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有人,要么是一时上头,要么是有别的心思,在这儿脑子一热,就做了可能影响一辈子的决定。
这是大伙儿住进庄园的第二天晚上。住宿区院子的小广场上,燃起了一堆熊熊篝火,一群年轻男女又凑到了一块儿,围着篝火唱唱跳跳,闹得正欢。
这主意是江林的小助理计晚嘉想出来的。庄园的大管家本来是一百个不乐意,觉得这种热热闹闹的活动太俗气,压根配不上江家的身份排场,打心底里反对。
没承想,江林一听这主意是计晚嘉想出来的,当即就爽快应了。
还真别说,这种接地气的活动,对这帮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来说反倒透着股新鲜劲儿。刚开始,有人一脸嫌弃地杵在旁边观望,性子外放的就在另一边扎堆吐槽,个个端着架子。可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大家慢慢就放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凑到一块儿,没多久就熟络得像认识了好久。
场面上热闹得炸开了锅。
冷雨然独自坐在人群边缘,袭湖蓝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的细碎银线在火光下偶尔闪一下,衬得她在昏暗里格外显眼。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几缕发丝被夜风轻轻吹起,又慢慢落在锁骨处,添了几分慵懒。
她微微垂着眼,嘴角抿成一条浅浅的线,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放空,让思绪跟着篝火的火苗轻轻晃。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翘起的脚尖上。跳动的火光在她身上明明灭灭:亮时,能看清她眼睫投下的浅浅阴影,看清连衣裙领口贴合的柔和线条;暗时,她的轮廓便融进夜色里,只剩裙角的蓝和发丝的黑隐约可见。光影交替间,竟真的像一幅会呼吸的画 —— 不是浓墨重彩的油画,是淡彩水墨,笔触轻软,却让人移不开眼。
夜风吹得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窜起又落下,像在为这场未开场的游戏敲着前奏。冷雨然那身湖蓝色连衣裙,裙摆被夜风掀起一角,又轻轻落下,可方才那股松弛的疏离感,已悄然褪去几分,眼底多了些不易察觉的锋芒。
她微微抬眼,目光掠过不远处喧闹的人群 —— 有人醉意朦胧地搭着肩膀说话,有人举着手机拍照,每个人的表情都清晰落在她眼里,却没在她心上留下半分波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上的银线,她嘴角那道浅浅的线,慢慢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是笑意,更像猎手锁定目标时的笃定。
火光还在跳,映得她瞳孔里也闪着细碎的光;夜还很长,足够她把这场狩猎游戏,一步步铺展开来。
猎人为饵,颇有种谋士以身入局的豪迈感。
冷雨然重新垂下眼,目光却不再落在翘起的脚尖上,而是看向自己交叠的双手,修长的指节正轻轻敲击着膝盖,像是在为这场游戏倒计时。篝火的暖光落在她手背上,明明灭灭间,竟透出几分冷硬的质感,与她柔和的轮廓形成奇妙的反差。
恒雨望着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美得有点犯规了…… 是吧?” 沈墨兮靠在恒雨身边,肩膀轻轻一耸,语气里带着点感叹。
然而对于冷雨然来说,美只是她诸多优势中不算起眼的一种而已。
恒雨抬手按住挂在耳侧的蓝牙耳机,声音压得很低:“都准备好了?”
耳机里立刻传来翟星妍干脆的回应:“一切就绪。”
他顿了顿,指尖在耳机上轻轻敲了下,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顾虑:“雨然,现在退出来还来得及。”
冷雨然指尖轻轻揉捏着自己的耳垂,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她侧过头,看着不远处篝火旁打闹的人群,慢悠悠开口,“不要嘛……”声音从耳机里飘出来,尾音微微上翘,带着平时极少显露的、撒娇般的软糯,“亲自下场才有意思啊。放心啦,我镜头感超好的。”
冷雨然天生就有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也能轻易成为焦点。
“……”恒雨没说话,只是无奈地摇头。
整人这事儿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还是说,上头条更让她觉得刺激?
篝火旁的喧闹还在继续,沈墨兮端着一杯果汁,悄悄凑到恒雨身边,用胳膊肘轻轻怼了怼她的胳膊,眼神往人群边缘的冷雨然方向瞟了瞟,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你还真放心让她亲自下场?”
恒雨闻言,转过头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本正经地反问:“不然你替她去?”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篝火的火星子又窜起一簇,映得恒雨眼底的光更亮了些。沈墨兮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想起圈子里流言——“冷雨然是恒雨的白月光”,先前还觉得这话带了几分夸张,毕竟认识这么久也没见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可此刻倒觉得,传闻或许比自己了解的更贴近真相。
“你看我长得也不像是主角啊。” 沈墨兮很快回过神,嬉皮笑脸地摇摇头,把果汁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试图掩饰刚才的愣神。心里却总觉得今晚这局面有点诡异。傍晚的时候丙子承就没影了,论起看热闹的劲头,那家伙可不比自己差,这会儿不在场,实在反常。
篝火燃得正旺,跳动的火光在人脸上晃来晃去,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燥热。围在火堆旁的人,一半是抱着看戏心态的看客,另一半却在卖力演着自己的戏码。
江林算是个异类。在自家庄园里,他既没心思看别人热闹,更懒得掺和演戏,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躁像野草似的疯长,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就好像…… 缺了点什么关键的东西?
他一个人抱着酒瓶,对着跳动的火光出神,眉头不自觉地皱着。
佐藤令倒是玩得最疯的一个。这家伙典型的赌徒性子,越刺激越兴奋,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混进恒雨他们那个圈子,还丝毫不见生分……那伙人骨子里都藏着点不安分,本就是个让人摸不透的怪圈。
“江少,你的‘小尾巴’呢?” 佐藤令抬手拍拍江林的肩膀,眼角眯成道弯弯的缝,笑意里裹着点说不清的探究。
“啊?”
江林像是被这声问敲懵了,过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佐藤令问的是林可可。他头也没抬,喉结滚动,从齿缝里挤出句闷闷的 “不知道”。就在这瞬间,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忽然有了源头,是那个烦人的女人不见了。
细说起来,晚餐后就再没见过她的影子。
不在…… 也好。
江林暗自嘀咕,烦了他整整两天,也该够了。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下,闷得发慌。他抓起桌上的酒瓶往嘴里猛灌,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股没来由的烦躁,浑身都透着股说不出的不对劲。
“少喝点。” 佐藤令的声音慢悠悠飘过来,带着点看戏的了然,“待会儿啊,指不定有什么大戏要开场呢。”
佐藤令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晚餐后,梦苡棠借着倦意婉拒了燕飞的邀约,没去参加篝火晚会。燕飞向来端着绅士的架子,自然找不出半分强迫的由头。
起初,梦苡棠躺在床上和余桐通着语音,絮絮叨叨地吐槽自己有多不适应这有钱人的世界,憋屈不说还总感觉憋不下去。不知聊了多久,困意袭来,她就那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像是坠入一场漫长的梦。梦里的她身着大红盛装,站在高高的楼台上,身边牵着自己的人…… 侧脸瞧着竟有几分像恒雨。梦里的自己,脸上漾着桃花般灿烂的笑意,浑身都充盈着满溢的幸福感,真实得像本该如此。
可就在一晃神的刹那,楼台突然开始崩塌,身边的人猛地转过身,狠狠将她推搡……
“快醒醒!快醒醒!”
那声音由远而近,渐渐近到她耳边:“快醒醒!”
梦苡棠在梦里拼命挣扎,指尖疯了似的想抓住那个推她的人,双臂胡乱挥着,像要在崩塌的碎块里捞起最后一根浮木。
“喂,小丫头,醒醒。” 恒雨的声音压得极低,贴着她耳边,带着点不自在的僵硬。
眼下这处境实在尴尬……怕声音大了惊动旁边的人,只能俯身凑近,见她依旧蹙着眉胡乱扑腾,无奈之下伸手在她胳膊上用力掐一把,跟着飞快捂住她的嘴,生怕她突然叫出声来。
胳膊上传来的刺痛像根针,猛地扎破了梦境。梦苡棠霍然睁眼,嘴里的惊呼刚到喉咙,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死死捂住。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剩本能的慌乱,双手胡乱抓着那只手,使出浑身力气想扯开这突如其来的禁锢。
恒雨腾出另一只手,猛地将她往怀里一带,滚烫的呼吸擦着她耳廓落下,声音压得像淬了冰:“嘘!是我,恒雨。现在带你走,这里不安全。听懂就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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