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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

陈稳将商务车停在专属通道,车尾的“Disabled Passenger”标识在暮光中泛着淡蓝,像一块沉入浅水的琉璃。他第三次看表时,琴姨忽然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带着暖意——

“出来了。”

自动门如水幕般无声滑开,林月推着行李车逆光而来,身影被拉长,融进昏黄的光晕里。而在她身后——

程越的身影让林教授手中的《柳叶刀》滑落在地,书页砸在脚面,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拄着一柄黑胡桃木手杖,杖尖包着钛合金防滑套,每一步都精准踏在地砖接缝处,如同钟表的指针在刻度上行走。右腿迈步时仍有5度的外旋,但足跟落地瞬间的承重已达体重的65%——康复报告里那个被红笔圈住的数字,此刻正化作他大衣下摆每一次沉稳晃动的弧度,像被风拂过的船帆。

“他没用轮椅。”林教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陈稳大步上前,却在距离两米处突然停住——程越的手杖已如西洋剑般迅疾点出,杖尖带着破空声,在他锃亮的牛津鞋头轻叩三下,发出金属碰撞般的脆响。

“Cam...bridge...salute.(剑桥礼)” 程越的发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粗糙却清晰,但嘴角扬起的弧度真实而鲜活,如同冰封湖面裂开的第一道春痕。

林月笑着解释,笑意像阳光穿透薄云:“康复中心的传统——能用手杖行礼的人,才算真正毕业。”

陈稳单膝蹲下,视线与轮椅惯常的高度齐平,带着调侃的暖意:“所以我现在该吻你的杖头?”

手杖突然横敲在他肩头,力道让定制西装的昂贵面料瞬间泛起涟漪——右上肢三角肌肌力4 级的无声证明。程越的眼底闪过一丝久违的、带着温度的笑意,随后目光越过陈稳,稳稳地落在林教授身上。

他缓缓迈步,手杖点地的“嗒、嗒”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格外清晰,像孤独的心跳敲打着寂静。五步之后,他在林教授面前站定,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要碾碎横亘在喉间的无形石块:

“林叔。”

林教授的手猛地抬起,带着风声,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刹住——像是怕碰碎一件失而复得的薄胎瓷器。下一秒,他一把将程越揽进怀里,手臂在触到他后背嶙峋的瞬间又稍稍放松,从用力的拥抱变成了一个稳稳的、承载重量的支撑。琴姨的眼泪大颗砸在两人交叠的衣料上,晕开深色的圆点,她伸手环住他们时,指尖还带着保温杯熨帖的温度,像冬日里的一小簇炉火。

程越稍稍低头将下巴搁在林教授肩头,闭了闭眼。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教授大衣领口内层那抹熟悉的剑桥蓝衬里——和很多年前送他去大学报到时穿的是同一件,蓝得如同永不褪色的青春记忆。

三人的影子在暮光中交叠、融合,程越的手杖微微倾斜,杖尖的钛合金防滑套反射着最后一缕挣扎的夕光,像一颗凝固的、正在坠落的星。

陈稳发动引擎,将空调恒定在22℃,琴姨递来的保温杯旋开盖子,缕缕白气带着杭白菊的清苦与枫糖的甜腻袅袅升起:“杭白菊加枫糖,你十六岁发烧时…...”

程越的左手突然悬停在空中,指节如被无形丝线牵扯,僵直在半途,微微颤抖。林月自然地接过杯子,将温热的杯沿轻轻贴在他干燥的下唇,声音带着引导的韵律:“说‘谢谢琴姨’。”

“谢...谢…琴…姨” 喉结滚动带出的气流艰难地震动着声带,浊音化程度比离国时降低37%——仿佛能听见语言治疗师那张评估表在行李箱里,正随着车辆的颠簸沙沙作响,无声地记录着这微小的进步。

当车子平稳地驶上机场高速路,窗外夜色如流动的墨汁,林教授突然用英语问,声音平稳却带着探询的重量:“Modified Rankin Scale?(改良Rankin量表几级)”

程越望向窗外流动的夜色,目光仿佛被那无边的黑暗吸住,答非所问,声音像飘在风里:“The river Cam smells different in October.”(康河在十月的气味不同)

林月的手指带着安抚的力度,轻轻梳过他后颈新生的发茬,低声揭穿:“他在逃避问题。”

“mRS 2级。”程越终于投降,吐出的英语流畅得像是骤然回到了神经学论坛的演讲台上,“Can walk 500m independently, but his right hand fails to produce a legible signature.(能独立行走500米,但右手写不出可辨认的签名。)”

手杖柄端的铜徽在仪表盘幽微的光线下明明灭灭——那是枚蚀刻着古老银杏叶的剑桥纹章,叶脉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林月忽然将掌心覆在程越自然搁在膝头的右手掌上,手指轻抚那道蜿蜒如干涸河道的微微凸起的疤痕。

五个月前,这双手还只能痉挛地、绝望地抓着轮椅冰冷的刹车杆。

陈稳伸手按下音响,车内缓缓流淌起一首钢琴曲——德彪西的《月光》,音符如细雪般轻柔落下,将初冬车窗外的寒意无声地隔开。

琴姨胸前那串珍珠项链在流淌的音乐中微微晃动,每一颗浑圆的珠子都映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光晕,宛如一串被点亮的、温柔明灭的神经元,在暮色里无声诉说着坚韧。

学校附近的茶室,窗外飘着细碎的冰霰,干枯的银杏叶裹着薄霜,蜷曲着,像被时间遗忘的锈蚀铜片。茶壶在电磁炉上发出细密而持续的蜂鸣,如同某种焦虑的心跳。林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沿,目光落在桌对面的姜浅柠身上——她比上次见面更瘦了,单薄得像一张纸,眼下的淡青如同洇开的墨迹,无声诉说着太多熬过的长夜。

“Wilkins教授的团队在招人。” 林月点开平板,屏幕的光映亮她平静的脸,推了过去。屏幕上,约翰霍普金斯神经再生实验室的招聘页面清晰显示,研究方向一栏赫然写着:《海马体CA3区靶向修复与记忆重组》。

姜浅柠的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空,微微发颤,像风中瑟缩的蝶翼。

“你去年投过简历,对吧?” 林月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Wilkins看了你的论文,尤其是那篇《突触修剪的分子开关》——他托我父亲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姜浅柠抬起眼,茶水的热气在她镜片上蒙了层薄雾,模糊了视线。

“这和我……”

“和程越无关。” 林月截住她的话,语气果断,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纸张发出清脆的摩擦声,“这是实验室的课题清单,第三项是你毕业论文的延伸方向。”

她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忽然调出一张照片——程越站在剑桥康复中心明亮的评估室里,右手捏着一支粗大的记号笔,在白板上吃力地、歪斜地画着什么,侧影透着专注的倔强。

“上个月,他的语言治疗师让他写下‘最想做的事’。” 林月的指甲轻轻点在照片边缘,指尖泛白,“他写了这个。”

白板上的字迹扭曲却清晰,像用尽全力刻下的烙印:

Finish N's paper

姜浅柠的呼吸骤然停滞,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穿。

N’s paper.

她的论文。

茶彻底凉了,杯底沉淀着失温的叶片。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填满了房间里的沉默。

“他应该想起你了。” 林月突然说,声音像绷紧的弦,“上周复健时,护士问他‘要不要听音乐’,他摇头,自己打开了手机——”

她按下一个键,一段录音流淌出来。

沙沙的背景音里,程越的嗓音低哑破碎,却固执地、一遍遍重复着一个不成调的旋律—— 姜浅柠大二时在实验室常哼的那首老歌的片段,像在记忆的废墟里艰难地挖掘。

“他想起的不只是论文。” 林月关掉录音,声音里带着一丝近乎自嘲的冰冷弧度,“但他需要你自己去确认。”

她站起身,动作利落,将一枚小巧的银色U盘放在冰冷的桌面上。

“这里面是所有复健数据,包括他对‘N’这个字母的脑电波反应。” 她的嘴角浮起一丝近乎自嘲的弧度,目光锐利,“科学数据比感情可靠,对吧?”

玻璃窗映出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笔直,冷硬,如同锋利的手术刀。

“机会给你了,姜浅柠。” 她最后说,声音不高,却带着落锤的重量,“去不去,你自己选。”

林教授家书房里弥漫着旧书和檀香的气息。程越的右手在精致的法庭证人席微缩模型上痉挛般敲击,指节叩击硬木,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Question 4.” 林月翻动厚重的案卷,刻意用中文逼问,字字清晰:“NX-217批次被删除的89.06峰,是否直接导致你的海马体损伤?”

程越的喉结剧烈滚动,太阳穴旁的颞叶血管如蚯蚓般凸起、搏动——这是失语症风暴即将席卷的前兆。

“The mass-to-charge ratio…”(质荷比…)他脱口而出的英文被林月毫不留情地切断。

“法庭不允许英文证词。”她将一杯温水推到他手边,水面飘着几片翠绿的留兰香叶——他母亲生前最爱的安神茶香淡淡逸出,“像做吞咽训练那样,慢一点。” 她的声音带着命令式的引导。

程越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划出复杂的质谱图轨迹,中文词汇却像被无形的胶水粘住,卡在思维的断裂带:“峰…对应…环氧丙烷…”

林月突然按住他抽搐的右手腕,拇指精准而用力地压在内关穴上,指下是绷紧的肌腱。

“如果实在说不出,就指向这个。”她翻开《法庭适应性评估报告》,指尖点在第5条冰冷的印刷字上:「受试者可申请书面答复」。

阳光穿过林教授厚重的老花镜片,在他饱经风霜的额上投下蛛网般细密的阴影。他忽然用钢笔的金属笔帽,轻轻敲了敲摊在桌上的程越的CT片——那左侧颞叶呈现的葡萄糖代谢缺损区,赫然在目,边缘模糊,像一片被时间虫蛀蚀的古老银杏叶。

“当年你妈妈也是这样。”老人轻声说,每个字都带着岁月的重量,“越着急,越说不出那个‘疼’字。”

程越猛地攥紧茶杯。滚烫的水溅在摊开的案卷上,瞬间洇湿了「被告人:康源恩」三个铅印的名字,墨迹晕开,像一滴绝望的泪。

林月迅速抽走被濡湿的文件,指尖掠过他锁骨下那道蜿蜒的旧疤痕——那里曾经埋着冰冷的迷走神经刺激器,如今只剩下一刀皱褶的、沉默的印记。

有些伤口,深可见骨,连最精密的科学也无法绝缘。

法院外。

枯黄的梧桐叶上覆着一层薄霜,在清冷的晨光中泛着脆弱的银光,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脆响。姜浅柠站在法院高高的台阶下,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母亲康思媛袖口上那对冰冷的蓝宝石袖扣——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印记,在灰蒙蒙的晨光里幽暗如深不可测的海渊。

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如沉默的巨兽缓缓停下。车门打开的瞬间,姜浅柠的呼吸骤然滞住。

程越拄着手杖迈出车门,黑胡桃木的杖尖叩在冰冷的大理石阶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笃、笃”声。下车的一瞬,他的右腿仍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但步伐已稳了许多,深灰色呢子大衣衬得他脸色近乎透明,像久未见光的瓷器。林月跟在他身侧,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袋,目光如鹰隼般警觉地扫过四周。

姜浅柠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程越的视线平静地掠过她,琥珀色的瞳孔像被冰封的湖面,一丝涟漪也无。可他的嘴唇却几不可察地、神经质地扯动了一下——那是强笑症发作的冰冷前兆。

林月立刻伸手,指尖虚按在他肘后,带着无声的提醒。程越却微微侧身避开,左手骤然攥紧手杖光滑的柄端,指节用力到泛白。

一行人沉默地走进法院沉重的大门,脚步声被空旷的大厅吞没。

庭审现场·专家证人席

“请被害人程越以专家证人身份陈述意见。”法官的法槌落下,声音在肃穆的法庭回荡。书记员补充说明,语调平板:“经合议庭批准,考虑到证人健康状况,本次作证以一次为限,后续可补充书面材料。”

程越的手杖稳稳抵住证人席光滑的木质栏杆,日光透过高窗,在他苍白的指节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他开口时语速很慢,每个音节都像在齿间经过精密的校准:

“NX-17的…Lot-217批次…” 喉结滚动,艰难地吞掉半个音,“PEG4000…溶出度…超标…4.6倍。”

投影仪骤然亮起,光束刺破法庭的昏暗。他左手划动平板的速度明显比常人慢,带着迟滞感,但质谱图最终精准定格在89.06峰缺失处,那截断崖般的曲线触目惊心。旁听席传来压抑的倒抽冷气声——那图像与他此刻断断续续的陈述,形成了残酷的互文:

“这是…环氧丙烷…衍生物的…指纹峰…被…人为删除。”

姜浅柠看见他搁在栏杆上的右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却还在继续点击屏幕。当那个决定性的化学公式跳出来时,他呼吸明显加重,胸膛起伏:

[环氧丙烷]_脑脊液 / [PEG4000]_血药 = k * ([β-葡萄糖醛酸酶]_肠道 / [谷胱甘肽]_肝脏)

“我的…CYP2C19*17突变…” 他突然呛咳,声音中断。林教授在旁听席猛地坐直身体,但程越已经强行稳住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毒性…提升…8.7倍…直接…损伤…海马体…”

最后一个词几乎只剩游丝般的气音,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瞬间划开了法庭凝固的寂静。

辩方律师提问

“程博士!” 辩方律师突然提高音量,带着刻意的质疑,“您的癫痫是否导致记忆混乱?比如——” 他故意放慢语速,字字清晰,如同投下诱饵,“是否记得姜浅柠参与实验设计的时间?”

程越的左手瞬间攥紧冰凉的栏杆,指骨凸起。姜浅柠看见他颈侧淡青的血管骤然突跳、搏动——那是强笑症风暴即将发作的清晰前兆。

“程越!”林月猛地从旁听席站起,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却被林教授一把紧紧按住手腕。老教授镜片后的目光如手术刀般锋利冷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反对!”公诉人起身,声音洪亮,“诱导性质问!”

法官尚未裁定,程越已经摇头,动作带着抗拒的僵硬。他强迫自己松开紧握栏杆的左手,平摊在光滑的桌面上,掌心朝下,像在压制无形的电流:

“语义…记忆…完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带着重量,“所有…实验…日期…都有…日志…记录。”

律师冷笑一声,乘胜追击:“那您发病当天,是否因与姜小姐争执导致情绪剧烈波动,进而诱发——”

咚! 手杖沉重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声音如同惊雷。程越的瞳孔急剧收缩成针尖,右臂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震颤,但声音反而在巨大的压力下爆发出一种异样的清晰,他死死盯住律师,目光如炬:

“她…提交…原始数据…”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才是…真相。”

休庭十分钟

洗手间冰冷的镜面映出姜浅柠惨白的脸,毫无血色。水流哗哗冲过手腕时,她听见外面走廊压抑的对话,混着水管空洞的回响:

“你本可以要求书面答复的!……我们现在去医务室……” 林月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竭力控制的焦虑。

“不…用…” 程越的□□,混着水管的呜咽,“合议庭…需要…看见…我…亲口…陈述…”

清晰的铝箔药板被掰开的脆响撕裂了短暂的寂静。“□□舌下片?”林月的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痛。

“5mg…足够…” 程越的声音带着服药的虚弱和不容置疑。

重新开庭时,程越的衬衫领口边缘仍洇着深色的汗渍。他调出最后一张幻灯片——被醒目红笔圈住的混用记录,激光笔的光斑在证据列表上剧烈摇晃,如同他竭力控制的手:

“伦理委员会…第23次…驳回…审查”他忽然停下,深深吸气,胸膛起伏,“因为…原始数据…被…系统性…篡改。”

投影仪刺目的红光将他因强忍不适而痉挛的嘴角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

“这不…是…失误…”

他猛地提高音量,破碎的声音带着雷霆般的控诉:

“是…故意杀人!”

被告席上,康源恩的手铐猛地撞在金属栏杆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绝望的金属刮擦声。

散庭后,程越与林教授并肩走过空旷的长廊,手杖叩击地面的“笃、笃”声规律得近乎机械,敲打着沉默。经过姜浅柠身边时,他瞳孔的焦距径直掠过她头顶的空气,像扫过一组与己无关的、冰冷的实验数据。

车门关上的瞬间,程越的脊背终于重重抵住柔软的真皮座椅,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骤然断裂。他的右手从扶手无力滑落,指节在米白色的真皮上刮出几道浅白的、神经质般的细痕——肌张力过高的残余反应,如同断电后仍在惯性转动的电机转子。

林月迅速解开他紧扣的领口纽扣,监护手环的警报灯已经急促闪烁起红光: "HR 142bpm, SpO? 92%" 冰冷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

“爸!” 她头也不回地伸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林教授立即从前座递来那个熟悉的黑色急救包。

“咪达唑仑鼻腔喷雾,0.2mg/kg。” 林教授的声音冷静如同手术室里的广播指令,不带一丝波澜,“托住下颌,保持气道开放。”

林月单手稳稳固定程越汗湿的后脑,另一只手将小巧的喷雾器精准抵住他右侧鼻腔——

嗤。

药物雾化的轻响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清晰。程越急促的、如同拉风箱般的抽气声终于渐渐平息,转为深长而艰难的起伏。他紧握的手指缓缓松开,掌心里赫然是半片不知何时被生生攥碎的铝箔药板,锋利的边缘还沾着几丝刺目的鲜红血丝。

林月用湿巾小心擦掉他太阳穴旁冰凉的冷汗时,发现他左手的指尖仍在微微抽动,无意识地重复着法庭上点击平板的动作——仿佛灵魂的一部分仍被困在那个质证现场,固执地想要调取那张决定命运的质谱图。

车无声驶入幽暗的隧道,浓稠的黑暗瞬间吞没了所有人的表情。只有监护仪屏幕幽绿的荧光,微弱地映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随着程越胸膛艰难起伏的节奏,明明灭灭,如同风中之烛,在无边的夜色里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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