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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我虽不杀伯仁[番外]

“灵都观主人?”杨骎看着信中的落款,表情有一丝凝重,“咱们再过几天就启程了,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顾青杳看着这封以主人的口吻邀请自己去见面的信函,心中有同样的想法。

好不容易将要脱身了……

杨骎提议道:“你要是不放心,我替你去会一会这位‘灵都观主人’。”

思忖片刻,顾青杳做出了决定。

“一起去吧。”

灵都观是持盈公主李妙盈为修道所筑,但她本人已经离开长安,此刻不知仙游何处,因此这位“灵都观主人”的身份就显得尤为可疑。

夫妇二人轻车简从地来到这道观门口,正在洒扫的小道童似乎等待已久,见顾青杳从马车上下来,立刻迎上,口齿伶俐地说:“家师恭候贵客已久,请随我来。”

顾青杳已经年不曾造访灵都观,相较从前,这里显然是经历了不小的翻新和扩建,虽然门脸仍是当年古朴不起眼的样子,内里布置已经一应豪奢起来,看得顾青杳满眼陌生。

她对灵都观是很有感情的,在这里她经历了很多心潮澎湃与汹涌,但随着它过往面目被新容所替代,顾青杳的那些情绪和心情也在回忆里湮没与埋葬。

终究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时过境迁了。

小道童引着顾青杳夫妇二人过了法堂往后面起居的厢房走的路上,这位新任的灵都观主人已经迎了出来。

来人身着明艳的大袖衫裙,梳着高髻,一副俗家贵妇人的打扮,根本和修道中人没有半分关系。

“青杳姐姐,国舅,久疏问候,别来无恙?”

顾青杳一时不知该对来人如何称呼,于是只能照着位阶尊卑敛衽行了个礼。

倒是杨骎现在已经有些百毒不侵、高低不论的名仕风范,见来人乃是故人,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语调一如平时般道:“行了,既然也不是什么外人,那你们俩叙叙旧吧,我们这一走,也不知道几年才能回来,我去附近归元寺找得舍老和尚讨一杯茶喝。”

望着杨骎的背影走出去了,苏婵才把目光重新投到顾青杳的脸上来:“青杳姐姐,咱们进去说话吧。”

顾青杳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便一边喝茶一边做出听苏婵说的样子。

苏婵似乎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浅浅地笑着,像是在等待顾青杳发问。

末了,到底还是顾青杳没有压抑住好奇,抬头对上苏婵一对星光璀璨的双眸,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苏婵重复了一遍问题,目光投向院中似是在思考,片刻后收回,放下茶盏,也对上了顾青杳的目光,“因为徐贵妃母子是我杀的。”

顾青杳端坐着,手里的茶盏也端得很稳,但心中却被这两件看上去几无关联的事剧烈地震荡。

“青杳姐姐,现在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了。”

但不等顾青杳提问,苏婵已经主动将一切娓娓道来,似乎她将满怀秘辛积攒许久,终于等来一位信得过的听众。

那一年冬天,杨骎被抄家下了诏狱,几乎可以视作陛下要废太子的前奏。

毕竟,杨骎是太子的亲娘舅,一旦储君登基,他毫无疑问地位极人臣,号令满朝文武,是当之无愧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皇帝偏偏就对着这位储君的左膀右臂动了刀子。

太子的母族是有八百年积淀的弘农杨氏,皇帝此举,很难不令人解读为杀鸡儆猴之意。

没有一个皇帝不忌惮外戚,更何况是杨家这样源远流长、甚至曾是前朝皇室的外戚。

杨皇后的儿子将来当了皇帝,再加上有那么一个能够兴风作浪的舅舅相助,李家王朝还能接着姓李吗?

虽然没有对太子有进一步的动作,但几乎所有人都在这场杨骎失势的政治斗争中噤若寒蝉了。

或许这就是徐相崛起的原因吧?

作为新贵,没有什么根基,皇帝可以把他抬举到高位,也可以将他连根拔起。

比起曾和杨氏联姻的董公,徐相的姻亲也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完全不构成对皇权的任何威胁。

于是人们窃窃私语,紧着往前追溯,似乎是看清了皇帝封徐相之女为贵妃的深层用意。

前朝和后宫共用一套智慧,那就是平衡,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永远的制衡。

很快,徐贵妃所生的小皇子将要取代储君之位的消息就甚嚣尘上。

武帝时候的卫太子不就是这样么,卫氏一族满门忠烈又如何,武帝终究是把皇位传给了幼子。

宫里就属这样的消息传得最快,就连苏美人那几乎算得上是冷宫的地界儿也遍布着火热的风言风语。

攀附者甚多,徐贵妃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苏美人在后宫算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倒也因祸得福地目睹了很多光鲜靓丽下的腐蚀朽烂。

国舅下狱后,太子见皇后的自由随即就被限制了,只有初一十五被允许短暂地会面,而且十次里面有九次,皇帝本人是在场的。

到底是天伦之乐、一家团聚还是防着太子和母族杨氏串通,或许当局者都不甚分明。

在宫中的活死人岁月里,苏婵恪守自己妃妾的本分,定时定点地去向皇后问安,虽然外人不知道,就连她本人都是很后来才知道的——她的入宫乃是由杨国舅亲自择定人选、一手安排,为的是能够分化、制衡徐贵妃,当年还是徐婕妤的恩宠。

所以,她算是皇后的人。

她已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又是怎么知道的了,知道又能怎么样呢,想到自己曾经为了想象中的爱情鼓足勇气飞蛾扑火一般地主动献身,她只能在暗夜寂静无人时对着镜子一丝苦笑。

她曾以为自己在追求幸福,然而命运太残酷了,实非人力所能左右。

那段时间皇后显然是很焦灼,但又不肯表露出来,苏婵的问安被草草打发,走出椒房殿,长安的冬天干冷的空气让她的心随之凛冽起来。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用脚步丈量这座帝国最威武荣耀的宫殿,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正在被这庞大虚空的容器吸走。

在回廊的拐角,远远的她就听到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口角。

这是太子半个月一次探望皇后的日子,而太子妃显然想要先去拜访她的姑姑徐贵妃。

太子和太子妃之间似乎是全无可称之“情”的成分,只是一味地在较个高低。

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若按照苏婵的性子,她一定是躲在角落,默默看着太子的背影,直到对方远远地走了、看不见了,才悄悄钻出来,将满怀缱绻情思带回去自己缠绕。

可惜,她的少女情怀早就在冷清的后宫里燃尽,冰冷促使她追逐一切温暖,哪怕是虚假的火苗。

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飞蛾扑火?

她现身的时机是那么不巧,而又充满着命运的巧合。

她看见太子手中的什么东西掉落在地,而太子正要弯腰去捡的瞬间看见了她的脸,于是挪动靴子,将那东西踩在了脚下。

太子似乎是根本没有料到视线中会出现这样一张面孔,而这面孔的主人又丝毫没有避嫌的打算,径直向他走了过来。

苏婵曾经很害怕,那是一种想要靠近却又怕爱和爱人因为自己的迫近而倏然流走的心情,到如今已经演变成为冷眼旁观的漠然,也许兴之所至,她还想将个把看得顺眼或者看不顺眼的人拖下这人间的地狱给她这个活死人陪葬。

太子像是没话找话似的,主动和苏婵谈起来很多年前冬狩时的往事。

苏婵只是含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这个曾经令自己魂牵梦萦的人正在虚张声势地掩饰他的不安,然后蹲下身去,把太子脚底下踩着的那个东西拽了出来。

是个荷包,或者说看上去是个荷包。

然而里边的东西可不得了——一小撮头发,一个小纸人,上面用和血朱砂写着一个生辰八字。

小人的身上已经用针扎了个千疮百孔,可见那恨意是多么的具体而又强烈。

太子对苏婵这一举动显然是有点慌,但是并没有乱,即便是发现了巫蛊厌胜之物,谁也不能说是他的。

他可以说是他捡的。

苏婵捏着那个小小的荷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贪婪地看着那张她曾爱慕过,至今仍爱慕着的面孔,不带丝毫感情地点评道:“巫蛊之祸从来也不讲理的。”

纸人上写的是小皇子的生辰八字,谁想让小皇子死,谁敢让小皇子死,在这个宫里,盘来盘去,也就是皇后和太子了。

只要这个厉害关系在,没有也是有,说是说不清的。

太子想要夺回这个荷包,然而苏婵却先一步将它藏于胸前,微笑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

太子总不能向着庶母的胸脯伸手,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倩丽袅娜的身姿远远地走了。

终于,这一次,轮到他看她的背影了。

借着这个荷包的由头,太子很快就安排了和苏婵的第二次密会。

令太子意外的是,苏婵并无意拿这个危险的荷包威胁他,而是当着他的面把荷包及里面的东西都燃成了灰烬。

他的把柄、他不见天日的仇恨、他无处可诉的焦灼,全部由她指尖的一个纸捻儿点燃了。

太子是不能示弱的,从小到大,没人教过他这个,他语气中有恶狠狠地成分:“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苏婵觉得有一些讽刺的意味,反问道:“费这个事干嘛?”

往事轰隆隆地咆哮着回溯而来,太子想起那时的她,自己的每一个问题,在她那里得到的都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殿下想杀的人又不是我,”苏婵伸手拂去落在太子肩头的一片灰烬,“您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边。光在心里想,是杀不了任何人的。”

“怎么杀?”太子激动之下,甚至都失却了一惯的谨慎,“他和我一样都是皇子,你知道有多少人保护他吗?”

苏婵认为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个问题:“只要想杀,就一定有办法。”

太子想要结束这一场危险的密会,它的形式和内容都足以令他万劫不复。

而苏婵只是像幽魂一样低低叹了一声:“殿下可知道,毒药是女人的武器?”

毒药是太子去找的,经了谁的手,在哪里找到的并不重要。

那只是在他还有权限阅览他的舅舅在辽东如何铲除叛臣的记录时,从只言片语中找到了劈开他此刻迷雾的路径。

苏婵已经忘记了那是什么场合,赏花?品茶?反正那段时间徐贵妃搞了不少这样的集会,把那些个娘娘命妇们都请到自己的宫里来,像是在高调地暗示她即将母以子贵的光明前途。

那种毒药被做成口脂进献于宫中,在场每个娘娘命妇都得了一盒,鲜花拧成汁子兑出来的嫣红色,娇艳欲滴。

苏婵不过是被请来凑数的、可有可无的存在,恰恰是因为如此,得以看完这一整场好戏。

她拧开口脂的盒盖,用无名指打着圈儿蘸取了一些点在唇上,然后探身看了一眼水中自己的倒影,简直像抹上了不知谁的心尖一抹血。

刚刚睡醒午觉的小皇子被奶妈抱过来显然是这场大戏最浓墨重彩的部分,徐贵妃像是在展示她人生中最得意的作品和荣誉,不遗余力地向在场所有的人夸赞这个孩子。

她身为人母充满爱意地在幼子脸颊上轻轻一吻。

苏婵只记得自己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就天下大乱了。

没人记得清事情的先后顺序,就好像把炮仗堆在一起炸开了似的。

小皇子先被留意到呼吸困难,脸色紫涨,徐贵妃慌慌张张喊传太医的时候还中气十足,很可惜太医还没到,母子两个人已经前后脚的一命呜呼。

场面乱得可想而知。

苏婵,可有可无的苏美人,将自己那盒无毒的口脂替换了徐贵妃那盒有毒的,收于袖中,做出慌乱的神色,融于众人。

哪怕时至今日,徐贵妃母子暴毙已逾年,二人是如何中毒依然是后宫的一桩悬案。

苏婵端起茶盏浅浅一抿,微笑道:“青杳姐姐,我可是得名师指点。”

顾青杳毫无疑问地从苏婵这段描述中听到了让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部分。

“不过,我自认是青出于蓝。”

苏婵从袖中拿出了那盒口脂在手中把玩,唇角浮上一丝优雅的微笑:“多好的纪念品。”

顾青杳敏锐地抓住了苏婵讲述中的一个盲区,就像链条上缺了个环一样,让她无法不在意。

“口脂是谁给徐贵妃的?不可能是你,她不信你,在当时那个情形下,她肯定会小心更小心,不会接不信任的人递来的东西。”

苏婵的微笑收了一分:“老师不愧是老师,我承认,我得到了一点好心人的帮助。”

顾青杳向来觉得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但既然已经都说到这儿了,她决定满足苏婵的倾诉欲:“谁?”

“用假死药把我弄出宫、成了女道士的人。”

顾青杳并不是非要得到一个名字,她只是有点担心苏婵,担心她被人利用:“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当然没有,”苏婵理所当然地表示,“唯有共同的利益可以把人和人绑在一起,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不需要太费心力,顾青杳已经猜到这个好心人就是灵都观的旧主人。

妙盈满足支持事件发生的一切条件。

她不属于政治漩涡,所以她手里递出的东西徐贵妃不会怀疑;

她不属于任何派别,但不意味着她不会选边站——妙盈没有子女后代,也不打算成亲,这意味着她不能用联姻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权势与富贵,虽然她是皇妹,可一旦山陵崩,她若还想保有现在这种奢华潇洒的生活,就势必得做一笔政治投资,选择新的盟友。

她看上去志不在朝堂,但是权力的枝杈伸得远比任何人看到的要深远。

毕竟,她和她的兄长是在武皇时代血洗李氏宗亲的背景下幸存的,是天生的政治动物,敏锐度非同一般,可以于千里之外嗅到血腥之气。

妙盈在徐相的孙子和皇后的儿子中间做出了选择,而她的选择肯定是对他皇兄脾性反复揣摩把握的结果。

假死药和把苏婵弄出宫对妙盈来说也易如反掌,那时候宫里乱得不像样,一个无宠无子的妃子死了,根本无人在意。

至于皇后为何没有过问,顾青杳猜测也许她是不关心,也许是和妙盈达成了某种妥协。

“所有人都在这件事中获得了利益,除了你,”顾青杳突然生出了一些为苏婵不值的心情,“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顾青杳问得很严肃,苏婵答得也很认真。

她反问道:“那么我又失去了什么呢?”

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只是任青春岁月在后宫中凋零。

她的脸上浮现出她们初识时稚嫩的少女神色:“青杳姐姐,我只是有为爱剑走偏锋的勇气。”

这一点顾青杳同意,苏婵向来被强烈的爱意推动,为爱燃烧似乎就是她的使命。

但顾青杳担心她的安危,这样大的事,在宫廷政治里毫无疑问是要被灭口的。

她突然明白了苏婵邀她来见的用意。

她在为自己的安全上一道保障。

可顾青杳爱莫能助。

“我做不了什么,恐怕子腾也是一样,除非你愿意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大唐,但——”

苏婵笑了。

“不,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苏婵的口吻很轻松,“我说这些并不是向你求助,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在所有的这一切中,只有太子爱上我这一点是不可控的,而我幸运地得到了一点来自上天的助力。”

爱当然不是什么万能的屏障,但苏婵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大概也会垮掉。

“因为,太子远比看上去的要软弱。”

喜怒无常、刻薄寡恩的父皇让太子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不得不揣摩上意,他夜里本就浅眠,经这一番动荡后,更加为梦魇所困扰,可内情又实在不能为外人道,他需要他的盟友共枕而眠。

“杀了我,太子就又多了一个秘密要背负,而且他心里也明白,如果是我化作厉鬼夜里来折腾他,他一定受不了的。”

“恶鬼也怕恶人,太子需要我为他挡煞。”

夕阳透过碧笼纱洒进来,给苏婵镀上了一层金光。顾青杳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美丽单纯的少女被政治和宫廷斗争血洗侵染至今日的样貌,有一瞬的恍惚。

“姐姐,我做事不问对不对,只问值不值。”

“我即将有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更适合在太子身边的身份,青杳姐姐,我的上一个名字就是你取的,现在请你再给我取一个新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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