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洗澡、化妆、换衣服,宁宛一气呵成。
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身黑色吊带裙,眼尾飞扬,精神饱满,散发着富有生命力的性感。
但左看右看,还是少点什么。
一种成熟的、独属于大人的魅惑。
宁宛从行李箱拿出一瓶葡萄酒,由名叫“长相思”的葡萄酿成,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名字。毕业时从意大利托斯卡纳不远万里带回,打算在一个无比重要的时刻打开它,一口气喝个痛快。
现在,这个时刻到了。
为壮胆,她先给自己倒满一杯,顾不上品酒,三两口便喝光。
酒精作用下,面色红润,醉眼迷离,像一颗熟透的樱桃,引人垂涎。胆子也壮了,她深吸一口气,光着脚,拎起酒瓶和杯子,冲向程惟允的房间。
酒店走廊的地毯厚实,每走一步,柔软从脚底荡到全身,像步入一个浪漫的梦。
他的房间号,入住的时候偷听到,牢记在心。况且现在的画面,脑海里已演练无数次。
宁宛不暇思索地敲了门:“在吗?”
门开了,流出一缕金色暖光。
光落在程惟允身上,勾出一层金边。他一身运动服,极为随性,在宁宛眼里却神圣无比。
“嗯?什么事?”
脑袋里塞满了话,嘴边却一个字也蹦出不来。眼眸深邃,牵动着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程惟允,我喜欢···”
她试图让自己更有魅力,弄掉一边的吊带,眼看就要倒向对方。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程惟允皱了皱眉,向后退两步,做出关门的动作。
“你叫宁···”
“宁宛。”
他迟疑的神情如同锐刺,扎在宁宛身上,又苦又痛。多讽刺,以为这男人喜欢自己,其实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对不起,宁小姐,我想你误会了。”程惟允的客气带点冷漠。
她拉好吊带,垂着头,不敢看他。
“我有女朋友。”
手里的酒瓶差点摔到地上。
“之前的举动使你误解,我向你道歉。”程惟允紧守在门边,丝毫没有让她前进的空间,“我不会和女人随便发生关系,更不会将长期关系建立在一夜情上。”
宁宛眼圈发红,狠咬着唇,都快咬出血了。胸口仿佛有只手紧紧攥着,一句话也讲不出。
程惟允挂着笑,眉眼却疏离,有审视的意味,丝毫不理会眼前人的情绪。
“你很好,但希望你能自爱。”
每个字都有温度,却又像一盆冰水,泼到宁宛身上,浑身发凉。她靠着墙,勉强没有倒下去。
不敢再看那张脸。讲话如此不留情面,俊朗都成为一种残忍。何必呢?即便不接受,也不用这样尖刻。
当下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地球毁灭,酒店瞬间崩塌,两人一命呜呼,这件丢人丢到家的破事就此掩埋,无人知晓。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机场。”
程惟允说完就关上门,连给她回话的余地都没有。
这大概是宁宛活到二十四岁,所经历的最大挫折。
不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却是第一次主动“引诱”男人,但失败得彻彻底底。
她根本不是随便的人,可太喜欢程惟允,不顾一切地表白,使他误会。
自己的人生简直一败涂地。
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回过神来已坐在走廊拐角,抱着那瓶珍贵的葡萄酒,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不愧是托斯卡纳的著名酒庄,酒的香气如此张扬,掺着眼泪喝下去,痛苦都变得可口。
喝到整支酒瓶轻了不少,宁宛倚在墙角,昏沉沉睡去。
谁年轻时不这样呢?一小块乌云飘过,就认定天塌地陷,世界末日。可回头再看,不过尔尔。毕竟有句话是这样的:“生死之外,皆为擦伤”。
程惟允关上门,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他有副好皮相,做事体贴,出手大方,身边不乏主动送上门的女孩。但无论对方多美、多诱人,他一概拒绝。
一方面怕麻烦,一夜情之后都是没完没了的纠缠;另一方面,感情上他有自己的规矩,要认识、了解、追求,继而恋爱,少一步都不行。
主动送上门的,图财、图色,感情里掺杂着别有所求,令他不适。他只相信自己的眼光,和自己的选择。
宁宛是个异类,虽没记住名字,可对她有不错的印象:一个蛮有才华、工作靠谱的姑娘。
没料到她这样做。说实话,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勾引技巧,宁宛这套实在称不上高明,甚至有些笨拙。不少人会在他拒绝的瞬间直接肢体接触,而他尽可能远离她们。像她这样,低着头,好像犯了大错,还是头回见。
想到这,嘴角竟上扬,潜意识里有种道不明的情绪。
手边传来震动,是女友梁海伦打来电话。
“怎么了?”程惟允温柔至极。
“没什么,想你而已。两天见不到你人,皮肤饥渴症犯了。”
梁海伦娇媚,两三句话就撩动人心。
“那你等我。”
“这两天怎么补偿我?”对面的声音愈发娇滴滴,拂得耳朵痒。
“你一直想要的那款爱马仕包袋,SA留了货,过几天上门。”程惟允虽然忙,这些小事倒也记在心上。诸如此类细节,颇得女人喜爱。
“还有吗?”
“还有你看中的那套卡地亚中古首饰。”程惟允轻笑,“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你。”如果现在梁海伦在他身边,想必要推倒他。
“呵,我明天就回去。”
尽管从小到大没少收女孩子的情书,但程惟允的情感经历却不多。在香港学金融时交了第一个女朋友,彼此家境相似,都是殷实的中产之家,样貌好,兴趣也相近,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聊得来。
临近毕业,女友提出和他一起去英国工作,可他认为投资的未来在大陆,而且老师、朋友都在这里,两人道不同,便以分手告终。
来到S市,忙着投行工作,后来又忙着搞自己的风投基金,找钱投钱,根本没空考虑感情的事。直到最近一两年,事业上了轨道,才得以喘息,受朋友邀约,参加大大小小的联谊会。
正是在那里认识梁海伦,她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是他喜欢的模样。三言两语,得知她做过模特,现在是珠宝设计师。尽管谈吐一般,但和他身份相配。
认识之后便展开追求,吃饭、约会看展、送礼物、陪她到世界各地旅行,三个月后答应做自己女友,至今相恋半年。他喜欢这份感情,女友乖巧听话、相处愉快。恰好,梁海伦也很满意这段关系,她想要的,程惟允从不拒绝,而且不啰嗦。这样大方的男人,几乎绝迹了。
但程惟允从不细看两人的关系。
如今他29岁,梁海伦26岁,偶尔提起结婚的事,他通常一笑而过,心底却是厌倦的。自己还没准备好,或者说,彼此感情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程惟允做事周全,每次避开这个话题,便送给梁海伦一件礼物,讨她欢心,也免得她发牢骚烦自己。
不知不觉,竟想起宁宛。
虽然拒绝过无数女孩,可她却有点特别。说胆子小吧,她竟敲自己的房门,还穿得很性感;说胆子大吧,要喝到酒精上头才敢说话。说她不自爱,说她不自爱,着实过分,倘若真善用身体,又为何如此卖力工作?
无法给她下定义,真是个奇怪的人。
想到这,他头痛得很。走进浴室,在热水里泡了好一会,尽力想了想女友,才算把宁宛这个怪人从脑子里赶出去。
————
转天一早,程惟允收拾妥当,拖着行李箱离开房间。却听见角落里传来呼吸声,均匀、平缓,还带着点酒味。
循声望去,但眼前所见,又让他头痛。
宁宛在墙角呼呼大睡。
他没办法,只好蹲下来,推推她肩膀:“宁宛,醒醒。”
姑娘把他的手推掉,头转向另一侧,不想有人扰她清梦。
“宁宛!”
声音回荡在走廊,久久不散。
“嗯?”她揉了揉睡眼,根本睁不开,却又一瞬间瞪大眼睛,“程,程总!”
宁宛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还记得拿起那瓶酒。
“快点醒醒,马上要去机场。”他直起身子,俯视着。
她匆忙点头,飞似的跑回房间。
一路上,宁宛面戴口罩,头顶棒球帽,把脸捂了个严实。
何长夏对两人之间的事一无所知,判定是拍摄强度大,这几天宁宛没休息好,过度劳累,挺心疼她。
坐上飞机,平稳飞行之后,宁宛带着化妆包,悄无声息躲进洗手间,仔细地画了个妆,试图遮住一脸狼狈。
等她出来,却发现门口排起了2、3个人,头一个便是程惟允。这趟行程,没必要乱花钱,他往返都坐经济舱。
哎,屋漏偏逢连夜雨,越不想见到谁就越能见到。
她窘迫得很,恨不得从椅子下面爬过去。
“对不起。”宁宛声音极小。
“没事。”程惟允牙根咬紧,“你不必守在门口说话。”
“啊!”她赶快侧身。
程惟允一个大步迈进洗手间,毫无平日的从容。
看来憋的太久了。
宁宛多了几分愧疚。
回到RC,宁宛再也不想入非非,一心扑在工作上。
但在何长夏眼里,宁宛这些表现太“职场新人”了:只顾着闷头工作,不懂向老板邀功,甚至对他有一丢丢害怕。
教给这孩子一点职场小技巧吧。
“宁宛,你这么努力,得让程惟允知道啊!”何长夏拍着宁宛的肩膀,“光顾着闷头干活,也得告诉老板你做的这些工作,对风投项目有很多帮助!”
“是···是吗?”宁宛吱唔着。自酒店事件后,她碰到程惟允都是快快低头溜走,更别提告诉他工作成果了。
“是啊!要不然老板怎么看见你!”何长夏打开一份文件,“你看,要这么汇报,先说做成了什么,用数字写出来最好,然后强调你的结果对投资目标的影响,最后说你在其中发现的问题,以及打算怎么解决。”
宁宛有些羞涩:“可我觉得,我这些设计,没这么重要······”
何长夏扶着额头,微微叹气:“怎么会!你的设计很重要!有些非重点的项目,程惟允对它们没信心,但投资人都会被你的设计打动,愿意多了解一些。”
“真的吗?”宁宛脸上有一丝红润。
“哎,上次我和老程说要把你拉到这里做正式员工,他一口同意了。”
宁宛不讲话。哎,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冲动,现在和他见面都尴尬。
“怎么了?怕压力大?”何长夏不放心,“有我在呢,别担心。你先学学怎么向老板汇报。”
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晚,快到2月下旬。但从元旦到正式过年这段时间,人人都处于“预制过年”的模式。身体还在工位,心却飘回家,只等放假了。
刚好,今天是情人节,RC办公室几乎空了,大家都请了假,提前回家过节。
只剩下宁宛孤零零的,她按照何长夏的指导,把作品整理成汇报成果。
过道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仿佛被人追赶。宁宛头皮有点发麻,年关难过,会不会是小偷闯进办公室偷东西?悄悄看看四周,没什么值钱的。
她握紧鼠标,真有什么事,打算先扔到人脸上,再趁机逃跑。
“宁宛,你来一下。”
鼠标差点就扔出去了,所幸,她动作没那么快。
程惟允招呼她过去,表情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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