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司出来到现在,少说也耗了一个多小时,净是担惊受怕和莫名其妙的周旋,说好的项目、正经的工作,他一个字都没提。
佐藤令却浑不在意她那眼神里藏着的 “恨不得掐死自己” 的怨气,反倒饶有兴致地翻着菜单,手指在几道菜名上点点,自顾自点了满满一桌子,从冷盘到主菜再到餐后甜点,一样不落。直到服务生记完最后一道菜,他才满意地抬眼,朝对方点头:“就这些,麻烦快点。”
“好的,请两位稍等。”服务生礼貌的回应后转身离开。
“梦小姐再这么盯着我,怕是我身上都要被你盯出窟窿来了。” 佐藤令笑着开口,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眼睛弯成两道新月,明明是俊朗又温和的五官,笑起来该是如沐春风的模样,落在梦苡棠眼里,却只剩满目的不怀好意奸相。
“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梦苡棠捺着性子,语气里的冷淡藏不住,“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个时候梦苡棠自然是没什么好气的,毕竟佐藤令一出场就莫名其妙给她下了药,难不成再次出现还指望她给个好脸色不成?心里那点因工作而起的克制,早已被这接二连三的试探磨得所剩无几。
“嗯……这话要怎么说呢?我之前说过会补偿你,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梦小姐来提要求。你看,欠着别人的债,总归是件熬人的事。既然债主迟迟不肯上门,我也只好主动送上门来喽。”
佐藤令耸耸肩,语气里一副满是无辜的调调,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黏在梦苡棠脸上,像藏着双无形的钩子,不动声色地捕捉着她眼底每一丝细微的波动。
心里暗暗嘀咕: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女人竟然还能无动于衷?似乎只是脸色略沉,连点像样的反应都没有。明明刚才还对自己咬牙切齿,此刻却偏要极力压抑着,那紧抿着唇、眉头微蹙的小模样…… 倒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桌下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指节因刚才的用力泛着淡淡的白。梦苡棠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佐藤先生是真的跟公司有合作吗?”
她刻意加重了 “先生” 二字,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无形的线,清晰地标明了商务合作的距离 。
“那是自然。” 佐藤令抬了下巴,示意她手边的手包,“合约不就在你那里吗?” 心里却暗笑:这女人倒不算太迟钝,可惜在他面前,还是嫩了些。
梦苡棠闻言,伸手便去拿手包,想把合约取出来再确认一遍。指尖刚触到皮包,就被佐藤令制止了。
佐藤令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表盘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指尖点了点表面,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喏,这都到下班时间了,我怎么舍得让美女为了工作加班呢?”
梦苡棠放在膝上的手又悄悄蜷紧了。若不是那纸合约还安安稳稳躺在手包里,她真想掀了桌子转身就走。
这人明明是以工作的名义把自己拽出来的,现在倒好,又说下班了不谈工作?早干嘛去了!她心里的火气又蹿上来几分,面上却只能维持着僵硬的平静。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想下班回家,佐藤先生总不会反对吧?” 梦苡棠咬着后槽牙,语气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话音刚落,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将一道道摆盘精致的菜品依次摆在桌上,每一道都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他做完最后一道菜的收尾,欠身道:“两位请慢用。” 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带合上了门。
“尝尝这个。” 佐藤令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油光锃亮的菲力牛排放进她碗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底盛着灯光的碎影,若是旁人看了,会觉得这画面亲昵又温馨。
梦苡棠压根没留意到邻桌女人投来的那些混杂着羡慕与嫉妒的目光,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捏着筷子悬在半空。此刻的她,恍惚觉得自己像被 “绑架” 了,而这位绑匪不仅霸道,还非要拉着她共进晚餐。
事到如今,拒绝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
佐藤令将她那副无奈中带着几分拘谨的模样尽收眼底,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女人也有可爱的时候。
“你看了我一路,到底想干什么?”梦苡棠蹙紧眉头警惕的问。
“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佐藤令说得轻描淡写。
梦苡棠差点被这话逗笑。门不当户不对,三观都不搭配,先前的纠葛还没厘清,现在说要交朋友?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扬了扬眉,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佐藤先生交朋友,都这么随便的吗?”
佐藤令浑不在意她的嘲讽,指尖夹着公筷,又往她碗里添了块水晶虾饺,慢悠悠道:“不是随便,是随心。”
“随什么都好。”梦苡棠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总之,我没兴趣跟你做朋友。” 回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嗯……这可就难办了。” 佐藤令拖长了调子,摆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梦小姐这样干脆地拒绝,我可是会伤心的。”
梦苡棠看着他这副刻意做出来的模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懒得再搭话,索性低下头默默吃东西,打定主意不再理会他这出浮夸的表演。
可周遭的目光却没打算放过他们。邻桌的几个女人正凑在一起,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羡慕,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像羽毛似的飘过来:
“你看那男生,对女朋友多上心啊,被拒绝还这么有耐心……”
“长得帅又温柔,简直是理想型嘛……”
余乐好奇的抬头,目光正好落到梦苡棠身上。那不是……恒雨身边的女人?可她对面坐着的男人,身形挺拔,侧脸轮廓分明,怎么看都不是恒雨。
两人凑得不算近,却有种旁人插不进的氛围,男人正低头跟女人说着什么,女人微微偏着头,虽看不清表情,可那画面落在余乐眼里,怎么看都像是在…… 秀恩爱?
余乐心里咯噔一下,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加上这人本就是自己暗自较劲的 “情敌”,她顿时没了半点食欲,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女人竟然敢劈腿?
匆匆结了账,她攥着包快步往那边走,快到门口时,又刻意放慢脚步,装作整理衣服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回头瞥了一眼,看清那张正侧耳听对面说话的脸时,余乐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佐藤令?
这不科学,佐藤令是什么人?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个个都是拔尖的美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这个女人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吧!
余乐心里冷哼一声,随即又扬起下巴。果然,还是自己这样的才配得上恒雨。一想到这里,她先前那点莫名的慌乱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信,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餐厅。
这阵子她可不是白白蛰伏的。关于恒雨的一切,从日常喜好、过往经历到人脉交际圈,只要是能查到的,她都费尽心机扒了个底朝天。
只是她不会知道,自己费尽心机挖出来的那些所谓 “底细”,于恒雨而言,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藏在深海里的过往,从来不是她这种人能窥探到的。
夜色浓稠,最适合雪藏,却不适合遗忘。
恒雨猛地从噩梦中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前的碎发已被冷汗浸透。她下意识伸手按住心口,睡衣贴着后背,湿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挣扎着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她走到窗边,抬眼望向窗外。月色如水,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空荡荡的床榻上,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
唯有在夜深人静时,那些蛰伏的梦魇才会化作鬼魅,悄然潜入梦境。它们像无形的锁链,捆住她的四肢,攥紧她的心脏,连情绪都被牢牢操控 —— 恐惧、窒息、还有深入骨髓的冰冷。
或许是从未拥有过真正的纯真,她的眼神里才总藏着化不开的混沌,像蒙着雾的深潭,底下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暗夜里,那双墨黑的眸子亮得惊人,却深不见底,好像能吞噬掉周遭所有的光。
她跌坐在墙角,双手死死捂住胸口,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那些被刻意尘封的惨不忍睹的过往,已经有多久没这样汹涌地闯入梦境了?本以为早已被时光冲淡的记忆,竟以这样狰狞的姿态卷土重来。
胸口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如此真实,像是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搅动,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恒雨摸索着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指尖触到药瓶冰凉的玻璃壁,倒出两颗白色药丸塞进嘴里。没有喝水,就着干涩的喉咙用力咽下,等那股尖锐的痛感在胸腔里慢慢沉下去,才撑着墙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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