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瞿凛同纪思扬正在清风剑派寻找线索。清风剑派中,两人感受到那沉沉的死意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时,不禁打了个寒颤。
时下艳阳高照,清风剑派殿外草木苍翠,枝丫随风摇曳,一切平静无波;殿内却凌乱不堪,凄寒入骨,血迹斑斑。
瞿凛望着眼前场景,思索片刻后说道:“清风剑派的人,除却几位修为高强的长老与幕后之人交过手之外,只怕都是被一击瞬杀而亡。”
纪思扬接话,“如此惨状,幕后之人修为该是何等高强,竟让他们连传信的机会都没有。又或者,是熟识之人呢?”说完便转头看向瞿凛。
“确有这种可能,整个清风派独有大殿遗留痕迹,实在可疑。”瞿凛负手说完就单膝落地蹲下,伸出右手手掌触碰地面,合上眼眸。一个法阵图形在地面现出,紧接着金黄色的法术光晕四散开来。
纪思扬则站在一旁警戒四周。
这是探灵术,通过探查残存的灵术痕迹,用以判断什么地方有些什么人,大概经历了什么,若是修为高强且精通这门法术的人,甚至能够复原出当时的场景。如此,可省去许多麻烦。
瞿凛眉头微皱,旋即睁开双眼,起身站立。转身对纪思扬说:“妖邪作乱,还有一个身着斗篷的虚影。清风剑派当是召集弟子宣告事宜,而后漫天暮色,虚影携团团黑雾袭来,这些弟子未及提剑施法就已被黑雾击杀。其掌门及长老面露愤恨之色,甚至也未曾与虚影交过几招,便通通毙命。想来该是认识的人。不过虚影身上倒是透着一股修仙者的浩然之气,无半分妖魔气息,亦无走火入魔之迹,能号令妖邪,值得深思。”
“当真是败类。”纪思扬十分鄙夷地说道。
瞿凛撇了撇唇角,垂眸看向地面。以他修为,是能够做到用探灵术复原过去的情景的。可这里,任他如何施法,俱是模糊一片。
当然,不排除那虚影修为在他之上,亦或者是用了什么法器,临走时特意掩盖痕迹。
纪思扬不知他是在想些什么,也没敢打扰。
江渡云于傍晚时分抵达庐郡。
行路途中,江渡云还是有些莫名的希冀。毕竟当年与俞灼瑾在绯城相遇,虽然当时想过以后再也不要遇见,但彼时心境同当下大相径庭,再见面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感想。
然而这种事情多思无益,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的。
再者,当年也是闹了些不愉快的。
算了,诸般事宜且等相见再说吧。
这时间,许多人已回家吃饭。街上行人寂寥,江渡云找了一家人稍多的茶肆歇息,理理头绪,顺便打听打听小道消息。
清风剑派究竟为何惨遭灭门;俞氏同清风剑派被灭一事有何关联;何方势力能灭了一大修仙门派,还能全身而退,让其他宗门联手清查……
诸多疑问在江渡云脑海中显现,但她依旧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对了,与师兄分别前,似乎并未听闻师兄提及无极之渊……
真是糟糕。
小道消息没打听到,江渡云趁着夜色走到俞家大门处,在一个角落站了一会儿。烨离散人在,有些棘手。
云淡星疏,江渡云听到一阵呼喊。
“俞老爷,俞老爷,求你开开门,救救我的女儿啊!俞老爷!”
声音带着哭腔,由远及近,是从绝望中爆发的呐喊,亦是最后的尝试。
江渡云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寻声转身。就见一个瘦的皮包骨、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者向俞家跑来,脚步还略有些跛。
老者跑到俞家台阶处,因体力不济摔了一跤,额头渗出几丝血迹。
可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伤口了,迅速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去拍俞家大门。
老者叩门急促有力,边敲边喊,声音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
细看之下,老者的双手似是受过拶刑。
敲门声不绝于耳,俞家却没有丝毫动静。
江渡云想: 既在凡间,看这门楣,应当是需要雇些看门守院的人的。即便没有,这声音也不小,就是嫌吵的话,也该出来看看啊。
“我说老人家,别敲了。今日午时我曾见俞老爷携家眷出府,俞家生活简朴,向来人少,想必是都出去了。若要救人,也可以去找大夫或者报官啊。”俞家对面混沌摊的老板朝老者喊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在混沌摊老板和周围百姓议论之时,江渡云被长袖所遮的右手暗暗施法。
一道浅蓝色术法悄然飞向俞家。
江渡云闭眼,法术只在俞家围墙边探查。
小心驶得万年船,即便江渡云没感受到俞家布下了什么阵法结界,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呢?
俞家有人,就在门口。气息,好像就是俞灼瑾,还有几个人在他身旁。
为避免打草惊蛇,也为保无虞,江渡云撤回法术。
老者的声音把江渡云拉回现实,江渡云很想帮帮他,可她不能,也无能为力。
从六年前醒来后,江渡云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大的小的,好的坏的,江渡云似乎都没有太大的触动。除了识海中的那个人,无人无事能够再牵引她的心神。
她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只是木讷的站在那儿,淡漠的看着老者,内心无波无澜。她突然心慌一瞬,自己竟变成了曾经最痛恨的样子了吗?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无法迈出帮他的第一步。
此时,江渡云尚未意识到,出手与不出手,是她与识海中人的博弈与较量之一。
老者的叫喊声一如既往地悲惨,身上的汗水昭示着他的不遗余力。
“他在那儿,走,快去抓住他。”街边转角出现几个家丁模样的人,领头的人边指边喊,快步向这老者跑来。
老者转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斥着愤恨,仍旧不死心的敲着俞家的大门。
那几个家丁跑到老者身后,一起抓住老者。老者挣扎得厉害,家丁有些招架不住,领头那个便蹬踹老者,老者抱着他的腿,拉扯间老者被踹下台阶,额头血迹更甚,露出的皮肉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那么全身,可想而知。
“你们以为你们能一手遮天吗?哈哈哈……”老者怒吼,随即仰天大笑。“俞老爷一定会将你们这些欺世盗名、残害平民百姓之徒一网打尽,为庐郡除害。哈哈哈哈……”
“你这老混账,在这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待我把你带回去,看看我家主人怎么对付你!”领头那个骂道。
门外热火朝天,门内阴影蔽人。
俞灼瑾望着门,言语愤懑道:“为何如此?难道连开门都不许吗?”
管家眼底的疑惑一闪而逝,随后俱是精明老道,摸摸胡子,不疾不徐地说道:“少主且先息怒。饶是俞氏再如何有实力,轻易也是救不得这人的。况且,这些事自有官府管辖,跟我等平民百姓何干?”
俞灼瑾霎时回过神来,嗤笑一声道:“也是,官府自会明辨是非,为民申冤。我方才不过是担心我俞氏名声而已。”
管家微微一笑,道:“劳烦少主担心了。俞氏立足庐郡数百年,一直以来扶危济困,声名远扬,是断断不会因为一个胡言乱语的老人而损伤分毫的。少主能够有此思虑,家主知晓,定然会高兴的。”
俞灼瑾没有再说话,只是迅速转身离开。
因着俞灼瑾背对管家,管家看不到他的脸色,有些许猜测想要证实。不过,无论他的这位少主有什么脸色,都是无用的。
思及此,管家对两个家丁沉声说道:“今日这门,守好了。”
说罢,仰头看天,一手搭在后腰,一手摸摸胡子,悠悠离去。
门外,老者跪在地上,狼狈至极。
领头那个人认为老者已然脱力,大摇大摆地走下去,妄图一只手拎起他,谁料刚搭上手,老者猝不及防站起身来,冲向门口石狮,当场殒命。
众人皆惊,有小厮恐惧地问领头之人怎么办。领头之人愣了一下,不屑一顾道:“死了就死了,也省的主人费心。走。”
江渡云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头晕得紧,旁边有位大娘以为她是吓着了。
拉着她的胳膊,轻声道:“姑娘可是吓着了,瞧你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今日这事就忘了吧。”
“忘了?”江渡云不解。
大娘道:“此处实在惊心动魄,我带你去别处坐坐吧。”
大娘带江渡云足足转走了两条街,方才到得一处小院。
小院位于城北,在一小巷转角的深处。
院内简单空旷,只载着几棵树,养着些常见的花草,还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时值五月,本该是草木繁盛之际,这院落中的草木边叶尽皆泛黄,略显凌乱,仿若久无人打理。
“姑娘请。”大娘弯腰,双手奉迎,笑道。“寒舍简陋,姑娘见笑了。”
大娘的言谈举止,不似普通百姓。
毕竟是长辈,江渡云浅笑还礼道:“怎么会?院内干净典雅,一瞧便知大娘心灵手巧。”
大娘笑了笑,引江渡云坐去了石凳处。
“姑娘是初次来庐郡吧?”
“嗯。”江渡云点头道。
“恕我冒昧,姑娘来庐郡是干什么?”
“家中兄长游历四方,常听他说些风景秀丽、有趣好玩儿的地方,心向往之,特来庐郡游玩一番。”江渡云找了个理由编道。
反正陶千玦是真的喜游历四方,也同她讲过许多事儿,又是师兄,假说一下也无妨。
“若是游玩,姑娘来对地方了,却来的不是时候。”
江渡云面露不解,“莫非我兄长所言有误?他告诉我庐郡四时皆有特色。”
大娘忙笑说:“姑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此时庐郡不怎么太平,近来总有妙龄女子无故失踪,官府对外宣称有采花大盗。”
“啊?”江渡云故作惊恐,“怎会如此?”
“ 所以姑娘孤身一人前来游玩,实在需要当心呐。”
“我记下了,多谢大娘提醒。”江渡云谢说,“那么那位俞家门前惨死的老者,又是怎样?言语间,似乎对俞家极为推崇。”
“姑娘不知,俞氏立足庐郡数百年,一直以来扶危济困,义诊施粥都是常事,是世家大族。族中有人在朝为官,又有修仙之人,更添光彩。深受庐郡之人尊崇,威望远胜府衙。”大娘笑说。接着面露无奈道:“可惜修仙之人素来不理凡尘俗事,否则,那采花大盗必定无需多时便可被捕,也不会有那么多姑娘……唉。而那老者,他的女儿便是被采花大盗抓走,折磨致死,其状凄惨。俞家出面帮他把女儿葬了。”
世人若遇不解事,总会留有一分希望寄托于超脱凡俗的力量。
“原来如此。”江渡云垂眸,继而问道:“那么今日为何迟迟不见俞氏之人出门呢?”
大娘别过头去苦笑道:“许是俞氏无人在家吧。”
“多谢大娘告知。”江渡云微微低头致谢。
大娘转过头来,双手紧紧握住江渡云放在腿上的手,满是关切道:“姑娘若要游玩,还是等官府把案犯缉拿归案后再玩儿吧。现下,不太平。”
江渡云抽出一只手,放在大娘手上,安慰道:“大娘放心,我既然敢独自一人来庐郡游玩,就必定是有一些自保之力的。”
晚间的风将落叶卷到江渡云脚畔,江渡云道:“为知方才事件,叨扰大娘许久,我该走了。”
大娘依旧低头,握着她的手不放。
江渡云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一时也有些不好轻举妄动。
若是我的女儿还在世,也该像你一样。大娘在心里无声诉说。
“天色已晚,姑娘不妨在寒舍住下,明早再走,也安全些。”大娘恍神片刻,迅速正色抬头道。
“不必了,若是还在此处叨扰,被兄长知晓,该被罚抄了。多谢大娘。”江渡云婉拒道。
“哦,家风严正,将姑娘教的如此有礼。”
“大娘过奖了。”江渡云谦虚道。说着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给大娘,“大娘收下吧,权当今日叨扰之礼。”
“哦,不不不,只是小坐了一会儿,怎么能收姑娘的银子呢?”大娘边说边把江渡云的手推回。
“大娘还是收下吧,虽然不多,也还能添两件衣裳。”
大娘闻言,低头看了看裙摆,破损处,被裙子褶子遮住了。尴尬的收下银子,说:“姑娘一人,切记当心。若是遇事,还是可去俞家求助,他们人很好的。”
“嗯。”
人很好,不排除他们真的不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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