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居明迷迷糊糊地坐在椅子上,感受着船在波涛的起伏下的摇晃。他很困,但是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他和云朗宗主云耀,副宗主云清,还有其他一众人,要一起去一个镇子里探查一个传闻。
据说那个镇子出现了一个少见的鬼怪,常见的符纸对它一点效果都没有,那附近的修士们尝试了很多办法,各种他们能用的除鬼手段都用上了,但是对那个家伙一点效果都没有,无奈下他们写信请处在京城的云朗宗帮忙,如果云朗宗也奈何不了那个家伙,只能去请御道盟了吧……
船上东西不多,几张桌子,一盏昏黄的灯,竭力照亮着桌子上密密麻麻的符纸,罗盘和其他道具,但是也只能隐隐约约照出个形状来,给那些东西隐去了细节,镀上一层暗黄的色彩。
宗主正在和其他人交谈,预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可能性。
温居明知道,宗主虽然平时看着豪放爽朗不拘小节,实际上真的到了需要他出马的时候,他却能层层布局不留一丝遗漏。加上副宗主,她的敏锐有的时候令他都胆寒。
跟着他们去除鬼,温居明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作用,也只是去看看而已。正是这种被层层保护的感觉,却让他有时候觉得憋屈,明明他也是有本事的,但是大家似乎都觉得他金贵得不得了,生怕他出一点问题,这也是他为什么上次执意不让大家跟着,一定要争取自己面对鬼怪的机会。
船身突然颠簸了一下,温居明一下子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惊醒。
宗主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既然这么困倦了,到不如先去躺一躺,那么干坐着,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不行不行,”温居明掐了自己一把,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我也得对对手有更多的了解才可以,毕竟战场上形势风云变幻,要是事先不了解对手,万一无意中被它们摆上一道,轻则受伤,重则要命。”
“这样的想法没错,毕竟那些比较厉害的鬼怪,可不像阴尸一样目光呆滞,没有理智,只会遵循本能撕咬,那些家伙有时候的计谋确实奸诈,令人防不胜防。”宗主点点头,认可温居明的想法,“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到了那里紧紧跟着我们,我们自然不会放你去直面这种家伙。”
“又把我当成小孩,我也是有本事的。总不能到了那里去,你们负责除鬼保一方平安,我负责看你们的辉煌功绩吧?”温居明不满地小声嘀咕。
宗主轻声一笑,转过头去继续跟对面的人交谈。温居明则打起精神,凑过去听他们的对话。
“所以,”宗主听着对面的人说话,脸上的轻松笑意逐渐消失,慢慢变得严肃起来,“那个家伙现在找不到了吗?”
“没错,我又接到了现在还在那个镇子上的修士们的来信,他们说在一而再再而三地除鬼法术都对它无效之后,连追踪的术法也失效了,不过他们在镇子外围的一圈山上设了防,可以确定它没有逃远,应该还藏在镇子的某个角落里。”
“那这果然有些麻烦啊……”宗主开始眉头紧锁,如果只能确定还在镇子里的话,他们赶到前的这段时间,不知道它又会做出什么事,而且他们人生地不熟的,第一次前往,对镇子里百姓的了解不多,可能更难看出端倪,难道要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保持警惕吗?
宗主一脸严肃地陷入沉思,而角落里的副宗主一边静静听着他们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丝线缠绕在手指上。
众人纷纷沉默下来,刚才还絮絮的低声交谈一点一点消失,大家似乎都在担忧接下来要面对的棘手对手:符咒失效,难以追踪,隐匿人群,这到底是个什么家伙?
只有温居明,听着大家一本正经地分析,居然又听得有些困了,他意识又开始有些涣散,虽然人还坐在那里,但是开始坐得东倒西歪,迷迷糊糊地开始做梦。
他梦见自己的母亲,她站在门口送他,他一直以自己用父母引以为傲的品德反向逼着他母亲答应自己外出而自豪,可是很久后再想起来,母亲真的只是被他所谓的“口才”给打动的吗?或许不止呢,她总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支持他的理想,虽然她也和父亲一样看重他的学识,也希望他可以安安分分地待在太学里读书,而不是跑到荒郊野外去折腾自己,但是他对着她说自己的理想时,她也会默默地听着,鼓励着他。
“各位,快到了。”不知过了多久,船夫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温居明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睡着了。其他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他也赶紧爬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检查自己的佩剑。
“温居明,拿好这串铃铛,一定要随时将它带在身边,这串铃铛平时触碰是没有响声的,但是如果你的附近有鬼,触碰它会发出响声,响声越大,说明这个鬼实力越强,离你越近,所以一旦听到铃铛响起来,赶紧靠近我们,明白吗?”
“知道了。”温居明接过铃铛,那是一串小小的铜铃,外表非常朴素,画着些花鸟鱼虫的花纹,感觉就像一个普通的配饰。但将它翻起来看它的内部,会发现内侧细细密密地刻满了符文,而且,没有铜舌。
没有铜舌,怪不得平时没办法发声。温居明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那铃铛,确实,沉默无声。
于是他随手便将铃铛系在自己的腰部,转身走出去,站在船头吹一吹风,让自己能快速清醒过来。
清晨的江面一片清凉,弥漫着薄雾,灰黑色的江水平静地流淌着,一直向远方的天际铺去。他看着远处雾蒙蒙的天空,隐约在迷雾间泛起一抹蓝色,太阳快要升起来了。江河两边的树林里,清脆的鸟叫此起彼伏,他一边感受着雾气拍打在脸上的湿润,一边活动身子,四处张望。
然后他便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岸边树林间漫步,正从上游缓缓踱步到下游去,和他们的行船方向一样。
“大清早的,不会是林间漫步散心,陶冶情操,培养诗兴的诗人吧?”温居明感到有些纳闷。秋天的清晨,先不说已经凉了下来,一些身体虚弱的人可能被寒气沾染然后生病,现在太阳还未升起,深林中连路都看不清,江边更是浓雾弥漫,这种环境里,还能赏得下去什么景色?
不过那些诗人咏物颂志,好像确实哪里都可能出现。温居明没再关心那个人影,水流开始变得有些湍急,他们行船的速度加快了,很快那个人影就被甩在船后面好一段距离了。
“进了那个镇子之后,我们先去找个酒家住下来,等安定下来之后,再去慢慢搜查各处。”宗主走出来说道。
“嗯,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和附近的修士会和?”温居明问道。
“别这么着急嘛,你这个毛毛躁躁的家伙,恨不得今天结束,明天就回去一样。”宗主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得一件一件按部就班地做,不然那不就全乱套了吗?”
“好,知道了。”温居明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宗主,站在船头,感觉风变得有些凌厉,开始刮得他的脸生痛,船的速度加快了。
但是,他又看见了那个人影。在岸边的树林里缓缓踱步,步态悠闲,身姿端雅,没有一丝慌乱着急的模样,一副清晨林间赏景,满腹闲情雅致的模样。
可问题是,他不是早就被甩在船后了吗?
温居明这下彻底清醒过来了,他赶紧扒在船边上,向岸边树林里张望,那个人的身影时隐时现,要么被树木遮挡,要么被雾气掩盖,要么隐入树林深处的幽深,就那么断断续续,若隐若现,但是一副悠闲的状态,却赶上了越划越快的船。
这,这是……
温居明心生疑惑,他悄悄拨动腰间的铃铛,可是铃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嗯?温居明一愣,不是吗?那看来,是他多虑了。
他转头寻找大家,发现宗主又钻进船里,不知道又去准备什么了,其他人似乎不喜欢船外迷雾带来的潮湿,都躲在船里,现在船外又只剩温居明一个人了。
远处的镇子已经能看清楚轮廓了,天边的蓝色开始蔓延,逐渐驱赶黑夜,太阳还未出现,但是天与江的交界处已经被渡上了一层金边。
已经快要到了,江面开始收窄,两岸靠得越来越近,船能够向两边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船夫们开始呦呵,要准备靠岸了,船上变得热闹起来,人声嚷嚷。温居明也钻进船内拿自己的东西,他可不能把重要的东西忘在船上。
当他提着一个小包袱走出来的时候,大家基本上已经准备好,纷纷站定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镇子,阳光在慢慢驱散江面的雾气,两边的树林越靠越近,一切都显得清晰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前方的镇子,只有温居明,侧头去望岸边。
然后他又看到那个人,这会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位身着宽袖白袍,袍服下摆绣着密密的花纹,长发只在发尾处随意束起的男子,他依然一副悠然模样,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只是随着温居明越看越清楚,却觉得那个人分外奇怪:雾中漫步这么久,已经全身湿透,衣服紧紧贴着身体,甚至还能透出肌肤颜色,那不就说明这件袍子很单薄吗?穿得如此单薄,他不会冷吗?全身打湿,不会难受吗?
温居明疑惑地看着他,突然那个男子像是感受到了温居明的目光,猛然间转过头朝着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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