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元宵节,刘老爷让厨房备了好酒好菜,款待世宽。
傍晚,一行人便呆在花厅里,暖着炭火,饮茶聊天。
“世宽,”刘老爷说,“这些日子,你帮书礼做这做那的,着实辛苦了!”
“伯父,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世宽笑答。
“听我儿说,你还大病了一场,现在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多谢伯父!”
“好,好了就好!”
“世宽,我们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便还是做个俗人吧!”刘老爷又说,“这是我刘家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不要推辞!”
一仆人将一盘金锭端上堂来。
世宽看后礼道:“伯父,请恕在下断不能收!”
“孩子,这行医治病也是要吃饭的,你便胡乱收点,让我心里好受些。”刘老爷说。
“伯父若要勉强,那我跟书礼便就缘尽了。”
书礼看着,不满:“爹,跟你说了,世宽他不图钱!”
“你这孩子,这不要那不要的,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呀!”刘老爷蹙眉。
“伯父,”世宽笑道,“在下还真想与您做桩买卖,不知您愿不愿意?”
“你说!”
“请伯父将老宅卖给我吧!”世宽说。
“老宅?那房子低矮陈旧,你竟看得上眼?”
“没有啊,挺舒适的!”
“你若真的喜欢,便送给你吧!”
“不不不,伯父若是白送,那在下断断不要;若是售之于我,我便是十分乐意的。”
“那好吧,既然你喜欢,便就卖给你。等过些日子,我便将地契证文给你送去!”
“多谢伯父。不知需要多少银两,还请伯父开个价?”
“这价钱嘛,那就……”
“老爷,这价钱还是让妾身来做主吧!”刘夫人温言去。
“好。”
“世宽,便收你三百两吧,算是正价。”
“是,伯母,我稍后便拿给书礼。”
“好,既是买卖,有证有据,那便清楚了。”刘夫人笑道。
“是。”
这时,凤姨娘和一名丫鬟端着一些果酒,走进堂来。
“爹,娘,这是西北过来的葡萄酒,酸甜爽口,最是解腻了!”凤姨娘说着,然后一杯杯端给众人。
“多谢!”世宽接过。
“哦,凤茹,”刘夫人说,“书礼正在服药,不宜饮酒,我看他那杯你喝了吧。娘知道,你可是最钟爱这果酒的!”
凤姨娘听后,忙推辞去:“娘,奴婢今天身子不适,也不宜饮酒。”
“是吗?”刘夫人惊讶起来,“昨日丫头还温了酒给你送去,今儿怎的就不适了?”
“许是昨日饮的多了,身子不舒坦呢!”
“嗯,懂得节制也是好的。那拿过来吧,为娘今儿吃的腻了,也想尝尝!”
“娘,您不会饮酒,还是不要了!”
“无妨。”
“……”
“……怎么,难不成今日这酒有问题?”刘夫人看她不正常。
“不是……这酒是用新鲜的葡萄酿制而成的,哪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不一定了。这果酒珍贵,来途又远,若是失了风什么的,只怕就要闹肚子了。这样吧,让木新拿去给宋大夫瞧瞧,也好安心!”
凤姨娘听后,又说道:“娘,只是一杯酒而已,就算了吧!您这一送,不知情的,还以为奴婢使了什么坏心眼呢,那以后还如何做人那?”
“只是随便看看,那有扯那么远的……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难道这酒真的有异?”
“奴婢不敢!”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木新,把少爷的酒拿去验验!”
“是,夫人!”木新近到前来。
“等等,”凤姨娘突然制止说,“娘,奴婢……”
“凤茹,你若是不肯承认,那便是谋害亲夫的大罪,你可想好了?”刘夫人利声去。
“娘,您知道了?”
“为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如此笃定。你说吧!”
“奴婢有罪!”于是那人伏地,“还请爹娘饶我性命!”
刘老爷一下子弄不清楚状况,有些懵了。
“其实你不会生孩子,对吧?”刘夫人说。
“娘是怎么知道的?”
“刘家是大户,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为娘,可想不到这竟是真的!”
“是的。”凤姨娘倒也磊落,“我到了二十岁还没有月信,大夫便说我不会生了?”
“一个不会生的女子,如何能找到婆家呢?
“后来,我听说少爷休了好几个妾侍,便知他的身子有问题。所以,我便重金许了媒婆,行了这欲盖弥彰之计。
“前些年,因为少爷身体不济,力不从心,此事儿便被掩了过去。
“直到海公子来了,要帮少爷治病。
“奴婢开始并不屑他的医理,可少爷调理了一阵子后,身体确有起色,我便知此事儿瞒不住了。”
“所以,你便去求大夫给你一个方子,对吗?”刘夫人说。
“是的,可是他拒绝了。我没有办法,便将海公子开的药掺一点在其他的药中,让他慢些康复。”
刘老爷细听一番后,已是怒不可遏。“那么,你今天做了什么?”他怒问道。
她不敢作答。
“凤茹,”刘夫人虽然生气,但面色还算宽和,“世宽病了,书礼去照顾他,吃喝都在老宅,你便没法下手了。”
“慢慢地,你发现他痊愈了,便知我会再给他纳妾,所以,你就走了这最后的一步,对吗?
“就是在他的饮食里加入白矾,让他永远绝育!”
计谋败露,凤姨娘绝望地闭上双眼。
“白酒性烈,世宽不让他喝,所以你便买了这些果酒放在房中。然后再寻事跟他吵闹,想让他借酒浇愁。
“白矾味道酸涩,与那果酒最易调和,对不?”
“娘,我错了!”凤姨娘伏地,“奴婢有罪!”
“可是,奴婢每每与他吵架,他便往老宅去了,所以,便一直没有得逞。今日,今日是第一次。”
“你实在恶毒!”刘老爷摇了摇头,“阿鹏——”
看到家公怒火中烧,凤姨娘心知自己性命不保,便索性拉下脸来。
“爹,你若是要取我性命,我便将你的秘密——说出来!”她看着刘老爷冷笑一声。
刘老爷一听,静呆了儿秒,然后端起茶盏。“我刘某不害人不谋财,有何秘密?”
“凤茹,难不成老爷还垂涎你的美色?”刘夫人变脸。
“不,娘,奴婢也懂礼义廉耻,不会如此龌龊。”凤姨娘说。
“那你说,老爷有何秘密?”
那人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目向家公。
“除非爹亲口应允,决不害我性命!”
刘夫人看向丈夫。
“你说吧,我答应你!”刘老爷嘴角微微一笑。
“今日有海公子作证。爹,我相信您!”她刻意强调了这句话。
“娘,您不知道吧,爹他常常背着您去妓院呢。而且,还是三更半夜地去!”
“还有呢?”
“爹素来最爱面子,这一传出去,只怕脸上也挂不住吧!”
“那老爷的相好是何人?”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许是很多也不一定!”
“老爷,你……”刘夫人听后,白了丈夫一眼,气呼呼起身走了。
这时,书礼言道:“木新,将这贱人带到柴房去,守着。”
“是,少爷。”
“爹,您也去歇着吧,即便真有其事,那也没什么。其他的孩儿自会处理。”
“嗯。”刘老爷应着,也起身离去。
房中,书礼扑在床上,一动不动。
“书礼,”世宽推了推他,“起来,此事儿还没完呢,不可拖泥带水。”
“休书我写好了,还有一千两银票,你去弄吧!”
“好吧。”
他进到柴房,看着凤姨娘。
“海世宽,今天的事儿是你做的?”那人见了他就怒问。
“我今日若不拦你,他日你们都会死!”世宽说。
“一点白矾,还要不了他的命!”
“但你可知积少成多,他也终会没命的。到那时候,你和你的侄女,也必死无疑。你愿意这样么?”
“你……”
“凤姨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聪敏谨慎,可别用错了地方!”
“你若不来,刘家终会是我的。你知道吗,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不会害他性命,他是个好人。”
“他不但是个好人,还是国家非常重要的人才。所以,我应该谢谢你没伤害他!”
那人实在惊异!
“来,这是他给你的休书和一千两银票,你走吧,永远离开北山!”
“海公子,我……”
“到江南去吧,找个好大夫,你的病或许还有得治!”
“多谢!”凤姨娘瞬间泪目。“海公子,您的大恩,只怕奴婢无以为报!”
“不必谢我,这本是书礼的意思,你便记着他的恩情吧!”
“相公……”
“木新,把凤姨娘送回家去!”世宽叫道。
“是。”
书房内,阿鹏紧张地看着刘老爷。
“老爷,少爷将她休了,还给了银子细软。我还听见那公子说,要她永远离开北山。
“咱要不要……”
“不要,她很聪明,也懂得点到为止。去告诉她,三天之内离开此地,我答应她的,一定做到。”
“是。”
回到房里,世宽看到那人在桌前怔怔发呆,便一旁坐下,给他倒上茶水。“你不要太过伤心,这已是最好的结局,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安慰着。
那人点了点头。
“去睡吧!”
“世宽,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以后我要好好种稻,为你达成心愿;我还要做我自己,真正的自己。你说好吗?”
“非常好!”
“所以,以后我要发奋读书,扬我所长!”
“我知道,有人那,以后还会当大官儿呢!”
“才不是,有用,有用,知道不?”
“知道。”
“来,这是三百两银子,买这屋的,你得给我写收条,按手印!”
“非要这样么?”
“当然,这是买卖,要有凭有据,清楚明白!”
“……看你,跟进宝越来越像了!好,我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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