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允这个故事确实有趣，不仅月神爱听，过去找月神的安保也把找人的事儿放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月神同他们聊完、准备走的时候，安保才把宋荏找他的事转达到。
月神和宋荏不同，头牌男公关就是靠和人交际吃饭的，处事自然圆滑周到。听到是这个情况，就赶紧亲自出来了。
月神下电梯出来，见吕景瑞带着两个保镖正和宋荏面面相觑，赶紧把人请到店内包厢里。宋荏找人下来顶了班，自己也一并跟了上去。
月神请人坐下之后说道：“不好意思，吕总，让您久等了。我们都在店里忙着听故事呢，给您耽搁了，真是抱歉。”
吕景瑞觉得这理由真够敷衍的，但是忍了。喝了一口刚被递过来的热茶，道：“你是老板？你们这店，内部管理松散，准入规则倒是很严苛啊。”
虽说没有发作，但是语气多少有点鄙夷。吕景瑞确实没想到，宋荏联络请示半天，却叫来一个牛郎打扮的年轻小白脸。也不明白进他们店找个人，怎么就这么费劲。
月神见状，也不恼：“您抬举我了，我们几个人合伙开的店，混口饭吃。可不敢和您这样的商业精英相提并论。”
说是几个人合伙开的店，其实不假。蚀日之月一开始是月神和海允俩人开着玩的。但是海允时常要回巴厘岛，所以大小事务主要由月神打理。
后来南竹来了之后，月神觉得本来就是做姑娘们的生意，有个女孩子在，事情也能顺当些。过了一段时间，南竹攒够了学费、生活费，说是想走。月神觉得店里很多内部事务已经离不开她了，就协商着给她一些股份，让她哪怕是不出来，也多少管管财务、内勤什么的。
那时南竹开诚布公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本身觉得干这个没什么不开心的。但是听人说，一些女孩子为了给他们花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她也是女孩子，良心不安，接受不了这个。想想她们实在可怜，有时晚上觉也睡不好。
所以蚀日之月从那以后便把入会门槛设得很高，办卡人必须提交身份、地位或者资产的证明，哪怕最低级的会员，也得先预存一笔可观的金额。许多进不来的客人骂他们装腔作势，而能办下卡的人却因此满足了虚荣心，觉得这里的规则反而显得高级。所有人都觉得这不过是一种营销手段。
可也许只有他们几个知道，那道门槛，是他们几个年轻人在这个残酷行业里，为自己的人性保留的最后一点点底线与仁慈。
月神回过神来，也喝了一口手里的热茶。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至于入会规则的事情，您就当是我们营销手段的一种吧，物以稀为贵嘛。对了，您这次来，听说是有急事想找贵夫人？”
“嗯，方便让我见见她吗？”其实进来的时候，吕景瑞已经看到陈丽莉了。不知道是不是月神的有意安排，那时她正和南竹说笑着。比起视频上的画面，吕景瑞亲眼看到的是她同小姑娘聊天的样子，心里已经踏实很多了。
“好的，我去请。”月神说着便出去了。
VIP房间由半透玻璃和外面隔开，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月神出去后，吕景瑞便看到他俯身到陈丽莉身边与她说了几句话。他们往这边看了一下，又交谈了几句之后，陈丽莉便走过来了。
陈丽莉推门进来之后，吕景瑞便使了个眼色让宋荏出去。
宋荏看了一眼陈丽莉。陈丽莉轻轻摇了摇头。
宋荏于是在门边站定，给他们留出空间，却不出去，语气平静道：“保护店内的每一位客人是我的职责。”
吕景瑞苦笑，这是怕我打老婆呢。倒也不至于。也就随她去了。
陈丽莉选了个离吕景瑞最远的沙发位置坐下了，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来干什么？”
吕景瑞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sd卡，递给陈丽莉，道，“昨天我收到了一个匿名快递，秘书帮我打开看了。内容大概是一个年轻男子搂着你的腰往牛郎店里面走。你可以确认一下。”
陈丽莉听不出来吕景瑞漠然的口气里包含的是什么感情，问道：“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你是来炫耀你那个漂亮的女秘书做事仔细的吗？”
吕景瑞摇摇头，“他为什么搂你的腰？”
“噗～！”耳麦那头的程明新实在憋不住了，“他们这两口子可真是抓重点的鬼才。”
还好宋荏是半个面瘫，一般人这时候已经绷不住了，她却还是那个不为所动的样子。
陈丽莉嘴角露出一点笑意，“这得问那个女保镖了，她死活不让我进，莱昂出来接我，只是想着帮我证明我是个常客，进去的时候顺手搭了一下罢了。那小伙子才二十岁，我看他跟看儿子一样。你别把我想的太龌龊。”
“你需要朋友？”吕景瑞道。
“大概是吧。毕竟我的最后一个朋友，为她老公的生意来求你帮忙的时候，不也被你赶走了么？”陈丽莉冷笑。
“后面不管你了，今天先跟我回去吧。”吕景瑞走过去牵陈丽莉，想带她走。
陈丽莉挺委屈的，不想走。他一天天夜半三更的回来，也没有哪次是她让他回家，就回了的。
“你今天没吃晚饭，喝太多酒不好。回家我给你做饭。”吕景瑞俯身低声说。
陈丽莉一愣，随即被吕景瑞牵着手腕带走了。
宋荏回到家，拿出了黎清留下的那张生科院和景瑞医药联合讲座的传单。上面用蓝色水笔写着吕景瑞的名字和电话。和今天吕景瑞给的名片放在一起，果然，是相同的电话。
她之前就觉得这张传单有一些异常，黎清是生物科学学院的没错，但她学的是海洋生物，除非是要提炼深海鱼油，要不和医药公司能扯上什么关系。
而且，今日一见，景瑞医药的这位吕总，做事情目的性这么强，应该并不会随意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今后再也没可能遇到的学生。
究竟是什么情况，会让吕总、这位总裁先生把自己的电话留给素未谋面的学生？又或者说，他们本就不是素未谋面？
宋荏想了想，给阿程打了个电话：“阿程，过两天我去吕总那儿上班。”
阿程早已料到了，“嗯，这确实是接近他们的好机会，比我们在外围调查可有用的多。我明天就帮你跟上头递报告。”
“好。孔正行那边你也帮我打个招呼。”宋荏补充。
“……”阿程这边难得的沉默。
“你还怕他？”宋荏问。
“我怕他，那是天性好嘛。就像老鼠怕猫，怪不得我怂的。”阿程解释。
“好，那我自己跟他说。”
阿程赶忙抢话，“诶，不用！我来说。勇敢程程，不惧困难。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退缩呢。”
宋荏嘴角往上稍扬了扬，“好。那谢谢你。”
第二天中午。
宋荏趁着午饭时间给吕景瑞打了个电话，说愿意去工作，但希望还能继续做其他的兼职。吕景瑞同意了，工资开得不低。他平时生活并不奢侈，给陈丽莉花钱却从不吝啬。
挂了电话，宋荏骑上车。
风从耳边掠过，宋荏脑中浮现出目前仅有的一些线索，也许只能称得上疑点。
吕景瑞为什么会给黎清留下联系方式？
黎清看上去有父母、有弟弟，家庭美满。作为荣城本地人，每每放假都会回家。但是她们在一起这么久，为何从未见黎清联系过家人？
黎清失踪之后，家里人的反应就更是奇怪了。宋荏在黎清家附近蹲过一个月，可以确定黎清并不在家。但是黎清休学这么久，人也没有出现过，他们的生活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好像他们的家里从未有过这样一个成员。难道他们知道黎清的行踪？但若如此，为什么每次都一问三不知？一个从小在荣城长大，从未离开过荣城的宝贝女儿，突然一个人休学去了别处，他们能这么放心？
这些问题，黎清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转眼已到了蚀日之月的所在的建筑。
这个建筑，白天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一楼有不少商铺，咖啡店、面包房、花店一应俱全。二楼开始则由下往上按照不同楼层依次分布着餐饮，健身，休闲娱乐，办公，还有酒店式公寓的不同商业。
宋荏走向电梯，按下门禁的联络键。顶楼的电梯有独立权限，只有得到住户的解锁才能上去。
月神家里的派对已经开始了。
虽说还是中午，窗帘拉上，筒灯打开，夜场的氛围也就出来了。
海允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假装话筒，“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给我们的寿星大帅哥莱奥庆祝21岁的生日！”
月神站到沙发上补充，“蚀日之月今天歇业，我们可以想闹到几点就闹到几点！”
下面一片欢呼：“老板威武！”
“但是莱奥本人只能待到十点。”月神扫了莱奥一眼，看到他难以置信的表情，笑容更灿烂了几分，“你不是说最近期末考试么，乖乖回去准备吧。”
月神说完摸了摸莱奥的头以示安抚。
下面随即有人起哄，“那得回去好好学习。别以后成了牙科医生，给人拔错了牙呀！”
“莱奥的事用你操心，人家可是荣城大学的高材生。你先操心你自己吧。”
“就是，我们莱奥去年还拿了奖学金呢。”
“莱奥为什么会来我们这啊？”
一片吵吵闹闹的声音。
莱奥长着一张混血贵公子脸，但是家里情况并不好。
他从没见过那个听说是西方人的爸爸。妈妈也身体不好，几年前就不能出去做工挣钱了。
那年莱奥刚高考完，四处找工作，想给自己攒点学费。可是没多久，就有人骗他，说可以帮助他成为艺人，赚好多钱。最后连他好不容易攒的一千块钱都骗走了。
生活在灰土里的人，有时候连一张好看的脸都会成为负累。
再后来，海允下楼采购，抱着一大包面包、准备去买花的时候，看到一个长得比自己都帅的小伙子蹲在面包店门口哭，忍不住过去搭话。
“小弟弟，你怎么了？你最喜欢的面包也被抢空了吗？”
莱奥往海允抱着的一大包刚烤好的、各种口味的面包袋子里看了一会儿。
然后莱奥跟着人上了楼。
然后，在《名门大学医学生误入歧途，究竟谁是罪魁祸首？》这个命题上，海允和月神进入了旷日持久的争辩。
“我只是带他上了顶楼，明明是你带他去的七楼。”海允强调。
“你带他上顶楼，不就是为了让我带他去七楼？”月神反问。
“我带他来顶楼，是给他吃面包的呀。看给我们孩子饿的。”海允看了一眼旁边的莱奥。没错，事到如今，他还在心无旁骛的吃楼下面包店的面包。
“笑话，这世界上挨饿的人这么多，你怎么就偏偏只带了这么一个帅的惊为天人的上来？”月神反驳。
“你的论据有问题，这只能说明我见色起意，不能说明我逼良为娼。”海允这辈子没这么严谨过。
此时的莱奥稍稍抬头，看了看两边，说出了一句很具有哲理的话：“那天的面包很香，今天的面包也很香。”
周围的人叹为观止，不由拍手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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