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风沙被连绵的卧牛山脉阻隔,坤元山庄的刀光剑影与丛林中的生死搏杀,仿佛已是隔世的喧嚣。当离坎在坤艮的指引下,穿过一道被天然藤蔓巧妙遮掩的狭窄石缝后,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如同踏入了一方被尘世遗忘的净土。
这便是百草谷。
谷地不大,却别有洞天。三面环抱的峭壁如同巨大的屏风,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风沙。峭壁之上,飞瀑如练,从数十丈高处坠落,砸入下方一泓深不见底的碧潭,轰鸣声被谷地独特的构造吸收、转化,最终化为低沉悦耳的白噪音,洗涤着心神。水汽氤氲,在阳光折射下形成道道迷离的彩虹。谷内温暖如春,与山外的肃杀寒冷判若两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药香。这香气并非单一,而是千百种草木气息交织融合的宏大乐章。清冽如薄荷的辛凉、醇厚如当归的甘苦、馥郁如金银花的甜香、沉郁如艾草的烟火气…更有无数离坎叫不出名字的奇异芬芳,或浓或淡,或远或近,随着湿润的暖风在谷中流动,沁人心脾,仿佛吸一口便能涤净五脏六腑的浊气。
目光所及,是层层叠叠、如同梯田般依着平缓坡地开垦的药圃。圃中泥土黝黑肥沃,一畦畦,一垄垄,种满了形态各异、生机勃勃的药草。有叶片肥厚如碧玉的不知名藤蔓,有开着星星点点紫色小花的低矮灌木,有茎秆笔直、顶端结着红彤彤果实的奇异植株,更有大片大片随风摇曳、散发着清雅香气的兰草…每一株都长势喜人,叶片饱满,花朵鲜艳,显然得到了极精心的照料。
药圃之间,蜿蜒着清澈的溪流,溪水引自那方碧潭,清澈见底,水声潺潺。几座精巧的竹制水车缓缓转动,将清冽的溪水引入更远处的药田。几间同样由青竹搭建的屋舍掩映在葱茏的药草与几株高大的、开着淡粉色花朵的辛夷树下,竹舍清雅简朴,与这自然灵秀的谷地完美相融。
一个身着素青色葛布长袍的中年人,正蹲在一畦开着淡蓝色小花的药草旁,小心翼翼地用一把小巧的玉铲松土。他身形清癯,面容温润平和,眼神专注而宁静,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眼前这株小小的药草。阳光透过辛夷树的枝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此人,便是谷主,神医兑泽。
离坎和坤艮的到来,打破了谷中的宁静。兑泽闻声抬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看到离坎苍白如纸的脸色、被草草包扎的左臂,以及那掩盖不住的虚弱气息时,他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坤艮那身标志性的破袄和佝偻身形时,那了然之中,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敬意?但他并未多言,只是放下玉铲,从容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声音如同谷中的溪流,平和清润:“有客远来,请随我来。”
竹舍内陈设简单至极,一榻、一几、两个蒲团,墙角立着一个半人高的药柜,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混合了多种药材的独特清香。离坎依言在竹榻上坐下。兑泽净了手,走到离坎面前,温声道:“小友,请伸出手来。”
离坎依言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兑泽并未直接搭脉,而是伸出三根手指——食指、中指、无名指。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皮肤下隐隐透着玉质般的光泽。三根手指并未直接接触离坎的腕脉皮肤,而是在离寸关尺三寸之上,虚悬半寸,指尖凝聚着极其精纯柔和的淡青色气芒——正是悬丝引脉!以气为丝,隔空探脉,其难度与精准度远超寻常搭脉之法!
淡青气芒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轻柔地探入离坎的腕脉。兑泽缓缓闭上双眼,神色专注而凝重。离坎只觉得一股温和却异常精纯的气息顺着手臂经脉缓缓流入体内,如同春日暖阳下的溪流,所过之处,那因压制“醉朦胧”而强行凝聚的履霜诀阴寒内力,竟不由自主地微微松动,仿佛被这股温和的力量安抚、疏导。
时间一点点过去。兑泽的眉头先是微微舒展,显然“醉朦胧”的毒性虽烈,但在坤艮那粗糙却有效的“蛇衔草”敷料和离坎自身强横内力的压制下,已无大碍。然而,随着那股温和内息在离坎体内运行一周天,深入探查奇经八脉时,兑泽温润平和的面容上,神色陡然一变!
他那一直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不再是平和,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搭在离坎腕脉上方的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指尖凝聚的淡青色气芒也剧烈波动起来!
“这…这不可能!” 兑泽失声低呼,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离坎,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小友体内…除这新中的‘醉朦胧’之毒外…竟…竟有‘乾阳焚脉’的旧伤痕迹?!”
“乾阳焚脉?” 离坎心头猛地一沉!这名字他从未听过,但兑泽那震惊失态的表情,足以说明这绝非寻常伤势!
兑泽收回手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但眼神中的凝重却丝毫未减。他再次伸出三指,这一次,直接轻轻搭在了离坎的腕脉之上,指尖淡青色气芒更加凝练,显然要全力探查这诡异的旧伤。
“此伤…霸道绝伦!” 兑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乃是被一种至阳至刚、蕴含‘焚尽八荒’意境的内力所伤!此力歹毒无比,侵入经脉后,并非单纯破坏,而是如同跗骨之蛆,不断灼烧、焚化伤者经脉根基!中者,若无至阴至寒内力护持,或高人及时救治,三日之内,必经脉尽毁,焚身而亡!”
他顿了顿,目光死死盯着离坎,仿佛在看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此伤…在你体内至少潜伏了…近二十年!隐伏极深,如同沉睡的火山!若非你自身修习的功法内力至阴至寒(履霜诀),恰好是这‘乾阳焚脉’的克星,日夜压制、消磨其火毒…你绝不可能活到今日!饶是如此,这火毒也如同附骨之疽,深植于你任督二脉交汇的‘膻中’要穴附近,与你的阴寒内力形成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平衡…稍有不慎,平衡打破,便是焚脉爆体之危!”
近二十年!至阳至刚!焚尽八荒!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狠狠劈在离坎的心头!二十年前…龙渊阁血案!他那时尚在襁褓!这致命的旧伤…难道是父母拼死保护他时,被仇家所留?!那所谓的“乾阳焚脉”…便是仇家的标志性武功?!
离坎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苍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翻涌而起的、几乎要将理智吞没的滔天恨意和冰冷的杀机!他的右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袖中的巽震刺!
“敢问前辈…” 离坎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此伤…此功法…可知源自何处?”
兑泽看着离坎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仇恨与痛苦,心中了然,叹息一声:“此等至阳至刚、又蕴含霸道‘焚意’的内功心法,近几十年来江湖罕见。其特性…与二十年前,龙渊阁盟主‘乾元’的结义兄弟、当时的副盟主‘林破岳’所修绝学‘天行健’中的杀招——‘天威剑指’…有七分相似!只是…传闻‘天威剑指’堂皇正大,剑气浩然,而这残留的火毒,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戾邪气…似乎…似是而非…”
林破岳! 正是当今武林盟主乾元尊林天穹当年的名号!
这个名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入离坎的耳中!乾元尊?!那个表面上德高望重、领袖群伦的武林盟主?!竟然可能是当年重伤自己的元凶?!甚至…是龙渊血案的幕后黑手?!
离坎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二十年来追寻的真相,竟以如此残酷、如此讽刺的方式,露出了狰狞的一角!胸中翻腾的恨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轻微却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屋内凝滞到令人窒息的气氛。一个穿着干净药童服饰的少年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先生,谷口…谷口有位白衣姑娘求见…她…她好像受了伤,说是…来寻一味‘醉朦胧’的解药…”
白衣姑娘?醉朦胧解药?
离坎和兑泽同时一怔。
兑泽迅速收敛心神,恢复医者的沉稳:“快请进来。”
竹舍的门再次被推开。一道清冷如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山间的寒露气息。依旧是白衣胜雪,面上轻纱遮掩,只是那如寒潭般的眼眸中,此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左臂的衣袖处,隐隐透出一抹刺眼的暗红色,显然是新伤!
正是冷月!
她的目光在踏入竹舍的瞬间,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落在了竹榻上的离坎身上。那冰冷深邃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一丝错愕。显然,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这个在坤元山庄藏宝阁有过一面之缘、出手诡谲莫测的青衣人。
离坎同样看向冷月。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坤元山庄的短暂交集,那毒网下的惊险配合,此刻在这百草谷的竹舍中,再次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姑娘请坐。”兑泽指了指离坎对面的另一个蒲团,语气平和,仿佛刚才的惊天发现从未发生。他走到药柜前,取出一只青玉小瓶,倒出几粒清香扑鼻的碧绿药丸递给冷月:“这是‘清心化毒丹’,可暂缓‘醉朦胧’毒性蔓延。姑娘伤在何处?需尽快处理。”
冷月并未立刻服药,而是警惕地看了一眼离坎,又看向兑泽,清冷的声音响起:“多谢先生。小女子所中之毒,并非寻常‘醉朦胧’,而是经过特殊手法淬炼、毒性更为阴狠的变种。此毒…”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小心打开,里面赫然是半支三棱透骨镖!镖身幽绿,尖端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与昨夜伏击离坎的死士所用毒镖一模一样!“源自‘影堂’杀手。”
“影堂?!”兑泽接过那半支毒镖,仔细看了看镖尖的色泽和残留的血腥气,又凑近鼻端嗅了嗅,脸色微变:“不错!是影堂惯用的‘蚀骨醉’!比寻常‘醉朦胧’更烈三分!姑娘如何惹上了他们?”
冷月没有回答,只是目光转向离坎,清冷的眸子中带着探询:“阁下昨夜,是否也在坤元后山遭遇伏击?伏击者所用,可是此镖?”
离坎眼神一凝!这女子…竟也在追踪影堂?他缓缓点头,没有说话,却从怀中取出另一个油纸包——里面正是坤艮从伏击现场死士身上搜出的那枚暗黄色“影”字铜牌!
冰冷的“影”字,在竹舍内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沉重的不祥气息。
冷月看到那铜牌,清冷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如剑的光芒!她猛地站起身,虽然牵动伤口让她眉头微蹙,但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影’字牌!果然是他们!阁下可知,此镖此牌,与二十年前龙渊阁血案中,一种罕见毒烟‘离魂散’的主要成分…如出一辙!影堂…与当年血案必有牵连!”
龙渊阁血案!影堂!毒烟成分相同!
冷月的话语,如同第二道惊雷,再次狠狠劈在离坎的心头!将他胸中翻腾的恨意与刚刚从兑泽口中得知的“乾阳焚脉”旧伤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
仇家…找到了!影堂!还有…乾元尊林天穹!
线索!指向龙渊阁血案的核心线索!就在眼前!
离坎猛地抬头,冰冷的眸光如同燃烧的冰焰,死死盯住冷月手中的半支毒镖和自己取出的“影”字铜牌!真相的碎片,正一片片拼凑!冰冷彻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竹舍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而就在这时!
“离坎!给姑奶奶滚出来!”
一声饱含怒火、清越如凤鸣的娇叱,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百草谷宁静的上空!伴随着这声怒叱的,是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山谷的静谧!一股灼热霸道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火焰风暴,席卷而来!
竹舍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
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燃烧的流星般闯入!劲装如火,勾勒出矫健的身姿,长发飞扬,俏丽的脸上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喷薄着熊熊怒火!正是离火刀门少门主——炽阳!她手中紧握着那柄赤红如血的离明刀,刀身嗡鸣,热浪灼人,刀尖直指竹榻上的离坎!
“好你个离坎!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还有这个女人!”炽阳的目光如同喷火的刀子,狠狠剐过离坎,又扫向旁边手臂带伤、气质清冷的冷月,醋意和怒火瞬间将她最后一丝理智烧断!“劫镖之仇还没算!你们这对…狗男女!竟敢勾结在一起?!” 她根本不给任何人解释的机会,怒火攻心之下,一步踏前,手中离明刀挟着焚尽一切的怒焰,一招离火破军斩!刀光如熔岩喷发,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向着冷月当头力劈而下!势要将这“碍眼”的女人连同这竹舍一起劈成两半!
“住手!”
“不可!”
离坎与兑泽的喝声几乎同时响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攻击,冷月眼神一冷。她虽左臂带伤,但身形丝毫未乱。就在那灼热刀锋即将临体的刹那,她手中那柄如水的泽兑剑已然出鞘!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剑身在空中划过一个柔和至极、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圆弧——泽水柔·卸劲!
剑尖并未硬撼刀锋,而是在接触前的刹那,产生一股奇异的、如同漩涡般的柔韧牵引力!那狂暴无匹的离火刀气,如同怒涛撞上了无形的礁石,又像是陷入了一团柔韧无比的胶水之中,竟被这轻柔的一引一带,硬生生偏转了方向!灼热的刀光擦着冷月的衣角掠过,“轰隆”一声劈在竹舍的地板上,留下一条焦黑的刀痕和四溅的竹屑!
炽阳一刀落空,巨大的力量反震让她手臂微麻,心中更是惊怒交加!这女人,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她的全力一击?!她杏眼圆睁,正欲再次挥刀!
“够了!”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插入两人之间!离坎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并未拔刺,只是右手衣袖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拂,一股阴柔却沛然莫御的劲风席卷而出——巽风回旋·卸力!
这股劲风并非攻击,而是巧妙地作用在炽阳持刀的手腕和刀身之上,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牵引。炽阳只觉得一股柔韧的巨力传来,刀势不由自主地被带偏,炽烈的离明刀竟被这股力量牵引着,斜斜地劈向了一旁的空气!而她整个人也被这股力量带得一个趔趄,向旁边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无凭无据,莫要伤人。”离坎挡在冷月身前,声音冷冽如刀,目光直视着因愤怒而俏脸通红的炽阳。他身形挺拔,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山,将冷月护在身后。
炽阳看着离坎那冰冷的眼神和他护住冷月的姿态,心中那股被压制下去的委屈、酸涩和不甘如同火山般再次爆发!她眼眶瞬间红了,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一种被忽视、被背叛的刺痛!她死死咬着下唇,握着离明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你…你护着她?!你竟然护着她?!”
竹舍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离坎的冰冷,冷月的清冷,炽阳的炽烈怒火与委屈,兑泽的凝重忧虑,几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激烈碰撞。
“诸位!”兑泽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医者的威严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凝重,暂时压下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此地是百草谷,救死扶伤之地,非是江湖仇杀的战场!”他目光扫过离坎手臂的旧伤、冷月臂上的新伤、炽阳手中灼热的刀,最终落在那半支毒镖和冰冷的“影”字铜牌上,沉声道:
“影堂重现,‘山河令’风波再起…这江湖,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诸位所求,或许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兑某需直言相告——”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无论你们追寻的是血仇、是真相、还是门派功业…这‘山河令’,已非寻常武林至宝,而是足以掀动腥风血雨、吞噬无数性命的不祥之物!卷入其中者…九死一生!”
竹舍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谷外飞瀑的轰鸣,隐隐传来,如同命运沉重的叹息。离坎握紧了袖中的巽震刺,冰冷的刺身带来一丝刺痛,却远不及胸中那翻腾的恨意与刚刚串联起的线索带来的冲击。冷月默默收起泽兑剑,清冷的眸子里映着那半支毒镖,仿佛看到了师门血案背后更深的阴影。炽阳紧咬着唇,离明刀上的火焰微微跳动,映着她眼中复杂的火焰——愤怒、委屈,还有一丝被兑泽话语点醒的、对未知风暴的隐约不安。
百草谷的药香,此刻也压不住那弥漫开来的、浓重的血腥味与阴谋的气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