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金国,雪花还是纷纷扬扬地落着,时而激烈,时而轻柔;大地变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城市银装素裹。
入夜,雪幕里,一个行者正拄着探棍在路中缓缓行着……他周身被雪覆盖,就连那唯一露着的眼睫毛也变白了。
下雪的夜,不黑,却冷寂,那厚厚的雪层上,留下一列他行过的深窝……他走得那样慢,应是快冻死了!
清晨,皇宫里,皇帝临窗而立,若有所思,那屋中的炭炉里,信札焚过的黑色灰烬正慢慢散开……
“启禀大汗,王爷到了!”侍监入室报禀。
“好!”
接着,一身材魁梧的络腮胡子便进到室内。
“臣参见大汗!”王爷躬身礼道。
“不必多礼,坐吧!”
“谢大汗!”
落座之后,王爷看到大汗面目庄肃。
“大汗,如今西北已定,粮草也丰,您为何还面色忧虑?”王爷问道。
“朕有一事,需速速与你商量!”大汗说。
“大汗请讲!”
“五弟,如今列国皇室,皆是子承父位,唯我金国有弟承兄位之制,弄得宗族不和。朕一直觉得,此制不妥。”大汗说。
“那大汗的意思是?”
“朕要废旧立新,还位于太祖宗室;因你是储君,又是上将军,故而让你定夺!”
“皇兄,您文才武略皆优于我,您做主就是;臣弟已身居高位,不敢再攀!”
“你为何不问缘由?”
“风吹草动,臣早有耳闻,只愿兄弟齐心,不生隔阂罢了!”王爷说。
“可你已是储君,就真的心甘情愿?”
“臣弟心满意足!”
“好,甚好!”
中午,朝堂。
“各位爱卿,”礼毕后大汗言去,“今日不谈国事,只聊家常,尔等不必拘礼!”
“谢大汗!”众臣抱手。
“大汗,”王爷抱手去,“臣等听闻今儿您有大事儿要宣,不知何事?”
“呵呵,”皇帝笑去,“没错,的确如此!”
“还请大汗示下!”
“嗯。”皇帝说,“各位,朕已决定让出皇位,废除我朝弟承兄位之制,你们觉得如何?”
此问一出,臣子们并不惊讶。
“大汗,您要让位于太祖嫡亲?”一臣子说。
“正是如此,尔等有异议,可尽管直说!”皇帝说。
众臣不敢作答,只偷偷看向王爷。
“禀大汗,”一老臣出列,“臣等自然唯君命是从,可当下时机并不成熟,只怕得以后再议!”
“臣附议!”另一老臣也出列,“大汗继位乃是太祖遗命,任何人不敢有所异议,还请大汗不必着急!”
皇帝听后,面色庄重。“众卿,朕既说得出,便做得到。这新君之选,尔等大可私下商议,待时机成熟之后便可登大宝。如若新君尚幼,便让上将军辅佐朝政!”
“臣等遵旨!”
“大汗,”王爷抱手礼去,“大汗之意,臣等敬佩,但当下诸事繁多,还请大汗先以国事为重啊!”
“臣等附议!”大家又跟。
“这个朕自然明白。太祖之志,必要完成,朕铭记于心。”
接着他又说:“各位,打下江山,占领城池,仅仅只是开始。如何让民心所向,地方富庶,让我大金兵强马壮,所向披靡,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儿。所以你们说说,该如何做呀?”
众人面面相觑。
“禀大汗,”一人说,“当然是要降臣多多纳粮交赋!”
“说的好!要想有财有粮,当然得有人去弄,所以朕要说的是,他日取下中原,尔等切不可烧杀抢掠,一旦占得城池,便让文官前去安抚。”皇弟说。
众将官心里自然是不干的,谁都想趁此机会好好搜刮一笔进腰包。
“朕知道你们不乐意!”皇帝继续说,“中原布满细作,随时在监视着我朝的一举一动,若你们行屠戮之策,那百姓便会四处逃亡。他们流向各国,必会令其军队迅速增强。唇亡齿寒,他们必会联手而起,到那时,我等能抵御么?”
“大汗英明!”众人这才明了。
“各位,攻下城池却无人劳作,那便是死城,又有何意义?而我国中百姓迁往中原,一时半会儿又岂能上手,如若青黄不接可是要出乱子的,你们说是与不是?”
“大汗英明!”一臣子出列作揖。“各位,实不相瞒,如今国库空虚,粮草不多,户部还指望着中原做填补呢!”
“众卿,”皇帝又面向众人,“而我们的敌人,并不只是眼前这些,还有很多隐在暗处。他们或是为财,或为其他,正伺机而动。朕只想告诉你们,若南方有风吹草动,他们必会出手,到时我大金便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呈四面楚歌之势,那么,便就要亡国了!
“所以,尔等下去速速草拟宽行之策以抚民心。若谁敢忤逆而行,给国家带来危机,朕绝不轻饶!”说到这里皇帝握拳。
“臣等遵旨!”
深夜,雪还下着……在一座豪宅的酒室里,一行人正在聚拢谈论。
“想不到他竟会如此,连皇位都不要!”
“也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的确是明理之人。”
“主子,这不会是缓兵之计吧?”
“那就得走着瞧了!”
“那我们……”
“如常便是!”
“啥也不做了?”
“对,当下是个烂摊子,便让他收拾收拾吧,你等该干嘛干嘛去!”
“是!”
北山,一月末,书礼的地在一行人两天的劳作之后,已开出了数百条播种的浅沟,它们间距半尺有余,深度三寸。
“姚大叔,这样行不?”书礼问向一人。
“行,就是这样!”那人应他。
“那明天早上就下种!”
“对!”
到了第二天早晨,刘家仆人们便将种子运到地里。它们已被泡了几个时辰,并滤水去潮。
“看好了,”姚大叔对佃户们说,“种子之间的距离就是你们的脚掌长度,将距离比好之后就下种,颗粒只能少,不能多。待种子播好之后,就覆土,厚度一寸有余,不可多了。”
“好。”众人应着,麦大叔则在旁边记录。
“下种一定要细心,开始会很慢,等熟悉了就好。这每一步,你们都要亲自去做!”
“好的!”
“那开始吧!”
花了两个时辰,他们便把种子播完了。大伙儿腰有些酸,就去到木屋里去歇息。
远远地,书礼看到一部马车往田里行来。
“进宝,你来了,”他埋怨去,“活都干完了好不?”
“我知道,”进宝笑道,“我是来送包子的!”
“包子?”
“是啊。来,你先尝尝!”
“……如何?”
“好吃,真好吃!”
进宝便往地里扯开嗓门喊道:“乡亲们,收工了,来吃包子了,每人五个!”
大家飞快的聚拢过来,兴奋不已。
“乡亲们,”进宝又说,“再过几天,你们各家的地儿就要开沟了,我知道开沟是累人的活儿,所以,我每天都会给你们送包子来,你们就加油干吧!”
“好,谢山掌柜!”众人大喜。
“谢谢你啊,进宝!”书礼说。
“不谢,我也只能做这点小事儿了!”
午后书礼回到老宅,看到一个俊秀的年轻人正坐在院子里。
“玉公子!”他抱手去。
“刘大哥,叫我名字就好!”无痕说。
“好。”二人说话间,小溪送过茶来。
“无痕,你又来找世宽?”
“不,我来找你!”
“找我?”
“是的,小弟有件事儿,想请刘大哥帮忙!”
“请说!”
夜里,烛火下,书礼认真地画着图纸。
海家药坊里,世宽看着货架上堆满的货品神色喜悦,等甘家的药材一到,他就放心了。
“世宽,甘家的马车到了!”成叔前来通知。
“太好了!”世宽惊喜,却陡然发现成叔脸色不对。“成叔,怎么啦?”
“……你到客房去看看吧!”
客房里躺着一人,满脸是伤。
“小吉!”他轻声喊去。
“公子,”那人看到他,神情喜悦。
世宽切了切脉,有些虚弱。“你怎么样?”
“公子,我只是累坏了,明儿就好。货……货无碍!”
“你怎么会有伤,怎么了?”
“没……没事儿!”那人强忍泪水。
“小吉,”
那人一下子泪崩了。“公子,西北被占,药材送不出去,我们在路上遇到官兵拦截,少爷为了掩护我,被抓走了!”
“有多少日子了?”
“不到十日。”
“好,我知道了,你别担心,好好歇着!”
“诶。”
世宽回到书房拿出账簿。
“世宽,你要做什么?”成叔问去。
“我要到西北去!”
“西北混乱,还是我去吧!”
“不,成叔,我去。甘大哥得堂堂正正地从狱里出来!”
“那好吧!”
“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除了金家的十万两,便只剩三万两了。店里周转的碎银只能自保!”
“三万两?够了!”
“世宽,朝廷已无力再拨银子了,家里……”
“先救人吧!成叔,我要八百里加急!”
“好,我马上去准备!”
中午,他便出发了。“成叔,家里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你去吧!”
成叔看着他驰鞭而去,直到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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