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乾和裴骋两人走在最后面,此时江乾只能感受到手臂伤口处的阵阵温热。他捂着胳膊越走越慢了,一脚踩在了石子上,被裴骋扶住。裴骋早就感觉他的步子有些浮,一直用余光关注着他。
“你怎么了?”
江乾握住裴骋的手腕,借力撑着身子。裴骋侧过身,用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搂住江乾的腰。
“你脸这本这么白?”
江乾转头看了看左手,想动但没了知觉,裴骋一直看着江乾,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立马就发现了手的问题,连忙去查看。江乾没了支撑点,整个人都靠在了裴骋身上。衣袖被翻上去露出受伤的胳膊,本来是用白布包扎的伤口现在已经被染红了大半,还在往外冒血。
江乾无力地靠在裴骋身上,说实话他真的有些站不住脚。眼前也开始发黑,完全失去意识前隐约的听到裴骋在喊自己。
丞相府此时聚满了人,就连秦陵澈也来了,他和孟希熠,裴骋在屋内看着太医为江乾把脉,其他人则在院子中不让进。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在外面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
“江丞相的毒在下只能压制,解毒恐怕会有些困难。”
“除了压制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裴骋率先发问。
“这毒……倒是有一个人能解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恐怕无人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听到这话时秦陵澈猛然想起了一个人--温之九。他是国内最有名的医师,上上下下都称他为神医,甚至周边的国家对他都有所耳闻,只是他在秦陵澈上位的前一年便辞了官,十年间无人知道他的具体下落。三人同时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你先开药吧,找人的事我来。”
秦陵澈带着太医和孟希熠走后院子里的人一窝蜂地跑到门前想进去,都被裴骋拦了下来,裴骋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安的什么心,一股脑地全轰走了。正准备进去,眼睛又瞥到了一个人。
“赵大人,您来干嘛?”裴骋抱臂站在门口看着他。
“这不听说江丞相受伤了吗,我就特地来看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还没想完就被打断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江丞相吗?”
“看个屁呀看!滚回你府里呆着去。”裴骋直接关门进屋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话。
裴骋把江乾扶起来替他喂药,“我在外面的这四年,你说你到底惹了些什么人。”
“也不知道孟希熠找不找得到人。”
当天晚上江乾毫无预兆地发起了高烧,裴骋本靠在床边休息,手还搭在江乾手上,半夜直接被江乾手的温度热醒了,刚开始还以为是穿多了热后来一想不对啊……裴骋把手放到江乾额头上,被温度惊了一跳。
“怎么突然发烧了。”江乾手忙脚乱地去打了盆水,用毛巾给他擦拭额头,手,胳膊。这是门被敲响,裴骋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孟希熠和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这个人想必就是温之九了。裴骋本来想在屋内陪着江乾,但被温之九赶了出去。
“他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吗?”
“你不用质疑他,你不在的那四年,江乾生了场大病,也是他医治的,当时的情况可比这危险多了。”
裴骋沉默了好久,又问:“那他的眼睛……”
“他天生就是这样每到这个时候就会看不见。”
直到天蒙蒙亮时温之九才从房间里出来,朝外面候着的下人挥了挥手,几个人进屋端了几盆水出来,其中一盆还带着些许红色,温之九收着银针走向他们。
“毒解了,烧也退了。这两天偶然咳血是正常的,要是一直咳就要找人看看。不过也不用找别人,在他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京都的。”
裴骋先进门去看江乾,孟希熠则是对温之九说:“熬一宿了,休息会儿吧。”
“你们这次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是什么棘手的事。”
“事发突然,信中来不及多讲。”
“他这几天身体要是有什么异常可以随时来找我。”,温之九顿了顿又开口道:“诶,他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喜欢贪玩。”
孟希熠把温之九送回客栈后自己也回去了。还在丞相府的裴骋有些不敢入睡,生怕江乾又发起高烧来。前几日他母亲可才让他多看着点江乾,况且江乾还是他弟弟现在还昏迷着,念往日之情怎么说也不能置之不理。到了后半夜实在是抵挡不住困意靠着床就睡了。
江乾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刚醒的江乾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侧头看了眼负伏在头睡的正香的裴骋还是决定自己下床。只是刚一起身裴骋就醒了。裴骋直起身子,看着江乾愣了好半晌才道:“你要什么?”
江乾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点声音来,但很显然裴骋没有听到。江乾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裴骋这才反应过来去桌边倒水。
江乾润了润嗓子,朝裴骋开口:“你在这儿守了一夜?”
“嗯。”裴骋又回到床边坐下。
江乾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把裴骋弄回去。
“你回将军府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听了这话裴骋只是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回去了,我娘又该说我了。而且……人还没查到,你有受伤了,最好不要一个人呆着。”
“我那边……有偏室,你去那儿休息吧。”
裴骋也没再要求留下来,叮嘱了几句就准备离开,但又硬生生被江乾的咳嗽声给拉了回来。
江乾捂着嘴的手被血染红,裴骋连忙从身上掏出一个手帕递给江乾,江乾接过手帕细细地擦拭着手。
“这几天咳血是正常的,不必太过担忧。”
在确认好几遍江乾没事后才放心离开。在裴骋走后不久,一个人一声不吭的就来了。
江乾看着屋内正摘下斗笠的温之九,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你怎么来了?”说完又想起来自己染血的帕子还拿着就忍不住往身后藏。
“还我怎么来了?我不来……你人能醒?”温之九走到江乾身边,从他身后一把拿过带血的手帕,“藏什么藏,真当这事儿我不知道?”
“再过几天,就好了。”
见温之九没有责怪的意思,江乾如释重负地往床上一靠,“你什么时候再走?”
“你好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真的?”江乾往外坐了点,笑的令人发指,“是为了我还是……谢则安?”
“谢则安。”温之九被问的有些无语。
“温之九!”江乾一把拉住温之九的衣袖。
“我答别人……你又不高兴。而且明知道我是因为你才留下的。”
“话说回来……谢则安在你那儿一个月了,不会还以为你没认出他来吧。”
温之九抽出自己的衣袖站起身,“你先管好你自己吧。那么多人要害你,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正常嘛……我招人嫌。”江乾躺下身去, 将被子蒙在头上只露出一条缝去看温之九。
温之九听了就要皱眉离开,江乾一把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之九……我都那么可怜了,你就在陪陪我嘛。”
温之九又被江乾拉的坐下,“你明知道你自己身体不好还要去狩猎,孟希熠他们也不拦着你,就这么任由你胡来。”
“那是他们不知道嘛,知道了估计呀……连门都不让我出了。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你倒是为他们着想,光让我一个人担心的要死,你哥也是之前你明明一个小感冒都急得把我师傅绑去,现在倒好,连你身体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江乾看了温之九一眼又转头盯着屋顶,道:“哪儿有那么夸张……”
那时候正直夏季,江乾和裴骋也才十来岁左右,将军府的院子又大,两人时常在那里疯玩,玩累了就休息。之后几天裴骋一淌汗就往外跑还不让江乾跟着,江乾那时候也是个刺头,你不让他去,偏要跟着你去。好几次都被裴骋抓到了,可江乾就是不信邪,还真有一次被他更可取。他躲在树后悄悄盯着裴骋,裴骋毫无察觉,直接脱了衣服下河去了。
江乾想吓一下裴骋,就敲敲的走到了岸边,结果脚一滑“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江乾当时还不太会游泳,刚一掉下去就又喊又叫的。
“哥!哥!”裴骋刚听到“扑通”的声音想离远点,下一秒江乾就喊了起来。他一回头就看到两只手不停地拍打着水面。
“江乾?你怎么跟过来了?”裴骋怕他呛水,转头就游过去,抓住江乾的手把人拉起来。
“不是不让你跟来的吗?”裴骋看着眼前大口呼吸的人。
“还不是你不告诉我你去干嘛,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一起玩了。”江乾擦了擦脸上的水,越想越委屈连眼眶都红了几分。
裴骋拉着江乾上岸,用自己的衣服给他擦水,“别哭,是哥哥的错,哥哥应该告诉你去做什么的。”
江乾吸了吸鼻子,“我,我应该听哥哥的话的。”
“好了,衣服换我的,你的都湿透了,风一吹又该发烧了。”
两人一回去裴骋就催江乾去泡个热水澡,江乾也确确实实去了但晚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起了高热。
那时候江乾特别黏裴骋,连晚上睡觉都要一起。每次都是裴骋去江乾床上,因为他想着等人一睡着就会自己的床,只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江乾抱得太紧了,裴骋根本脱不开身。
也幸好两人是一起睡的,不然江乾烧一晚上也不会有人知道。
夜半,将军府燃了灯,请的医师正在跟江乾看病,江乾发着烧迷迷糊糊的呓语。
“只是着凉引起的,我开个方子吃几天就好了。”
裴父淡淡瞥了一眼站在床旁边的裴骋,出声道:“都先休息去吧,明天再说。”
裴骋顿感不妙,果然第二天就被关在屋子里禁足了。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江乾的病还没好,裴骋不禁也有些着急。过了禁足期的第一时间就去给江乾绑了个大夫来。
裴父看着被裴骋绑来的人,嘴角抽了抽。老人盯着江乾看了好久,笑了两声。
“孩子还小,怕苦,你们方子换了好多个一个比一个苦。”
江乾心虚的低下了头,裴骋也懂了他是什么意思。
裴父把人送走后就这裴骋的耳朵说:“你从哪儿把人搞过来的?”
“爹,疼疼疼!”
裴母在一旁看着,伸手去攀裴父抓着裴骋耳朵的手,“算了算了,让他把药送去给江乾吧。”
裴骋推门进去就看到江乾坐在床上发呆, “吃药。”
江乾乖乖接过药,用勺子搅了搅。
“你生气了?”江乾怕他生气,怯生生地问。
“没有,你快喝药。”江乾稍稍抿了一口,也就一口,精致的五官全都皱在了一起。他也不敢不喝,硬着头皮一口气全闷了。
但很快嘴里就被塞了块甜甜的糕点。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想到某人可能觉得药太苦不想喝就买了点,谁知道还真是被我猜中了,敢情你这几天的药全是一口没喝全倒了。”
“哥……”江乾离画面越来越远,渐渐的已经听不到裴骋说的话了,但又有一道清晰的声音在耳畔。
“江乾,江乾。”
江乾缓缓睁开眼,一偏头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裴骋,坐起身问:“怎么了?”
“起来把药喝了。”江乾看着桌案上的那碗药,还是记忆中黑乎乎的样子,味道也还是令人犯恶心的味道。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倒掉了。
江乾一口气全喝了下去,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被苦到。裴骋端了碟糕点过来,伸向他。
江乾看着那碟糕点始终没有动作,“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喊你之前,是你最喜欢的那家。”裴骋又把东西往江乾面前举了举,大有一副你不吃就硬塞的架势。江乾也不再多说,拿起一块就吃。
“你今晚还不回去?”
“李冉玉还在调查这件事,在他调查出来之前我都不会离开这里。”
江乾思索了半天道:“那你……继续睡偏室?”
“偏室离得有些远,万一真有什么事我怕来不及。”
不让我留在这儿,我偏要留。
“我又不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了。”江乾就是不太想和裴骋在同一间屋内,每次看到他都会让江乾回想起之前。
“这事儿没得商量。”裴骋这么一说江乾也不好在推脱于是转移话题去问温之九。
“谢泽安来找他,走了。你在屋里呆一天了,出去走走。”
江乾和裴骋来到了附近的柳湖,这已经是第二次来,两人第二次一起出来闲逛,当然这只是裴骋回来之后。在裴骋走之前两人早就不知道那这片地逛过多少遍了。
江乾突然在一棵柳树边上停下,手不自觉地抚上树干。
“你给我把官辞了!”江乾被裴骋死死抵在树干上,江乾听到这句话瞬间红了眼。
“凭什么!那是我好不容易考上的,我不!”江乾奋力挣扎想要挣脱裴骋的束缚。
“你干嘛非要去做官?我和你说过多少遍让你不要去!不要去!你倒好,上赶着去。”裴骋揪着江乾衣襟的手更紧了。
一滴豆大的眼泪低落在裴骋手上,裴骋像触电般猛地收回了手。
“你……”
江乾转过身,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去做官,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去外面而我连做官都不行。凭什么你可以丢下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完江乾直接就跑走了。
江乾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一天,不吃也不喝,直到晚上他们说裴骋要走了,他才想出去看看。
刚开门就看到了裴骋早已骑马远去的身影,江乾狠狠的将门关上,发出“砰”的声响,有一个人闷了好久。
裴骋这一走就是四年,这四年间江乾没有收到过一封来信,中途裴骋回来过几次,但都是匆匆一眼就又要回去。
裴骋每次都只是摸摸江乾的头说等他回来再细说,江乾低着头也不去看他。有一次回来得久一些但江乾恰好有事,白天一屋人吃了顿饭晚上江乾就走了。两人也是一句话都没说上。
江乾收回放在树干上的手,不再回想往事,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裴骋没跟上来,又回头去看他,发现他正在捣鼓着什么,就靠在树干上等他。
裴骋拿着东西往江乾头上放,江乾伸手去摸却被裴骋抓住。
“别乱动,不然就不好看了。”
“我不戴。”江乾挣扎着抽出手腕把东西拿下来,但动作突然就顿住了。
裴骋看他突然没了动作就问:“怎么了?”
“我们回去吧,不想走了。”
“好。”说话间裴骋也感受到了从林子深处投来视线,两人飞快的回了丞相府。
“你明天早上不用管我,去找李冉玉,和他一起查。”
裴骋刚想问自己走了他怎么办就听江乾说:“我会让温之九来,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也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
我哪儿没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了……
江乾受伤晕倒
裴骋:心疼老婆
赵大人来访
裴骋:老东西滚一边去
江乾发烧
裴骋:(睡梦)好热好热(惊醒)好烫好烫
温之九来救人
裴骋:他没事吧,他没事吧,他没事吧
江乾无奈扶额(︶︿︶)=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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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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