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梅雨季裹着铁锈味涌进沈府,日本医疗团的黑色轿车碾过满地海棠花瓣,在青石板上留下蜿蜒的车辙。森田正雄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抚过沈棠白大褂的衣领,镜片后的目光像蛇信般游移:"沈医生在《东京医学期刊》发表的论文,连帝国大学的教授都赞不绝口。"他身后的翻译官立刻捧出檀木匣,盒中躺着精巧的进口显微镜,镜面倒映出不远处沈清骤然绷紧的下颌——那抹银灰色长衫正立在月洞门阴影里,袖中藏着的手枪已抵住掌心。
深夜的书房里,沈棠握着黄铜密码锁的手沁出薄汗。当檀木保险箱的门缓缓打开,除了母亲遗留的海棠木簪,还压着一沓泛黄的照片——从他留学时在实验室专注记录数据的侧影,到穿着白大褂为伤员缝合伤口的瞬间,每张背面都用钢笔写着日期与批注。最底下那张,是五年前他在码头登船的背影,照片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背面的字迹被泪水晕染:"我的太阳沉入了海平线"。
"喜欢这份惊喜?"沈清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未散的威士忌酒气。他扯开衬衫领口,心口狰狞的旧伤疤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这些年我像个疯子,收集着所有关于你的碎片。"染着硝烟味的手指突然掐住沈棠后颈,"但森田那只老狐狸,也在觊觎我的珍藏。"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开防空警报,红色探照灯扫过窗棂,将两人纠缠的影子投在墙上,恍若困兽。
警报声撕裂夜空时,沈棠正在给重症患者做气管切开。手术室顶灯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透过血雾看见窗外闪过熟悉的银灰色——沈清抱着个啼哭的孩子在雨幕中狂奔,衣角被流弹撕裂。当沈棠追出去,只在急诊室角落发现半块染血的海棠木簪,旁边是张被雨水晕开的字条:"别信森田的'救灾物资'。"
三日后的黄昏,沈清倚在医院顶楼栏杆上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患者名单上。他将一份盖着森田商会印章的日文文件甩给沈棠:"那些标注'盘尼西林'的木箱,装的全是细菌培养液。"远处港口传来起重机的轰鸣,沈清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今晚八点,城西码头。"他转身时,月光照亮他藏在袖中的微型胶卷,那上面记录着森田实验室的坐标。
子夜的贫民区弥漫着腐臭味,沈棠举着煤油灯在烂泥中跋涉。三天前他跟踪沈清至此,却在破庙前失去踪迹。瓦砾堆里散落着空药瓶,标签上印着珍贵的"盘尼西林"字样,而墙角用木炭画着半朵海棠。突然,不远处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他循声望去,只见沈清正蹲在发着高烧的孩子身边,苍白的脸上满是温柔,口袋里露出半截绣着海棠的帕子——那是母亲临终前最后一针一线的遗物。
"别过来!"沈清猛然回头,手枪对准兄长,却在看清来人后手指发颤。沈棠看见他袖口下的绷带渗出鲜血,而怀里的孩子正攥着块沾着煤灰的怀表——正是他送给沈清的生日礼物。雨声骤然变大,沈清的声音混着惊雷炸响:"哥,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也回不了头。"话音未落,日军巡逻队的军靴声由远及近,沈清将孩子塞进沈棠怀里,转身迎向枪口,银灰色长衫在暴雨中猎猎作响。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沈棠在办公室发现神秘包裹。打开牛皮纸,里面是最新款的X光机零件,还有张字条,沈清的字迹力透纸背:"把地下室改造成隔离病房,三日后有'货物'到。"窗外,海棠树在风中摇晃,几片花瓣落在零件表面,宛如未干的血迹。当沈棠抬头望向沈府方向,正看见沈清站在顶楼,手中的望远镜正对准医院——而他身后,森田的副官举着相机,将这一幕永久定格。远处港口,装满细菌武器的货轮正缓缓升起锚链,汽笛声呜咽着刺破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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