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火，快。”静谧的清正街突然响起嘈杂而急切的呼喊声，黑夜的夜空被火光照亮，一群人端着水轮番泼向燃起的房屋，却无济于事。风一阵阵吹来，火燃得更为猛烈，径直向一旁的房屋奔去。
“皇后呢？去找皇后”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下，焦急地在慌乱的人群众中寻找皇后的身影。“快去找皇后，快起”，他用力踹了一脚身旁的太监，“她要是出事，朕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王府鸿转过身，王晴夜泪眼朦胧地乞求他，“哥哥，我不想回去，你放我走吧。”
“你当然可以走，我找个人替代你被火烧死便是。但陛下若起疑，晴夜，我们王家几百口人一个都逃不掉。”
晴夜躲在暗处看着对面越来越凶猛的火势，眼光不自觉地转向身后的黑暗之中，那里，有人正等她过去。她纠结地蹲在地上低声啜泣，王府鸿随着蹲下身，“这次安排你们见面，只是想让你们做个了断。你已经是皇后了，你与他的感情不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还会关系到我们王家，甚至影响到两边的百姓。”
“所以我这辈子都无法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
“晴夜”，王府鸿将她低垂的头从臂膀间抬起，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虽为女儿身，但绝不能只将目光停留在儿女情长上面，你是皇后，一国之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相信我，没有那个男人值得你永远的爱，也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抛弃自己的一切，他们都不值得。看见前面的火了吗？”他指向对面映照了半个夜空的火光。“如果不尽快灭火，这几条街的百姓都要遭殃，这可能是他们祖辈几代人才辛苦攒下的基业，也许很快就要消失殆尽了。但陛下现在一心在找你根本无心管这些，你现在要走过去安抚好陛下，尽快解救这群百姓，这才是你更应该该做的事。”
晴夜转头看去，烈火中一座阁楼轰然倒塌，忙乱救火的人群中一些人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这种悲凉的景象让她停止哭泣，沉默一会儿，晴夜擦干眼泪站起身，回头看了眼身后，良久，不舍地转过身决绝地走向前方。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爷，出事了。”
“都找过了？”王府鸿再次问向周围的人，“她还那么小，能跑到哪儿去。这附近没有就出去找，就算把济州城翻过来，也要把她找到。”
“是。”仆役匆忙出门奔向黑暗中。
王府鸿长呼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一旁将撑着额头沉默不语的谢明月搂在怀中，“夫人先去睡会儿吧，等找到了，我再叫你起来。”
王夫人放下已经发麻没有知觉的手臂，摇了摇头，“我就在这儿等着。我就把她交给奶娘带了一会儿，她就不见了。若若是出了事，我该怎么跟她交代？”
“夫人莫要自责，焕儿还小跑不远的，而且身边还有奶娘在，不会有事的。”
“可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处都是人，我就怕万一。”
王夫人的一句话让王府鸿意识到，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
“来人。”
“老爷，奴才在。”
“叫杨奉安过来。”
“他现在应该在救火，怎么这时候找他？”王夫人有些不解。
“夫人，我有点要事要与他商议。你先去歇息。”
“何事要特意让我避开？”
“老爷，杨将军来了。”门外响起通传的声音。
“夫人，我绝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事情还未结束，我现在无法向你言明。”王府鸿坚定地看着她，王夫人无奈地起身离开。
“相爷深夜唤我是为何事？”
“杨将军，你跟我多久了？”
“回相爷，已经十多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王府鸿听后感叹一声，随即话锋一转，“家中妻儿可还好？”
“都，挺好的。”杨奉安心中疑惑，嘴上依旧是诚实的回答。
“我记得你刚入我门下时，还未娶妻。后来听说你与我府上一女子情投意合，我便做主将她许配给你。”
“是啊，这些年多亏相爷照顾，我才能有今日。”
王府鸿哈哈笑了几声，“倒也不用谢我，这些年全靠你这夫人操持家中，你才有时间帮我许多。”
“相爷严重了，这些都是属下分内之事，谈何帮呢？”王光惶恐地擦去额角的汗珠。
“想来你的孩子今年也该进书塾了，不如，我将他接进府中与我家这几个一同读书如何？”
“相爷”杨奉安哭喊着跪倒在地上，“属下对相爷的忠心日月可鉴，若有行事不周之处，还请相爷明示。”
“这是什么话？”王府鸿俯身将他拉起来，“我是看这孩子聪明伶俐，若加以培养日后定有一番作为，不忍让他荒废罢了。不过是添把座椅的事，怎么如此紧张呢？”
“那，属下谢过相爷。”
王府鸿收敛起笑容，眉头紧缩地叹口气。“只是，唉，算了。”
“相爷有何事烦恼？”
“算了，不说了。”
“相爷，属下跟随您多年，知遇之恩一直未报，若有烦心事可否告知属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您解忧。”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罢了，我也不说见外的话了。今晚起火的事情，陛下定会追究。只是我一直没想都应对的办法。”
闻言，杨奉安低下头紧皱起眉头。
王府鸿在他面前辗转踱步，“我一直担心，若陛下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相爷，属下有法子。”
“什么办法？”王光突然眼前一亮。
“属下自会让陛下查不到，但属下有一请求。”
“你说。”
“还请相爷能善待我妻儿。”
“你说这小孩儿能卖多少银子？”
“指定卖的多，看这又白又胖的，好养活。”
疾驰的马车里两个中年男子欣喜地观赏着刚到手的猎物，眼前这个衣着华丽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即将填补他们多日来的亏空，想着马上就有银子到手，其中一个偏瘦的男子惬意地瘫在座上，不时拎起小女孩的衣服看两眼，“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
略年长的男子睁开眼瞄了一眼，随即又闭上眼，“一会儿去找套衣服给她换上，这件太惹眼了。”
“怕什么？就算他们知道自家孩子走丢了，也会先想到刺聖堂......”
“住口”男子厉声喝止住他，“想死吗？我们已经快到刺聖堂的地界了。”
瘦男子缓慢坐起身，不以为意地笑道：“大哥何必这么紧张，这刺聖堂一直都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可实际上真正见过那些刺客的有谁呢？”
年长者不想再与他争辩，看向仍在昏迷中的人，“前面找家客栈歇脚，给她换身衣服。”
“好嘞。”瘦男子起身脱掉小女孩的外衣，拉扯间一个吊坠从里衣滑落出来。“欸？”他一把扯掉吊坠拿在手中观察，“看起来不错，大哥，先把它卖掉换点钱吧。”
“掌柜的，你这看了这么久到底要不要？”
拿着吊坠紧皱眉头的人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两人，“二位是从何处得的这吊坠？”
“你管我们从哪儿拿的？你当东西还要问来处，买卖还做不做了？”
“虽是当铺，但我也有规矩。我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
“嘿，你。”瘦男子抬起胳膊作势要打人，被年长者拦住，“掌柜的，这吊坠确是我们的，只是现在遇到麻烦事需要用银子才来当掉的，你怎么说是来路不明的呢？”
“看来这吊坠果真不是你们的。我实话说了吧，这吊坠乃上好的和田玉制成，咱们文朝只有皇家才有这种东西，二位难不成是从京城逃难至此？”
“你在胡说什么，莫不是吓唬我们想白拿了这吊坠？”
掌柜笑着将吊坠递给他们，“我呀，还想活命呢。”
年长者接过吊坠行礼道谢：“实不相瞒，掌柜的，这吊坠是我们从路上捡到的，一路走来实在没有银子吃饭，不得已才来当掉它。您要不收，我们兄弟二人怕是要成为路边的白骨了。”
“这吊坠我实在不能收，但你们想当它也不是没办法，前面的系三关里有收这种东西的，你们要是有胆子就去那里。”
两人悻悻地走出来，看了眼毒辣的太阳火速窜上马车。“大哥，我们真去那儿？那可是三方交界的地方，要是进去了出不来怎么办？”
“你刚才不是一点都不怕刺聖堂吗？”
“可，那儿不止有刺聖堂，这三边的势力都在呢，万一我们这吊坠被认出来......”
“怕什么？那种混乱的地方才最不容易被人发现，就算他们查到了，朝廷也会忌惮刺聖堂和江临军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我们有的是机会逃走。”
“那，她呢？”瘦男子向对面挑了挑下巴，“如果她醒来后记住我们怎么办？”
“不卖了。”
“什么不卖了？”瘦男子高声尖叫着问道。
“这孩子不卖了。找个孩子比找个吊坠简单多了，要是卖了她，只怕我们走不脱。”
“那我们费这么大功夫把她弄晕，把她运到这边来？”
年长者扬起手中的吊坠，“这个还不够吗？和田玉，这个卖出去我们这被子都不用愁了。到了系三关找个地方把她放下我们就走。”
“客官，您的饭来了。”“唉，让让，让让。”小二端着盘子在客栈中灵活地躲闪，碗筷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巽昇放下空碗，擦了擦嘴角，起身将凳子往侧边挪，由于坐在门口，后背被太阳晒得发烫。躲在阴凉处后，又倒了一碗粥咕咚几口喝下。这种天气实在吃不下什么东西，但肚子又饿得慌，他只好选择用凉粥来充饥。
放下碗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白白胖胖的小姑娘慢慢挪动脚步走到客栈门口，贴在门框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桌上的饭菜。见他看着门外，小二忙走过来驱赶，“快走，快走，别在这儿待着。”
“她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巽昇询问小二。
“不知是谁家的，前几天就在这儿了，一直在这边晃悠。”
小女孩瘪着嘴慢慢走开，不时停下来回头看向他们。
“师傅，能不能......”
“想喊就喊吧。”巽忠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头也不抬地打断他的话。
巽昇站起身走向门外，几步跨到门口时，小女孩又回过头，巽昇兴奋地冲她招手将小女孩唤了回来。
一碗粥下肚后，她直接双手并用将饭菜往嘴里送，巽昇将准备递给她的筷子收了回来。桌上的饭菜被扫干净后，小女孩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冲巽昇笑了起来，双腿悠闲地在半空晃荡。
“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没有回话指着巽昇腰间的腰牌，巽昇取下腰牌递给她玩，趁机又问：“你爹娘呢？你家在哪儿？”小女孩玩着腰牌依旧不搭理他。
“可能是别人不要的孩子。”巽忠伸手摩挲着女孩的衣袖，“这不是普通的麻布，估计是大户人家的。若是走丢了，该派人来找的，刚才你也看到了，街上连个告示都没有。”
“兴许还没找到这儿来。”
“也又可能。不过这不关我们的事，吃饱了就走吧。”巽忠拿起剑起身，巽昇伸手到小女孩面前柔声说道：“把腰牌给我。”小女孩嘟起嘴，身子一侧，将腰牌拿到另一边。巽昇无奈起身去拿腰牌，小女孩却从凳子上滑下来抱住他的腿，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师傅”，巽昇迟疑地开口喊人，巽忠走过来将那双肉乎乎的手掰开，可下一刻，小女孩又抱住他的腿，巽忠略显吃惊地呆立在原地，毫无钳制力的束缚让他克制住即将飞踹出去的腿，他弯下腰再次将小女孩的双手拿开。
“师傅，要不我们......”
“你想做什么？把她带回去变得和我们一样吗？”
“可是回去她至少能活命，在这儿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巽昇看着她本该洁白的衣服上一块又一块的污渍，终是狠不下心，“至少让她活下去吧。”
“那你记住，你带回去了就要守好她，若是跟我们一样倒不如早早地离开。”
“我明白。”得到应允的巽昇开心地抱起地上的小女孩，为她遮住阳光跟随着队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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