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居明百无聊赖地在庭院里闲逛,他看着院子里的荷花从千姿百态的盛放,到成片成片的泛黄枯萎,知道秋天将要来了。
他踱步来到书房门口,看见房门紧闭,但是父亲和母亲的声音从门的缝隙里透出。
“所以,这次要去多久呢?”母亲在问,话里似乎透露出些许担忧。
“不知道,这个还是要看多久才能结束。”父亲似乎在思索。不过他今天没去上朝,这倒是个罕见的事,之前父亲上朝向来是风雨无阻,待在家里的时间寥寥无几。这两天温居明接连在家看见父亲,倒觉得不适应起来。
所以父亲这是要干嘛?这是在为去什么地方做准备吗?温居明干脆停下闲逛,趴在门口偷听起来。
“情况已经不容再继续拖下去了。这么多年以来,河流下游的泥沙淤积越来越严重,现在决口频发,再这么拖下去,轻则影响那一带的农作,重则伤及百姓生活。”所以父亲这是……要去治理水患吗?
果然,温居明接下来就听到父亲说道:“堵一向不是高明之计,疏才是长久之道,陛下为了疏通河道这事也是操碎了心,花尽了工夫,这两天陛下已经开始调整朝廷里的一些职务,逐渐把朝政暂时放在一部分人手上,调了不少人,打算带足够的人过去,尽可能地一次将问题解决彻底些,免得后来还得反反复复被这些问题困扰。”
“这么说,陛下这次打算亲自过去了吗?”
“没错,这也是我这两天一直在家的原因,陛下让我回家打点好一切,这次过去,陛下势必要将这么多年积累的淤泥彻底疏通,确保三五十年里,水患不会再犯,所以这趟行程,估计时间不短。”
诶,父亲要去治理河道,还得花不少时间,这么说,父亲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那他是不是,终于可以洒脱一段日子了?这些天待在丞相府不能出门,也收不到云朗宗的消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写写信扰一扰宁尘清,可是这种日子日复一日,也实在枯燥,他真的快要被闷死在这里了。
温居明心里逐渐激动起来,但是他的父亲似乎隔着门听到了温居明的心声一样,随后即说道:
“居明他估计又会趁着这段日子胡作非为了,我知道你很爱居明,老是惯着他,由着他的性子去做,但是我走后,没人管得住他的话,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最近我听说京城外面似乎不太平,夫人你一定得好好盯着他,过段日子伤好了,就送回太学继续读书。”
温居明在外面一听,痛苦得眉头紧锁,这个太学,非读不可吗?这个学问,非学不可吗?
不过,虽然现在娘答应了爹的要求,但是他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娘吗?就算到时候真跑出去了,回来娘肯定也不会对他说重话的。所以,只要等到爹走了,爹一走,他终于可以潇洒自如的想去哪去哪了。
这段日子里,家里似乎开始忙碌了起来,下人们早早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温居明总是天不亮就听见屋外叮铃哐啷的响声。
“这个声音,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要去洗,布料拖在地上的声音,那个似乎是将什么物件从屋里拖出来的声音……”
温居明半梦半醒地听着,慢慢也就清醒过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才披上外衣,走出门去。
路过母亲的房间,看见卫夫人正点着灯,在灯影绰绰下缝补什么衣服。看见温居明走进来,她抬头微笑,“起来啦?你爹马上就要走了,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一起去送送他吧。”
温居明巴不得他爹赶紧走,走了他正好图个耳边清净。他便走出去帮着佣人们搬东西。眼看着早早起来,结果等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还是到了日上三竿。
温居明站在门口,看到一批身着绛衣戎服的侍卫站定于门外。他们一言不发,神色严肃。温居明已经有些经验,可以看出他们虽然静静站立,但是对周围高度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监视。虽然人数不少,但是鸦雀无声,倒是显出十分威严。温居明知道,这是皇帝的侍卫,到这里接应他父亲的马车。
而父亲正站在院子里和母亲说话,脸上看上去忧心忡忡,阴云盘踞眉眼间难以散去,说着说着,回头看了他一眼。
“好吧,”温居明无奈地想到,“又是在聊我的事。”
随着父亲上了马车,被侍卫们包围着渐行渐远。温居明松了一口气,一下子心情都觉得轻松了不少,回到院子里,虽然树叶开始发黄,草木开始枯萎,之前争奇斗艳的花也开始渐渐凋落,但是温居明轻快的心情并未被略显凄凉的秋色掩盖。他第一次觉得向来威严肃正,有时候都压抑得他有些难以喘气的丞相府也可以这么赏心悦目。
一天都还没过完,等到了下午夕阳西下,温居明就又一次溜出丞相府,来到了云朗宗所在的茶馆。
“你果然来了,这几天我听见民间有传闻,说是皇帝要和丞相一起去治理水患,得花些日子才能回京城,就知道你肯定闲不住,这不是,离他们启程,一天都还没过去,就又见着你了。”云朗宗宗主话语里带着笑意,说完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这两天待在家里闷死我了。”温居明随手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瞧把你闷得,不如随我们出京城去,探一探最近听闻的那个镇子里的传闻,也算是把你那快要发霉的保护大家的志向拎出来晒一晒?”温居明听到一个角落里的人半开玩笑似的说道,顿时眼睛一亮:“怎么了宗主,你们真的要出京城去嘛?”
云朗宗主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头略带责备地对那提议之人说到:“你说你告诉他干嘛,你告诉了他,他肯定又得死缠烂打非要跟去了。”
“不说也没意义吧,毕竟他现在也可以随便进出丞相府了,如果过几天来到云朗宗,一看大家都不在,也就知道了。而且这次又不是他独自一人,宗主啦,副宗主啦,有不少人都要去呢,他跟着我们这么多人,能出什么事?”那人满不在乎地回怼宗主的话。
“对对对,带上我,这次我一定紧紧跟着大家,不会乱跑,也绝对不会拖大家的后腿的。”温居明简直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父亲走了,现在他又有机会跟着云朗宗的大家出去探查一个神秘的传闻,最近怎么好事频发,叫他如何不高兴。
“好吧,不过你母亲那边,你可得说通了,不然等丞相回来,我们也不好交代。而且,这次你可千万不能鲁莽了,一定紧紧跟着大家,不可私自行动。”
温居明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行程,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家门口,“上一次大家都没看到我的本事,这一次,”他想到,“我可得让他们见见我的真实本领了。”
温居明很快去找自己的母亲,“娘,”他尽量将语气放柔和。
“不行,你的伤才好没多久,你这个孩子,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卫夫人相当了解自己的孩子,他才开口,她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可是娘,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这次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去除一个小小的邪祟。而且这次是我和大家一起去的,我一定小心,和大家一起行动,不会再发生上次那种事情了。”
“可是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怎么就是不放心呢?”
“娘,你就放心好了,这一次真不一样。”
温居明生怕母亲不同意,着急之下,计上心头。
“对了娘,我已经和云朗宗的大家商量好了,这我要是不去的话,不就食言了吗?您平时不是总教导我,说到做到是一个人的基本品性吗?您和父亲平时都是最看中我的品性,总叫我要修身养性的,这次您拦着我不让我走,对于云朗宗的人来说,我不就成了背信弃义的人了?娘,您真舍得自己的儿子被人指责言而无信吗?”
温居明故意把这事说得很严重,拼命往他失信便是失德的方向拉,毕竟爹娘平时一直不断跟他讲品德的重要性,那他现在就拿着品德来试试娘能不能让步。
果然,卫夫人听到后叹了一口气,“你说说你,做不到的事哪有随便答应别人的,言而无信的话,叫别人以后怎么看你?你以后说话又有多少人愿意听你的?好吧,这次你去遵守你的诺言,但是下不为例,下一次答应别人之前,记得跟爹娘商量一下。”
“好。”温居明见计划得逞,笑着跑走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卫夫人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你这个孩子,怎么就是稳不下来呢?”她和他爹都是心性稳重之人,这个鲁莽沉不住气的顽劣性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温居明自然是没听到他娘对他的嗔怪,跑回房间开始收拾东西,他的心情太激动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将自己的佩剑拿起又放下,在各个角落里翻找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罗盘,符纸,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干脆坐下来,“今天八成是睡不着觉了,不如给宁尘清写封信吧。”
他便提笔开始写,写他的父亲随着皇帝去治理水患,可能许久不会回来;写云朗宗接到一个镇子的求助,去调查那里的一个传闻;又写这次大家一起去,他终于有机会向云朗宗的众人展示自己磨炼许久的实力了。
“那个镇子离你修炼的山似乎不远啊,如果我们除过邪祟之后还有些时间,我想去你的山上看看。”一直以来都是信鸽去那里找宁尘清,就算温居明要出来除鬼,也是告诉他后,他会到京城附近的那个小茅屋里等温居明,以防他受太严重的伤。他确实没有机会去看一看宁尘清修炼的地方。
“这次机会真难得,我很好奇,仙师修炼之处,想必一定清净幽深,令人身心俱静吧。”温居明在信的最后写到。
宁尘清收到了信,虽然是夜晚,但是他还是细细地读完信中的每一句话。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随意地写一些答复就把信送回去,他抓着信,抬头望向夜空。
山顶之上此时颇为清冷,属于夜晚的寒气又平添一分幽深,而星空,它神秘莫测,极少有人能参透星象的真正奥秘。
但是宁尘清却在此时的星象之中,看到了些许不安,似乎在天下的某个角落里,有什么潜伏已久的东西,开始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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