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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

七月的阳光透过伊万斯家厨房的蕾丝窗帘,在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烤面包和煎培根的香气,一派寻常的英式早晨景象。

佩妮·伊万斯小口啜饮着橙汁,面前摊开着一本《基础材料力学》,目光沉静,与旁边因为果酱该涂多厚而和妈妈小声争辩的、活泼的十岁妹妹莉莉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在这时,不同寻常的声音由远及近。

“咚!”

一只颇为壮硕、神态倨傲的猫头鹰用它坚硬的喙敲击着厨房的玻璃窗,打破了早晨的宁静。它的腿上绑着一封厚厚的、用厚重羊皮纸制成的信。

“哦,天哪!”伊万斯夫人吓了一跳,“又是一只?最近我们家的窗户可真受猫头鹰欢迎。”

她指的是前几天也有一只猫头鹰给西弗勒斯·斯内普送来了类似的信,那孩子当时正好在伊万斯家吃晚饭,收到信后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

莉莉已经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冲到了窗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

那只猫头鹰傲慢地跳进来,伸出腿,仿佛在施舍某种恩惠。

“是给我的!和西弗的一样!”莉莉解下信,声音因兴奋而尖细。

她迫不及待地撕开那个蜡封——一个盾牌纹章,环绕着狮子、鹰、獾和蛇四种动物。

伊万斯夫妇凑过去,带着好奇和一丝为人父母的骄傲看着信上的内容。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伊万斯先生念出声,摇了摇头,脸上是混合着困惑和好笑的神情,“真是……每次看到都觉得不可思议。”

佩妮的视线从书本上抬起,落在莉莉因极度兴奋而发亮的小脸上。

一股暖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漾开——为莉莉感到高兴,自从斯内普给她讲述了霍格沃兹的事情后,莉莉就一直盼着猫头鹰的到来,唯恐自己收不到。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沉、更本能的东西:警觉,这份来自霍格沃兹的录取通知书,以及那个陌生的魔法世界,究竟会将她的莉莉带向何方?

佩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放下书,走到莉莉身边。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首先锁定了被莉莉随手丢在桌上的信封和那枚断裂的火漆印。

她伸出手,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细听之下,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莉莉,信给我看一下。”

沉浸在喜悦中的莉莉毫不犹豫地把信递给了姐姐。

佩妮接过信纸,指尖轻轻摩挲着羊皮纸的质地。很奇特,不是任何一种她熟悉的动物皮革,韧性和纤维结构都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感觉。

她低头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类似草药和古老羊皮卷的气息。

接着,她的注意力转向了那枚被掰断的火漆印。她捡起碎片,在指尖仔细捻动。颜色鲜红,质地坚硬,但……“莉莉,你掰开它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一瞬间的……温热?”佩妮问道。

莉莉努力回想:“好像……有一点点?我当时太激动了,没太注意。”

佩妮若有所思。这不符合常规火漆的物理特性。冷却后再次断裂,只会产生碎片,而不应有能量残留。

她初步假设:这蜡封可能不仅仅是一个标识,更是一个微型的、一次性的能量标记或定位信标,用于确认收件人身份或完成某种“契约”的启动。

她的目光又投向窗外,那只送完信的猫头鹰并未飞远,而是停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上,正用喙梳理着羽毛,似乎在等待回信。

精准投递,目标明确,甚至考虑到了回馈机制。这整个流程,在佩妮看来,更像是一套设计精密、高度可靠的生物能引导物流系统,而非随心所欲的魔法把戏。

“魔法……”佩妮低声自语,与其说是惊叹,不如说是一个研究员遇到了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全新项目。

这时,伊万斯先生笑着揉了揉莉莉的头发:“看来我们家要出一个小女巫了!等周末,我们带你去那个……对角巷?是吧?按照信上说的,给你买需要的东西。”

“妈妈也去!”莉莉欢呼着抱住伊万斯夫人。

“当然,亲爱的。”伊万斯夫人笑着应和。

佩妮看着兴高采烈的家人,轻声开口,语气不像提议,更像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爸爸,妈妈,让我陪莉莉去吧。”

全家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佩妮继续平静地解释:“你们周末不是要参加社区的园艺义卖吗?那个活动很重要。我可以陪莉莉去,帮她看看清单,记记账。”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封信,补充了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而且,我对这些东西的材质和结构更敏感,能帮莉莉挑到更……结实耐用的。”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伊万斯夫人脸上还是掠过一丝担忧:“可是,佩妮,那是个……魔法地方,你一个人带莉莉去,真的没问题吗?”

“妈妈,”佩妮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我会准备好,而且,信上说了,有专门的地方入口,看起来像是有规章制度的,不是荒郊野外。”她没有说出的是,在她心里,已经将这次行程定义为一次高度优先的“侦察任务”。

伊万斯先生拍了拍妻子的手:“放心吧,亲爱的,你还不了解我们的佩妮吗?她比我们俩加起来都会照顾人。那就这么定了,周末由佩妮陪莉莉去。”

午餐后,佩妮回到了自己那个更像小型工作室的房间。书架上塞满了科学书籍和她的设计草图,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工具和半成品。

佩妮将那只信封放在工作台的强光下,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羊皮纸的纤维走向和蜡封的断口。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自制的、能检测微弱电流和热感应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接触蜡封碎片。

指针微微颤动了一下,证实了她的猜测:有极其微弱的、非热源性的能量残留。

她又取了一小片羊皮纸边缘,尝试用不同的溶剂滴上去,观察其渗透和反应情况,并在另一个本子上快速记录:

“材质:未知动物皮或魔法合成物,抗水性极佳,结构稳定。”

“蜡封:疑似带有身份识别或信息确认功能的低阶魔法标记,能量呈衰减态,原理未知。”

每一个发现,都让她对那个即将面对的世界,多了一分审慎,也多了一分必须将其厘清的责任感。

然后,佩妮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在扉页上工整地写下:

项目编号:HW-01

项目名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综合评估

启动时间:1971年7月XX日

核心目标:系统性解构魔法教育体系,全面评估其对项目关键人员(莉莉·伊万斯)的潜在风险与收益。

在下面,她开始列出初步的子项目:

1. 物理环境评估:对角巷地理布局、建筑结构、安全措施。

2. 教学体系分析:课程设置合理性、师资力量推断、教材科学性评估。

3. 社会生态观察:魔法界社会结构、价值观、对非魔法出身者(麻瓜)的接纳度。

4. 关键技术验证:魔杖原理、咒语能量来源、魔法物品作用机制假说。

合上笔记本,佩妮的指尖无意识地在“HW-01”的编号上划过。HW,Hogwarts的缩写。

一个全新的、未知的体系,其社会结构、技术原理、潜在风险,全部是空白。

她想起西弗勒斯·斯内普提到霍格沃茨时,那双黑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几乎是虔诚的光芒。

但凡是都有两面性,魔法世界既有吸引莉莉的光,也必然存在着她尚未窥见的阴影。

莉莉注定要踏入那个世界,她无法,也不会阻止。但她可以做的,是成为妹妹在那片新大陆上的第一个,也是最坚固的“安全区”。

她要理解那里的规则,勘测边界,评估风险,就像她为莉莉做的每一个玩具都会打磨掉所有毛刺一样。

她望向窗外,晴朗的天空下,那只猫头鹰早已离去。但佩妮·伊万斯知道,一条新的战线已经悄然划定。

这一次,她的项目不再是为莉莉制造快乐,而是为她在充满未知的魔法世界里,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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