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阿特的夜晚,依旧是一片的黑暗。象征奥西里斯的冥界的太阳还没有到升起的时候。
荒漠之上徘徊着找不到重生之路的亡魂,他们聚集在一起等待拉的太阳之舟为他们引导通向重生的道路,这里实在太荒凉了,没有任何可以辨认方向的东西。
哪怕他们都已经熟读了亡灵书上的内容,在这个荒漠之中也是于事无补。
一个带着雄鹰面具的男人却和这些人格格不入,他没有和那些人一起选择等待,而是偏离了所有的亡灵的道路,向着广阔的沙漠走去。
突然他的腿传来了一阵的疼痛,一条小蛇不知道是何时出现了咬伤了他的腿。
青年回头只看到了遍布斑斓花纹的小蛇飞快钻入了沙子中。
“你不是人类的亡灵?”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是的,我的母亲和父亲都是埃及的神明。”青年垂下自己的眼眸。
“神的孩子啊,你在这里,你的父母会很痛苦吧?”
空中的黄沙飞卷慢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随后眉目越来越清晰,还有鲜红如火的头发,苍白如雪的皮肤。
“或许他们会很生气。”他有些自嘲的说道。
“为什么?”图阿特的风沙凝聚的神明好奇地看着个奇怪的神明之子。
“因为在这里的我对他们都没有用处了。”
“你眼中的父母可真是冷酷。”神明说道。
“你呢?你会为自己逝去的孩子痛苦吗?还是会为他的无用而感到愤怒。”青年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懂家人之间的关系。”图阿特的沙土之神说道。
青年揭开了他面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双代表日月的眼睛。
“真是好漂亮的眼睛呢。”沙土之神着迷地拂过那双带着众神祝福的眼睛。
在这个灰暗的图阿特,为了躲避太阳的追逐,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纯粹的光明了。
“喜欢这双眼睛吗?我的叔父。”青年想要抓住在他眼皮处留恋的指尖,然而风沙渐起,他手中依旧一无所有。
他比任何时候都能够理解自己父亲,爱上这样一位神明,要占有他,掌控他的执念,是多么不可理喻,又难以挣脱的魔咒。
他曾经也继承了这样的执念,并被它支配。然而,破碎的结局总是在嘲笑着他那些无用的妄念。
“叔父?”沙土之神有些疑惑问道。
在他疑惑的时候,青年身后的翅膀,张开双手用力将他抱进怀中。
“荷鲁斯,这是我的名字,叔父,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青年的声音哽咽。
“这小子是疯了吗?我一个图阿特的沙土之神,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侄子。”
“赛特,这是你的名字,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荷鲁斯苦地质问着被他抱在怀中的沙漠之神。
“你这小子对我这么不敬,真是欠教训。”赛沙漠之神似乎真的被他激怒了,抬手卷起风沙就将荷鲁斯掀翻在沙丘之上。
“赛特这个名字听着顺耳,我就要了。一直没有名字,也是一个挺麻烦的事情。”沙土之神说道,再次拾起了这个被他所丢弃遗忘的名字,如同冥冥之中注定的循环。
“你真的不想要见你的那些家人吗?真的不想知道你的那些过去吗?”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传来,让沙土之神只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在图阿特白天要躲那个大太阳,晚上还要被你追着,真麻烦。”赛特起身,看向面前带着胡狼面具的神明说道。
“无边的花海因为迎接你而盛开,芦苇荡中你最爱的亲人会在那里与你团聚。你难道一点都不思念他们吗?”阿努比斯像过去无数次一样锲而不舍地劝说道。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只有人类生命短暂,才会在乎团聚。花海之下的荆棘刺痛我的双脚,盘根错节的根系禁锢我的沙土,我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痛苦?我一个沙土之神,为什么要学人类一样去求这么无聊的东西。”赛特听了阿努比斯的话反驳道。
似乎是害怕阿努比斯继续用亡灵来阻拦他的离开,赛特的话还未说完,身体已化作一抔沙乘风四散。
“过去这么久,你还是无法将他引导向奥西里斯,真是可笑。”荷鲁斯似乎隔着厚厚的面具看到阿努比斯挫败的模样,不禁感到一阵快意。
“如果没猜错的话,赛特在死亡的一瞬间,为了逃离开奥西里斯的控制,他舍去了自己所有的记忆,沙土之神的本能会让他离开所有企图束缚他的东西。”荷鲁斯的话像一把利剑插在阿努比斯那本该早已死亡的心脏之上。
“赛特他终于放开你和奈芙蒂斯了。”荷鲁斯的话如同重锤。
赛特一直将阿努比斯视为自己爱的结晶,当他恢复纯粹的本性之后,他却抛下了阿努比斯,将之视为需要逃离的枷锁。
图阿特的地域无比的广阔,虽然奥西里斯将他拖入到了这个世界,但是无边的沙漠依旧给了赛特躲藏的机会。
“现在在他的面前,我们终于可以平等了。”荷鲁斯笑出了声。
阿奴比斯看着狼狈站起来的荷鲁斯,只是冷冷的说道:“我无法引导他,父亲无法捕获他,你又什么自信够将他绑于自己身边,带出这个世界?”
“哈哈,真是讽刺啊,我和你们明明有这么多的时间,明明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答案就在那里,为什么我们总是要视而不见?”荷鲁斯笑得前俯后仰。
“可真没想到,被父亲大人寄予众重望的弟弟会是这么一个疯子。”阿努比斯不再理会这个精神失常的荷鲁斯,他那还要继续追逐赛特,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荷鲁斯和阿努比斯朝着前方更加广阔的沙漠中走去,渐渐分为不同的道路。
“赛特,你想要知道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样的吗?不用再躲避白日的阳光,也无需被猎狗在夜晚狩猎。”荷鲁斯对着空旷的沙漠说道。
这里所有的沙子都会向赛特传达信息,赛特从不需要他去寻找,只要能给出他想要的东西,赛特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半神,戏弄神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所期盼的声音终于在他耳畔响起,他曾无数次抚摸过的红色发丝掠过他的眼前,巨大的力道在他的喉间收紧,他被压在身后冰冷的沙丘之上,赛特压在他的身上制住他可能的反抗,鲜红的眼睛打量着,里面没有恨与恐惧,像那条咬伤他的蛇一样,单纯地向他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鹰崽子,在沙漠面前,你的翅膀毫无用处。”赛特的声音带着冷冽的杀意。
“我不会离开你,天空之中飞翔让我太过疲累,我只想降落,降落在沙丘之上。”荷鲁斯没有自己性命受到威胁的恐惧,反而再度伸手牵起鲜红的发丝,在冰凉如水的发丝上落下亲吻。
“赛特,我会带给你自由,带给你从不曾得到的爱。”荷鲁斯轻声说道。
他早已不是半神,在获得王权的时候,他也终于得到了成神的契机。
在图阿特这个被奥西里斯掌控的世界,为了抵抗玛特平衡的规则,他才会脆弱的如同半神。
“我会与你分享我的鲜血,我的生命,我们一起私奔,离开这个死寂的世界。”荷鲁斯动情地说道。
赛特俯下身,贴在蜜色的胸膛之上,听到了肌肉与骨骼之下的心脏鲜活的跳动声音。
“分享啊,代价是什么?”
“我想成为你的所有物。”
“这又是什么新的手段?”赛特有些不耐烦地松开手想要离开,却被荷鲁斯反手抓住。
“不是手段,只是爱而已。让我成为你的囚徒,成为你豢养的鹰。”荷鲁斯轻声说道。
赛特低下身抚摸着荷鲁斯俊秀的脸庞:“可以啊,如果让我发现你的欺骗与背叛,我会撕下你的翅膀,扭断你的脖子。”
图阿特静谧的黑暗中,连风都变得谨慎,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怕惊扰到这场背德的交易。
精疲力竭的猎鹰,终于找到了能让他降落的沙丘。
尖锐的鸟喙此时轻轻啄在沙子之上,只留下浅浅印记。
黄沙抚过他的翅膀,抖落他的凄惶,如同儿时的那个梦。
赤沙之主的垂青让他浑身颤抖,在童年的时候,在他第一次见到这位神明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已不属于自己。
“伤的这么重,还这么逞能。”赛特看着荷鲁斯不断流出血的腿,皱眉有些嫌弃地说道。
“想把所有都献给你啊。”
撩开散乱的红色发丝,他看到了鲜红的眼眸中自己的狂乱。
他不再是捕猎的一方,他将自己献祭,献祭给自己所挚爱的神明。
这个世界桎梏重重,他在自由的沙粒之中索取对抗这个世界的力量。
自由之沙,禁锢我吧。
在你的怀抱之中,我不再需要翅膀。
轻盈之沙,奴役我吧。
除了你的身影,世界于我再无意义。
无情之沙,吞噬我吧。
骨血相拥的交融,才感觉不到孤独。
这混乱颠斜的天地间,摇曳无凭的黄沙终于被手掌握住。
锐利的沙砾割伤了手心,他将绯红的沙按在自己胸口。
鸟儿会用自己鲜艳的羽毛,美妙的歌声取悦心爱的伴侣。
他只能笨拙地用这颗心脏去歌唱,用自己的生命去点缀取悦伴侣的羽毛。
细细感觉着那沙粒拂过眼皮的触感。
“太阳太过耀眼,还是月亮更加温柔可爱。”
装着月亮的眼眶传来剧痛,他最后的献祭即将完成。
睁开仅剩的一只眼睛,他看到赛特好奇打量着手上还沾着血的月亮。
收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礼物,无情的沙砾终于愿意化作孕育生命的沃土。
将作为荷鲁斯力量象征的眼睛吞下,丰润的嘴唇舔拭着指尖还未干的血。
“我的叔父,我的爱可会让你快乐?”荷鲁斯看着赛特的眼中渐渐有了他熟悉的神采。
想要撕碎他的憎恨和愤怒。
“哈哈,当然快乐。你是奥西里斯和伊西斯夺取我王权的工具,现在你成了他们计划最大的败笔。”赛特的笑声响彻整个图阿特的荒漠。
他不再躲避图阿特的太阳,也不会踏上那条可笑的重生之路。
他得到了力量,得到了荷鲁斯的眼睛。
他的身体会孕育新的生命,他将不再受图阿特规则的禁锢。
原始的沙丘打破努恩之水的死性,而孕育月亮的沙丘模糊了生死的界限。
“我的好侄儿,谢谢你的礼物了。”赛特化作黄沙离开。
荷鲁斯重伤地躺在图阿特的沙漠之上,缱绻梦幻,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图瓦特的太阳再次升起,同时赛特跃上了拉的太阳之舟。
奥西里斯的太阳与拉的太阳之舟相会的那一刻,赛特看着那一直如同阴影一般压着他的兄长,笑得肆意疯狂。
吞入腹中的月亮,仿佛是他在向奥西里斯炫耀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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