事实证明，这个年纪的西弗勒斯远没有成年后的高超自制力，也不了解魔药大师出品药剂的威力。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慢，闭上的时间远远超过睁开的时候。
半梦半醒间，他注视着视线中模糊的人影。那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再次从嘴边溜了出来：
“你……是谁……？”
长久的安静，久到他以为不会有回音，久到他的意识已经晃晃悠悠半只脚迈进了黑沉的梦乡。
索尔薇伸出手，不是为了治疗某个伤口，只是动作极其自然地、轻轻将他额前几缕被汗水黏住的黑发拨开。
男孩的睫毛颤了颤。
“一个好心的女巫。”她轻声回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