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寒最近总在半夜惊醒。
他躺在顾南衣给他搭的藏在礁石里的窝里面,银蓝色的尾巴用力地拍打着水面。
这里的环境比起他深海里的住所来说可以说是非常的寒酸了,其实他早该在被鱼网缠上那天前就离开这里的。
只是那天夕阳遇到的那个,把他身上鱼网给解开的小孩脸上挂着的笑太天真了。
像这种非常容易相信别人又富有同情心会搭救异族的人,如果是在他们深海里面,早就被善于伪装的海洋生物们撕碎了。
但是顾南衣可能还小,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等他长大后再遇到一只落单的鲛人,可能第一时间想到的不会是我要帮他,而是这一条鲛人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利益。
从古至今,追捕猎杀鲛人的人类修士从来不少,鲛人一族浑身是宝,对人类修士而言简直是移动的宝藏。
成年鲛人的眼泪能凝结成“鲛人珠”,一颗就值上千万灵石,是炼制稀有丹药的必备材料。
他们的鳞片坚硬无比,可以锻造顶级护甲,连削铁如泥的灵剑都难以刺穿。
鲛人血更是作用无数,至于鲛人绡,薄如蝉翼却刀枪不入,是各大门派女修们疯抢的至宝。
正因如此,鲛人族对人类充满戒心。
奢寒出身尊贵,他更是从小就被族中长辈灌输:“人类都是贪婪的恶鬼。”
为了让他真的提起防备之心。
奢寒从小就见过被拔光鳞片的同族尸体,也见过人类修士用特制的渔网捕捞幼年鲛人。
所以当他在浅水区被渔网缠住却看见顾南衣时,他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就顾南衣的实力他当然不怕,主要是为了防备后面可能躲藏着的成年的修士。
但发现确实只有对方一人后,那个灿烂的笑却莫名其妙让他留了下来。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觉得顾南衣和其他人类是不一样的。
他看到落单的幼年鲛人,第一反应是掏出自己舍不得吃的桂花糕,奢寒警惕地龇牙凶他,他就把糕点掰成两半,自己先吃一口证明没毒。
后面熟悉了以后更是天天夸奢寒漂亮,对方好像尤其喜欢他的脸,还有银色的头发和鱼尾。
呃,奢寒小脸一红。
这样一想顾南衣这些话和告白有什么区别,真是,真是一个不知羞耻的人类。
但是,他好像也并不是很讨厌对方就是了。
奢寒现在都记得对方第一次夸他的时候,他整只鱼都红彤彤的了。
“你尾巴真好看。”顾南衣眼睛亮晶晶的,却也没有冒犯的伸手触碰的意思。
“像我师傅藏着不给我玩的那个玉做的莲花一样!”说完还嘟囔了一下他师傅的小气。
奢寒脸直接一个爆红,他,他,他到底知不知道夸一个鲛人的鱼尾是什么意思!居然就这么随便就说出来了!
夸一个鲛人的鱼尾好看在他们鲛人族可是求婚的意思啊。
但是,这个人类小孩估计也应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毕竟有不少人这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一眼鲛人。
“你不能随便夸鲛人的尾巴的,这样,这样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啊,喔喔,那我只夸你的可以吗?”
奢寒转过身,只留下一个背影给顾南衣:“那,也不是不行。”
他并不讨厌对方,甚至可能是有点喜欢的。
而且,以往遇到的人类,哪个不是盯着他的鳞片目露贪婪,这个人类小孩却只是单纯地...在夸他?
他在族里的生活自然很是奢侈,地位身份摆在那里,其他鲛人一般只会尊敬他但不会和他玩。
毕竟作为鲛人族的王唯一的孩子,奢寒从懂事开始就在不停的学习各种事物技能,很少有什么可以自由玩耍的时间。
人间的这些糕点多半是他没见过,也没吃过的,顾南衣天天带吃的来给他,每天陪他玩到夜深才回去。
这样快乐的日子在他的生活里是很少出现过的。
所以这次借着鲛人族有鲛人发动反叛追杀他的时候,奢寒顺势逃离出来,算是借机过了一段快乐自由的生活。
“但是。”
月光透过海面照下来,在水底投下摇晃的光斑,像极了那些总在深海里游荡的幽蓝水母。
“终于,还是追来了吗。”
……
第二天。
“娇娇,你又做噩梦了嘛?”
顾南衣撅着屁股从岸上爬下来,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蚊子咬的红疙瘩。他怀里还抱着用荷叶包着的绿豆糕,已经有点融化了,黏糊糊地沾在荷叶上。
要知道平常的话对方早就扑上来了,但是这两天娇娇好像经常做噩梦,心情一直不太好的样子。
奢寒没像往常一样扑向点心,他咬着嘴唇,一把死死抓住沉玉书的手腕:“水里,有声音。”
顾南衣蹲下来,让海水漫过自己的脚踝,这里很安静,平常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他只听的到只有浪花轻轻拍打礁石的声响。
但奢寒全身的鳞片都炸开了,像只受惊的小刺猬。
“是潮汐啦。”
顾南衣掰开绿豆糕,把没沾到荷叶的那半递过去。
“没事的,我师傅说满月时海水会...”
奢寒深深的看着他:“不是这个声音。”
他猛地扎进水里,又立刻窜出来,湿漉漉的银发贴在苍白的脸上:“他们在叫我,用这里...”。
他按住自己颈侧那片透明的鳃膜,那里正泛着不正常的淡紫色。
顾南衣突然想起师傅现在正在帮忙治病的那个老渔民讲的故事里的一句。
鲛人族会用人类听不见的声波召唤同类,他反手抓住奢寒冰凉的手:“你要走了吗?”
潮水开始上涨了,冰凉的海水漫过顾南衣的脚背。
奢寒低头玩着他的手指,突然张嘴在他虎口处咬了一口,不重,但留下了两个小小的牙印。
“盖章。”
他用非常郑重的语气说道:“你以后就是我的人类。”
顾南衣被他的这几句话说的想笑,但他还没来得及笑,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螺号。
那个声音特别古怪,像是有人拿着铁片在刮他的骨头一样。
“娇娇?”
奢寒抓着他的手突然紧了一下,指甲不自觉地掐进顾南衣的手腕。月光下,他看见奢寒颈侧的鳃膜正以惊人的频率振动着,像是在回应什么。
随后奢寒看向他:“我要走了。”
“什么,但是我。”
“能再等一天吗?一天就好!”
奢寒本来就不想走,现在他看着他有点难过的衣衣自然更是不舍。
更何况,一天而已。
“好,那我明天在这里等你。”
“好!”
顾南衣约定完以后就匆匆赶了回去,他几天前就在赶工做一个小玩意儿,本来是打算这几天做好送给“娇娇”的礼物。
结果没想到今天对方突然要走,就算他现在很不舍得小伙伴,但是也只能今晚回去赶工做出来了。
但事情往往不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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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关于盖章是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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