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是包含着中秋的,也是孟培提起后祈白才发现他,他就说怎么突然放这么多天假,而现在餐桌上祈白的手机不停的有消息弹出,幸好他提前开了静音。
“扬扬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冯女士看着祈白问他。
周先生今天又出去了,说是去别的市区看一下,其实祈白知道他只是不想在家而已。
祈白喝着并不好喝的南瓜粥,有些难以下咽:“他说今天回来。”
“挺好的,你周叔叔说他今天也回来,明天就中秋了,一家人正好都在一块。”
祈白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这个问题问出来对他们两个都不好,还是不说了。
下午的时候,周扬才回来,一进门把伞放在柜子上,往里面走了几步,就看见客厅的桌子上摆满了月饼,还有一些秋季特有的水果,周自山不屑于准备这些,往年的中秋都是妈妈准备的,所以家里回来了谁一眼就能猜到。
听见门口的动静,沙发上坐着的两人纷纷回头看他,房间里没有开灯,所以显得有些昏黄,但是沙发上的人眼睛很亮,明明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周扬能看出他很高兴。
“扬扬回来了......”冯女士笑着站起身,可是在看见周扬身上只有单薄的一件衬衣时,脸上的笑逐渐收回,放在沙发上的手都在不自觉的紧缩。
周自山!
“快上去换衣服。”冯女士拿了毛巾上前给他擦身上的雨水:“你过两天去商场买两件衣服吧,这么个穿也不行。”
在擦到胳膊的时候,周扬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好。”
祈白坐在那里没说话,一直看着他们这边的情况,他发现周扬好像不是很喜欢有人去碰他的左手,还是受伤了?
想到这祈白悄悄的坐直身体,眼睛能吧周扬身上盯出个窟窿来,企图透过他的衬衣窥见里面的胳膊。
冯女士去厨房倒水的时候,周扬正好从沙发旁路过,看见祈白还一直盯着自己,但不说话,他觉得新奇。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周扬笑着问他。
祈白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自己看的时间太久了,他慌乱的收回视线:“对不起,我不看了。”
周扬看着他,手里的毛巾紧捏了一下,房间里安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祈白知道他说错话了,安静了很久,久到冯女士搅拌杯子的声音都出来了。
他才说:“祈白,你永远不用和我道歉。”
说完,冯女士从厨房出来,而周扬也正好从沙发过去,往楼上过去。
祈白也没回头去看,因为冯女士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冯女士的眼神是有重量的,压着他的头再也没办法抬起来,他快速的回忆了下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起码这是他认为的。
但是冯女士没看多久就坐下了,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侧头问他:“小白,你也长大了,妈妈问你,在学校有喜欢的人吗?”
祈白盯着那杯水,耳朵却听着周扬上楼的脚步声,发现他还是那个步子,他眨了眨眼:“没有。”
他听见周扬关门的声音,以及冯女士问他:“可是我听说,你在学校和一个女生走的很近?”
和女生走得近的只有孟培,妈妈是误会了。
“她叫孟培,在淮洲的时候她爸妈很照顾我......”说到这,祈白才敢直视她的眼睛:“是邻居,是妈妈你忘了。”
冯女士这才想起,之前偶尔去淮洲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她家隔壁的小姑娘来找祈白玩。
但那时候祈白和那姑娘年纪都小,她就没当回事,后来去淮洲次数少了,也就忘了这回事了。
要是等冯女士道歉,祈白觉得他等十年就等不到,所以说完这话后,他端着杯子埋头喝水,不给冯女士一点说话的机会。
冯女士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也说不出来,吞也吞不下去,兜兜转转还是凝成一声叹息。
是母子之间有了隔阂的叹息,是盼望了多年的团聚到最后只有相顾无言的沉默。
周扬换衣服没多久就下来了,这身衣服是祈白没见过的,应该又是周扬翻箱倒柜,从两年前的衣服里翻出来,勉强能穿罢了,因为袖子都短了一截。
不知道周扬到底还有多少钱,但是从来没见过他买衣服,身上的钱只是用来吃饭,身边还有人想尽办法的对他不好。
“扬扬,我之前给你买的衣服怎么没穿呢?是不合身?”冯女士也发现了他的袖子短,就问了句。
周扬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才说:“挺合身的,但没洗,就没穿,谢谢阿姨了,等收假后校服也就发了。”
冯女士还想说什么来着,但是门口的动静扰乱了她的思绪。
周自山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艰难的从门口挤进来,闻声,周扬坐在沙发上,连个眼神都没给那边。
祈白看了他一眼,沉默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但也没过去,就看着冯女士把东西都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他不知道要不要走过去帮忙,因为他过去了周扬没过去,肯定要被周叔叔骂的。
祈白思来想去很久,直到周自山已经换好鞋,衣服也挂在衣架上,他才又坐在沙发上。
家里突然回来这么多人,一下子就有了人烟,虽然他们都不说话,但是看着就很暖和,平时只有他和周扬在的时候,也不敢说话。
“今天回来的很早啊,合作还顺利吗?”冯女士给周自山剥了一半橘子递他手里。
周自山没说话,眼神一直看着周扬这边。
“你在那边到底是干了什么?”
今天酒局上那些老板明里暗里的嘲讽他,比他在北城听过的话更刺耳,但是他们或多或少碍于他才是供应商,能留点面子。
不然他这张脸今天就要丢在淮洲,丢在合作商那里。
“我问你,你在淮洲干了什么?!!”
周扬没说话,手上还在玩着一局新的消消乐。
房间里时不时的传出“Unbelievable”等夸赞的词汇,周扬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眼神上下扫视着屏幕。
直到游戏结束的声音出来,他才抬头看着周自山:“我和你说过,你脑子要是不好用就捐了,好吗?”
这是祈白第一次听见周扬说粗口,但也能理解,周扬之前告诉过周叔叔自己在淮洲做过什么,周叔叔还问,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戳吗?
祈白不由的想到一句话,这个世界上能听懂人话的不多,碰到了就好好珍惜。
祈白微微坐直身体,他怎么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别以为我欠你什么?!我看你小不和你计较?你以为这个家你说了算吗?!”
周自山指着周扬的脑袋骂他,脸色瞬间难看,企图想把在合作商那边受到的言语嘲讽都加注在周扬身上,现在要不是人多,估计都动手了。
“你以为你是谁?没我!你什么东西都不是?!还敢和我这么说话?!这个家,你能待待,不能待滚!你趁早死外边?”
闻言,周扬真的站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越过沙发往门口走去,路过门口的时候,顺手拿了衣架上被周自山大衣盖住的那件薄衬衣。
穿好后,又从鞋柜里把鞋拿出来,弯腰去换,整个过程没说一句话,最后拿起柜子上的伞,才转身去看他们。
在眼神扫过祈白的时候,他没从他的眼里看见责备与厌恶,反而是一种担忧和关心,这种眼神他从来没见过,近乎是种怜悯。
周扬不忍心再去看他的眼睛,他那明亮如星星的眼睛,不应该出现这种情绪。
“对,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我妈妈,也只有我妈妈。”
他越是平静越是衬托的周自山他那歇斯底里更像个疯子。
说完,周扬直接出了房门,甚至连钥匙都没带。
祈白有种感觉,他知道周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至于去哪,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和周扬一起回家了。
他们再也不会骑自行车去学校,商量把车放在哪里,也不会在放学路上去说老师讲的题听不懂,什么都没了。
祈白知道他不能抬头,不然他眼睛里分泌出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周自山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冯女士也好不到哪去。
周扬出去说的那句话,很明显是打他们的脸,虽然是事实,但是这并不代表就可以摆在明面上说,更何况人死灯灭,又一次拿出来说对逝者也不尊重。
“小白,你先上楼,我和你周叔叔有话说,等会吃饭叫你。”
冯女士摆摆手想让祈白赶紧离开。
祈白也没多停留,转身急忙回了房间。
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坐在桌前,准确无误的翻出周扬的微信,快速的给他发了个消息。
祈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有多紧张,眼睛都不敢离开屏幕。
放在屏幕上的双手还在止不住的发颤,他也想出去的,这里没人和他说话。
又和在淮洲的时候一样了。
不要,不行。
祈白吞咽了下口水,觉得呼吸有点难受,空气中潮湿的味道以及没等来回复的紧张感刺激的让他反胃,手抖的越来越厉害。
他猛地站起来,几近克制不住的从书架上翻出印着周扬名字的录取通知书,近乎贪婪的抚摸着上面的名字,企图从这烫金的名字中汲取安慰,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不是的。
有喜欢的人,不能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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