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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君子好逑[番外]

顾青荇是在次年春天回到长安的。

在卢晔看来,顾青荇恰恰是在最坏的时间点结束了和师父张娘子在云贵巴蜀一带的游医行程,回到了长安。

彼时杨骎刚刚失势,被抄家入了诏狱,她的姐姐顾青杳残缺的尸首被发现于郊外,身上还背负着一桩疑似叛国的罪名。

对于一个家人不在身边的孤女而言,太残酷了。

可偏偏卢晔还得作为大理寺的主审去控制她、盘问她。

上天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为什么他和顾家姐妹的缘起都是由他扮演坏人。

和记忆中那个小丫头片子相比,卢晔几乎没认出来十六岁、已经有了大姑娘模样的顾青荇。

她和顾青杳是异母的姐妹,据说姐姐长得像父亲,而她长得像她的生母,因此姐妹俩相貌气质都不太像。

姐姐有种竹林式的君子之风,哪怕雨打风吹也只是微微婆娑,柔中带刚,劲节而坚韧。

妹妹嘛……就……

卢晔一时失了描述,只能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实话实说。

妹妹像个小辣椒。

这一点在他们初次见面就露出了端倪,只是在几年以后卢晔才重温了当时那种被辣得不能言语的感觉。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儿呢,卢晔登门去拜访顾青杳,姐姐当时不在家,是妹妹开的门,见了他就跟程咬金似的耍了三板斧似的三个问题——

“你是什么人?”

“叫个什么名儿?”

“到这里找我大姐姐什么事?”

嚯,好厉害,一点不怕生人。

反正卢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就跟中了邪似的,把自己生年属相、出身家世、科考入仕的细节全跟她说了。

事后直后悔,他一惯谨言慎行,怎么就在一个小丫头片子跟前漏了怯?

相比之下她姐姐更加八风不动、滴水不漏,但卢晔从来没在顾青杳面前失过态。

他和顾青杳之间更像是一场推手,有来有往,彼此都留有余地,但分不出胜负,攻防得失,进退自如,但是永远隔着距离。

他的确曾对顾青杳有意,但那个意更像是松对柏的一种敬意,不太有温情和温存的成分。

是卢晔亲自带人把顾青荇“请”到大理寺的。

彼时他以为顾青杳香消玉殒,一边怀着扼腕之情,一边又生出了对故人姊妹的照拂之心,他是案子的主审人,他能把握审讯的分寸,尽管她和入狱的杨骎已经没有了姻亲关系,但问还是要问,审还是要审,诈还是要诈,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所能够决定的就是不要用刑,千万不能用刑。

顾青荇和她姐姐不一样。姐姐受审时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妹妹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杨修式的。

她对自己在云贵行医时的奇闻异趣侃侃而谈,一会儿说瘴气,一会儿说飞头蛮,一会儿说虫蛊,最后还是卢晔忍不住,把话题拉了回来,让她交代到底对她姐姐的“叛国潜逃”之事知道多少。

于是长大了的小辣椒立刻就翻脸了。

“我就是在说啊,我当时在几千里之外,我怎么知道长安的事?!我大姐姐就算想告诉我,她都不知道我人在哪儿,我们俩怎么通气儿?”

一句话噎得整个公堂鸦雀无声。

然而小辣椒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呈现出愈战愈勇的态势。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们呢!我走的时候,姐夫还是权倾朝野的杨相,姐姐是给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功臣,从朝堂到民间,谁不说他们两个天作之合?现在我回来了,姐姐没了,姐夫倒台了,我女官也做不成了,我找谁说理去!”

对于顾青荇的审查盘问也就到此为止了,她姐姐姐夫在使团和叛臣周旋的时候她还在女学读书,又是孩子,行迹可查,毫无嫌疑可言。

卢晔看着小辣椒牙尖嘴利、瞪着眼睛对薄公堂的样子,心底一层一层地涌上涟漪。

这是故人的妹妹啊,无咎君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希望她能免于此劫。

送小辣椒走出大理寺,卢晔生出一股责任感,一定要替故人看顾好、照顾好这个妹妹。

然而小辣椒丝毫都不领情。

面对卢晔所说“有什么事便去府上找我,什么事都可以”这句听上去客套,实际上饱含真心的话时,顾青荇干脆地拒绝了。

“用不着!”她那双不同于姐姐的细长丹凤眼不经意就流出神采来,“没有那个必要,我一介孤女,要害我的也只有你们大理寺。”

卢晔不怪她,在他心里,他还当她是个孩子,他不能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于是他找到顾青荇的师父张娘子,把那话诚诚恳恳地又说了一遍。

张娘子到底是师父,人情练达,既没有替徒弟应下,也没有替徒弟拒绝,只说会在合适的时机帮卢晔把这话转达。

等到卢晔再见到小辣椒,已经是那一年的深秋。

彼时徐相树倒猢狲散,杨骎的案子似乎有了松动的苗头,卢晔也忙于清理徐相留下来的余党残渣,进行最后的扫尾,事多、事杂又不便假手于人,只能亲力亲为。

长安的秋天多雨连绵,阴湿湿寒森森的,他携一队精锐得力的手下去捉拿一个躲进了终南山脚下偏僻小村子的贪官。

逮人的过程可堪顺利,那个贪官只能算是枝杈的枝杈,贪污的细软都背在身上,又笨得出奇,被堵在这山脚下的小村子里,大理寺的人跟抓猪似的就把他给摁住了,连夜押解回长安。

将这些末端的渣滓都清理干净,这个案子差不多也就要结了。

连着三天三夜没睡觉,只是在奔袭的马背上合眼打了两个盹儿,卢晔突然觉得脑袋里像是有针扎似的,一阵一阵儿的疼。

连绵的阴雨下得人心烦,出来得急,没带御寒的衣物,许是受了凉,卢晔不仅头疼,身子也沉沉的,偏此时有同行校尉叫了他一声,他一回头,忽觉天旋地转,就这么不省人事地晕倒在了村头泥泞的水坑里。

卢晔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判不准时辰几何,他被安顿在一户农家,身上也换了干净衣服,屋里升起了炉子,炉子上好像还烧着什么,咕嘟咕嘟的,有米粥的香气和苦咧咧的药气。

外间传来人争执的声音,其中一个是自己的手下,另外一个好像是个女子,两个人声音都压着,卢晔听不清楚内容。

虽然躺在床上,人还是晕的,像是天地玄黄都绕着他转,他生出一股恶心,扶着床沿探身吐了出来,却只是胆汁酸水,他骤然想起来好像是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他发出的动静让外间的人冲了进来。

“大人!”心腹手下扶住了卢晔,“大人好些了吗?”

“他好不了,邪风入脑,寒气入体,淤而不疏,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你们还非要带他连夜赶路回长安,就不知道他撑不撑得到了。”

顾青荇的声音清脆有力,蹦豆子似的很有辨识力,卢晔不用睁眼睛也知道是她了。

手下显然对这个小丫头片子缺乏敬意:“你个乡野游医懂什么医理,若非看在帮忙把大人安置在这农户家,我早就大嘴巴子扇你了。”

顾青荇嘴巴厉害,一点也不饶人,她哼了一声:“随你便,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劝也劝过,拦也拦过了,他死了活了的与我何干?”

闭着眼睛也晕,卢晔索性睁开了眼,看见顾青荇荆钗布裙地坐在床边不远的一张条凳上,丹凤眼不甘示弱地瞪着他的手下,突然她的眼波一转,转到了卢晔脸上,两人隔着手下对视了一眼,小辣椒似乎心虚了似的,移开了目光。

“大人坚持一下,属下这就套车送您回长安。”

手下心是好心,但毕竟是个粗枝大叶的汉子,虽然他卢晔也不是经不起风雨的娇花,但他也不想在这大雨天冒着泥泞硬往长安赶了。

“原来是三姑娘啊……”卢晔看着小辣椒,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太好了,有三姑娘在这儿,卢某可就有救了。”

手下和顾青荇显然都没料到卢晔会这样开口,卢晔三言两语向手下解释了顾青荇的身份,并且不露痕迹地把小辣椒好好地吹捧了一番,手下听完,立刻跟小辣椒赔罪,求小辣椒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好地给卢晔治病,治好了绝不亏待她。

小辣椒也得饶人处且饶人,虽然表情还是不情不愿的,但语气显然缓和得多了。

卢晔喝了半碗小米粥,便把手下支出去了,因为顾青荇说要给他头顶的穴位施针,不得有闲杂人等干扰。

卢晔示了个弱,全当哄孩子高兴:“那就拜托三姑娘了,好好给我扎几针,我这颗头,又晕又疼,再不治可真的要裂开了。”

顾青荇是个明白姑娘,不会听人家两句夸就找不着北:“你也不用捧着我,我知道我刚出师资历浅,你要是顾忌这点不肯让我扎,我也不会说什么。”

卢晔一听,就知道这话里还是有点孩子气,微微笑了。

顾青荇表面上没说什么,但这话听了却很受用,她把针卷铺开,抽出一根在卢晔眼前一晃:“我真扎了啊,你怕不怕?”

卢晔觉得有点奇怪:“怕?不怕!你还能扎死我?”

顾青荇有点赌气似的嘟囔道:“扎死你有什么用?你皮糙肉厚的,这么细的针估计连血都扎不出来。”

“三姑娘只管使力气,往深里扎,卢某不怕疼,扎出血为止!”

说完这句话,卢晔顿了一下,后知后觉的这句话似有些轻佻,不该跟人家开玩笑的,人家是师出名门的高徒,因为家中变故才没能入宫当成女医官,他这一句调侃仿佛是在揶揄她了似的。

小辣椒不比她姐姐,是个暴脾气,真有可能是要生气的。

但小辣椒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反而是憋不住笑了一下:“你神经病啊,扎针扎出血算什么大夫!”

卢晔的脑袋挨了小辣椒十几针,那一阵一阵的头疼立刻去了七八分,他感到一阵轻松,心里又有些高兴,虽然还晕晕乎乎的,但嘴里已经忍不住要说:“不愧是张娘子的关门高徒,能在这穷乡僻壤遇到顾大夫,也真是我命不该绝了。”

“你先闭嘴吧,”小辣椒似乎对别人的吹捧都怀有敌意似的,一根针继续扎下来,“你那个头疼是操劳过度又缺乏休息,现在给你治晕眩的毛病。”

顾青荇扎了一个时辰,卢晔就满脑袋是针地躺了一个时辰,直到顾青荇把所有的针都收起来,拿手帕轻轻揩了揩额前的细汗,卢晔才敢用胳膊肘撑着身体坐起来,晕眩已消,他感到自己身轻似燕。

卢晔这才试探着开口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到这乡间村落来了?”

顾青荇一边收拾针卷一边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已经出师了,总赖在师父家里吃闲饭不像话,所以就出来做个游医,顺便来山里找几味草药。”

“就你一个人?!”卢晔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这么年轻一个姑娘只身在外太不安全了,不是跟你说了有事去找我吗?三姑娘,你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跟我客气……”

卢晔话还没说完,小辣椒突然就动气了,把药囊一摔:“我干嘛去找你?你是我什么人?我自己没手没脚吗,非得上门去求别人赏一口饭吃?”

论吵架,卢晔自认肯定是吵不过小辣椒,尤其还是人家有理的时候。

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沉默了。

顾青荇背对着他默默地收拾药囊,半晌才小声说:“我没冲你发火……没想冲你发火……对不住。”

顾青杳听到这里,微微一挑眉毛,卢晔留意到了,也就立刻停了下来。

“卢大人……”

“叫我昭晰吧,我从来都叫你无咎,但你一次都没叫过我的表字。”

顾青杳觉得卢晔这句话说得有点孩子气,无形之中有种亲近感似的。

“好,昭晰兄,你今天上门来向荇妹提亲,但是光凭你刚才说的这些……”

顾青杳似是有点为难,微微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卢晔大约能明白她的担忧,便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对三姑娘的心意。”

当着名人不说暗话,顾青杳点了点头:“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相信没有人比我还有资格说这个话了,两个人在一起贵乎情义,没有情,也就无从谈义。”

“我知道你说这话是肺腑之言,”卢晔思忖了一下,将心里话和盘托出:“无咎君,你我皆是藏事于胸的性格,但我在三姑娘身上看到的是我想要拥有却不得,你也没有的东西。”

“我一生都在回避冲突,可是三姑娘却敢直面冲突、一步也不退让。”

“这种坦然与不卑不亢,是我一直没有的自由。”

顾青杳心下颇觉欣慰,点头道:“荇妹这性子和张娘子一样,我想张娘子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收她做了关门弟子。”

“而且……”卢晔略带局促,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但是自从她回到长安以后,每次见到她,我心里总是会高兴的,但我具体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就是……我就是……”

倒是顾青杳心下了然:“昭晰兄,被你看见,荇妹会很高兴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门婚事我没有意见,就按你说的来吧。”

二人都不知道杨骎此刻在窗下偷听,将那指代顾青荇的“她”全当做了在说他自己的“他”。

卢晔一听得了顾青杳的同意,此事至少成了一半,掩饰不住喜悦:“无咎君,你能答应,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你答应了,可她那边……我还没有把握。”

顾青杳善解人意地表示:“她那边就交给我去劝说吧,我的话她终归还是听得进去的,纵使一时不松口,我磨一磨,应该问题不大。

卢晔这下是彻底高兴了:“那我回去就把嫁娶之礼所需之物准备起来,你也知道,我家里人口简单,我又是头一回成亲,这一时半会儿的恐怕还得去请族中有经验的长辈来帮忙操持把关……”

卢晔作势起身,顾青杳也出门相送。

兜头迎面就遇上了杨骎那张像是来兴师问罪的面孔。

卢晔脑子微微一转就知道他和顾青杳的谈话被这位听去了,又听他含酸带刺地对着自己开火,卢晔就知道他一准儿是误解了自己的来意。

他心里突然起了要捉弄一下这位未来连襟的心思。

他当着杨骎的面拿出那封休书交给顾青杳。

他今天上门提亲是一桩,还休书是另一桩。

原本他想直接还给杨骎,让他自己处理,跟大姐商量了,大姐也觉得直接还给杨骎就好,她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成想这位连襟兄这么不友好。

这时顾青杳把休书接了过去。

卢晔在心中暗道“乖乖”,那就让这位连襟兄吃点苦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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