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阳光为伊万斯家门前的小花园镀上一层暖金色。
佩妮已经准备就绪,帆布包里装着清单、钱包、她那本硬壳“观察记录册”以及几个不起眼的自制小工具。
她看着莉莉像只快乐的小云雀,围着正在做最后准备的父母打转。
“都记清楚了吗,佩妮?”伊万斯夫人不放心地再次确认,“和斯内普夫人在小公园旁边的长椅那里碰头,然后一起去那个……破釜酒吧?”
“是的,妈妈,路线和注意事项我都核对过了。”佩妮平静地回答。
让斯内普母子同行,是前一天下午敲定的。当时斯内普来送还一本莉莉借给他的童话书,在门口碰到正准备去超市的佩妮。
“伊万斯先生和夫人……不陪你们去对角巷?”斯内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声音比平时和缓些许。
自从佩妮不动声色地帮他解决了那个最大的家庭麻烦后,他在佩妮面前总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杂着感激、敬畏和一丝不愿承认的钦佩。
“他们社区有活动,我陪莉莉去。”佩妮言简意赅。
斯内普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佩妮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忽然说:“对角巷……对于第一次去的人来说,可能有点……混乱,入口也不太好找。”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和我母亲明天也要去采购。或许……可以同行。”
这个提议有些出乎佩妮的意料。
她看着斯内普,他微微别开脸,耳根有些发红,似乎不习惯这种主动示好。
佩妮瞬间分析出了几种可能:还人情?确保莉莉顺利入学?或者,仅仅是出于一种对“同类”在陌生环境中的本能关照?无论哪种,这对她的“侦察任务”利大于弊——一个熟悉规则的向导能大大提高效率。
“好。谢谢。”佩妮干脆地答应,“明天九点,小公园见。”
让斯内普母子来家门口接显然不合适,而那个他们常去玩耍的社区公园,是个双方都方便且不引人注目的汇合点。
“照顾好莉莉,也照顾好自己,佩妮。”伊万斯先生叮嘱道,眼神里充满信任。
“放心吧,爸爸。而且有斯内普夫人和西弗勒斯在。”佩妮点点头,牵起莉莉的手,朝着小公园走去。”
到达小公园时,斯内普和他的母亲已经等在那里了。
艾琳·普林斯依旧穿着那件旧黑袍,但浆洗得干净平整,面色虽仍苍白,眼神却不再是死水一潭。
看到伊万斯姐妹,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佩妮身上,停留的时间略长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热情,却有一种深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审视与认可。
她最终对姐妹二人幅度极小但异常郑重地点了点头,这已是她能表达出的最大程度的善意与重视。
斯内普低声对佩妮和莉莉说:“跟我来。”他领着他们穿过几条街道,走向那间仿佛被伦敦遗忘的破釜酒吧。
“就是这里?”莉莉小声问,带着一丝怯意和兴奋。
“嗯。”斯内普应道,率先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酒吧内部的昏暗、嘈杂和古怪气味让莉莉下意识地抓紧了佩妮的手。伊万斯夫妇若在,大概也会感到不适。
但佩妮只是微微眯了下眼,迅速适应了光线。她的目光先是锁定了壁炉里那不依赖燃料的绿色火焰,随即快速扫过墙上肖像画中那些会自主移动、交谈的人物,最后落在酒客们材质各异的长袍上,评估着它们的耐磨性和可能的功能性。她的手指在记录册硬壳下隐藏的传感器上轻轻摩挲。
斯内普夫人似乎对这里的喧嚣也感到不适,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但在穿过最拥挤的区域时,她微微侧身,用一个不易察觉的动作,将佩妮和莉莉护在自己与墙壁之间,隔开了那些醉醺醺的男巫。
这个动作短暂而隐蔽,完成后她便立刻恢复了之前的距离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斯内普稍微落后一步,靠近佩妮,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跟着我,别走散,这里有些……不太友好的人。”
佩妮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是个有用的信息,暗示了魔法社会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存在分歧或阶层。她记下一笔:社会生态初步观察:存在潜在排外性或内部冲突。
在后院那面砖墙前,艾琳·斯内普熟练地敲击了五块砖。随着墙面旋转退开,真正的冲击才向佩妮扑面而来。尽管她的大脑已进入全速分析模式,但心脏仍因这超乎想象的景象而漏跳了一拍,一种近乎敬畏的战栗被她强行压下,转化为更强烈的探究欲。
对角巷在她眼前轰然展开,仿佛一个挤满了中世纪建筑、奇装异服者和光怪陆离橱窗的沸腾坩埚。
鹅卵石铺就的街道蜿蜒向上,看不到尽头。店铺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有些看起来像是靠魔法才勉强维持平衡。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以辨识的气味:新鞣制皮革的辛辣、甜腻到发齁的糖果香、某种古怪的硫磺味、以及若有若无的奥术尘埃的气息。
声音更是嘈杂得如同交响乐:猫头鹰的咕咕声、店铺门口会自动吆喝的招牌、小贩的叫卖、坩埚店里传来的轻微爆炸声、还有人群的喧哗,汇成一片充满活力的嗡嗡背景音。
莉莉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惊叹,翠绿的眼睛里倒映着整个魔法世界的光彩。
连斯内普夫人紧绷的脸上也似乎有了一丝松动。斯内普则下意识地看向佩妮,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震撼。
他看到了专注,看到了近乎贪婪的分析欲,但唯独没有看到迷失般的惊叹。
佩妮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飞快地测量着街道的坡度与两侧建筑那违背重心的倾斜角。她的耳朵在嘈杂中自动过滤,试图分离出每一种声源的频率和规律。这一切都被她大脑中那个飞速运转的模型尝试着解构:力学假说失败,空间拓扑模型待建立,能量场分布假设初步成立……
“我们得先去古灵阁。”斯内普提高声音,压下内心的那点挫败感,领着他们汇入熙攘的人流。
接下来的采购过程,对佩妮而言,每一步都是一次深入的数据采集:
在古灵阁,她不仅观察了妖精柜员,更对乘坐小推车在疯狂轨道上冲向地下金库的体验进行了详细记录(“加速度变化剧烈,方向感完全迷失,疑似空间扭曲通道……”),并认真思考了妖精银行的金库租赁业务与魔法界经济结构的关系。
在奥利凡德魔杖店,当莉莉的魔杖爆出金色火花时,佩妮靠近斯内普,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能量共振。个体的生物能量场与特定材料构成的复合结构产生谐波共鸣。一种精密的生物识别与能量适配过程。”
斯内普浑身一僵,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他从未听过有人这样解释魔杖选择巫师。这个说法剥离了所有神秘色彩,冰冷而精准,却……该死的有说服力。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回了句:“……或许吧。”
佩妮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她已经得到了一个初步验证的假说。
她更感兴趣的是奥利凡德先生提到的“杖芯”材料(凤凰羽毛、龙心弦等),这些显然是非凡的生物材料,其能量特性值得深入研究。
在丽痕书店,佩妮不仅买了课本,更试图研究书架本身的魔法防护是如何识别“未付费商品”的(再次被店员礼貌劝阻)。她注意到教材内容的倾向性(《魔法史》的记载是否客观?)。
趁着莉莉和斯内普在挑选《初学变形指南》课本的间隙,佩妮走向了书店深处那些标注着“魔法材料与特性”以及“古代与近代魔法理论”的书架。
她脑海中仍萦绕着那块“镜木”的秘密——常规分析的失败,以及切割时那转瞬即逝的荧光,都指向了其原理超出了她现有认知的范畴。
她仔细搜寻着与奇异木材、魔法生物巢穴材料相关的著作。《魔法材料入门》、《常见及稀有魔植特性》……她快速翻阅,希望能找到关于“镜木”或“卜鸟”的只言片语,但收获甚微。这些书籍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干脆没有收录。
就在佩妮略带失望地将一本《高级魔药材料性质辨析》塞回书架时,旁边一本厚重、封面刻印着奇异符号的书籍吸引了她的目光——《如尼文入门:符号、魔力与起源》。
她下意识地抽出这本书。翻开书页,映入眼帘的并非连贯的语句,而是一个个结构精巧、充满几何美感的符号,每个符号都配有关于其发音、基本含义以及在古代魔法实践中应用的详细解说。
佩妮原本只是想随意浏览,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被牢牢锁住了。
这些被称为“如尼文”的古老符号,其严谨的结构、每个笔画所承载的特定意义,以及它们之间可能存在的组合逻辑,瞬间击中了她内心深处对秩序、系统和可解析规律的渴望。这不像是在阅读一本充满玄学的魔法书,更像是在解读一套高度凝练、以符号为载体的密码系统,或者一种……构建现实底层规则的编程语言?
她忘记了时间,一页页地翻下去,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那些冰冷的符号。每一个符文都像是一个等待被破解的谜题,其背后似乎隐藏着关于这个世界(无论是魔法世界还是普通世界)运作方式的某种根本性真理。
“姐姐?”莉莉的声音将她从沉浸中惊醒,“你找到想要的书了吗?”
佩妮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原地读了近二十分钟。她合上《如尼文入门》,没有丝毫犹豫,将它连同之前挑选的几本魔法材料学书籍一起抱在怀里。
“嗯,找到了几本有用的参考书。”她平静地对莉莉说,然后走向收银台,用伊万斯先生给的金加隆支付了这些“计划外”的采购。
之后去的每一个地方,佩妮都像最勤奋的田野调查员,观察、分析、假设。她“顺手”收集的“样本”也越来越多:一片落在路边的彩色羽毛(疑似猫头鹰或其他魔法生物)、一块从废料桶找到的奇特金属片、几颗对角巷的鹅卵石。
艾琳·普林斯以一种近乎研究般的专注,偶尔观察着佩妮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佩妮在奥利凡德店门口凝神倾听,或是在路边小心拾起一片闪烁着不寻常光泽的羽毛时,艾琳那常年紧抿的嘴角,甚至会极其轻微地松动一下,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类似于“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
她或许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同样钻研魔法世界的、名为艾琳·普林斯的自己。
夕阳将对角巷的天空染成橙红时,采购终于结束。斯内普夫人通过飞路粉先行离开(佩妮强忍住研究飞路网原理的冲动)。
斯内普送伊万斯姐妹走出破釜酒吧,回到平凡的伦敦街头。喧闹瞬间被城市的沉闷低响取代,强烈的反差让人恍惚。
“今天谢谢你,西弗勒斯。”莉莉真诚地说。
斯内普点点头,看向佩妮。
佩妮从沉思中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郑重地说:“信息获取效率远超预期,感谢协助。”
斯内普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开学见。”他转身离去。
回程的车上,佩妮靠着车窗,闭着眼睛,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HW-01项目日志上已密密麻麻:从建筑结构到社会形态,从能量应用到生物多样性……魔法世界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是一个虽然原理未知,但确实存在运行规律的、庞大的、活生生的系统。
“它很迷人,对吗,姐姐?”莉莉小声问,脸上带着疲惫而幸福的红晕。
佩妮睁开眼,看着妹妹,目光柔和下来,但语气依旧是佩妮式的严谨:“它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观测对象,风险与机遇并存,我们需要更多数据。”
莉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靠在姐姐身上,安心地睡着了。
回到家,将采购的物品整理好后,佩妮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先去整理那些魔法材料样本,也没有立刻更新今天的观察日志,而是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那本《如尼文入门》和另外一本稍薄一些的《魔法符文:历史与实践》。
台灯下,她摊开书籍和笔记本,很快便沉浸其中。与阅读魔法史或魔法理论不同,学习如尼文带给她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这更像是在解一道庞大而连续的数学题,或者学习一门全新的、逻辑严密的语言。
她尝试记忆那些基础符文的形状、名称和核心含义(Fehu代表“牲畜、财富”,Uruz代表“野牛、力量”……),并思考它们组合时可能产生的意义变化。书中提到,古代巫师曾将这些符文雕刻在武器、护身符甚至日常用品上,以赋予其特定的魔法效果。
这个描述让她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拿起放在书桌一角的“镜木”。光滑的木块,冰凉而泛着珍珠光泽的镶嵌片……它是否也蕴含了某种类似的符文原理?只是其表现形式更为隐蔽和内化?
她尝试用刚学到的几个基础符文含义去“解读”镜木的形态和特性,暂时没有明确的对应,但这为她研究镜木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极具潜力的方向。
夜渐深,佩妮的笔记本上已经画满了各种符文摹写和初步的推导笔记。关于镜木的研究暂时搁置,却意外地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底层魔法知识的大门。她知道,掌握这门“符号的语言”,或许将是未来解析更多魔法奥秘,包括镜木原理在内的关键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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