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临走出发去望望山之前,段闻风给我拉到没人的拐角处,他显得很扭捏,支吾了半天才说出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要求:“一会上车的时候,你和宋棠坐在一起…行吗?”
“啊?为什么?”
“我不想和她坐一起,要不然她总骂我。”
“哈哈,她那是嫌你闹腾,不骂你才怪,那要不然咱俩坐一起。”
“不行。”
“这又哪不行?”
我觉察到一向大咧的段闻风别扭的都快成了根麻花,听到我这话更是红了脸。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释怀地笑起来,“你想和谁坐一起?”
对方先是一怔,之后迟疑了片刻,“…许佳佳。”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是许佳佳,那个说话都会脸红的腼腆女生。
但最后还是答应下来,去校门口停车场时就一直跟在宋棠身边,她狐疑地瞥了我一眼,“你想干嘛?”
我装傻充愣,“没有啊,我走道呢。”
她甩了甩了高马尾。”我警告你,别玩有的没的。”
等到真正上了大巴车,我一屁胶坐在宋棠旁边,后来的许佳佳扎了两根麻花辫,很小声轻声细语和我说:“徐南知…你,你坐错了吧。”
“没有啊,没有。”我强装镇定一脸诚恳地回答她:“我歹和宋棠坐一起,我没带手机…要不然你坐到段闻风那吧。”
我看许佳佳听了我的话突然间脸色一变,欲言又止的样。宋棠也一怔,她竟然伸手按住我,就是像我会随时跑一样。
“没事,你去后面坐吧,我和他坐一起。”
目送许佳佳往后面走,宋棠挑了挑眉看向我问:"你当真?”
“当真。”我咬了咬腮帮子,“没有手机啊,只能借你的。”
“随便。”她好像懒得再和我计较这么多,因为多天的熬夜,再加上大巴车特有的颠簸,既使在这么吵得的环境之下,她几乎倒头就睡。
大巴车司机外放音乐,那都是十多年的音乐。浑厚中年人的嗓音唱着粤语歌。
我望向窗外无限后退的树街景,转瞬而逝的行人。一次又一次驶到红绿灯路口的停顿。宋棠不想倚着车窗,就换一个姿势靠在我的肩头,几缕头发蹭过我的脖子。
很痒,可我又不敢动。
老班坐在车前,开心地就没合过嘴,我的位置很靠近,能明显听见大巴车司机和老班的聊天内容。
老班:“师傅您开这车开了几年?”
司机:“三十来年了吧,之前在其他地方开,这年才来的抚清娶了媳妇。”
老班:“开车挺挣钱的吧。”
司机:“那哪能,要是这玩意赚钱就都别念书了,都来开车。”
老班(尴尬地笑了几声):“也对。”
司机:“当老师也难,都是吃读书的苦,像我们这样就要吃社会上的苦。”
老班认可的点点头。
他大概是想拍一张合照,于是拿出手机朝车箱里喊了一声:
“来,大家拍张照。”说着举起手机。
我看见有些人都站了起来,面前乌压压的一大片,宋棠还没有醒,我犹豫是否要起身,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见“咔嚓”一声。
我无所谓,只能仰着头保持着一种姿势,甚至可以感受到因为呼吸,宋棠身体所产生的起伏。
14
我大概两年多没来过望望山了。
我没见过夏天的山,记忆中只有满山头的雪,浮着冰层的抚清河,被野狐狸的爪子和尾巴扫过雪地留下的踪迹,可现在满山的绿荡漾着一条碧绿的河,一泄千里,柔软干净。空气中混杂有大地的气息,雨后的潮湿山里唯一被人踩出来的路,弯延通向那座门前长着松树的寺庙,我去叩响禅房的门。
出来迎接我的还是那位和善的老僧人。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招呼我坐在他的对面。
面前是一张用金合欢木做地桌子,上面整齐摆放一个紫砂茶壶,三盏茶杯。
我说,茶杯多了,只有两个人。僧人笑呵呵的举起茶壶,将盏茶杯里倒满热气腾腾的茶,蒸出的水汽让我看不清这位老者的脸。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
你怎么到这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就上了山。
他说,来的是你的魂,你的本心想要来这儿,他自己就飞过来了。
我没太听明白他的话,老僧人转头看了一眼门外。又说,原本一年前我是要有东西给你的,可是你不来,你妈妈也不来,那东西长潮快生锈了。
我说了什么东西,对方又故做高深地不回答我,低头吹了口茶。我有点心急,师傅您怎么说话还说一半。
他说,你要亲自来。喝完这杯你就该回去了。
我蛮讨厌他这种故弄玄虚的半截活,但还是捻起茶杯,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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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大巴车因驶上山路而产生的巨大颠簸把我晃醒。
等到再睁眼时,我还是在车上,听见大巴车司机吹嘘自己的车技有多牛逼。
因为想要坐起身而挣扎,自然把宋棠给弄醒了,她的头发睡得快散乱了型。”怎么了?到地方了?”她直起身子,看了一眼窗外——实际上确实快到了,七扭八拐山路的尽头就是前几年开发商看中的山庄。
大巴司机还在说:“开车开了好几年,什么样的路都走过你看前面,这就到了,快得勒。”
老班看了一眼前车窗,依稀可以看见不远处立起来的石板,上面用翠绿色的字迹刻出“望望山旅游度假村”
15
抚清的小地方谈不上什么旅游不旅游,至少我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白鸟台,结果去了一次就再也没去过。
我猜测开发商看中的是一大片的山林,林中的抚清河,抚清河上游的寺庙。刚下车就能看见一片的湖泊,上面停看几艘渔船,我留意了一眼,介绍牌上写,湖泊叫望青湖。
净扯蛋,两年前我和阿妈来这的时候,上面还叫青鸟湖。估计是后来这儿的鸟都飞走了。只剩下野狐狸、野兔子、松鼠一些动物还住在山里。
前面有其他班的大巴车先到,后面也有车迟来。
工作人员领着一班人马分配民宿,我正和宋棠聊着钢琴的事,一个摄影机突然怼到我们俩面前。
“嘿,帅哥美女,看镜头。”
我没反应过来,但宋棠反应很快,立马摆好了姿势,露出微笑。“咔嚓”一声,手持摄像机身穿深绿工作服的男人按下快门。
就在我还发蒙时,对方把拍好的照片展示给我们看,“留不留?30一张。”
“不要,谢谢。”宋棠没有理会,拉着我跟上行进大队伍。
“30一张?这么贵吗?”这时我才意识到这是碰上了强买强卖。
“景区拍照就这样,有钱白赚白不赚,走吧,我带了拍立得,你想拍一会的。它那个照片就直接自己会洗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憾叹科技的强大,宋棠就被从后面赶来的许佳佳拉去分房间。
民宿是一幢又一幢的小平房。六个人住一起,两个主房里面都是一厅两室的结构,天花板看得我直发晕,说真的,我没见过有这么大的空房子。
几乎都是用望望山上的杨树和橡树造的,古色古香。我和段闻风被分到一起,把东西留到民宿后又要组织我们去党史馆。
一廊的革命先烈,红色的光微微跳动。
讲解员情绪激昂介绍,望望山在抗日时是极具重要的战略地区,可这些我并没听进去。
只想到车上的那场梦,老僧人讲的话。他的微笑,就像我们好久之前认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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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光把望青湖照得波光鳞鳞,暗潜的水草蔓延着身躯。
湖面一片平静,源头是抚清河,没有鱼,没有鸟,没有风,湖水看起来清凉,又被热得阳光晒得摊开。
参观完党史馆,剩下从四点开始一直到晚上七点全都是自由活动时间,七点之后就要在会厅中开展晚会,有节目的排节目,没节目的四处闲逛。
宋棠要求我们在五点时到会厅集合,同时她自己本身就是主持人,东跑西跑要忙死了。
段闻风和其余几个人还在民宿里打游戏,闲得无聊就在湖边转,刚想抬眼望望岸边,就正巧看见姜错在和一个弄渔船的人比比划划,也不张嘴。
…那是他吧。
我眯起眼睛,但还是往他的方向靠近。
姜错终于不在是一身黑,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运动服,拉链只拉到一半,里面则是一件印有“**”英文字样的白短袖,裤子是一条绿色的直筒裤,裤腰系看一条腰带。
说真话,这种穿搭可比之前顺眼多了。
想到这,我忽地又下停下脚步,扭头去看湖面,湖面里倒映出只穿了一件卫衣和运动裤的我,怎么看都像一个土包子,我左瞧右瞧除了有张漂亮脸蛋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正看的入神,我好像听见姜错喊了声“喂”。
我下一意识扭头,就看见他朝我点点头。
靠,我有名字。我咕嘀了一句,但还是朝他走。
“坐船吗?”他问。
“啊?”我一怔。顺带又看了一眼弄渔船的人,那人是个糙汉样。
“坐船。”
“哪条?”
“就这条。”
我眨了眨眼,这是条破渔船,还有淡淡的腥气。
供旅游景点的娱乐活动能不能换条好船。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问出了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花,花钱吗?”
对方忽然就笑了眉眼舒了开:“不要。”
“那…谁坐啊?”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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