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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消毒水的气味尚未完全从鼻腔散去,生日蛋糕的甜腻却已恍如隔世。陈谏靠在医院雪白的枕头上,身体里断裂的骨头在愈合,精神却仿佛沉入了一片麻木的平静。

他常常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目光空洞。护士换药的金属盘发出轻响,他像是随口一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尘埃:“护士,我父亲的档案……当年那起事故,医院里还有记录吗?或者,当时负责的医生……还在吗?”

门被推开,宋野君端着水杯走进来,脚步瞬间钉在原地。那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竭力维持的平静。

滚烫的开水溅到手背上,灼痛感尖锐,他却浑然不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

他强迫自己迈步上前,肌肉僵硬得像生了锈,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和严厉:“陈谏,问这个做什么?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医院档案管理严格得很,未必好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他几乎是抢过护士手里的苹果和小刀,低头用力削起来,试图用动作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锋利的刀刃几次划断薄薄的果皮,暴露了他指尖无法抑制的颤抖。

方源提着水果和厚厚的案情简报风风火火地进来时,病房里还残留着一丝紧绷的空气。

看到陈谏精神尚可,他眼中立刻燃起希望的火苗,迫不及待地坐到床边:“等你好了,赶紧帮我一起分析林远失踪的线索!我总觉得……我们离真相很近了!”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那份固执的坚定像一把锤子,敲在陈谏本就疲惫的神经上。

陈谏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缠满白色绷带的手上,那下面掩盖着尚未愈合的伤口和深入骨髓的旧痛。病房里只剩下方源削苹果的沙沙声,单调而冗长。过了很久,久到方源以为他睡着了,他才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的疲惫和疏离,像一层冰冷的薄雾,隔开了方源灼热的期盼。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方源……别找了。”

方源削苹果的动作猛地顿住,刀尖悬在半空,愕然地看着他。

陈谏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更低,像从地底深处渗出来:“或许……他根本不想让你找到他。或许……他早就死了。这么多年……何必执着?”

“你他妈说什么?!” 方源像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站起来!手中的苹果和水果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双眼瞬间赤红,死死瞪着陈谏苍白的脸,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陈谏!我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但你没资格这么说他!林远是我兄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绝不会放弃!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失去至亲至友是什么感觉!”吼声在狭小的病房里炸开,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吼完,他粗重地喘息着,目光扫过陈谏身上的绷带和毫无血色的脸,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只是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猛地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在死寂的病房里久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也震得陈谏本就苍白的脸又褪去了一层血色。

一旁削苹果的宋野君,动作彻底僵住,他看着陈谏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滋味——为方源那锥心的痛苦,也为陈谏那句“何必执着”背后深藏的绝望和自我否定。

在宋野君几乎“强制性”的精心照料下——安排最好的医生复诊,盯着吃营养餐,甚至强硬地要求多住几天观察——陈谏的伤势终于稳定,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宋野君亲自开车送他回去。

车子最终停在老城区边缘一栋破败的筒子楼下。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像一块块丑陋的疮疤。

狭窄的楼道口堆满了杂物和散发着酸腐气味的垃圾袋,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油腻的廉价油烟和一种说不清的颓败气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宋野君皱着眉,沉默地帮陈谏提着那个简单的行李袋——里面主要是药瓶和几件洗得发白的换洗衣服——踏上了狭窄、昏暗、堆满杂物的楼梯。声控灯时亮时灭,昏黄闪烁的光线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推开那扇油漆剥落、吱呀作响的旧木门,一股更浓重、更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灰尘、陈年纸张、廉价皂角和一种长期服药者身上特有的、若有若无的药味混合的气息。

房间小得令人窒息,可能连十平米都不到。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直接铺在冰冷水泥地上的、洗得发白的薄床垫,上面叠着一床同样单薄的被子,枕头也是扁塌塌的。墙角高高摞着几摞厚厚的旧书、打印纸和图纸,用麻绳或塑料袋随意捆扎着,上面落满了灰,隐约能看到一些复杂的公式和潦草的笔记。

窗台上,几个空的“红烧牛肉面”泡面桶和两个喝干的矿泉水瓶堆在一起。唯一的电器,是一个老旧的、沾满油污的电热锅,插头线都发黄了,旁边是一部屏幕碎裂、外壳磨损严重的廉价智能手机,正插着充电线。墙壁灰暗,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用透明胶带勉强贴在墙上的、已经泛黄的南星市老地图,上面用铅笔划着一些圈圈点点和细细的连接线,指向几个不同的区域。

陈谏有些局促地走到床垫边坐下,动作牵扯到伤处,让他微微蹙了下眉。他指了指床垫边缘,声音平静无波:“地方小,有点乱。宋队你坐……就坐这儿吧。” 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宋野君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酸又胀,几乎喘不过气。

他环顾这堪称“赤贫”的环境,目光扫过地上单薄的床垫、窗台的泡面桶、墙角落灰的资料堆,再联想到陈谏档案里那微薄的“顾问”津贴和他满身的伤病……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愤怒和深重到几乎将他淹没的愧疚(对自己)的情绪,猛地冲上喉咙。

“……你就住这儿?”宋野君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沉重。

“嗯。”陈谏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解释。他顺着宋野君的目光,看向墙角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面塞着几个白色药瓶。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窗外的天气:“‘国旗’那边……顾问费不高。而且……我身体不好,药费是大头。”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轻飘飘的,“能省则省。”

“能省则省”四个字,像四块沉重的巨石,狠狠砸在宋野君心上!省到只能睡地铺?省到只能靠泡面度日?省到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

宋野君再也忍不住了。他几乎是粗暴地掏出自己的皮夹,看也不看,把里面厚厚一叠百元钞票全部抽了出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一把塞进陈谏手里:“拿着!”

陈谏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看着手里多出的那叠带着体温的钞票,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想推回去:“宋队,不用……”

“拿着!”宋野君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焦躁和命令口吻,“先买点营养品!把身体彻底养好!工作的事……队里会考虑你的情况!”

他紧紧盯着陈谏的眼睛,试图传达不容置疑的决心,但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心疼、愧疚、不安——却难以完全掩饰。

陈谏看着宋野君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持,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叠沉甸甸的钞票。他沉默了几秒,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最终,他没有再推辞,只是低低地、清晰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小心地将钱卷起来,放进了床头一个印着“曲奇饼干”字样、边角已经锈蚀的铁皮盒子里。那盒子空空荡荡,似乎是他唯一能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

宋野君看着他收好钱,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反而更加沉重。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扫过墙上那张标记着圈圈点点的老地图,又落到墙角那堆厚厚的资料上。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旋,带着巨大的不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真想知道你父亲的事?”

陈谏正低头整理着药袋里的瓶子,闻言,动作猛地顿住。他没有抬头,房间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宋野君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到他极轻、极低的声音传来,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嗯。总得知道……他是怎么没的。”

这句话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宋野君心脏最深处!让他瞬间窒息!十五年前病房里那喷射的寒流、林国栋痛苦扭曲的脸和自己按下断管时那钻心的剧痛……所有被他强行压入记忆深渊的画面,瞬间翻涌上来,几乎将他撕裂!

宋野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和涌上眼眶的酸涩。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好好休息。档案的事……年代久远,涉及保密条例,查起来不容易。”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安抚,“别急,我……帮你留意着。”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快步走了出去,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破败的楼道里仓促地回响,很快消失。

房间里,只剩下陈谏一人。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板上,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麻木,而是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疑虑。他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又看向墙角那个装着钱的铁皮盒子,最后,视线定格在墙上那张标记着圈圈点点的南星市老地图上。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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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筒子楼下停了很久。宋野君重重关上车门,仿佛要将刚才看到的一切和陈谏那句“他是怎么没的”隔绝在外。他靠在驾驶座上,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颤抖的手摸出烟盒,点了好几次才把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却无法驱散心头那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恐慌。

不行!他绝不能让陈谏查到真相!那血淋淋的、由他亲手造成的惨剧,会彻底击垮这个刚刚从生理地狱爬出来、精神世界本就摇摇欲坠的青年!那等同于亲手将他推下另一个更深的、名为“仇恨”和“真相”的地狱!而且……

一旦真相大白,自己将如何自处?这身警服,这枚用谎言奠基的勋章,还有……他对陈谏那份日益复杂、掺杂着赎罪与怜惜的情感……都将化为齑粉!

保护他!必须保护他!这个念头像魔咒一样在宋野君脑中疯狂回响。即使……这意味着要用新的谎言去掩盖旧的罪恶,意味着要再次违背警察的职责和良知!

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挣扎后的决绝。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传来一个恭敬的男声:“宋队?”

宋野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威严,与他此刻内心的翻江倒海截然不同:“老马,是我。有件事……关于十年前市一院那起涉及卧底警察林国栋的‘医疗事故’档案……”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自己下最后的决心:“对,就是那份。听着,最近如果有人,特别是非系统内、非直接相关人员来查,尤其是提到‘陈谏’这个名字的……一律按最高保密级别处理。就说资料年代久远,部分缺失,或者需要市局主管领导甚至更高级别的特批才能调阅。明白吗?” 他的语气加重,“嗯,是我个人的意思。这件事……很重要。不要外传。”

“……是,宋队!我明白了!” 电话那头的老马显然有些意外,但立刻应承下来。

挂断电话,宋野君疲惫地将头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紧闭的双眼,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筒子楼那扇亮着昏黄灯光的窗户,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成了审判台的微弱烛火。赎罪的路,从未如此崎岖而泥泞。

指尖的烟几乎燃尽,灼热的温度烫到皮肤他才猛地回神。那扇昏黄的窗户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眼底。陈谏那句“总得知道……他是怎么没的”如同冰锥,反复刺穿着他试图构筑的心理防线。愧疚、恐慌和保护欲在胸腔里疯狂撕扯。

“保护他……不能让他知道真相……更不能让他再待在这种地方!”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他掐灭烟头,发动车子,没有驶向警局,而是拐向了城西一个相对安静、管理规范的小区。他记得那里有一套闲置的、原本打算给父母来南星小住时准备的公寓,简单装修过,家具齐全。

一个小时后,宋野君再次敲响了筒子楼那扇剥落的木门。这次他手里没有提着慰问品,而是多了一串崭新的钥匙。

陈谏打开门,看到去而复返的宋野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疲惫。

“收拾一下,跟我走。”宋野君的语气比之前更加不容置疑,甚至带着点命令式的急促,试图掩盖内心的波澜。他没等陈谏回应,目光扫过屋内那触目惊心的“家徒四壁”,心头的酸涩和决心更甚。

“宋队?”陈谏疑惑地看着他。

“这里不能住了。”宋野君直接走进狭小的空间,眉头紧锁,“环境太差,不利于你恢复。伤口感染了怎么办?胃病再犯了怎么办?”他指着地上的薄床垫和墙角的泡面桶,“你就靠这些养身体?”

陈谏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背脊,带着一种无声的抗拒:“习惯了。这里……挺好。”

“好什么好!”宋野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和心疼,“陈谏,别犟!听我的!”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却更显沉重,“我在城西有个空着的公寓,离‘国旗’也不远。你先搬过去住,安心养伤。” 他拿出那串钥匙,不由分说地塞进陈谏手里,“房租的事以后再说,等你身体好了,顾问费……我帮你争取提一提。现在,收拾东西,马上走。”

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让陈谏指尖一颤。他看着宋野君眼中那份不容拒绝的、混杂着痛苦和强势的关切,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钥匙,指节泛白,沉默了几秒,声音干涩而抗拒:“宋队……真的不用。我住这里……真的可以。我不想欠……”

“不欠!”宋野君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这不是施舍!是……工作需要!你是我重要的顾问,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工作?就当是队里给你安排的临时住处!”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但他必须给陈谏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借口。他环顾四周,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和不容置喙,“再说,你这有什么可搬的?除了这个床垫……”

他指了指墙角那堆资料和药袋,“这些重要的东西带上。其他的——”他的目光扫过窗台上的泡面桶、地上的空水瓶、那个破旧的电热锅和屏幕碎裂的手机,“都扔了!不要了!去了那边,都换新的!”

“床垫……是我买的。”陈谏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执拗。那是他在这冰冷世界里,唯一一件真正属于自己、陪伴他度过无数疼痛长夜的“财产”。

宋野君的心又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看着那个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薄垫子,喉结滚动。“……行,床垫带上。”他妥协了,声音有些发哑。他明白,这不仅是陈谏的物质财产,更是他仅存的一点尊严和习惯的象征。

陈谏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蹲下身,开始小心地整理墙角那堆资料和图纸,用塑料袋仔细装好。又将那些药瓶一一收进药袋。他的动作很慢,牵扯到伤口时会微微停顿。整个过程沉默而压抑。

宋野君看着他单薄倔强的背影,心头沉甸甸的。他上前想帮忙整理资料袋,却被陈谏无声地避开了伸出的手。宋野君的手僵在半空,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弯腰去卷那个旧床垫。

车子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绿植环绕的小区。公寓楼干净整洁,电梯平稳上行。当宋野君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温暖的灯光自动亮起时,陈谏抱着那个装着资料的塑料袋,站在门口,仿佛踏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大约六十多平米的空间,一室一厅一卫,布局紧凑但合理。朝南的客厅宽敞明亮,米色的墙壁,原木色的地板,干净整洁。落地窗外是小区静谧的夜景。

一张舒适的米白色布艺沙发配着同色系的抱枕,一张小巧的原木茶几。靠墙有一张书桌和一把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角落里还有一盏造型简洁的落地阅读灯。

卧室里是一张铺着浅灰色床品的标准双人床,看起来柔软舒适。窗台上摆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萝,给空间增添了几分鲜活的气息。开放式的厨房小而精,冰箱、微波炉、电热水壶一应俱全,灶台锃亮。

最显眼的是客厅一角,靠墙立着一个崭新的、带玻璃门的白色小药柜。药柜旁边的小餐桌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超市购物袋。

宋野君把那个旧床垫暂时靠在玄关墙边(心里盘算着等陈谏睡了就悄悄处理掉),然后指了指药柜和购物袋,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却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药……我按你之前吃的那些,又添了点维生素和蛋白粉,都放在柜子里了,上面贴了标签和服用说明。冰箱里……买了点牛奶、鸡蛋、面包,还有些速冻饺子馄饨,你饿了热一下就能吃,别总吃泡面了。”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放在餐桌上,“这是……一些注意事项,还有我的电话,24小时开机,有事随时打给我。”

陈谏的目光缓缓扫过这明亮、温暖、充满生活气息的空间。柔软的沙发,整洁的书桌,生机勃勃的绿植,还有那个专门为他准备的、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药柜……这一切与他那个冰冷、破败、弥漫着灰尘和药味的筒子楼房间形成了天壤之别。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张字条上。他走过去,拿起字条展开。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是宋野君的风格,内容却细致得近乎琐碎:

* “奥美拉唑:早餐前半小时,1粒。”

* “布洛芬:饭后,必要时1粒,勿超量。”

* “复合维生素B&C:每日1次,饭后。”

* “蛋白粉:每日1-2次,温水冲泡。”

* “冰箱食物注意保质期。”

* “伤口保持干燥,按时换药(药在药柜下层)。”

* “宋野君:13XXXXXXXXX (任何事,随时)”

字条的最后,没有多余的温情话语,只有那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冷硬的“随时”。

陈谏捏着字条的手指微微颤抖。一股强烈的、陌生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鼻腔和眼眶,酸涩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迅速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试图掩盖瞬间涌起的脆弱。

他习惯了疼痛,习惯了冰冷,习惯了被忽视和遗忘,习惯了在绝望中独自挣扎。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敢奢望,会有这样一个人,以如此强势又如此细致的方式,闯进他的生命,为他撕开黑暗,硬生生塞给他一片……带着痛楚的微光。

他死死咬着下唇,将那声几乎要溢出的哽咽咽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但眼神已经强行恢复了平静。他看着站在门口,神情同样复杂难辨的宋野君,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沙哑,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郑重:

“……谢谢您,宋队。”

这声“谢谢”,不再是筒子楼里那份带着疏离的客套,而是第一次,真切地、沉重地,触碰到了他冰封心湖的深处。

宋野君看着陈谏低垂的眼和微微发红的眼眶,听着那声沙哑却真诚的“谢谢”,心中那沉甸甸的愧疚和赎罪的决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带着温度的石子。他喉头有些发紧,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早点休息。把这里当自己家。” 他不敢再多待,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锁好门。我走了。”

门被轻轻关上。公寓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冰箱微弱的运行声。陈谏站在原地,环视着这个明亮、温暖、不再属于冰冷地铺和泡面桶的空间。

他走到药柜前,看着里面分门别类、标签清晰的药品;又打开冰箱,里面满满当当的食物散发着新鲜的、充满希望的气息。他拿起那张字条,指尖拂过那刚劲的笔迹,最终走到窗边,看向楼下。

宋野君的车还停在原地,车内的灯亮着,隐约能看到他靠在驾驶座上,似乎正深深吸着烟。过了好几分钟,车子才缓缓启动,驶入夜色。

陈谏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又看向玄关处那个格格不入的旧床垫。新与旧,温暖与冰冷,关怀与沉重的秘密,在这个六十平米的空间里,无声地碰撞、交织。他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柔软的触感包裹着他疲惫的身体。

他闭上眼睛,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家”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巨大不安和一丝微弱暖意的……归属感。而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仿佛无数双窥探的眼睛,预示着平静之下,暗流远未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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