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多多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睁眼时只觉得浑身酸软,喉咙里还带着淡淡的药味。
他转头一瞧,贺怀瑾就躺在旁边的床铺上,呼吸平稳,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已无大碍。
“贺大哥?”他低唤一声,见对方没醒,便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乏劲,一骨碌爬起来,鞋都没穿稳就往内屋冲。
里屋的光线比外间暗些,贺含英正站在床榻边捻动银针,林舟凉与齐寒并排躺着,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没了往日的青黑,呼吸也匀净了许多。
“贺神医!”袁多多放轻脚步走过去,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又转,“他们……”
“已脱离险境了。”贺含英抬手将最后一根银针按入齐寒的穴位,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只是毒素刚清,身子虚,还得昏睡几日。我施针是为了疏通他们的经脉,好让他们醒得快些。”
袁多多盯着林舟凉舒展的眉头,又看了看齐寒不再紧绷的嘴角,悬了五天的心终于落回原处,他长长舒了口气,后背抵着墙滑坐下去,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太好了。”
“别担心。”贺含英拔下银针,用布巾擦了擦手,“等我为他们灸完这最后一遍,就去给你和兄长熬药。你们这几日耗损的内力太多,得好好补补。”
袁多多抬头看向她,见她眼下泛着青黑,鬓角还有些散乱,忽然想起这五天里她几乎没合过眼,既要盯着病人,又要照料自己和贺怀瑾,顿时心里一紧:“贺神医,你一个人顾着我们四个,能行吗?要不要……”
“无妨。”贺含英笑了笑,语气温和却笃定,“你们醒了,我就轻松多了。”
“对了,齐寒应许几个时辰就会醒,林舟凉应该还要些时间才好。”
袁多多站起身,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贺神医。”
他没再多言,径直走到林舟凉的床榻前,轻轻搬了张矮凳坐下,手肘撑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榻上的人。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林舟凉的脸上,映得他原本冷硬的轮廓柔和了些。
“我就在这儿守着。”袁多多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又像是在对二人的保证,“等你们醒过来。”
贺含英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又望了望还在昏迷之中的林舟凉,摇了摇头,转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把这方安静的空间,留给了等待与被等待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矮凳被袁多多坐得发烫,他盯着林舟凉的睫毛数了不知多少遍,忽然听见旁边榻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齐寒?”袁多多猛地转头,见齐寒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刚睁开时还有些迷蒙,看清袁多多时,才慢慢聚了焦,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袁多多?”
“是我!”袁多多瞬间红了眼眶,又怕吵到林舟凉,忙压低声音,“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刚要起身去叫贺含英,齐寒已轻轻拉住他的手腕,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你们……”
“我们没事!”袁多多急忙打断,挣开他的手就往外跑,“你等着,我去叫贺神医!”
贺含英进来时手里还端着药碗,见齐寒醒了,快步上前搭脉,片刻后松了口气:“毒素已清,只是经脉尚虚。”她收回手,“你被封禁的内力得慢慢养,最近两个月内不可动武,更不能强行运功,否则极易反噬。”
齐寒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林舟凉:“他……”
“还得再等等。”贺含英走近为他掖了掖被角,“你先歇着,再缓半个时辰就能下床走走,透透气也好。”
说罢,她转向袁多多:“你的药熬好了,跟我出去喝。”
袁多多却往后缩了缩,眼睛黏在林舟凉脸上:“我不出去,我在这儿守着,林舟凉还没醒。”
“听话。”齐寒开口劝道,声音虽弱却温和,“我已经醒了,帮你看着他。你先去喝药,恢复些力气,等会儿回来换我,顺便去看看贺大哥怎么样了。”
袁多多看着齐寒沉静的眼神,又看了看仍在昏睡的林舟凉,终究点了点头:“那我很快回来。”
他跟着贺含英走到外屋,接过药碗时,还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内屋的方向,直到药汁的苦味漫开在舌尖,才低头小口喝了起来。
“贺大哥醒了吗?”
“醒了,刚喝了药在屋里休息呢。”
“这样啊,这些天多谢贺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别叫贺神医了。”贺含英抬头笑了笑,指尖拂过银针,“听着生分,叫我含英就好。”
袁多多手一顿,药碗差点晃出来:“那怎么行?”他把碗往桌上放了放,认真道,“您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我哪能直呼其名?不合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贺含英收拾完针囊,在他对面坐下,“咱们这几日共渡难关,算半个朋友了,不必这么拘谨。”
袁多多还是摇头,手指在碗沿画着圈:“朋友也得有分寸……要不,我叫您贺姑娘?”他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试探,“这样既不失礼,也亲近些。”
贺含英挑了挑眉,见他一脸认真,便笑着应了:“随你。”
她将熬好的药盛出到罐子里,回头时见袁多多正盯着药碗出神,便叮嘱道:“这药得趁热喝,你和兄长内力耗损太甚,至少要静养一周才能恢复原样,切不可急躁。”
袁多多“嗯”了一声,仰头把药喝了个精光,苦得龇牙咧嘴:“我知道。那林舟凉和齐寒……”
“齐寒至少两个月不能动内力,林舟凉的伤我还说不准,中毒至深,恐怕所需时间更长。”贺含英给了他一个手帕让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接下来这段时间内,他们二人的安全怕是要多靠你了。”
袁多多顿时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放心吧贺姑娘!有我在,肯定护好他们!”
他看着贺含英收拾药碗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声“贺姑娘”比“神医”顺耳多了。
袁多多喝完药把空药碗搁在桌上,一阵风似的往内屋跑,。贺怀瑾正靠在床头养神,见他掀帘进来,嘴角牵起浅淡的笑意:“药喝完了?看你跑得急,莫不是烫着了?”
“哪能啊。”袁多多凑到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贺姑娘的药温温的刚好。对了,齐寒刚醒,就是还没力气下床,林舟凉还没醒呢。”
贺怀瑾点点头,指尖轻轻叩着床头:“林舟凉中毒深些,一时半会醒不来正常,让他多睡会儿也好。放心吧,有含英在就不会出问题。”
袁多多应着,又叮嘱了几句“按时喝药”“别总坐着”,才转身往林舟凉和齐寒那屋跑。
他掀帘进去时,齐寒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脸色虽还有些白,气息却平稳了许多,见他进来,缓缓睁开眼:“回来了?”
“嗯,贺大哥已经醒了,在房间休息呢。”袁多多搬了个小凳坐在林舟凉床边,托着下巴盯着他,“林舟凉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都这么长时间了。
“放心吧,有贺神医在呢。”
袁多多“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林舟凉脸上:“还打算让他给我炖老母鸡汤补补被蝎子咬过的地方呢,看他这模样,还得小爷来照顾。”
齐寒看着他笑了笑,没再多说,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虫鸣和林舟凉平稳的呼吸声。
袁多多一会儿看看齐寒,一会儿看看林舟凉,眼里的担忧快要溢出。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日头渐渐西斜,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袁多多正趴在床边打盹,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猛地惊醒,见林舟凉正睁着眼望屋顶,忙直起身:“林舟凉!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林舟凉缓缓转头看他,声音有些沙哑:“我睡了多久?”
“快五六个时辰了!”袁多多赶紧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你可算醒了,齐寒都醒大半天了。”
齐寒也凑过来些:“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舟凉试着动了动手指,眉头微微一皱,只觉得丹田处空荡荡的,内力像是被抽干了,连抬手都有些费劲。
他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没力气。”
话音刚落,贺含英端着药碗和一碗粥进来了,药香混着米粥的甜香飘满了屋子:“醒了?刚好,粥还热着。”
她把东西放在桌上,先走到林舟凉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脉象倒是稳了些,但内腑还虚着,至少两个月不能动内力,更不能碰武,不然落下病根,以后有得受。”
林舟凉没说话,只是看着一旁的袁多多。
贺含英端起粥碗递过去:“先喝点粥垫垫,药得趁热喝。”
袁多多赶紧接过来,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林舟凉嘴边:“我喂你!”
林舟凉没拒绝,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米粥熬得软糯,带着点南瓜的甜味,滑进胃里暖融融的。他喝了小半碗,才摇了摇头:“够了。”
贺含英把药碗递过来:“该喝药了。”
药汁比袁多多喝的要浓些,黑沉沉的,透着股苦涩。
林舟凉仰头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喝完后,舌尖抵着上颚,显然是被苦到了。
袁多多赶紧递过块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把这个吃了,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林舟凉含了块糖,才感觉那股苦味淡了些。
贺含英收拾着碗碟,又叮嘱了几句“夜里若渴了叫袁多多”“盖好被子”,才转身出去,顺手带了门。
天色渐渐暗下来,贺含英为齐寒和袁多多送了晚饭过来,是简单的菜粥和酱菜。齐寒喝了小半碗,又靠在床头养神,袁多多则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扒着饭,时不时抬头看看林舟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