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徐妍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顶着鸡窝头打开门，村妇女主任李婶的大嗓门立刻灌了进来：
"丫头！县里刚来通知，今天十点要看你们直播！扶贫办张主任带着全县村干部都等着学习呢！"
徐妍手里的搪瓷缸"咣当"掉在地上，昨夜泡的茶叶渣溅了一裤脚。她掐指一算，离直播只剩四小时，而她的直播方案还停留在"让陆总举个鸡蛋"的草稿阶段。
"陆言！起床了！"她抄起扫帚捅天花板，灰尘簌簌落在她刚洗的头发上。
二楼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陆言带着睡意的声音："根据劳动法，工作时间——"
"法你个头！"徐妍踹开二楼办公室的门，眼前的场景让她瞬间卡壳。
陆言正站在穿衣镜前，手里举着两条领带比划。他穿着件挺括的白衬衫，下摆扎进西装裤里，腰间皮带锃亮得能照出徐妍惊愕的脸。最绝的是床头柜上摆着的定型发胶，瓶身上还贴着【直播专用】的便利贴。
"您这是要去纳斯达克敲钟？"徐妍抓起枕头砸过去，"卖个鸡蛋而已！"
枕头撞翻了发胶瓶，黏糊糊的液体流满了陆言的鳄鱼皮钱包。他心疼地拎起钱包，里面掉出三张百元大钞和一张小票——徐妍眼尖地看到"专业补光灯，?19800"的字样。
"等等，你买设备了？"
"基础配置。"陆言用纸巾擦拭钱包，"我让助理连夜送来的。"
徐妍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冲到院子里，果然看见村委会的枣树下停着辆陌生面包车，司机正往下搬器材：环形补光灯、收音麦克风、甚至还有台微型导播台。
"这...这些都要用？"徐妍声音发颤。
"当然。"陆言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身上飘来淡淡的须后水味，"我看了你前三次直播，打光角度严重失误，收音——"
"失误个鬼！"徐妍抓起竹篮就往屋里走，"我们卖的是鸡蛋，不是火箭！"
她刚踏进厨房，就听见院子里"咯咯咯"一阵乱叫。那只记仇的芦花鸡正扑腾着翅膀，把刚贴好的价格标签啄得稀烂。
"小畜生！"徐妍抄起扫帚冲出去，鸡没打着，反倒把晾在绳上的干辣椒撞翻了一地。
陆言站在廊下看表："还有两小时四十八分钟，建议先确定台本。"
"台本在这！"徐妍从裤兜掏出团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介绍鸡蛋
让陆总露脸
记得要点赞
陆言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外星生物。他转身从公文包里抽出份文件：《徐家村土鸡蛋品牌升级方案》，足足十二页，附录里还有SWOT分析和竞品对比。
徐妍盯着文件上"核心卖点：总裁亲自带货"几个加粗黑体字，突然很想把鸡蛋糊在他脸上。
会议室里，陆言正在和补光灯较劲。
"这个光比应该是1:2，"他调整着灯架高度，"主光角度再偏15度..."
徐妍蹲在地上用胶带固定手机支架，闻言翻了个白眼："您当拍电影呢？"
她刚说完，支架"咔嚓"一声断了条腿。陆言瞥来的眼神让她莫名心虚："看什么看！三脚架去年就被张大爷孙子摔坏了！"
"用这个。"陆言递来个金属云台，上面印着德文logo。
徐妍死活拧不上螺丝，急得满头大汗。陆言看不下去，伸手要接，结果两人同时用力——"刺啦"，徐妍的格子衬衫袖口被扯开道口子。
"赔钱！"她揪着破布条跳脚，"这可是我唯一能上镜的衣服！"
陆言默默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她："先凑合。"
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身上，徐妍突然闻到淡淡的雪松味。她低头看见袖口精致的蓝宝石袖扣，顿时觉得自己的破洞牛仔裤更寒酸了。
"收音测试。"陆言突然凑近，呼吸喷在她耳畔，"三、二、一。"
徐妍耳朵一热，手里的麦克风"啪"地掉在地上。屋外适时传来李婶的吆喝："丫头！县电视台的人提前来了！"
两人手忙脚乱去捡设备，脑袋"咚"地撞在一起。徐妍疼得眼泪汪汪，抬头却看见陆言额头红了一片，发型也乱了，几根碎发滑稽地支棱着。
"噗——"她没忍住笑出声，"陆总，您的精英形象..."
话没说完，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咔嚓"声。县电视台的记者们举着长枪短炮，完美捕捉了陆言罕见的狼狈样。
十点整，直播间准时开启。
"欢迎来到徐家村助农直播间！"徐妍对着镜头咧嘴一笑，悄悄把破袖子往背后藏，"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
镜头转向陆言，他正襟危坐在鸡蛋筐前，领口别着枚小话筒。补光灯给他轮廓镀了层金边，连睫毛都在发光。
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这是哪个明星！】
【三分钟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鸡蛋什么价？来十斤！】
"这款土鸡蛋产自海拔600米的徐家村..."陆言举起鸡蛋，指尖在灯光下如玉般通透，"每枚富含12.3%的优质蛋白..."
"啪嗒——"
蛋黄突然从蛋壳裂缝流出来，顺着他手腕滑进袖口。陆言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但表情管理依然完美："如各位所见，我们的鸡蛋非常新鲜..."
芦花鸡突然从镜头外飞扑进来，对着陆总手里的鸡蛋就是一顿猛啄。
"小心！"徐妍想去拦，结果踩到地上的蛋液，"哧溜"一下滑向陆言——
"砰！"
两人撞作一团跌坐在地上。徐妍的手机飞出去，镜头正好怼在陆言沾满蛋液的俊脸上。他的领带歪到一边，头发上还粘着根鸡毛。
弹幕疯狂刷屏：
【哈哈哈哈年度最佳带货翻车】
【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了】
【这鸡是CP粉头吧！】
陆言突然伸手稳住镜头："现在下单，随机赠送总裁同款鸡毛。"
徐妍瞪大眼睛，用口型问：你疯啦？
陆言挑眉回应：营销策略。
直播间观看人数瞬间突破十万。
"三百单！"徐妍捧着手机尖叫，"陆总！我们卖了三百单鸡蛋！"
陆言正用湿巾擦第三遍手："运输方案呢？"
"王婶家的三轮车能装五十斤...等等，"徐妍突然想起什么，"您刚才说送鸡毛？"
"现取现送。"陆言不知从哪掏出把剪刀，"开始吧。"
芦花鸡似乎察觉到危险，"咯咯"叫着飞上枣树。徐妍和陆言一个拿竹竿一个举扫帚，在院子里追得鸡飞狗跳。
县电视台的女记者举着摄像机追拍，高跟鞋陷进菜地里。她喘着气问："陆总，能采访您的助农心得吗？"
陆言刚要开口，树上的芦花鸡突然俯冲下来，精准啄走了他鬓角的发胶固定的一缕头发。
"噗——"徐妍赶紧捂住嘴，"陆总，您的精英发型..."
"自然生态造型。"陆言顶着乱发，面无表情地说。
当晚，#最惨带货总裁#登上热搜。徐妍刷着手机直乐，视频里陆言被鸡追得满院跑的画面已经做成了各种表情包。
她敲开二楼办公室的门，发现陆言正在视频会议。屏幕那头十几个高管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李秘书，"陆言关掉摄像头，"联系广告部，我要正式代言徐家村土鸡蛋。"
徐妍傻眼了："您认真的？"
"商业决策。"陆言整理着被鸡啄乱的领带，"预计销量能提升300%。"
窗外，新挂的横幅在夜风中轻晃：【徐家村土鸡蛋——陆言倾情推荐】。月光照在那根还粘在枣树上的鸡毛上，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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