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千驰周六下午 3-6：石小潭，你怎么这么可爱。
石小潭躺在床上收到了这条信息，宿舍里这会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刷了牙的李尔诚也被撺掇到烧烤摊，王达在群里报备给他点好了夜宵套餐，小视频录得叽叽喳喳。石小潭其实隐隐约约知道方千驰为什么要讲他可爱，因为那朵小红花。
小、红、花。
石小潭倚在床头，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脸，再双手撑着被子慢慢地挪下来，露出一张透着淡粉色的冷脸。他把被子盖好，坐端正，有意地忽略了小红花的暧昧成分，同时，也刻意地忽略了这条来自学生的暧昧信息。
睡前，石小潭习惯看一会书，他的枕头边上搁着一本《正面管教》，他摊开书，坐直，拧开床头灯，想从前人的经验里找找教育小狗的办法。
啪嗒，门开了。
“小潭哥我们回来啦！”哒哒一声巨响，王达闪亮登场，“小潭哥幸好你没去，上那烧烤摊才是真的喂蚊子，还好谢松盈给我带了驱蚊水，这是给你带的！你吃不？”
谢松盈跟在后面，声音冷不丁地冒出来：“小潭不吃你也不许吃了。”
王达不理他，爪子扒到石小潭床头的栏杆上，踮起脚：“小潭哥，这本书你都开始看啦，这不是学期中的作业吗，你看到哪了，好看吗？”鼻子皱了皱，很不爱读正经书的样子。
石小潭的意识跟着回笼，他低下头看了眼页码，呆了一下：“……第三面。”
“哦……你也刚开始看。”王达说。
石小潭跟着嗯了一下，看了眼手机，距离他开始阅读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手上的书却只将将翻过去三面，原来只是因为他心里一直在想那一朵小红花。
周二中午，石小潭和程莲莲在食堂吃饭。
程莲莲是他的发小，大学不同专业，在读IT，大波浪、鱼尾裙，腰细腿长，踩一双尖头的月牙白细高跟，是个聪明漂亮且会交际的理工女。
“你知道学校附近哪有刻私章的吗？”石小潭问道。
“私章？”程莲莲说，“你们院里的师范生技能大赛对书法的要求这么高吗？”
石小潭是个在熟人面前尤其不会说谎话的人，他夹了一块西兰花，送到嘴边，咀、嚼，嚼到程莲莲都抬起头，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来。
石小潭败下阵来：“做家教做了积分制，奖励小红花，小红花太低幼，我打算用盖章代替。”
哇哦，程莲莲做了一个小小的惊讶的口型：“给贝斯手？”
“嗯，给贝斯手。”
“小潭哥……你别教他了，你来教我考四级行不行，我也想要小潭哥哄着我读书。哎呀，单词都背完啦，盖个章。主动交作业，盖个章。盖完十个章是不是还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石小潭是捂她的嘴也不是，听下去也不是，索性把两个人的餐盘一理、一叠，起身去倒掉，回来的时候绅士地帮程莲莲的托特包拎在手里，正想说走吧大小姐，耳边就悠悠传来一句：“像妈妈一样……”
“你说什么？”石小潭问。
“没事。”程莲莲把包接了回去，“我正好认识一个书法系的学长，让他这周六之前保准给你刻出来，回去把他推给你。”
吃完饭，下午没课，石小潭二人去图书馆自习。刚坐下，打开语法教案，方千驰的消息就进来了。
方千驰周六下午3-6：我把今天的单词背完了[小狗捧花]
石小潭瞥了一眼，没管，在熟悉完语法教案后，他戴上耳机，播放小狗派对，拿出字帖。石小潭的字很漂亮，每天都会抽出二十分钟的时间练字，练字时，他会听歌，让自己的灵魂漂浮在两种艺术的海洋里，好像进入了某种奇妙的心流状态。
练完字，石小潭的心情很好，小狗乐队的歌还在耳机里播放，他拿起手机，准备回复方千驰的消息。
石小潭：很好，表扬你，积极主动地完成了今天的学习任务。今天的单词数量不少，难度也不低，能在下午一点钟就背完，千驰很厉害。要继续努力哦。
发送之前，石小潭把回复给程莲莲看了一遍。程莲莲看着举着手机冷着一张帅脸的石小潭，想象了一下石小潭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笑得也很可爱。冷脸萌人妻……人机，天下无敌！
方千驰周六下午3-6：谢谢哥哥……
方千驰周六下午3-6：哥哥没有话要对我说了吗？
跟着连发了三张小狗捧花的表情包。
石小潭皱了皱眉，轻轻地从鼻子里哼出来了一个嗯字，想起自己在图书馆，又拿手握拳，轻轻抵在唇上。
石小潭：？
程莲莲凑过来，指了指小狗手里的那捧捧花。
石小潭恍然大悟又无可奈何，秉承斯金纳的正强化教育理念，回复：奖励小红花一朵。
还很正式地点开相册，把放在爱心图片里的那张小红花又发了一次。方千驰看着那朵小红花，心里像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拍了一下，好可爱，心好痒。
接下来石小潭走到哪都能有方千驰的消息跳出来，不说别的，不发什么自拍啦天空啦小猫啦，也不发语音不聊闲天，像把方千驰当作了一个英语学习打卡软件。
石小潭从书法教室写完软笔出来，方千驰的消息早堆了半屏，小狗汪汪大叫哭诉这篇阅读像阿拉伯文。石小潭回复：六级难度，可以不做，下次上课统一讲解。保持练习手感，态度很棒！
石小潭课堂讲话pre，在掌声中走下讲台，方千驰发一张今日测试的英语试卷，无功无过，将将及格。石小潭回复：继续努力，有些错误是粗心大意，争取下周小测再涨十分。
石小潭在操场夜跑时，方千驰发来对完答案只错了一个的英语阅读。石小潭跑完步，绕操场走路，懒得打字，语音回复：读题技巧提升了，有了圈画关键词和在文中做标记的意识，表扬。声音里，还能听出喘气声。
方千驰立刻回复：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在喘？
石小潭只好解释：夜跑。
方千驰像抓住了话头，小狗爪子勾着毛线团就往上攀，找到了石小潭乐意讲点正反馈教育策略之外的东西的好时机，也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哥哥，为什么我到现在只有四朵小红花……
石小潭愣了一下，语音回复：“千驰，今天周五，你已经有四朵小红花了，一点都不少，已经很厉害了。”语气还是很教师，语调很平，但语速不快，声音很好听，像在哄小孩。
方千驰回复：哥哥，你这样好脾气真进了学校会被学生欺负的吧？
“方千驰，你的小红花我扣除一朵。”石小潭说，同样的声音，音量、语速都没有发生改变，只是赫然变得严肃起来，“我是你的家教老师，帮助你进步是我的责任，除此之外，请你对我有应该有的尊重。”
方千驰这回语音也不敢发了，劈里啪啦一串字打过来：对不起，学长，我只是特别想要集齐十朵小红花，刚刚说话没有过脑子，我已经撤回了，下次再也不会了。等了三分钟，石小潭没回，就病急乱投医，拨了个电话过来。
石小潭接了，方千驰倒是愣住了，石小潭这会的心跳已经从奔跑的状态慢慢趋于平稳，只有细密地喘息声和着操场上遥远而热闹的人声，传进方千驰的耳朵里。方千驰张了张嘴，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石小潭先开口，声音很平稳，叫人安下心来：“你为什么这么想集齐十朵小红花？”
方千驰顿了一下：“不告诉你。”
石小潭公事公办地说：“你的愿望需要合理合规，建议你先告知我，否则集齐十朵我也不一定能够满足你的愿望。”
方千驰说：“我想请你去我们学校参加运动会开幕式表演，帮我拍照。”
石小潭的脚步顿住了，问道：“……什么时候？”这个要求他是真的没想到。
“下周的周四上午八点四十五。”方千驰报得飞快。
石小潭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机里的课表截图，周四早上，他有一节基础课程。但是这个要求，对于父母不在身旁的方千驰而言，好像又不算太过分。他说：“可以。”
“哥哥！”电话那头特别开心地爆发出一阵欢呼，接着声音远了点，混着猫叫，好像是那只三花猫被抱起来亲两下脸蛋，“谢谢哥哥。”
“你先别急着激动，我的前提条件是你要集满十朵小红花。”石小潭跟着笑起来，说，“好了，你的道歉我也接受了，但是小红花已经扣掉，没有赎回的道理，下次不要再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挂电话了。”
“好哦……”方千驰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把嘴巴嘟圆，慢慢把这两个字吐出来，转而又一本正经地说：“我会加油的。”
电话还没挂，方千驰刚道完歉挨完打又不知天高地厚，说道：“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的时候像一个可爱的小人机。”
下一秒，可爱的小人机把电话挂断了，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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