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篱笆时,冯广坪踩着满地碎金归来,正见五姐醉梦红赤足蜷在焙茶的竹榻边,绛色襦裙垂落如晚霞铺陈。釜中碧螺春翻涌如浪,茶香裹挟着少女欲说还休的心事,在柴火噼啪声里碎成袅袅青烟,她忽而支颐轻笑:"广坪,这茶焙得七分热,恰似人心。"
斜阳给冯广坪的肩头镀上金边,他抱着新采的茶青推开柴扉,就见五姐醉梦红一袭红衣倚在焙茶灶旁,赤足晃悠。铁釜中茶叶翻涌如浪,袅袅茶香缠绕着她眼底的柔波,将藏在心底的情思,细细揉碎融进氤氲茶雾里。
暮春的西子湖笼着层淡金色薄纱,归鸟掠过粼粼波光,将碎金般的斜阳衔往醉府篱笆外的茶田。冯广坪卸下装满新茶的竹篓,粗布短打的肩头洇着汗渍,指节还沾着泥土的气息。他抬头时,正望见五姐醉梦红蜷在焙茶的竹榻上,赤足悬在半空中轻轻摇晃,十二破的绛色罗裙如绽放的芍药,层层叠叠垂落至青石板,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惊起檐下两只麻雀。
醉梦红耳尖微动,猫瞳眯起望向他,尾尖在身后卷成俏皮的弧度。她伸手勾住竹榻边悬着的青瓷茶盏,指尖凝着淡粉蔻丹:"今儿又去西市送货了?"话音未落,铁釜中突然腾起白雾,焙茶的竹帚在她腕间灵巧翻转,翠色茶叶在滚烫的釜中翻涌如浪,"听二姐说,聂家公子送来的新茶种最是娇贵,非得用这古法焙足三个时辰......"
冯广坪蹲下身往灶膛添柴,火光映得醉梦红眼尾的胭脂愈发艳丽。她忽然将茶盏递到他唇边,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尝尝看?"蒸腾的热气裹着碧螺春的清苦与蜜香扑面而来,冯广坪喉结微动,却见少女歪头轻笑,发间茉莉簪子晃出细碎银光:"广坪可知,这茶焙到七分热时最好——太凉便失了韵味,太烫又容易伤了心神。"
灶火噼啪爆开火星,醉梦红耳尖抖了抖,将茶盏搁回榻边,垂眸搅动着釜中茶叶。冯广坪望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影,忽然想起今早市集上老茶商的话:"江南春茶贵如金,可总有人愿为心上人焙整夜的茶。"此刻茶香氤氲中,他望着少女耳后若隐若现的猫纹胎记,喉间滚过未出口的话,化作伸手替她将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的动作。
醉梦红肩头轻颤,铁釜中茶叶沙沙作响,恰似她此刻纷乱的心跳。远处传来醉府姐妹们的说笑声,夹杂着画眉鸟的啼鸣,而这方小小的焙茶寮里,茶香与烛火正将心事细细揉碎,酿成比春茶更温柔的甜意。
斜阳把云絮染成蜜色,冯广坪抱着沾着晨露的茶青穿过垂花门,粗布衣裳被穿堂风鼓起,衣角还沾着田埂边的紫云英。醉府后院的焙茶室飘来袅袅白烟,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起栖息在紫藤架上的白鹭。
五姐醉梦红斜倚在青竹编就的矮榻上,月白汗巾松松挽着黑发,发尾几缕碎发垂在绯红脸颊边。她赤着的足尖轻轻点地,绣着金线牡丹的红裙扫过青砖,在地上拖出艳丽的痕迹。听到脚步声,那双琥珀色的猫瞳倏然亮起,耳尖上雪白的绒毛随着转头的动作微微颤动。
"广坪你瞧!"醉梦红撑起身子,玉腕轻扬,竹制茶帚在沸腾的铁釜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碧色茶叶在釜中翻涌如浪,蒸腾的热气裹着茶香扑面而来,"三妹新培育的'西子春',焙到这个火候最是鲜香。"她指尖捏起一撮茶叶,放在鼻下轻嗅,忽然狡黠地眨眨眼,"不过比起茶香,某人身上的青草味倒更勾人。"
冯广坪耳尖泛红,将茶青竹篓轻轻搁在墙边,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少女泛红的唇畔。醉梦红歪着头看他局促的模样,突然咯咯笑出声,耳后的猫纹胎记随着笑意若隐若现:"过来帮我扇扇火?"她将竹扇塞进他掌心,指尖相触时故意擦过他虎口的薄茧,"这么多汗,该不是在田埂上偷偷想我?"
灶膛里的火苗在竹扇煽动下窜得更高,映得醉梦红的红衣愈发鲜艳夺目。她跪坐在矮榻上,专心翻动着釜中茶叶,发间茉莉簪子垂落的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冯广坪望着她侧脸上跳动的光影,突然想起今早市集上,隔壁布庄老板娘打趣说"醉家五姑娘的红裙,比春日朝霞还鲜亮"。此刻晚霞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倒真像是把整片天空都裁成了衣裳。
"在想什么?"醉梦红突然转身,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冯广坪慌忙后退,却撞翻了墙角的竹篓,新采的茶青倾泻而出,在地上铺成一片翠绿。醉梦红看着他手忙脚乱收拾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发间银铃清脆作响:"笨手笨脚的,明日可要帮我采双倍的茶青赔罪!"她弯腰帮忙捡拾茶叶时,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茶香萦绕在冯广坪鼻尖,让他心跳如擂鼓,连耳根都泛起红晕。
暮色渐浓,焙茶室里的茶香愈发浓郁。醉梦红将最后一撮茶叶收入青瓷罐中,转头却见冯广坪正望着自己出神,耳尖还泛着未褪的红。她狡黠一笑,踮脚凑近他耳畔:"呆子,茶都凉了。"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六姐醉梦兰的喊声,惊得醉梦红迅速退开,耳尖不安地抖动着,只留下满室茶香与未说出口的情愫。
暮色像蜜糖般缓缓漫过醉府的青瓦白墙,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轻晃,惊起栖在垂丝海棠上的灰雀。冯广坪肩头压着新采的茶青竹篓,粗布短打的衣摆被晚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截系着醉梦红绣的茶纹汗巾。他跨进焙茶室时,木格窗棂正将夕阳剪成细碎的金箔,铺满青砖地面。
五姐醉梦红斜倚在雕花竹榻上,十二破的茜纱裙像团燃烧的晚霞,半褪的银红小袜随意搭在榻边,赤足轻轻点着地面,腕间的珊瑚珠串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她耳后的猫纹胎记在霞光里泛着淡粉,琥珀色瞳孔瞥见来人,立刻弯成月牙,发间茉莉簪子晃出细碎银光:“今儿怎么比往常迟了半刻?”尾音拖得绵长,带着猫儿撒娇的意味。
铁釜中的碧螺春正翻涌如浪,冯广坪将竹篓轻轻搁在墙角,瞥见少女鬓边散落的碎发黏在汗湿的脸颊上,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醉梦红玉指轻捻茶帚,忽然将滚烫的茶沫挑起,琥珀色眼眸亮晶晶的:“张嘴。”不等他反应,细碎的茶叶已落进他唇间,清苦茶香混着少女指尖的茉莉香,烫得他耳根发红。
“呆子。”醉梦红咯咯笑着缩回手,赤足踩过满地金箔般的夕阳,将青瓷茶盏塞到他怀里,“西市王家娘子托人带信,说上次的茶喝完了,指名要你亲手炒的。”她踮脚凑近时,十二破裙裾扫过他的鞋面,发间银铃撞出细碎声响,“不过依我看,她是看上了某人笑起来的酒窝。”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
冯广坪慌忙摇头,茶盏里的茶汤晃出涟漪:“我只......”话未说完,醉梦红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嘴,指尖的温软混着蔻丹的胭脂香。她耳尖不安地抖动,猫瞳却弯成狡黠的弧度:“嘘——灶火要熄了。”转身时,绯红裙裾扫过他手背,像春日里掠过心头的那只蝶。
窗外传来六姐醉梦兰的呼唤,醉梦红耳尖微动,迅速退开半步,赤足踩上绣鞋,发间茉莉簪子随着动作轻颤:“去帮我把晾在檐下的茶筛拿来?”她背过身搅动铁釜,声音闷闷的,“若敢偷吃茶点,下次就把你腌进茶罐里。”冯广坪望着她发顶晃动的银铃,突然很想伸手抚平她微微炸起的发丝,却只敢点点头,在茶香与暮色里,将心动藏得更深。
暮春的风裹着西子湖的水汽漫进焙茶室,将窗棂上糊的桃花笺吹得簌簌作响。冯广坪抱着茶青竹篓立在门槛处,看着醉梦红赤足踩在青砖上,十二破茜纱裙随着她转身的动作绽开如盛放的牡丹。她耳尖雪白的绒毛沾着几片焙茶时飘落的碎叶,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晃,在暮色里撞出细碎清响。
“又盯着我发什么呆?”醉梦红忽然回首,琥珀色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泛起细碎流光,尾音带着猫儿得逞的狡黠。她玉指轻捻茶帚,在沸腾的铁釜中划出灵巧弧线,碧色茶叶翻涌如浪,蒸腾的白雾裹着茶香扑面而来,“过来尝尝火候。”说着将沾着茶沫的指尖伸到他唇边,皓腕上的珊瑚珠串撞出清脆声响。
冯广坪喉结微动,粗糙的指腹蹭过她微凉的手腕时,看见少女耳尖瞬间染上绯色。醉梦红突然收回手,转身往灶膛添柴,绯红裙裾扫过他的鞋面:“西市张家娘子今早托人带信,说要二十斤明前茶。”她用茶帚戳了戳铁釜,“还特意问起......”话音戛然而止,猫瞳斜睨着他耳后泛起的红晕,“问你何时再去送货。”
茶香愈发浓烈,冯广坪望着她发顶晃动的茉莉簪子,突然伸手拂去她耳后的碎叶。醉梦红浑身僵住,连尾巴都忘了摆动,却听他闷声开口:“我只给你炒茶。”铁釜中的茶叶突然溅起,烫得她慌忙后退,耳尖不安地抖动:“谁、谁要你特意......”话未说完,院外传来八妹醉梦熙爽朗的笑声,伴着刀剑相击的清鸣。
醉梦红立刻跳起来整理裙摆,赤足慌乱套上绣鞋时,冯广坪瞥见她脚踝处有道淡红的烫伤。还未开口询问,少女已将裙摆一甩,转身将焙好的茶叶收入青瓷罐:“明日卯时,陪我去后山采茶。”她背对着他,声音却软下来,“记得带上次说的桂花蜜......”暮色彻底漫进茶室,将两人的影子叠在蒸腾的茶雾里,酿成比春茶更甜的心事。
晚风卷着湖畔的柳絮扑进窗棂,将焙茶室里的烛火吹得明明灭灭。冯广坪蹲下身拾起醉梦红遗落的茶漏,指尖触到绣着并蒂莲的绢布边角还带着温热。抬头时正撞见少女慌忙将手背到身后,猫瞳在阴影里亮得惊人,耳尖却因心虚微微低垂。
“手给我。”他突然开口,粗粝的手掌摊在她面前。醉梦红往后缩了缩,绯色裙裾扫过地面的茶青:“不过是被热气燎了下,大惊小怪。”话音未落,冯广坪已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就着跳跃的烛火看清手背上蜿蜒的红痕——分明是被滚烫的茶釜烫出的印记。
焙茶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茶叶在釜中翻滚的簌簌声。醉梦红别过头去,尾巴在身后不安地甩动,发间茉莉簪子的流苏垂落,掩住眼底的倔强:“就知道你要啰嗦......西市王家急着要货,我......”话未说完,带着草药清香的膏体已轻轻抹上烫伤处,冯广坪的指腹擦过她手腕内侧的软肉,烫得她耳尖炸起。
“疼就说。”他的声音闷闷的,低头专注涂抹药膏,却没看见少女突然红透的脸颊。醉梦红咬着下唇看他低垂的眉眼,火光将他睫毛的影子投在鼻梁上,像小时候她偷偷养的那只狸花猫。灶膛里的柴火突然爆开火星,吓得她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发间银铃撞出慌乱的节奏。
冯广坪的动作顿了顿,呼吸扫过她发顶的茉莉。醉梦红能清楚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混着身上青草与焙茶的气息将她笼罩。就在气氛愈发灼热时,院外突然传来九妹醉梦泠清亮的喊声:“五姐!二姐做的桂花糕好了!”
醉梦红猛地挣开他的手,耳尖还在发烫,却已恢复平日的狡黠:“呆子,药膏蹭我裙子上了!”她转着圈躲开他的视线,绯红裙裾在烛光里翻飞,“明日采完茶,记得赔我三条石榴裙!”转身时尾巴悄悄勾住他的小指头,又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迅速松开,只留下满室茶香里,两具慌乱错开的身影。
暮色彻底漫进焙茶室时,檐角的风灯被管家醉伯点亮。暖黄光晕里,醉梦红的红裙褪去了夕照的艳丽,倒像是浸在蜜色茶汤里的芍药。她偷偷瞥向正在收拾茶篓的冯广坪,见他将沾了自己药膏痕迹的袖口悄悄往里折,耳尖不由得又烫起来,猫尾不受控地在身后扫过竹榻,打翻了半盏凉茶。
“当心!”冯广坪快步上前,却见醉梦红突然狡黠一笑,赤足踩住泼洒的水渍,身子歪歪扭扭朝他倒去。预想中的拥抱没有到来,反而被他稳稳扶住腰肢,温热的掌心隔着单薄的茜纱传来灼人的温度。“又调皮。”他轻叹,声音里却满是纵容,“若是摔着了,明日还怎么去后山?”
醉梦红仰起脸,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琥珀色眼眸映着摇曳的灯影:“那你背我?”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猫儿撒娇的颤音。她故意晃动发间的银铃,茉莉香气混着茶香扑面而来,“就像上次在茶田,你背着崴了脚的我......”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七妹醉梦紫的娇嗔:“五姐!六姐又偷翻我的胭脂匣子!”
喧闹声打破了室内暧昧的氛围。醉梦红“哼”了一声跳开,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时,尾巴突然被冯广坪轻轻按住。她回头,正对上他认真的目光:“明日采茶,我带着新制的冰酪,还有......”他耳尖泛红,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你爱吃的桂花糖糕。”
醉梦红的猫瞳瞬间亮起来,却故意撇嘴:“算你有良心。”她伸手去抢糖糕,指尖却被冯广坪反扣住,掌心的薄茧擦过她受伤的手背,疼得她“嘶”了一声。下一刻,温热的呼吸落在伤口处,冯广坪轻轻吹着气,声音低得像是怕惊飞了檐下的燕:“还疼吗?”
焙茶室里的茶香突然变得浓稠,醉梦红感觉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她猛地抽回手,转身将茶罐重重搁在案上:“不疼!倒是你,再磨蹭下去,二姐的桂花糕可就被八妹抢光了!”说着赤足往门外跑去,发间的茉莉簪子在风里晃出细碎银光,只有尾巴尖泄露了她的慌乱——那抹火红的绒毛,正不受控地卷成害羞的弧度。
穿过回廊时,醉梦红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冯广坪追上来。夜风卷着院角白梅的暗香,将他身上混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搅得愈发清晰。她偷偷瞥向身侧,见他正将油纸包仔细揣回怀中,发梢还沾着焙茶时溅起的细小茶沫,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连平日最擅长的打趣都梗在了舌尖。
“明日卯时三刻,我在后门等你。”冯广坪突然开口,声音惊得廊下栖息的夜枭扑棱棱振翅。醉梦红的尾巴本能地竖起,又被她慌乱压下,故意嗤笑道:“谁要和你定时辰?万一我被六姐缠着绣花,或是九妹央我画鱼......”话未说完,掌心突然被塞进个硬物。
低头看去,竟是枚刻着并蒂莲的桃核。冯广坪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却仍直直望着她:“上次去市集,老银匠说......说桃核能辟邪。”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你的手......还是要小心。”醉梦红捏着桃核的指尖微微发颤,猫瞳里映着他局促又认真的模样,突然很想踮脚吻去他眉间的担忧。
就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八妹醉梦熙的怒吼:“南宫润!谁准你动我的霸王枪!”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无奈又忍俊不禁的笑意。醉梦红晃了晃桃核,故意挑眉:“瞧瞧,你未来的妹夫又闯祸了。”转身时,裙摆却被轻轻扯住。
冯广坪的手指攥着她裙角的流苏,像是怕她突然跑开:“等......等把这批茶卖了,我带你去湖心亭看灯船。”他的目光落向她手背的烫伤,“这次......这次我带着烫伤药,还有你最爱吃的糖炒栗子。”醉梦红感觉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膛,却仍是哼了一声:“那你可得多带些,别被七妹和九妹抢光了。”
夜风裹着远处传来的谈笑声掠过耳畔,焙茶室的灯火在两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醉梦红悄悄将桃核贴在心口,感受着那抹温热,尾巴却不受控地缠上冯广坪的手腕。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她狡黠地眨眨眼,赤足轻快地跃上台阶:“呆子,快走!再不去,桂花糕连渣都不剩了!”
而暗处,七妹醉梦紫正拉着六姐醉梦兰躲在太湖石后,前者举着偷藏的铜镜,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映在镜面上,压低声音道:“快瞧!五姐的尾巴又在撒娇了!”醉梦兰慌忙捂住她的嘴,却掩不住眼底促狭的笑意,月光洒在她们身上,将这幕日常酿成了最甜的秘密。
穿过垂花门时,檐角铜铃叮咚作响,醉梦红故意放慢脚步,猫尾悄悄卷住冯广坪的小指头。忽听得前院传来二姐醉梦甜的惊呼:“八妹!那桂花糕是给夫子留的!”紧接着是八妹醉梦熙爽朗的大笑:“二姐做的太香,我这肚子可管不住!”两人相视而笑,醉梦红的尾巴不自觉地晃得欢快。
刚迈进堂屋,七妹醉梦紫突然从屏风后窜出,紫色襦裙上还沾着胭脂痕迹,“五姐!六姐把我的新胭脂弄洒了半盒!”六姐醉梦兰攥着沾满丹蔻的帕子从她身后探出脑袋,蓝裙下摆沾着墨渍,“明明是你非要我画远山眉!”醉梦红看着两人斗鸡似的模样,正要开口调侃,却见九妹醉梦泠从母亲林秀琪身后探出脑袋,粉衣上绣着灵动的锦鲤,“五姐姐,快来评评理,觅两哥哥送我的珍珠坠子,八姐姐非说是鱼目......”
冯广坪站在门边,看着醉家姐妹七嘴八舌的模样,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醉梦红瞥他一眼,故意哼道:“还傻站着作甚?快去帮父亲整理书案,明日他要给学子讲学呢。”说着却偷偷塞给他块桂花糕,指尖相触时,琥珀色眼眸弯成月牙,“记得留着肚子,一会儿我给你留了最甜的那碗莲子羹。”
正说着,父亲醉合德抱着一摞书卷从书房走出,青衫下摆沾着墨迹,“广坪来了?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篇《茶经》批注......”话音未落,母亲林秀琪已端着新煮的茶汤走来,“先喝口茶润润喉,红儿,去把西市王娘子订的茶清点好,莫要误了明日送货。”
醉梦红应了声,赤足踩过冰凉的青砖往库房走去。冯广坪望着她翻飞的红裙,正要跟上,却被大姐醉梦香叫住。醉梦香身着鹅黄罗裙,腰间的豹纹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广坪,明日去福州,替我给少凯带封信可好?”一旁的三姐醉梦艾抱着装满茶种的陶罐,绿衣沾着泥土,“也帮我捎些新培育的茶苗给苏郎。”
夜色渐浓,醉府里飘着茶香与糕点香。醉梦红蹲在库房整理茶罐,猫耳突然动了动——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地说:“就知道你会来。”冯广坪笑着递过盏莲子羹,看她用调羹搅着碗里的桂花,烛火映得她耳尖的绒毛泛着柔光。“小心烫。”他轻声说,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茶末,“明日采茶,我背篓里装了新做的驱虫香囊......”
醉梦红咬着调羹抬头,琥珀色眼眸亮晶晶的,“算你有心。”她舀起一勺莲子羹,却突然伸手喂到他嘴边,“尝尝?比上次甜。”冯广坪耳尖通红,却顺从地张嘴。这时,门外传来八妹的笑骂:“哟!我说怎么找不着五姐,原来在这儿偷偷......”话没说完,醉梦红抄起茶罐作势要砸,“再胡说,小心我把你的霸王枪藏进茅房!”
笑声与茶香在夜色里交织,醉府的灯火温暖而明亮。冯广坪看着醉梦红佯装恼怒却藏不住笑意的模样,心里泛起温柔的涟漪。或许,这平凡琐碎的日常,就是最珍贵的时光。
正当醉梦红作势要追打八妹时,后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姐醉梦青裹着青色纱裙,手持竹杖僵在打翻的花盆旁,发间银蛇簪子随着颤抖的肩膀轻晃:“三妹新栽的茶树......被我......”话未说完,三姐醉梦艾已提着洒水壶冲过来,绿色裙摆沾满泥点,兔耳却耷拉着:“早说了这株娇气,非得放在日头最足的地方......”
醉梦红撇撇嘴,将莲子羹塞给冯广坪,赤足踩过满地碎瓷片:“都别慌,我前日在医庐见着魏大夫用接木法救枯树,或许能......”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已扛起霸王枪:“我去砍些新枝!”七妹醉梦紫掏出小铜镜补妆,紫色衣袖扫过洒落的胭脂:“六姐,快用你那手妙笔生花的本事,画张补救方子!”
冯广坪望着忙作一团的姐妹,突然被醉梦红拽到一旁。少女仰起脸,琥珀色眼眸映着跳动的烛火,耳后的猫纹胎记泛着微光:“呆子,去把西厢房的草木灰和陈年茶饼搬来。”她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若能救活这株,三妹定会把新培育的‘雪里青’茶种分你一半。”
夜风裹着众人的议论声卷进堂屋,父亲醉合德捋着胡须摇头轻笑,母亲林秀琪已端来醒酒汤:“莫急莫急,明日我去请花匠周师傅瞧瞧。”醉梦红蹲在残株旁,发间茉莉簪子垂落的流苏扫过手背的烫伤,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冯广坪递来粗布手套,指尖还带着焙茶时的余温:“当心伤口。”
当八妹扛着树枝归来时,正撞见冯广坪替醉梦红束起散落的发丝,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破碎的花盆上。她怪叫一声:“哟!广坪兄这是要出师当花匠了?”醉梦红耳尖炸起,抓起半块碎瓷片掷过去:“就你话多!还不快去烧壶热水!”
灶膛的火重新燃起,映得醉梦红的红衣愈发鲜艳。她握着嫁接用的小刀,突然转头狡黠一笑:“广坪,若这茶树活了,你拿什么谢我?”不等他回答,三姐已抱着茶种扑过来:“五妹最馋城西的蜜饯果子!我明日就央苏郎买来!”众人的笑闹声中,冯广坪望着醉梦红认真的侧脸,心里默默盘算着——等茶市赚了钱,定要包下整条街的蜜饯铺子。
夜色愈深,醉府后院的槐树筛下满地碎银般的月光。冯广坪蹲在翻倒的花盆旁,粗粝的手指将草木灰细细拌进新土,余光却总忍不住瞟向几步外的醉梦红。她跪坐在青石板上,绯色裙摆铺成艳丽的毯,正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嫁接茶枝,耳尖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发间茉莉簪子在夜风里晃出细碎银光。
“别走神,土要拌成羊脂玉的手感。”醉梦红头也不抬,猫瞳却精准捕捉到他飘忽的目光,“上次你把焙茶的火候弄错,也是这般魂不守舍。”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突然从墙头倒挂下来,白色劲装随风鼓起,惊得众人齐声低呼。“让让!让让!”她单手撑墙翻落,怀里抱着刚从厨房顺来的油纸包,“二姐新烤的栗子,香得我在演武场都分了神!”
七妹醉梦紫立刻抛了铜镜凑过来,紫色衣袖扫过醉梦红发顶:“我要五个!方才补妆时,六姐偷吃了我三个!”六姐醉梦兰慌忙摆手,蓝裙下摆还沾着墨点:“明明是南宫润......”话未说完,九妹醉梦泠已踮脚去够油纸包,粉衣上的锦鲤绣纹在月光下仿佛游动:“给我留两个!觅两哥哥说过,甜栗子配鱼汤最是鲜美......”
醉梦红被挤得险些摔坐,突然感觉腰间一紧,冯广坪长臂揽住她的肩膀将人带离混乱中心。她抬头撞进他温热的目光,耳尖瞬间发烫,尾巴却不受控地缠上他手腕:“呆子,还不快去护着嫁接的枝条!八妹那毛手毛脚的......”话未说完,就见醉梦熙举着栗子在半空手舞足蹈,差点扫断新接的嫩芽。
“当心!”冯广坪和醉梦红异口同声,前者已冲过去护住茶枝,后者抄起竹帚作势要打。八妹吐着舌头跳开,栗子壳“啪嗒”掉在醉梦红脚边。她弯腰去捡,发间银铃与冯广坪腰间的茶篓坠子轻轻相撞,清响混着众人的笑闹,惊起树梢栖息的夜枭。
母亲林秀琪端着醒酒汤赶来时,正见九个女儿围着新栽的茶树打转。醉合德捋着胡须摇头轻笑,将《茶经》搁在石桌上:“广坪,明日与红儿去茶山,顺道采些古茶树的气根,或许对嫁接有......”话未说完,醉梦红已抓起半块栗子塞进他嘴里:“父亲明日要讲学,先养足精神!”
月光漫过众人相叠的影子,焙茶室的灯火仍在摇曳。醉梦红倚着冯广坪肩头,看着他认真记录父亲所说的嫁接要点,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混着茶香,将这夜的琐碎日常酿成最温柔的牵挂。她偷偷勾住他的尾指,猫瞳映着漫天星子,突然觉得,能与他守着这一方茶田,便是人间至味。
更鼓声悠悠荡过西子湖,醉府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焙茶室还亮着一星昏黄。冯广坪往灶膛添了最后一把松枝,火光将醉梦红垂落的睫毛染成金棕色。她歪头枕在堆叠的茶篓上,十二破的茜纱裙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处新敷的烫伤药膏,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青白。
“明日去茶山要过迷雾涧。”冯广坪蹲下身,将磨得锋利的柴刀塞进她腰间的革带,“把这系紧。”指尖擦过她腰侧时,醉梦红突然狡黠地翻身,赤足踩住他的脚背,猫瞳在暗处亮得惊人:“怎么?怕我被山魅勾了魂?”尾音未落,发间银铃骤然轻响——她整个人被冯广坪揽进怀里,粗布衣裳的草木香裹着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就怕你贪看野蔷薇,又摔了跟头。”冯广坪的声音闷闷的,下巴轻轻蹭过她发顶。醉梦红的尾巴不受控地竖起,却又慢慢缠上他的手腕。记忆突然翻涌,去年春日她执意去悬崖边采野茶,正是这样被他半抱着走下陡峭的山路,那时他掌心的温度,比此刻焙茶的铁釜还要灼人。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醉梦红耳尖微动,猛地推开冯广坪。八妹醉梦熙的白色身影倒挂在窗棂外,手里攥着块啃了一半的桂花糕:“好哇!我说五姐怎么非要守夜焙茶......”话未说完,醉梦红抄起茶帚砸过去,却被冯广坪抬手拦住。“当心烫着。”他低声说,另一只手已将滚烫的茶罐端离灶台。
醉梦熙大笑着跃下屋檐,惊起满院的蝉鸣。醉梦红气鼓鼓地坐下,却见冯广坪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来是几块切得方方正正的茯苓糕:“二姐特意留的,说你总嫌普通糕点腻人。”他递来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明日采茶,我背篓里还有你要的薄荷......”
焙茶室的茶香愈发浓郁,铁釜里的茶叶仍在沙沙作响。醉梦红咬了口茯苓糕,清甜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白日里三姐说的话:“好的茶叶要经过九蒸九晒,就像......”她抬眼望去,冯广坪正专注地翻动茶叶,火光映得他侧脸温柔又坚毅。或许有些心事,也需要这般细细焙,慢慢熬,方能酿成最绵长的甜。
夜露渐重,焙茶室的窗纸被风掀起一角,月光如银纱般倾泻而入,在青砖地面流淌。醉梦红望着冯广坪专注翻动茶叶的侧影,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尾尖无意识地在身后画着圈。她伸手从茶篓里拈起一片新叶,轻轻贴在冯广坪手背上,“你说,这新茶若是掺了后山的野薄荷,会不会更沁凉些?”
冯广坪低头看着手背上的茶叶,喉结微微滚动。他将竹制茶帚搁在一旁,转而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锦囊,“今早去市集,特意寻了这个。”锦囊缓缓展开,露出几枚泛着微光的琉璃珠,“卖货的老伯说,这是鲛人泪凝成的,贴身带着能......”
“能避邪保平安,对不对?”醉梦红突然狡黠地笑出声,耳尖随着笑意轻轻颤动,“上次你送我桃核,也是这般说辞。”她伸手去抢锦囊,却被冯广坪抬手躲过,整个人几乎跌进他怀里。刹那间,醉梦红闻到他身上混着茶香与泥土的气息,心跳陡然加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人慌忙分开,醉梦红假装整理裙摆,冯广坪则迅速将琉璃珠塞进她手中。六姐醉梦兰抱着一摞账本推门而入,蓝色襦裙上还沾着墨迹,“五姐,西市王家的账......呀!你们在做什么?”她的目光落在醉梦红手中的锦囊,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
“没、没什么!”醉梦红耳尖通红,尾巴紧张地卷住自己的脚踝,“他不过是......”话未说完,冯广坪已接过账本,“我帮六妹核对。”他低头时,耳后泛起的红晕却出卖了他的慌乱。
醉梦兰眨了眨眼,故意拖长声音:“那劳烦广坪兄了~五姐,母亲说明日要做茶宴,让你早些准备。”她转身离开时,不忘朝醉梦红挤挤眼,惊得后者抓起茶巾就要扔过去。
待醉梦兰的脚步声远去,醉梦红气鼓鼓地坐下,却又忍不住将琉璃珠贴在心口。冯广坪望着她微红的脸颊,轻声开口:“明日......我陪你去后山采薄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顺便看看,哪里的野蔷薇开得最好。”
醉梦红的尾巴猛地扬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立刻别过头去:“谁要你陪?不过是看在你会背篓的份上......”话虽如此,嘴角却不受控地扬起,在月光与茶香中,两人相视而笑,未说出口的情愫,随着铁釜中翻涌的茶叶,愈发浓烈。
夜风卷着檐角铜铃的清响穿堂而过,焙茶室的烛火突然明灭不定。醉梦红攥着琉璃珠的手心沁出薄汗,耳尖因六姐的打趣仍泛着绯色,却偏要逞强似的晃了晃锦囊:“鲛人泪这般稀罕物,该留给七妹那种爱美的性子,我可不爱这些花......”话未说完,铁釜中突然腾起白雾,茶叶在滚烫的釜底剧烈翻涌,溅起的茶沫星子落在她泛红的脸颊。
“当心!”冯广坪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替她遮挡,粗粝的掌心堪堪擦过她眼尾的胭脂。醉梦红的猫瞳骤然睁大,能清晰看见他眼底倒映的自己——发间茉莉簪子歪斜,碎发黏着茶渍贴在鬓边,活像只炸毛的小猫。两人僵在原地,呼吸交缠间,唯有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
“原来五姐在这里!”九妹醉梦泠的声音突然从廊下传来,粉衣上的珍珠坠子随着跑动叮当作响。醉梦红猛地推开冯广坪,转身时带翻了案上的茶罐,碧色茶汤在青砖上蜿蜒成溪。醉梦泠举着张画轴蹦跳着进门,丝毫没察觉屋内凝滞的气氛:“快瞧!觅两哥哥画的锦鲤图,比我绣的还灵动!”
冯广坪弯腰收拾碎片,余光瞥见醉梦红背过身整理裙摆,绯红的裙裾随着她不安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突然想起白日里在后院,她踮脚够高处茶枝时,也是这样耳尖微抖、尾巴无意识卷起的模样。喉间发紧,他将碎瓷片裹进帕子,低声道:“明日我带桐油来,把这地面重新刷一遍,省得你......”
“要你管!”醉梦红猛地转身,琥珀色眼眸亮得惊人,却又在触及他关切的目光时迅速垂下,“去把前院晒的陈皮取来,母亲说茶宴要用......”话未说完,八妹醉梦熙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五姐!有个自称茶商的人在后门,说非要见你焙的茶!”
醉梦红的耳尖立刻竖起,猫尾不耐烦地甩了甩。她将琉璃珠塞进冯广坪手中,赤足踩过潮湿的地面:“看好茶!若是焦了半片叶子,仔细你的皮!”转身时裙摆扫过他手背,带着少女特有的温热与茉莉香。冯广坪望着她消失在月洞门的背影,掌心的琉璃珠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而铁釜中的茶叶仍在翻涌,将满室心事酿成微苦回甘的醇香。
冯广坪攥着琉璃珠立在原地,听着醉梦红远去的脚步声混着八妹的笑闹逐渐消散在回廊尽头。铁釜中的茶叶仍在沙沙作响,他伸手取过茶帚,却在翻动时瞥见釜边沾着的半枚胭脂印——定是方才醉梦红俯身查看火候时留下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那抹嫣红,他忽觉喉头发紧,慌忙添了把柴火,火光腾起的瞬间,将他耳后未褪的红晕又映得鲜亮几分。
“广坪哥!”九妹醉梦泠蹦跳着折返,粉衣上的金线锦鲤在月光下流转,“五姐让我来取焙好的‘西子春’,说要给茶商试泡。”她踮脚看向铁釜,突然狡黠地眨眨眼,“方才五姐跑出去时,尾巴尖一直卷着,像只偷腥得逞的猫儿呢。”
冯广坪险些失手将茶帚掉进釜中,强作镇定地将青瓷茶罐递给她:“小孩子家别乱说。”醉梦泠却不依,抱着茶罐绕着他转圈:“明明就是!上次大姐见聂公子时,耳朵也抖得厉害!”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醉梦红拔高的声音:“醉梦泠!再胡言乱语,明日采茶就把你绑在树上当稻草人!”
少女的威胁裹着夜风扑进焙茶室,冯广坪唇角不受控地扬起。待醉梦泠吐着舌头跑远,他掀开茶罐轻嗅——新焙的茶叶裹着淡淡茉莉香,恰似醉梦红发间的气息。正出神时,忽听檐角传来瓦片轻响,抬眼便见醉梦熙倒挂在横梁上,白色劲装下摆扫落几片茶叶:“喂,方才那茶商生得俊朗,还盯着五姐发簪上的珍珠瞧了许久......”
“胡说!”冯广坪手中的茶罐重重磕在案上,惊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醉梦熙大笑翻身落地,霸王枪的红缨扫过他僵直的脊背:“逗你罢了!不过那茶商倒是挑剔,非要尝醉府独创的‘九曲回肠’,五姐正缠着二姐调桂花蜜呢。”她顿了顿,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我说,你若再慢吞吞的,当心五姐被别家公子拐跑咯。”
夜风呼啸着灌进窗棂,将冯广坪耳尖的温度又烘得灼热。他望着铁釜中翻涌如浪的茶叶,想起醉梦红总说焙茶需“三分火候,七分心意”,此刻却觉得,这满室茶香里翻涌的何止是茶叶,分明是他乱了分寸的心跳。伸手将琉璃珠重新揣进怀里,他暗自发誓,明日定要赶在日出前采回最嫩的野薄荷——既是为了新茶,也为了讨那双琥珀色眼眸弯弯一笑。
更漏声催,醉府的灯火在夜色里次第熄灭,唯有焙茶室的窗棂仍透出暖黄光晕。冯广坪将最后一批焙好的茶叶收入瓷罐,忽听得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带着特有的轻盈跳跃感。
“还没忙完?”醉梦红斜倚在门框,十二破的茜纱裙沾着几缕桂花,发间茉莉簪子不知何时换成了青瓷小鱼样式,“茶商被八妹缠着比剑,二姐炖了银耳羹,特意让我给你留一碗。”她晃了晃手中的青瓷碗,琥珀色眼眸在烛火下泛起微光,尾巴尖却悄悄卷住他的竹制茶篓。
冯广坪伸手接过碗,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掌心,瞥见她袖口处新添的针脚——正是今早被茶枝勾破的地方。“手还疼吗?”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手背那道淡红的烫伤。醉梦红的耳尖瞬间竖起,别过脸去:“早就不疼了。倒是你,明日要去后山,记得带上......”
“带上驱虫香囊,还有你爱吃的梅饼。”冯广坪笑着接话,见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揉她的发顶,“九妹都告诉我了,你昨儿半夜偷偷画地图,标记哪里的野薄荷最鲜嫩。”
醉梦红的尾巴“唰”地炸开,茶汤差点泼出碗沿:“谁、谁偷偷画了!不过是怕你笨手笨脚迷了路!”她气鼓鼓地转身,却在瞥见案头整齐码放的茶罐时愣住——每个罐口都系着不同颜色的丝绦,淡粉的绣着并蒂莲,浅蓝的缀着小铃铛,正是她平日随手绣的边角料。
“这些......”她的声音突然发闷,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冯广坪将凉透的茶碗搁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二姐说你爱吃桂花蜜渍的莲子,特意多放了两勺。”他顿了顿,又摸出个小巧的竹盒,“还有这个,今早市集上淘的,据说是前朝宫廷制香的法子......”
竹盒打开,淡绿色的膏体泛着幽幽清香,正是专治烫伤的方子。醉梦红盯着药膏,突然想起白日里他偷偷往自己袖中塞伤药的模样,眼眶莫名发烫。她慌忙低头咬了口莲子,含糊道:“算你有心......明日采茶,可别又被荆棘勾住裤脚,像去年那样挂在树上喊救命......”
冯广坪看着她耳尖泛红的模样,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醉梦红浑身僵住,却没挣开,任由他将药膏轻轻抹在烫伤处。“其实那日挂在树上,”他声音很轻,带着笑意,“我是故意等你来找我的。”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突然明灭,映得醉梦红的红衣如同燃烧的晚霞。她的尾巴悄悄缠上他的手腕,猫瞳亮晶晶的:“下次再这般笨,我就把你腌进茶罐里,做成会走路的茶饼。”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焙茶室里茶香与药香交织。冯广坪望着醉梦红认真涂抹药膏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平凡琐碎的时光,竟比任何珍馐美馔都要珍贵。或许不用山盟海誓,不用轰轰烈烈,只要每日归来时,能看见她倚在焙茶灶旁,赤足晃悠,便已是人间至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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