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颜瞳孔紧缩,不可控的倒退两步又因心神恍惚跌倒在地上,龟公无言前去将他抚起,一个三十多岁衣裳低调的男子殷殷笑道:“恭喜你啊弃颜公子,山鸡可终于变成了凤凰攀上这高枝了。”
虽是笑言恭语却如同银针一字一字扎着弃颜的心肺,他迅速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龟公,可龟公脸上只有香粉扑簌。
他颤声道:“认命吧,弃颜,这可是多少龟奴梦寐以求的出路呢。”
弃颜连声否认:“不不,放身契还在我的行囊里。”
说着,他就抖着手把盒子里的叠的整齐的纸打开指着上面的墨迹一字一顿道:“你看,放身契。”
他还是像平常一样嘴上衔着温润的笑,可眼里却没有平时风轻云淡的神色,晶莹的泪珠在他眼里打转顺着眼尾滑落至脸颊。
龟公似是不忍转过眼:“弃颜,认命吧,要怪就怪当时是我把你捡了回来。”
弃颜回道:“你救了我,我认,可明明你已经给我契书了啊。”
龟公转头神情复杂,他抿嘴吸气像是想要说什么,脱口前又忍了下去道:“怪你这张脸吧,容色太过便成了错。”
弃颜双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泣不成声道:“让我怪自己吗”,纸张从他指尖悠悠转至地上,那张齐整的纸被男人俯身拣去,他扫视了一眼就将他揉成一团,冷声道:“时候不早了,可别让大人等太久。”
言罢他便抬手示意两个仆从用幂篱将他全身拢住,一左一右的就将他从龟公手里夺走。
青色的包袱孤零零的放在地上,就如同十七年前他初次见到弃颜的场景。
那时的他也是如此的小被一块绣着精致花纹的布包裹着,孤零零的被丢放在东湖的土地庙里。
他好奇的抱起这个幼小婴孩,没想到他原本紧闭的眼皮睁开,露出来一对圆溜溜的眼睛,一看见他就咯咯笑,那时弃颜的眼睛里还倒映着年轻清秀的他。
如今,龟公摸上自己的脸,如今的这张脸已经长满了皱纹,必须靠厚重的脂粉才能遮住,他放下手碾了碾指尖上的细粉。
他立即将身上挂着的荷包放进包裹又重新打了个结,转身就向外跑去。
幸好,那一行人还未离开船,他气喘吁吁道:“大人,请等一下。”
男子皱眉停下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龟公翘首望了望被黑纱裹住的弃颜,将包裹恭敬放在男人手上道:“还请大人把包裹递给弃颜。”
男子颠了颠不说话,龟公目光一闪,将头上所有的钗环拿了下来腆脸笑道:“麻烦大人了。”
“算你识相。”
男子将包袱递到弃颜手上,扬起声音道;“拿着。”
弃颜轻手接过,男子又对两个奴仆道:“还不快走。”
几人下船远去,龟公眺望弃颜却没见他转身,此时天色更加浓黑,船上的灯火显得更加明亮猖狂,似有无尽的勇气被生出来想要吞噬这黑夜。
龟公幽幽叹气,伫立在这里静听船上的欢声笑语,嬉笑怒骂。
*
昏暗的床舱里,顺子借着微薄的月光小心翼翼的挪步,片刻后他就走到了挂着白色帘子的房间,一推开门的手便停下了动作,他浑身僵硬,头皮紧的发麻。
多年来被中药所锻炼出的惊人的嗅觉让他立即察觉到有陌生人闯入了他的房间。
他不管不顾的快速跑开,慌乱的思绪和猛烈的而心跳让他失去了以往的辨别力,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
里面的人似乎发现了异常,脚步声随之响起甚至越来越近。
船舱中的月光也消失不见了,伸手不见五指,顺子浑身打了个激灵,下一瞬他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绊倒在地。
他想站起来脚踝处传来的剧烈的疼痛又让他狼狈的倒下去。
顺子此时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手向旁边摸去抓到了一个小酒坛又调动全身的神经聚集在鼻腔。
他感到一阵细微带着温热的气息逼近便立即翻身将酒坛向前狠狠抡去。
阿椿锐利的眼睛捉捕到了诡异的光亮,她锋利的匕首向前刺扎,酒坛顿时四分五裂,酒液伴着浓烈的酒香洒至两人的衣服之上。
顺子见没把此人砸晕暗道不好,撑着双臂双腿不停扑腾逃至这船舱的死角,海浪声愈加响亮他的心越跳越快,短短几瞬他的背已经濡湿一片。
月光悄然离开,此时伸手不见五指。
阿椿环视一圈依旧找到了那个几不可见的轮廓,她步步上前,顺子慌忙的想要站起身来向旁边跑去却撞倒了木梯。
腰间剧痛袭来,他不可遏的痛呼出声,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步入了如此绝境,他痛骂道:“我家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杀我父亲逼我跳河不够还要再杀!”
近几日的惊恐和焦虑已然折磨他许久,加上身体的痛楚他已接近崩溃,他高喊道:“你若是个男人就给我个痛快!”
顺子双手握拳狠狠垂地,高扬着头颅对着接近的气息狠骂:“来啊!,没想到老子救死扶伤这么多年却落得全家早亡的下场!”
“老子正好下去问问阎王究竟什么道理!”
阿椿听见他的声音,露出意外之色不过很快就收敛而去。
顺子眼含热泪视死如归迎接脖间的致命疼痛。
没想到身上沉重的木梯被此人挪开,顺子一瞬间呆住,回过神来又狠狠吸了两口气,他再次发问:“你是谁?”
“我是阿椿,你是那郎中的儿子,柳顺?”
柳顺全身血液一时冲上额间,他顾不得疼痛歪腰直起身道:“那天就是你家的丫鬟找的我父亲,她说你娘在山间晕倒了,我父亲着急忙慌的去诊治。”
柳顺双手颤抖似是不忍心般紧闭了双眼:“他落下了药包,我记得丫鬟说的位置,就也跟着前去,没想到正好撞见了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杀了我爹。”
他不管不顾的扑向前去,阿椿侧身避开,柳顺因扑空狼狈的摔在地上。
但他还是高扬着头怒骂:“若不是因为你娘,我爹哪里要遭受这横祸。”
“哼,现在找老子干什么,现在可就只有这烂命一条了,莫不是过来假惺惺的可怜我?”
阿椿道:“不是,我是来求你救我母亲的。”
柳顺讥笑:“救?,我如何救,你这个堂堂庆城富商的唯一的儿子,我只不过是一个郎中的假儿子,自知事起就不被允许说话。”
柳顺的心中被闷了许久的怨气稍稍散去,念起这自小就被父亲看好并一直称赞的少年刚才求自己的话语,心中又升起一丝畅快又很快被烦闷遮住。
阿椿跪卧在柳顺身旁道:“求求你,我的母亲被林涯陷害,现在还在大牢内生死未卜,请你和我一起回到庆州城去讨回公道。”
柳顺笑出声道:“他?他不是喜欢你娘吗,当初也是他暗地里对我爹使绊子,让我爹有自知之明不再纠缠你娘。”
“怎么?这旧日的情人如今闹掰了成了这副鬼样子,还需要我帮你讨回公道?”
此时月色悄然来袭,青白白的霜色笼着两人的身影。
柳顺见阿椿因认真而紧绷的下颌玩味一笑:“可以,不过我爹被你们母子连累致死,你说我又该拿你如何。”
阿椿怔愣一瞬道:“悉听尊便。”
柳顺嗤笑:“以后你就做我随叫随到的仆人,你不是急着救你母亲吗,现在就背我离开这里。”
柳顺话音刚落,一双有力的臂就将她迅速捞起,放在了还稍显单薄的背上,他的心中疑惑道:“这体格,倒不似平常和他年纪相同的少年健硕,不过手感还算好。”
她悄悄的捏了下阿椿肩胛上的肉,轻笑出声。
*
钱渊走进简朴的房间,看见床上隆起的身影,心里一阵柔软,他立即走到床边用手轻点秦宝仪的鼻尖。
柔光的眼睛盯着秦宝仪的睡颜,忽的,秦宝仪抓住了这作乱的手指,佯装怒道:“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打扰本姑娘的美梦!”
钱渊蹲下身子,用脸贴着秦宝仪的手掌道:“是小人啄了眼睛,万分不该打扰秦姑娘睡觉。”
钱渊轻声道:“秦姑娘怎么罚小人都行,只要……你开心……”
秦宝仪轻笑道:“那既然你这毛贼夜闯闺房,那我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你了。”
秦宝仪将钱渊的脸拢了过来,覆上柔软的唇,一下子唇齿相依,恋恋不舍。
钱渊轻嗅扑过来的馨香,上面已经没有那个突兀的清香,只有独属于宝仪和他的味道。
心中隐秘的独占欲和爱欲溢满心头,他不可控的轻咬滑嫩的舌尖,这感觉如同酥酪一样,之前他也在疑惑为何宝仪爱吃这种过甜的东西,不过现在他想他也爱上了这酥酪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如电流一样迅速游走全身,她浑身战栗松开了唇。
柔软的唇突然离去,钱渊的呼吸渐沉,哑着嗓子问道:“怎么了。”
略显沙哑的声音和平常清越的声音不一样,秦宝仪脸上的温度升起,脸越加红润,就像成熟的水蜜桃一样。
钱渊见此嘴唇愈干愈麻,迫不及待的就要寻找水源缓解这干渴,他上前扑去,浓重的气息满在秦宝仪的鼻处,嘴处,脖处。
秦宝仪侧脸避开,钱渊水汪汪着眼睛道:“宝仪。”
秦宝仪故作镇定道:“连这都做不好,我真的罚你了。”
*
破晓时分,李暗在这个土地庙搜寻了一夜,他找来找去都没有见到这个让他时不时就会想起的身影,几束橙黄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没有温暖他的身子。
他吐出寒冷之气,恍惚坐在跪垫上,抬头望向两个慈眉善目的石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片刻后他起身大步流星踏了出去,飞身奔驰,他高高扬起鞭子打在马上,破开一道道鲜红的血痕,马儿跑的越来越快。
快的甚至让他难以呼吸到新鲜充足的空气,只能用依旧用着肺腑之间存下来的气息,聚团凝滞在那里,他的心越跳越乱。
良久,天色渐明,一束束温暖的光线射在他的背上。
李暗立即收力勒马停在李府门口的石狮子面前。
他飞身下马大步流星踏进院子,青色发带的侍女迅速迎了上来,将细竹放在他的手上过目。
他用指一勾就将其中的纸条弄了出来,扫视一眼就将碾成粉末扬手分散,他道:“是时候了,你准备一下。”
侍女点头诺声回应,还未等侍女再问,他便迈着长腿迅速离去。
侍女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缓了下来,想必事情没过几天便会解决,倒也不用再对大公子下假死药了。
却不曾想李熙站在假山的后面静静观察着刚才的一切。
写的都是脖子上的嘿嘿[三花猫头]。
这周申榜要压字数,周三先不放存稿,等周四有榜的话就放。
大家可以在大眼睛上找我玩啊,[加油],[狗头]周三奉上未删减版甜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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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别胜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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