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鱼手支在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睁开眼发现办公室里还明亮如昼。他转头看了眼时钟,九点半了。
周围同事陆陆续续离开。
又半个小时后,程濯推开门,叫祝鱼:“走了。”
听见这句招呼,周绯惊得直接把嘴里浓咖啡咽下去,看着对面祝鱼起身捞起外套自然地跟着程濯往外走。
程濯回头冲她:“早点下班。”
周绯点点头,完全看不出来两个人有这么熟了。
电梯里,程濯扯了扯领带,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闷得额头薄薄一层细汗。
见状祝鱼远离他一些,以免染上他的温度。
程濯看见了,问:“怎么了?”
“你身上太热了,离我远一点。”祝鱼诚实说。
程濯愣了下,又远了他几步,一直到出电梯上了车。
上车后,祝鱼头靠着车玻璃刷视频,在一个美食博主处停了下来,看得来了劲儿。上班上一天,看着屏幕里色泽鲜亮的家常菜,感觉心里暖暖的。
而且做饭过程好像有什么魔力,带着这种温暖的情绪祝鱼渐渐瞌上了眼皮,车里冷气很足,温度很舒服。
这几天他把身上溃烂的几处处理得很好,按时消毒涂药,没怎么复痛。但那些掉了的鳞片也没有长出来的苗头。
可能是睡了十几分钟,祝鱼被程濯叫醒。
“到了吗?”
“嗯,今晚做可乐鸡翅,椒盐排骨再炒个青菜。”
祝鱼还在困,没听清,含糊应了声说:“我先喂猫,莓球没睡吧?”
“没有,它等我回来才会睡觉。”程濯说。
回到家,祝鱼精神稍微清醒了些,抱着小莎提前备好的猫食去找莓球。莓球果然没睡,缩在沙发上,看见他来了“喵喵”叫着轻盈跃下沙发。
圆圆的猫脸上两弯月牙。祝鱼虽然愿意喂它但还是不想抱它,把食盘推到它面前,“吃吧,吃完睡觉。”
小莎他们昨天炸过厨房后不死心,今天在程濯的厨房里“大展手脚”,忙前忙后。程濯乐得有人帮忙,会快一点。
没见着小丑鱼。
祝鱼靠在沙发上看莓球吃饭,忽然见程濯戴着围裙,举着锅铲出来,“怎么了?厨房又炸了?”
程濯摇头,打了几个喷嚏,“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海鲜味儿,有点不适应。”
“应该是你加班加多了的幻觉。”祝鱼冷静说。
厨房不可没有主心骨,程濯很快回去了,只是越来越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因为鼻尖那股海鲜味一直没散去。
莓球吃完饭又蹭过来舔自己,祝鱼提着它后脖放回窝里去,警告它:“乖点,不要咬我,咬我也不给你吃。”
莓球委屈地叫了声。
祝鱼不为所动。
视线划过墙上的照片,祝鱼发现中间是有一段空缺的时间,缺了初高中时大小的程濯。李银应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来吃饭了。”螃蟹喊说。
祝鱼回神,走过去坐下,桌上的几道菜都是他刚刚视频里刷到的,这么巧吗?
抬眼看时程濯正好坐下,接收到他的疑惑,“从车窗里看见了。”
祝鱼想了想那画面,好像显得自己很贪吃。
他一点点转过头不看程濯问:“纹姐呢?”
章鱼懒散散夹了一筷子,说:“计划更改,提前出差去了。”
“以后你想吃什么发给我就可以。”程濯在对面说。
祝鱼只好转回脸,点头,下一秒又听见程濯说:“还要谢谢你,莓球今晚吃了好多。”
原来是因为莓球,祝鱼抿唇,“小事儿。”
隔天是周末,祝鱼起床出了房间,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又都跑到哪里去了……
划开手机,把垃圾信息都清了,祝鱼手指顿住,发工资了啊。
群里消息99
AAA美肚莎:「你们过来,这有好东西」
海底第一萌章鱼:「。只能资助你1000买项链,银的那条」
海底猛蟹:「莎莎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工资给你一半@人帅心善另一半给你」
……
最爱海葵给他们一人转了一个大红包。
祝鱼打字:「你们留了钱吧?还有程濯的房租我们没给」
下一刻密码解锁的声音响起,刚刚还在群里的几个人花花绿绿地进来了。
小莎尖叫:“怎么办?!我没钱了!”脖子上的金镶玉细链子闪闪发光,手上还拿了大瓶什么。
螃蟹:“我就买了副眼镜,还有点钱。”
章鱼双手摊开,臂上挂着几个大袋子,“别看我,我没了。”
祝鱼微笑,“你手上都是什么?”
章鱼多日以来耷拉的眉眼都舒展一二,“四双鞋子,八只够我穿了。”
“你就两只脚买这么多干什么?”螃蟹疑惑。
章鱼勾住他脖子,语气凉凉,“我的八只脚每天都是轮换用的,不能搞偏见,每只脚都要有它的鞋子。”
“噗噗——”小莎摇摇手里长罐子,朝嘴里喷了几下,满足地闭上眼睛。
“你那又是什么?”祝鱼看过去。
小莎张开嘴巴给他看自己洁白如新的两排牙齿,“养护鲨鱼牙齿的喷雾,好爽。”
螃蟹戴上自己的新眼镜,“你们看看我还斗鸡眼吗?”
小莎告诉他:“没有。”
“真没钱了?”祝鱼抱胸看着他们几个。
三人齐齐摇头。
祝鱼眉压下来,小莎率先泄气,转给他50块,“真没了,剩下的钱还要吃饭的。”
接着螃蟹和章鱼又转了点钱过来。
加上自己的钱,不知道房租多少,祝鱼没花自己的工资,要是还不够就找小丑鱼要点。
他敲响了程濯的门,发现开着。
程濯家的装修其实很简约温馨,整体以木质为主,通畅宽阔的入户,设计造型奇特的排柜,米色柔软榻榻米,随处刷新的莓球。
轻薄纱帘被微风吹拂,一线琥珀色的阳光撒在木质地板上,像一层流淌的蜜蜡。恰好洒到祝鱼脚边,莓球看见他舔着爪子,“喵”了声朝他走来。
祝鱼蹲下去问:“程濯呢?”
莓球自然是不会说话,跟在他后面走。
“我知道了,谢谢。”忽然,程濯微凉的嗓音传来,祝鱼寻声看去,他应该是在小阳台那,修长身形被纱帘遮着。
好像在打电话。
“不了,之后有什么情况你再告诉我……”
“程濯?”祝鱼不想偷听他打电话,提醒他自己来了。
程濯转过身,看见祝鱼眼睛睁得圆圆的,莓球趴在他拖鞋边,口型说:“等等。”
祝鱼点头。
又过了会,程濯挂了电话,进来问他:“怎么了?”
“我想交房租。”祝鱼说。
程濯沉默几秒,随意说了个数。祝鱼明显松了口气,“我回去就转你。”
“不急。”
祝鱼说完起身要走,犹豫了下开口:“莓球中午会好好吃饭吗?”
程濯摇摇头,“请了人上门,它不喜欢。”
状似轻松,祝鱼问:“那我平时中午也过来帮忙?”
闻言程濯有些诧异,但没有表现出来,只忍不住扬了扬唇。
祝鱼眼睛很亮,警告他:“别笑。”
“好,”程濯正色,“刚刚警察局打电话给我,嫌疑人取保候审了。”
祝鱼一愣,“什么意思?”
“那人有重病,需要治疗。我想去看看他。”程濯说。
“我也要去。”祝鱼很快说。
祝鱼回自己的屋子和章鱼他们打了个招呼,并拦住了同样想去的他们。
“我回来会告诉你们的。”祝鱼保证说。
一小时后,两人到了嫌疑人朱自国居住的地方。是个老旧小区,栋栋单元楼壁空调外机下竖直的两道黄色铁渍。
朱自国,男,45岁,目前是独居。和妻子离异后没有再娶,儿子早已成家常年在外地打工,亲缘关系仅靠逢年过节寥寥的祝福语来维系。
程濯敲了敲门,昏暗走廊里侧脸线条分明,情绪很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门自内开了,露出一张憔悴、两颊凹陷的脸,穿得算干净整洁。
“你们是?”声音嘶哑。
程濯提着两箱花生牛奶上来的,举起来给他示意,“朱大爷你好。”
朱自国浑浊的眼珠动了下。
祝鱼安静看着,从花生牛奶开始就不知道程濯这是在上演哪一出了。
“我们是您儿子的同事,最近有事请假回来一趟,同乡的想着上门看看您。”程濯语气如沐春风。
朱自国缓缓让开门口,“原来是同事,进来坐吧。”
虽然程濯自称是朱自德同事,但朱自国对于他们态度并不热切,只是客套的。
“刚刚新烧的茶,”朱自国推给他们两杯,“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我儿子又出什么事了?”
祝鱼看屋里东西都简单陈旧,可见朱自国平时生活挺节约。看着他过度衰老的脸,祝鱼很难将面前这个虚弱无力的中年人与另一重嫌疑人的身份联系起来。
会不会是程濯搞错了?
程濯摇摇头,抬起一杯喝了口,“您的病还好吗?”
朱自国:“就那样,你回去以后也没必要和他说,我儿子这个人糊涂不经事……”
他停住,“算了,要是你们认识我儿子的话,那你们知道我孙女吗?”
他虚虚比划了下,笑起来,“大概这么高,上二年级了,脸红扑扑的,比较内向。”
程濯不好意思地摇头,“我还没见过。”
摆摆手,朱自国示意没事,接着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不停说着有关孙女的事。其实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光靠过年那几天本来也积攒不下多少回忆,但他说得很高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停下来,歉笑:“说得有点多了……”
程濯全程听得认真,茶杯都空了。只有祝鱼在走神,盯着茶桌玻璃板下压着的叠着的买药收据和几张儿童画。那些医生的签名和儿童画一样,笔迹凌乱。
“没事。”朱自国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消失。
“这时间也不早了,你们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大爷,我们急着赶飞机就不留了。”
朱自国只好将他们送到楼下,一路默默地咳嗽或者跺脚把不灵敏的感应灯唤醒。临走时,他忽然抓住落在后面的祝鱼的手,语气有点急,颤抖,“你们回去以后如果没事,能多问问,看看我孙女吗?谢谢了谢谢。”
抓得很紧,眼里浮起祈求看着祝鱼和程濯。
祝鱼没说话,程濯轻轻替他拂开了朱自国的手,朱自国的目光就转向程濯,等他回答。
见程濯点了点头,他放开手,脱力般垂下头,双肩慢慢合拢,“谢谢,谢谢你们。”
走出很远后,祝鱼才问:“他孙女怎么了?”
程濯:“朱自德家暴,好吃懒做导致了婚姻破裂,又不肯把女儿的抚养权给她妈妈,小姑娘日子应该不好过。”
“……”
“朱自国得的是什么病?”
“脑肿瘤,临晚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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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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