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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归路

格里莫广场12号

布莱克老宅的寂静被家养小精灵断续的痛苦的呓语打破,自从克利切被贝拉特里克斯带去为黑魔王“服务”归来后,它原本就有些神经质的状态变得更加糟糕,它时常会突然僵住,网球般的大眼睛里充满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陷入恍惚的状态。

雷古勒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那份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尽力安抚克利切用前所未有的耐心引导它,试图让它说出在那个未知之地看到的一切,他的直觉在尖锐地警告他,克利切所知道的事情至关重要。

但每一次回忆对克利切而言都如同再次经历酷刑,它苍老的身体蜷缩起来发出压抑的呜咽,雷古勒斯不忍心逼迫太紧只能循序渐进。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内心深处多年来被灌输的信念开始动摇出现裂痕,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追随的家族引以为傲的所谓“纯血荣耀”和黑魔王描绘的“新秩序”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那些隐藏在伟大理想背后的,难道是让一个忠诚的家养小精灵承受如此痛苦与恐惧的残忍行径吗?

他不想像他的舅舅阿尔法德那样,直到生命将尽才幡然醒悟自己真正应该追求的是什么,他下定决心要为自己活一次,做出自己的选择。

“雷尔少爷……山洞……黑色的湖……还有……挂坠盒……”克利切又一次陷入恍惚,双眼空洞无神,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上破旧的茶巾喃喃低语。

“什么?”雷古勒斯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蹲下身,目光与克利切齐平,双手轻轻放在它颤抖的肩膀上,试图传递一些安抚的力量,“克利切,好克利切,别怕,告诉我,什么挂坠盒?你仔细回忆一下,慢慢说。”

克利切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让它的小主人失望,它拼命压制住内心翻涌的几乎要将它吞噬的恐惧,努力去回溯那段可怕的记忆碎片。

“挂坠盒……上面……有一条蛇……组成的……S……S型……”它断断续续地,几乎是挤出了这个关键的细节。

雷古勒斯想起了四大学院创始人之一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克利切……谢谢你,”雷古勒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轻轻拍了拍家养小精灵的肩膀,站了起来,脸上是一种混合了决绝与悲伤的平静,“我知道了。”

他想,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是一条无比危险,几乎是通往死亡的道路,但他必须去,他要背叛他曾经宣誓效忠的主人,他要为布莱克这个姓氏,找回一点点真正的而非虚假的荣耀。

然而在踏上这条不归路之前,他还有一个无法抑制的渴望,他要去见她一面,那个有着榛灰色头发和琥珀色眼眸的女孩,那个因为他手臂上的标记而决绝离去的朋友,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他需要再看一看那双眼睛,哪怕只是远远地,哪怕她依旧不愿原谅他,这个念头如此强烈,成为了他执行那项致命任务前,唯一残存的属于雷古勒斯·布莱克个人的奢望。

-1980.5-

五月的气息弥漫着霍格沃茨,又一届学生即将毕业,按照历年传统,学生会成员——那些代表着四个学院的精英们穿着各自学院不同颜色的院袍,聚集在城堡前留下了一张充满年轻鲜活与生命力的合影,他们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仿佛所有的黑暗都与这座象牙塔无关。

合影结束后,巴蒂因还有事务需要处理先行离开,欧丽薇独自拿着刚刚冲洗出来的还带着些许魔药气味的合照,返回位于城堡八楼的主席休息室。

她对门口的石像清晰地说出口令,石门缓缓旋开,她刚踏入安静而宽敞的客厅,目光便猛地定住了。

客厅连接的露天阳台上,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影,初夏的晚风吹拂着白色的帷幔,使得那人的身影在飘动的布料间若隐若现。

那个背影瘦削而挺拔,与西里斯有着惊人的相似,但欧丽薇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那种沉静到近乎孤寂的气质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大半年未见他看上去更加清瘦了,仿佛承载着难以想象的重负。

“雷尔?”欧丽薇迟疑地走上前,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雷古勒斯·布莱克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灰色的眼睛却异常清明,直直地望向她琥珀色的眼眸深处。

“欧丽薇。”他唤了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涟漪。

“你不该出现在这儿,”欧丽薇的神态又恢复了绝情,“但是雷尔,回头是岸,毕竟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欧丽薇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绝情,她还是想劝她曾经的挚友改邪归正。

“来不及了,我是来跟你道别的。”雷古勒斯紧紧地拥抱着她。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仿佛用尽了全部气力的沉重,欧丽薇僵住了,她没有推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怀抱的冰凉和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什么意思?雷尔,你要去哪里?”

雷古勒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更紧地拥了她一下,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感觉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他在她耳边,用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说:

“欧丽薇,很高兴……能够在以前认识你。”

说完,他松开了手臂,决绝地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向着敞开的休息室门口走去,他的步伐很快,仿佛生怕慢一步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雷尔!”欧丽薇终于反应了过来,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声音无法控制地染上了哭腔,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滑过脸颊。

但雷古勒斯没有回头。

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入城堡昏暗的走廊阴影之中,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一条注定孤独没有归途的绝路,他没有回头,坚定走向那个他为自己选择的被黑暗包围的终点,永远没有退路,只能一直向前走,没有过去也看不清未来。

他为自己想好归宿,他将英勇赴死,即使不会被世人所知,他将默默无闻,埋葬在不知名的地方。

他不需要被后人铭记,也不需要别人用鲜花讴歌他,他只希望她余生能够平安快乐。

欧丽薇,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幸福,还有我的哥哥,你们都要好好的。

这是他沉默的最终的祝福,随着他的离去消散在霍格沃茨初夏的晚风里,而独自留在休息室中的欧丽薇,手中还攥着那张象征着青春与未来的合照,泪水模糊了视线,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这仓促而沉重的一瞥,竟是此生最后一面。

-1980.6-

N.E.W.Ts考试的最后一门终于结束,当悠长的钟声响起,标志着一段青春的落幕,学生们如释重负,又带着淡淡的离愁成群结队地走出考场,回到各自学院的公共休息室,换上最整洁的校袍准备拍摄毕业照。

拉文克劳塔楼里气氛比往常更加喧闹,也掺杂着不舍,欧丽薇穿上那件镶着蓝色滚边的院袍,和其她同窗们站在一起对着魔法相机露出微笑,快门闪过的瞬间定格了七年的霍格沃茨时光,周围有女孩们互相拥抱低声啜泣,诉说着不忍离别的心绪,对这座生活了七年的古老城堡充满了眷恋。

终于,所有仪式都结束了,欧丽薇抱着装有毕业证书和朋友们赠送的离别礼物的盒子,随着人流走向等待的马车,在登上马车前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深深地望了一眼身后那座在夕阳下巍峨耸立承载了她无数欢笑、泪水、秘密与成长的城堡,塔楼尖顶在暮色中轮廓分明,窗户反射着金色的余晖,她知道,这将是她最后一次以一名学生的身份离开这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有解脱,有向往,但更多的是对过往时光的深深怀念。

马车吱呀呀地启动,载着她和同学们的行李与回忆驶向霍格莫德车站,也驶向一个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未来。

她没有返回兰开斯特庄园,而是直接去了戈德里克山谷,那里有她此刻最牵挂的人,推开波特家(也是她和西里斯常聚的地方)的门,温暖的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莉莉·伊万斯和克莱拉·罗德里格斯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轻声交谈着,脸上洋溢着母性的柔和光辉,她们的腹部都已高高隆起,预产期就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

看到欧丽薇进来,莉莉笑着招手:“快来看,欧丽薇,我们正在打赌,看谁的小家伙更迫不及待想出来当哥哥或者姐姐呢!”

克莱拉也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接口道:“是啊,这两个小家伙,看来是打定主意要争先了。”

欧丽薇看着两位准妈妈,看着她们圆润的肚子,心中那份离别的感伤被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喜悦冲淡了不少,她走过去小心地摸了摸莉莉的肚子,又轻轻碰了碰克莱拉的,脸上露出了温暖而期待的笑容。

霍格沃茨的篇章已经翻过,但人生的新章节,伴随着挚友的陪伴、兄长的家庭以及即将降临的侄子辈,正在戈德里克山谷这个充满爱与希望的地方,缓缓展开,尽管外界风雨欲来,但这一刻的温暖与期盼,足以成为照亮前路的光芒。

趁着欧丽薇毕业,西里斯又正好休假,他们商量一番后决定去法国的普罗旺斯看薰衣草田,那是欧丽薇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地方。

彼时那里还没有发展旅游业,只有一小部分慕名而来的游客。

六月的普罗旺斯被阳光浸透,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与迷迭香的馥郁气息,欧丽薇和西里斯像两个普通的麻瓜情侣,穿着简单的棉麻衣物,漫步在乡间小路上。

“看,”欧丽薇指着远处那片在微风中泛起紫色波浪的田野,“比我在《巫师的浪漫之旅》里看到的还要美。”

西里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成片的薰衣草一直延伸到天际,与蔚蓝的天空相接,他悄悄握紧她的手,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这里的村民对他们格外友善,许是因为这对异国恋人太过耀眼——欧丽薇的榛灰色长发在阳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西里斯则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不羁气质,一位老妇人将新采的薰衣草编成花环,戴在欧丽薇头上,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法语祝福:“愿你们的爱情,像普罗旺斯的薰衣草一样长久芬芳。”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家小旅馆住下,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整片花田,夕阳将一切都染成金紫色。

“要是能永远留在这里就好了。”欧丽薇靠在窗边轻声说。

西里斯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惊起一群白鸽。

他们用麻瓜的相机拍了很多照片,在晨曦中的薰衣草田里,欧丽薇戴着那顶薰衣草花环微笑;在乡间小路上,西里斯背着她转圈,裙摆在空中绽开;在夕阳下两人的剪影依偎在一起,身后是渐渐沉入暮色的紫色海洋。

某个午后,他们在橄榄树下小憩,西里斯忽然说:“等战争结束,我们就在这里买一座小房子。”

欧丽薇睁开眼睛,看见他认真的表情:“像戈德里克山谷那样带花园的房子?”

“更大一些,”他微笑,“足够让孩子们在薰衣草丛中奔跑。”

这个承诺像夏日的微风,轻柔却真实,欧丽薇知道,在远方黑暗正在蔓延。但此刻,在普罗旺斯的阳光下,她允许自己暂时忘记那些阴影,只专注于爱人眼中的星光。

夜幕降临时,满天繁星洒在薰衣草田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花香与星光,还有他们紧握的双手,这个夏天,将成为他们心中最明亮的记忆,在即将到来的漫长黑夜里,持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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