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第一个周末的清晨，风从塔楼的石缝间透进来，把被连日的雨冲刷过的空气染成一种微凉的暗色，小天狼星困顿地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把总是忘记拉上的床帘拽住，詹姆和彼得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却同时把他的瞌睡虫震了干净。房门被人轻轻地关上了，小天狼星抬头在宿舍里懒洋洋地扫视一圈，知道是赶进度的莱姆斯去了图书馆。
一旦进入六月，空气里就弥漫着暑假临近的、令人心痒的躁动。然而在欢庆暑假到来之前，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对于西里斯来说一点也不担心的考试周。当然，他也不能说是全都不担心，不过大多数科目都在他能掌控的范围，除了该死的每节课都让他消解瞌睡的魔法史，他基本上是能打包票全都在A的。伸伸懒腰，抓抓头发，冷水砸在脸上瞬间让人清醒，从盥洗间走出来，西里斯长叹一声推开窗户，清晨微凉的风带着雨中泥土的清新气息猛地涌进来，迅速替换着房间里积攒了一夜的浑浊空气，他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去一趟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
毕竟他是能找到给自己的魔法史成绩保底一个最起码是A的字母的人的，看看这一学年里交上去的魔法史作业吧，评分全都跟莱姆斯那堪称教科书范本的作业相提并论了。更何况她也未必不见得不需要自己去给她的魔咒或者其他什么实践科目上添点助力。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简直再“好心”不过了。换完衣服要走的时候，他经过詹姆的床铺，恶作剧之心在好心情的搓撺下蠢蠢欲动，猛地一巴掌拍在詹姆隆起的被子上，同时用夸张的，故作惊讶的语调喊红发女巫的名字。
“莉莉？”
果然，效果立竿见影。睡眼惺忪，立马从被子里噌一下坐起来，詹姆努力瞪着眼睛在屋里搜寻根本不会出现的伊万斯，西里斯不客气地嘲笑他的同时转身就走，他可不会像莱姆斯和彼得那样，每次借他梦中情人逗完他之后，还傻站在原地等着起床气堪比毒触手的詹姆朝他扔枕头。
周末的走廊比他们宿舍还要安静一些，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偶尔有几个大清早起床复习功课的人跟西里斯打招呼，眼睛里的惊诧明显到小天狼星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没洗干净脸。正低下头要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一抹熟悉的、火焰般的红发抱着几本书及时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伊万斯！”
“喊我干什么，布莱克？”
“你姐姐呢？”
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让西里斯一时之间也有些窘迫，他不得不意识到一个显而易见、却被他完全忽略的事实；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女生不住在一个宿舍区，哪怕她们两个是亲姐妹。
“额，我，我们，草药学的一些东西我需要找她问一下。”
这个语气怎么能出现在小天狼星的嘴里呢？罕见地卡壳让小天狼星头一次知道人在结巴时候的心里想法，他转了转舌头，试图给自己找个听起来不那么愚蠢的借口，最后却干巴巴又蹩脚地只能想出来和几个人都有过共同交集的草药学实验。
对他用什么语气并不关心的红发伊万斯皱皱鼻子打量他，西里斯被她莫名其妙的微妙眼神弄得浑身不舒服，下意识地抖了抖自己的袍子双手插兜，很不耐烦，很不愿意再多等一刻钟的姿态。
“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
对姐姐抱有一种保护欲的莉莉警惕地盯着在她看起来与姐妹俩都不是很对付的布莱克，故意反问，她明知道佩妮在周末的早晨是懒得为一顿可有可无的早饭起床的，这会儿这个时间，大概率佩妮还窝在被子里睡得昏天暗地。
“你说废话的水平还赶不上詹姆，如果需要的话，我想他很乐意传授一些技巧给你，伊万斯。”
自从认识了金发伊万斯之后噎人的功力不能说大有长进，但也小有前进的西里斯忍了忍脾气没有选择用更毒舌的话去挑衅，为了好哥们儿的终身幸福制造机会的同时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好吧，让我想一想。啊！也许会去霍格莫德约会？也许会去图书馆约会？”
“哦，当然，更有可能这会儿还在睡觉等着艾薇或者爱丽儿又或者是詹妮弗带早饭回去。”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对面少年随着“约会”这个词的出现而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
糊弄人的功夫在和詹姆·波特打了两年交道之后突飞猛进，莉莉乖巧又无辜地一笑，故意拖长了调子跟西里斯打哈哈，发现了站在对面的小天狼星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却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来随着两个和约会有关的话说完，脸色黑得堪比餐桌上的巧克力酱的西里斯周身萦绕不散的不爽气息。
“总之，布莱克，你现在是找不到她的。”
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又或者说完全不在意他的黑脸，莉莉说完笑得堪比昨天晚上詹姆送的一枝玫瑰，轻飘飘地抛下结论扬长而去，那一头耀眼的红发在雨里显得极为猖狂。
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入口就藏在厨房走廊附近一堆安静的大木桶后面，西里斯靠在木桶旁边冰凉的石墙上，一条腿随意地屈着抵上木桶。清晨的城堡走廊人迹罕至，只有远处礼堂飘来的浓厚食物香气和偶尔从厨房里传来的小精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每一个夜晚他出现在厨房之前听到的声音大差不差。西里斯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自己的长袍上敲击着从麻瓜同学那里听来的曲调，纠结了一会儿是现在直接进去找她还是浪费时间继续等下去。
他早就知道赫奇帕奇的开门方式，一年级那会儿被泼了一身醋之后他绝对不会再忘记“赫尔加·赫奇帕奇”这个敲击节奏对应的是第二排第二个桶的底部，不是那个可恶的伊万斯说的顶部。
就在他研究完墙上某一道可疑污渍的年代后，那堆大木桶中的一个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西里斯几乎是立刻站直了身体从石墙上离开向一旁走去，看起来是刚刚路过正要去厨房找点食物的随意模样。
“布莱克？你怎么在这儿？”
出来的正巧是那位刚刚被他埋怨过的骗过他的伊万斯，和另一位伊万斯如火一般耀眼的的红卷发不同，她的金色直发在从走廊高窗投下的，在雨天稍显暗淡的天光中像是融化的琥珀，澄澈干净的碧蓝眼睛因为瞌睡而蒙上一层雾气，在周末毫无防备的清晨隐去几分疏离的锐利，多了点碰见熟人的迷糊柔软。西里斯看着张嘴打哈欠的伊万斯有些想要去碰她的头发，他记得是青苹果味道，那个他们共乘一把扫帚的雨夜，她飞扬的发丝曾轻轻触过西里斯的鼻尖。
“格兰芬多的塔楼可跟赫奇帕奇‘背道而驰’。”
现在会跟他打趣的女孩儿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挑了挑眉装作很震惊的样子，西里斯一秒就知道她绝对没有憋着什么好话，单从她那控制不住要翘起来的嘴角就能判断出来了，更不用说那双蓝眼睛里怎么也不能忽视的狡黠。
“显而易见，我在这里教训曾经泼了我一身醋的木桶，好心的伊万斯小姐？”
一点都不心虚的佩妮缩了缩比常人要长很多的细长脖子，完全忽略西里斯的指桑骂槐。
“毕竟，谁让你不知道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是唯一施有驱逐魔法的公共休息室呢？”
“让开一点，西里斯，我要去找点吃的。”
“顺路。”
家养小精灵们对他们俩的组合再一次出现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好多种没有出现在餐桌上的香甜食物不要西可地往两个人怀里塞，西里斯皱着眉头看伊万斯抱都抱不住摇头开口。
“走了。”
“等等！我的菠萝包！”
“如果你想在一天之内吃成堪比海格的大家伙的话，我很建议你继续待在厨房。”
女孩儿的手腕纤细到西里斯几乎圈起还留有一个关节的空余，出了厨房的大门，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心中微凉的肌肤，很快被伊万斯扯出，指腹蹭过她凸起的骨节。故意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掩盖那些不自在，西里斯蹭了蹭鼻子单手插进兜里，捻动指腹的同时嗅到微弱苹果香气。
“别逼我在最放松的周末早上揍你，布莱克。”
“掂量掂量你能不能揍得到我再说吧，伊万斯。”
“起开，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不好，也不是狗，刺佬儿。”
“你！好！你不起开，我起开！”
“喂！”
“到底要干嘛你！”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我在等你。”
“什么？”
“你的耳朵被瞌睡虫占满了还是被曼德拉草叫聋了？”
“我不记得我有少一段你被下了迷情剂又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能改变灵魂的药剂，布莱克。”
“你不擅长开玩笑，伊万斯，有些事情还是要懂得放弃的。”
西里斯慢悠悠地走近她两步，伊万斯警惕又防备地抬头看他，眼睛中的傲慢和厌恶全部被小天狼星的身影替换，凉风斜着雨丝吹动他额前几率不羁的黑发，他勾唇笑笑很轻易地看到金发少女因为过近的距离而露出的几分无措和慌乱。
“还有，你能不能听完别人说话再用你不正经的想法来揣度我。”
“明明是你先不好好说话！”
因为怒气眉头蹙紧的少女厌烦地一巴掌把他推开，双手环抱在胸前呈现出一种很防备的姿态。西里斯摊了摊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往常一样正常，可脑海中那些一贯半点不用想的攻击性词汇却怎么也不能涌上喉头。
“是吗，从来不会好好说话的伊万斯现在还倒打一耙。”
“闭嘴布莱克，还有，滚开。”
“出来这么久都没人找你，你挑约会对象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烂，伊万斯。”
“那也比你强……什么？约会对象？什么约会对象？别给我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啊哈，听别人的话就要相信，伊万斯，你能不能别让我觉得骗你这件事太没意思。”
眼看着伊万斯怒火十足地留给他一个十恶不赦的控诉目光转身就走，西里斯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后一拉撞上自己的胸膛。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闯入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她的洗发水还是苹果味。
“我说，我在等你。”
静默无声的清晨唯有雨一滴一滴落在窗户上清脆的啪嗒声，西里斯在自己急促的呼吸和不正常的心脏跳动声中听见自己郑重又轻缓的重复。
“还有你的魔法史笔记。”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宾斯教授的期末考试题范围，也别打算骗我说宾斯教授没有跟高年级透露过考题内容。”
“凭什么！你明明就有高年级学科笔记，而且是所有学科的笔记！”
“凭你需要人跟你对练魔咒和黑魔法防御，而放眼四个学院，除了詹姆和莱姆斯，你找不出任何一个能比得过我的。”
自动忽视掉跟佩妮关系好的几个女生，还有与她同年级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几个好学生，西里斯胸有成竹地提出交换条件。
“自大狂！我才不用你！”
“是吗，你可没有选择。”
“走了，去图书馆。”
雨还在下，西里斯拽着伊万斯走上一楼时看向门外，胳膊上被气急了的伊万斯毫不留情地咬出来的牙印隐约沁着血珠，他扭过头看一眼嘴唇上还带一点自己的血的闷闷不乐的金发少女，轻轻地低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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