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品弄好阿忠就送货去了,她们就回北山忙她们的。老宅里,为烈风洗个头发修剪一下胡须,是那人到家的第一件事儿。烈风从不问他泽婉的消息,因为在他意识中泽婉出门还只是昨天的事——还近。
“木新!”晚饭后他给木新一张银票。“老爷,不用。”木新推道。
“快拿着,照顾烈风可是很辛苦的。”他道。木新便接过。“多谢老爷。”又说,“老爷,我一直想问问我们小少爷的事儿,不知他们可好。”
“他们很好。清扬以后致仕了就会回来,幺儿在外面也有自己的事业,你不用担心。家里你好好打理着,给他们管好那些田地。”海世宽笑道。
“诶。”木新便也高兴了。
京城,高家书院。一个夜里那两老给继英煮了一碗糖鸡蛋去。那人吃后对他们说:“外公,我娘和舅伯那边的资产已经在处理了,你们就去福建和他们会合。”
老头听了。“不去,我要去也是回徐家村,你太姥爷在那儿。”
“外公,你咋那么倔呢,难道你不想我娘他们?这么多年了耶!”继英便道。
“……我们不会去的。”老头瞪他道。“你要是厌烦我们,我们明儿就回徽州。”继英也瞪他——无语。
几日后继英对老太说:“外婆,这……真的有用?”
“当然,”外婆笑道,“先生的话儿他就会听——每个孩子都有怕和爱的人。”
“好吧,那我带个信儿去,刚好我要问先生安。”
“继英啊,可说到底你外公也舍不得你呀!我们都在外面,你一个人……”外婆又说。
“……哦。”继英想了想,又不写了。
年节里进宝到了书院,看到了一排的马车。下来的客人们手里都拎着礼物特产像去拜年的样子。他看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面孔。——他们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有一定的名气和事业,更不会让人觉得他们会跟某一类事儿扯上联系,可他们——就是那样的人!
主持会议的是继英的一个叔爷进宝也不认识,应是从外地回的。会议的内容是未来要开很多厂子,事关生活的方方面面,且重复和分散;建设资金就用当地的扶持款。这个方案是继英的母亲——淇恩——提出来的,其宗旨是发展和改善民生。
进宝听着,心里热乎起来——想不到自己要去单打独斗、小打小闹的事儿他们已筹划了很久,这让他心里无比欣慰。
“继英,听了这些我真高兴,就是愧疚自己懂的太少,孤陋寡闻!”末了他对继英说。
“先生可别这样讲,您还有大用处呢!”继英恭敬道。
“我能做什么?”
“管钱。您刚直不阿,视财入土,社稷出力的钱由您保管最合适不过了。此外……此外还有一些方面我们也应习他人之长……”继英说。
“……还有呢?”
“线里来报说您买了一个地皮,所以我们打算在您那儿设一个驿馆。但是您可能挣不到多少租子;而且,我们也没法给您提供盖房子的钱。”
“不用,我不要你们出钱,也不收你们租子,若对你们有用尽管用就是了。”进宝说。
“可这里面……还有风险。”
“没关系的,人都会死。钱没了可以再挣,房子没了可以再盖,但不能误了重要的事儿。”
“……先生高义!”
“继英,我们上了年纪,拼搏厮杀的战场是去不了了;那些书本里的知识也不懂,帮不上什么,所以只要其他有力所能及的小事儿你就尽管安排。”
“以后我会跟您保持联系的,不过我认为您接下来要做的肯定就是盖房子了。”继英笑道。“您暂且住下,容我问问叔爷们再给您回话。”
“好,刚好我有些老友要去会会,那你们好了就来告诉我。”
“是。”进宝便告知了客栈。
进宝算了算,再凑一些盖房子的钱他还是可以做到的。计划虽令人欣慰,但他并没高兴太久。——他是实在的人,在结果没落袋前决不会幼稚的心安。“要快,一定要快!”
后拿到高家的布局图他有些吃惊,因为那压根与兵工厂什么的没半点关系,反倒像是一个街区,有医院、书斋、客栈茶肆什么的。他很疑惑,心里不免打鼓高家的用意。继英看出他的思虑,便详细解释去了。
“原来如此,你娘还真是思虑周全!”
继英抱手。“那就辛苦先生了。”
“放一百个心,我会弄好的。”进宝马上给梅叔写了信并合着图纸带去。只要钱就位,其他梅叔会办得很好。休息了几日他去祭拜了岳飞,并刻意的在全天儿里去感受了这座城市——未来与它遥遥万里,他再来的机会不多了。
“待从头,创建好山河!别了,临安,愿你永远都这么安稳!”到成都将那俩小子接上回去祭祖一回,再去南县一趟他就要走了——也许就是永远。哦,还有写信那个家伙的事儿,得给他的家眷安排一笔费用去。
去恭州将这笔钱划去福建的时候他也接到了钱庄的回报,说福建那儿已经给他收到了一笔三十万的巨款。天哪,这来的可真是时候!他大喜。可这不是小数目啊,只有闽商和盐商才能做到!也不是高家的安排,否则继英就不会那么说了。问钱庄也不可能,那是人家的职业守则。
“……海家就没带什么话儿来?”他自然套问去。
“没说。”那人也没防备,直接答了。
“好,我还真是急用呢。”进宝便道,就一起将它转去给梅叔了。
这应是他的全部家当了!——进宝知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不会!”他心里默默地说。家还是不忙回,有些事儿他必须做下去……
北山,又一个年节到来了,街市上新米麦面、腊肉鱼干、坚果美酒、布匹花红的朗琅满目,木新正带着儿子和孙子去一一选购……米儿手头事儿多,老宅今年便又要和丹儿她们分开过年了。
石头和秋月带着绣娘来,给每个人量了新年衣裳的尺寸。 “石头,给寿爷爷家的银两送去了吗?”那人道。
“送了。”石头说。“大姑还说离得远,以后她们不来让我照看着,给寿爷爷烧烧纸敬敬茶的。”
“……你去问问她房产田地折合多少,咱买下来吧。”海世宽道。
“诶。”阿寿过世了,后事儿他不在家是其他人帮忙办的;孩子们都在外面,便来接了老太太去。他安排了一笔钱给石头,应是够了。她们果然没说卖的话儿,只去衙门把财产转到了石头名下,也接了那些银子。
“石头,好好打理着啊,以后娃儿多了要用的。”他说。
“好。”现在石头名下各处都有一点产业,足够他安稳一生。而这也是他给石头计划的。贤儿几年没消息了,俊憨也没信来,可他没往别处想,只想着去了琼州就会得见。
钱庄送来换好的银两小钱,是过年发给大家的红包。赶年货的舶来马商也给他带来了新的披风、柔软的棉被和春里最好的香尖。这一次,他闻了小溪去世的消息。
溪丫头也走了,她是多么乖巧的人啊!他打开抽屉,取出那枚香包默了许久。“……泽婉,溪丫头也去了。我没什么本事儿,但一定会以微薄之力去尽一份心……社稷人才济济的,你——要安息!”
屋外传来木新的大叫:“说你慢点儿,可别打地上了!”他放好荷包出去一看,是那俩人手上各抬了两个筛子大的蕉叶糍粑,刚舂好的。
“年糕好了!”烈风看他说。
“好,不着急,放去厨房里晾着。”他说。一会儿烈风一反常态的来缠他,非要他去炒腊肉给他吃,那人便只好和木新去弄。做腊肉非常麻烦,要焯水几次,清洗,再慢工细致地切成薄片……烈风看着他们弄打了个哈欠。
“你去睡会儿吧,好了叫你。”他便说。于是烈风去了。腊肉洗好抹干水分他将它们削去边角,再薄薄地切成片来……书房里,一只手轻轻去打开抽屉,取出了那枚香包……末了又颤抖着被放了回去。
热锅温油,把薄薄的腊肉片放去速揽,浓郁的香味便散开来……“快吃吧!”他给烈风夹去一些。
“……好吃!真好吃!”烈风尝了说,眼里现出微光。
“烈风,那你是说我平常做的不好吃咯?”木新瞪他去。
“你切的厚!”烈风说,“不过也行的。”
“是怕我以后不给你做吧?”
“……那可不行。”
“木新,你也吃!”海世宽说。“这个盐重,难切,炸又太咸,以后你们就炖着吃吧。”
“诶。烈风,听到了吧,咱俩以后就炖了吃,好不?”木新便道。
“好。”
第二日早上,晨曦中送货来的商队又一条龙的出城了,各往自己的方向去。岭南官道,一小胡子商人正在车里倚躺着,不时还哼上两句前儿夜里听的小曲儿,心情很是不赖。
“滋……”突然马儿的一声嘶鸣和急刹车吓他一跳子。
“东家,东家……”车夫在外面喊着。
他掀开帘子。“咋啦?”一把利刃就抵在了颈上。
“……好汉饶命……要钱你拿就是了!”他忙道。那人揪着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去了旁处。
“……老人家,您……”魂定他惊愕地看着那“劫匪”——这么老了还打劫呀!
“昨儿你去送棉被,说谁死了?”那人看他问道,眼神狠利。
他想了想。“哦,是刘家老夫人呀!病了说要回来却病故了。” 他道。
刘家?“其他的呢?”
小胡子心里合计了下,觉得说得越少越好。“其他没了呀,我东家只说给棉被的客人也说一下这事儿。”
“真的?”
“我哪敢骗您呀,大爷,且我那东家可是我财神爷,我还敢胡诌人家的话儿呀!”
“那……那老夫人死前可有什么话儿带来?”
“这个倒没听说,只是……”
“嗯?”
“……只是有传闻说老夫人死前好像中了祝由之术。她睡不好,便病重去世了。”
那人神伤下来。“……你走吧。”
“是。”小胡子等便兔子一样的逃了。——祝由之术! 小溪去世了!可她会送给那个人一个艾草香包吗?
灵光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烈风的眸子里,便如睡了一觉醒过来了。他每日早早起来打水、扫地,然后去伺候花圃里的小花。木新说是那人回来了他高兴,就好了。一日送茶他看到海世宽收着一包银子。“先生,您又要出门了?”
“是的,去麻栗坡。”海世宽说。“那边银票用不上。”
“可那都是山路……”木新说。
“没事儿,都是熟人。”
“您一个人去?”
“还有米儿。”
木新拿着托盘回厨房坐下。烈风见他心事儿的样子便近前。“咋啦,老头?”
“先生又要去送货款了,带了好些钱,我不放心呀。”木新说。
“参七?”
“是的。可那儿山高路远的,车去不了,得硬生爬上去呀!先生又仔细,每家都要亲自送到,那年轻时候还好,现在长了年纪呀!”木新说。
“……你放心吧,我会去的。”烈风便说。
“……你?去添乱?”
烈风拍拍他肩。“放心,有我在,他会没事的。”
木新叹口气。“以后米儿一个姑娘家也去不了!不成,这事儿我得跟他说说去。”他又起身。烈风便去井边取上磨石,开始磨他的小刀……
三七:一种植物。和长白山冰天雪地里的人参长的很像,但生长环境迥异。——坦白说这对表亲间充满了神秘的未知。三七一张叶子有七个小叶片,且要生长三年以上才能出产,故而得此名。
在我国西南边陲有一块神奇的土地,海拔千米之上,它气候分明,雨水充沛,土地肥沃。地球的北回归线穿过这里,带来充足的日照,神奇的三七便生长在这纯净的高地之中。
它们的生长环境全程没任何污染:无肥料干预过的古老土地,天降甘霖和自然界的纯水滋养,富足的阳光,周边无任何工业人为的侵蚀。守护这片土地的是西南的壮族和苗族人民。而苗医我们知道,在医学的部分领域是非常有名的。
此又一百多年后三七才被广而知晓,但其实汉朝时候它就有记载了,只是因为产量小不被熟知。
一代代的先民郎中们在前人医学的沉淀里不断实验和探索,经验代代积累,才有了植物草药全面的解析。三七味儿略苦,周身是宝,可食用也可外敷;单株生长的特性,就是一根杆杆,不发茬枝;根部有块茎,茎上有根须,都可用;花朵也可晒干用于煲汤或泡茶。
它一个生长周期是三到七年,时间越长药效越好,所以人们采用的是分批种植。但为什么产量上不去呢?因为一批果实收割后土地就瘦了,需要空置几年进行养护和蓄极。
秋天里收获三七后便要迅速将块茎、根须清洗干净,晚了就不好去泥。然后浅燥和风干。它是金疮药里不可或缺的一味主药,同时也是补血养血的药食佳品;只是不能过量,孩童孕妇也不能吃。
它们要整个的晾干,不能切片晒,以保证药性不散发出去。所以古代的医馆郎中们在购买了三七后最头疼的就是打粉。那牛驴拉的石磨磨不了,也会沾磨盘上浪费,便只能在像小船一样的药碾子里慢慢碾碎和碾细,再一遍遍筛滤出细粉来。
这个药做不了假,因为年份越长个头越大。
平素药农们会给那人带信和送药出来,然后到一定的时间他就专门送钱去与大家清账。而说到交通不便,他是一点都不介意的:惟愿那片净土永不遭到打扰和侵袭。
不用上山,农人们已经下来在某个地点等着他了。路边有一排的小运马栓着,身上都有麻袋。
“先生,”
“先生!”……他们一一抱拳与他招呼,然后去把货卸下。都是上品——在不急用的情况下,能五年收是绝不三年挖的。
“真好!”他看了说。众人便去一块草皮地上围成一圈与小米认识并了了账目。
“向唯,你爹怎么样了?”末了他问一汉子去。
“好的。是我不让他来,他也不让您上去。”汉子说。
“那镖局那边的货……”
“都保证了,这些就是特意留给您的。”向唯说。“今儿您下了高定子,我们以后也不出门了,就专心在家种好。要是中儿里有好货我就带信儿给米大夫。”
“好,不过任何情况下都要先保证了镖局那边的需求。”海世宽说。
“会的。”临别不免又送了成药给他们做小礼物。
回途中烈风看他眉宇舒展。“……真的好啊?”
“真的不错儿。”他应去。
小米说:“接下来我可有得忙了,几百斤耶!”
“米儿,没事,我帮你。”烈风便对她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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