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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李家哥儿

次日清晨,小粟醒来身边已空,他懊恼地捶了下被子,哪有夫朗比夫君起得晚!

奶奶说夫君一大早便和其他汉子去山林捕猎,奶奶提起这事甚是开心,夹了好多肉放他碗里。

苏东青因为“天煞孤星”这个外号,无人敢靠近。没想就在昨日,竟独猎一头野猪,威武善勇的名声一下在村里传开——

村民大部分人性子单纯,尤其是年轻汉子,得知苏东青的本事,好几个热血汉子找上了苏东青一块去山上狩猎。

要知道在村里,本领高超的猎户极受尊重,因为一到了严冬,各家户便只能墩食物在家,和猎户换取食物。而猎户甚至能将猎物拿到镇上卖好些银子。

小粟简单做了早饭,便抱着脏的衣物到不远处的河边洗衣裳。

以往肖氏为了防止他那一身伤被发现,勒令他大夏天也得穿着长袖。有次他被打得险些下不着床,肖氏还是让他提着桶子,到河边盛水回家洗衣。

他从没在外面久留,嫁入了苏家,他第一次没有被打醒,或被小东恶作剧淋水浇醒。

苏奶奶和夫君待他很好,没有过多呵斥,因此小粟下定决心,立志要做个好夫朗,好好伺候他们!

村子不大,大致五六十家门户。

小粟抱着衣物到河边,已有好几个哥儿坐在岩石边,边洗衣边闲聊。

一个蓝衣哥儿问:

“哎我听说苏家汉子娶亲了,是哪个倒霉蛋入他家?”

“好像是小东的哥哥,叫什么来着?”

“真倒霉!怎么就让苏家选中?苏家那晦气地方如今谁人敢过,我都绕路走!”

“就是说啊,恐怕不久后,村里又要办丧事了。”

小粟心不在焉捣衣,听闻他们议论夫君,走了神,手中衣物随水漂远,他慌忙丢下捣衣杆追去,衣摆浸湿也顾不上,所幸捡了回来。

他回到河边,那几个哥儿正议论着什么趣事事,发出嬉笑。

这时,一个哥儿挨近小粟蹲下,对方粗鲁地卷起裤脚,毫无哥儿形象,骂骂咧咧:

“他娘什么鬼?老子没洗过衣,哪个戏精向老头子投诉?让老子知道,定绕不过他! ”

这哥儿身形壮实,肤色如汉子般古铜,五官俊俏,若不是眉心那点浅红痣,活脱脱就是个汉子。

他察觉视线,挑眉看向小粟

“看什么看?”

小粟慌忙低头,闷声洗衣。

这哥儿不会洗衣,胡乱浸湿衣物,捣衣杆划个弧线落下——

“唰啦——”

响声惊动那几个哥儿,蓝衣哥看清来人,倒吸一口凉气:

“遭了,是李家哥儿,咱们快走! ”

“什么?他干啥来河边?”

“我怎么知道?快走快走,省的又挨打了。”

‘李家哥儿’这名号如瘟神,几人瞬间逃散,河边只剩下小粟和他。

在他弄坏第三件,小粟忍不住提醒:

“你,你轻一点,衣服就不会破了。”

李家哥儿试了试,可他力道太大,一杆子下去衣角又裂了,好歹没碎成两半。

“这样吗?怎么还是破了?”

“你抓这里,轻轻捣,不要这般用力。”

“我没用力啊,正常力道。”

最后小粟接过捣衣杆,总算保住最后一件。

李家哥儿如打了一场仗,随手扔捣衣杆,大字躺倒。

“真是服了,洗个衣服老费劲了!”

小粟默不出声,整理好衣物准备回去晾嗮。

李家哥儿忽然喊住他:

“我是李清,你叫什么?

小粟话少木讷,常插不上话,因小东从中作梗,其他哥儿要么无视他,要么辱骂,鲜少有人问他名字。

他小声道: “我叫小粟。”

李清总觉得耳熟,想起那差点嗝屁的苏家汉子刚成婚——

“你是苏大哥的夫朗?”

小粟乖巧点头: “嗯。”

李清就住隔壁,昨日那阵仗谁不知道?

难得遇见脾气温软没心眼的哥儿,两人竟聊起天。

若他爹李汉子在场,眼珠子怕要瞪出来:家门不幸啊! 养出李清这么个惊奇哥儿,嗓门大,性子暴,力气足,哥儿本事样样没有,成天耍刀弄棍,哪有个哥儿样!

李清性子直爽,说话噎人,和其他哥儿说话不超过三句就能呛起来。

一个月前和杨家哥儿打了一架,被他爹关在家学哥儿活计,这才被赶到河边洗衣。

李清打量小粟: 这哥儿真娇小,比他刚成年的弟弟李熙还矮,竟已经是人家夫朗了。

“你几岁?成年没有?”

“我,我十八了......”

“我去,你竟然和我一样大?你看起来好小。”

小粟常年挨饿,只吃肖氏母子的剩饭,十八了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相。

他本就比一般哥儿娇小,夫君也说他还小......真不像成年哥儿吗?

看他一脸迷茫,李清嗤笑一声,伸手戳他脸颊。小粟顿时无措,浑身僵硬不敢动。

李清抱着肚子大笑:

“你这哥儿真好玩! ”

李清笑得捶地,那笑容发自内心,毫无嘲讽。

小粟心口涨涨的,不同以往被嘲的难受,只觉浑身飘飘的。

他嘴角不自觉勾起,清秀的五官瞬间生动。肌肤白皙,眉心忧郁尽散,竟是个靓丽哥儿。

一旁的李清看呆了,觉得他笑起来,比那自翎貌美的杨家哥儿还漂亮。

李清对他好感倍增,说话软糯糯,长的好看,还不矫情。

“我瞧你合我眼缘,要不要去我家逛逛?”

村子里交情好的哥儿常互串门子。

处处遭排挤,被禁足的小粟,头一回受哥儿邀请,整个人惊住了。

“你来不来?倒是吱一声啊。”

小粟点头又摇头,在李清极的逼视下弱声道: “我,我得问奶奶。”

李清和苏奶奶相熟,平日待他和弟弟极好,肯定会答应,正想让小粟不用多此一举,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当是谁,原来是嫁不出去的李家哥儿! ”

——

一个时辰前。

苏东青作息规律,前世五点晨跑的习惯刻入骨子,到点自然醒。睁眼见怀里熟睡的小粟,不知何时被他拥住——

小粟刚成年,眉眼初绽,许是累着了,眉心轻蹙,小嘴微嘟,像个不安的孩子。

怀里身躯硌人,细看脸颊也没多少肉,也不知人以前怎么养,这么小一只。

苏东青轻掀被褥,盘算今日进山猎头野猪,给小粟和奶奶补身子。

简单梳洗,背上弓箭,踏出院门,三个汉子正局促地蹲在门口。

为首的汉子叫胡宇,常与阿楠、严安结伴打猎。汉子们力气大,猎兔捕鸡不在话下。今日天未亮,他们便守在苏家门外——

昨日恰在山中撞见苏东青独力猎杀三百斤野猪,一人扛到村长家,气都不喘,令他们敬佩不已!

得知他们想同行学艺,苏东青爽快应下。他虽生得一副悍匪相,实则甚好说话。前世手下那些二十出头的新队员,初见他也怵,上厕所都报备,熟了才知他外冷内热。

山林间,汉子们追逐一头鹿。苏东青立在一旁指点:“手腕稳住!重心下沉,放——!”

胡宇搭弓瞄准林间奔逃的鹿影,箭随令出——

“咻!”

利箭钉入鹿身。胡宇兴奋地冲过去拔出箭:“太好了!猎到了!”阿楠和严安循着脚印和陷阱痕迹寻来,四人合力将鹿抬上板车。

“东哥!太神了!你一指点,我这准头立马准了!”三个汉子围着他,兴高采烈,一早便喊上了“东哥”。

“东哥,接下来猎啥?”

苏东青扭扭脖子,伸展筋骨,回收散落的箭矢扔进背筐。此处地势平坦,近山下农田,前方河水直通村落。他略一思索,像说喝水般淡然道:

“野猪。”

胡宇等人跟父辈学猎,对付小兽还行。大型野兽如野猪、羚羊、熊,通常得六七个汉子合力围捕,连沉默寡言的阿楠也激动起来。

苏东青如经验丰富的头狼,在前探路,身后跟着三个高壮汉子在山林间穿行。年轻汉子血气方刚,满脸兴奋。

苏东青出身军人世家,祖父辈皆为国捐躯,两位兄长一海军一陆军。唯他对入伍无甚兴趣,军营历练三年后,拒了所有军团邀约,回到成长的城市当了刑警。

多年野外训练刻入本能,他循着树干抓痕和泥地足迹,迅速锁定野猪活动范围。

背靠树干,苏东青比个噤声手势。三人会意,各自隐入树后。

二十米外,一只野猪正在河边饮水。

四人如默契的猎手,片刻间便结果了野猪。三个汉子彻底成了苏东青的迷弟。

严安紧跟着问:

“东哥,你平日咋练的?昨天看你一人扛野猪!”

汉子们最重实力,强健体魄意味着更多钱财、更好的媳妇。

苏东青肩宽腰窄,肌肉贲张,实属汉子中的翘楚。

“没啥特别。每日负重挑两桶水,绕村子跑一个时辰,坚持三个月,臂力必长。”

苏东青说的是军营负重训练的法子。

汉子们推板车到溪边歇息。

这是入山必经处,日头升高,暖阳透过枝叶筛下道道光斑。清澈溪边,陆续来了些洗衣闲聊的哥儿。

苏东青望向溪水,想起家中小粟。出门时人还在熟睡,不知现下醒了没?

耿直的严安憋不住话,今日相处,苏东青可靠又大方,毫无保留地指点、分享猎物,对比先前听信的传言,他深感羞愧:

“东哥,以前对不住!我们轻信那些混账话,你压根不是那种人!”

苏东青回神,他知原身被污为“天煞孤星”,对此嗤之以鼻。

装不经意问:“哦?我以前啥样?”

三汉对视——

严安:“性子孤僻,不近人情。”

阿楠:“成天阴沉,夜里乱晃。”

胡宇:“见着好看哥儿娘子就走不动道。”

苏东青额角冒黑线——合着是个好色孤僻的变态?

正直如他,岂容脑门贴上“猥琐”标签?抛去一个“威胁”的眼神,点头问:

“现在呢?”

三汉被虎眼一瞪,立正挺身,异口同声:

“性子直爽!”

“为人正派!”

“和蔼可亲!”

苏东青嗤笑一声,未将这些“赞美”放在心上。

住苏家附近的严安想拉近关系:“东哥,明儿我和媳妇去你家串门可好?”

阿楠不甘示弱:“东哥,我闲时能去帮你耕田!”

胡宇揶揄:“拉倒吧!都是有家室的汉,哪来闲工夫?”

话题忽然转到夫郎身上,四人中唯有胡宇是单身汉。

阿楠脚踩岩石,“不经意”展示鞋子:“上双鞋磨坏了,我夫郎新给缝的。”

严安嗓门洪亮:“这有啥?我娘子天天早起给我做羹汤!上回我帮忙打下手弄伤手,可把她心疼坏了!”

阿楠吐槽:“是心疼锅盖吧,你这块头进啥厨房?准是被轰出来。”

胡宇插不上话,摊手走到苏东青身边。想起对方刚成家,问道:

“东哥,恭喜成家!咋样?有夫郎的日子……滋味不同吧?” 胡宇家中有丧事,刚吹了一门亲,对成家既羡慕又茫然。

这下问倒了苏东青。

他前世连妹子的手都没碰过,一朝重生,老婆孩子……呸,只有老婆,哪来的孩子!脑子一抽嘴瓢了——

人就是自虐,念头一起就自动脑补,他眼前忽然闪过画面:家里那胆小的哥儿挺着肚子,温柔唤他“夫君”,未来冒出个屁孩追着他喊“爹”……!

打住!不能再想了!

苏东青皱眉又舒展,严安打趣:“东哥刚成家,怕是还在回味呢!”

两汉挤眉弄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东青瞧他们那浑样就知想歪了,懒得搭理,径直坐岩石上喝水。

胡宇无聊地挨着苏东青坐。严安和阿楠两个疼媳妇的好汉,展开了幼稚对决——

“我家娘子顶好,无人能及!”

“我家夫郎是绝世好夫郎!”

两汉争得面红耳赤。胡宇看不下去想劝,忽听不远处惊呼炸响——

“不好了!苏、苏家哥儿落水了!”

歇息的汉子们倏地起身。严安嘟囔:“东哥,你家有哥儿?怎么……”

话音未落,苏东青已抛开背筐,快如闪电般冲了出去,眨眼奔出数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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