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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鹤言

清晨,当鹤也推开房门时,一个卷轴从廊顶滚了下来,被他毫不犹豫一掌击碎。

鹤也定睛看去,发现是一张地图,还算完整的边角上画着一个极其简单的小人头,不过依稀可以认出,那是松闲。

“恶作剧?”

鹤也抬头环视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眉头微微一皱,转身离开。

不过没走几步,鹤也又绕了回来,盯着地上的地图看了许久,还是将它复原。

“你该不会一掌就把我震碎了吧?”

地图的中间这样写到。

字迹工工整整,不过每一笔下手都很重,像是刻意表明下了很大功夫一样。

鹤也默默挪开视线,注意到千乘的地名上被画了一个圈,旁边又画了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

“这家伙……不会一个人去千乘了吧?”

千乘的御灵使是鹤言,和他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次,你又是发现了什么?”

鹤也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即刻便动身前往千乘。

而松闲这边,优哉游哉地溜达到了御灵府,大手一挥,掏出代表鹤也的御灵使令牌,趾高气昂地走了进去。

御灵府内,大家各司其职,各得其所,有搬花的,有劈柴的,甚至还有踢毽子的,玩鞭炮的,总之大家好像都很忙,完全没有注意到如此普通的他的存在,直到走到内院,一个跟隐龙差不多气质的人拦住了他。

这人生着一张冰山脸,双眼散发出一种忧郁的气息,腰间缠了一圈瓶瓶罐罐,背后负有两把长剑,其中一把剑还被白色的布条缠得严严实实,不由得让松闲紧张起来,因为这绝绝对对是一把极其凶煞的兵器。

“站住,你是什么人?”冰山脸问了一句,那语气弱得好像久病缠身,命不久矣。

“我……我叫松闲,是鹤也……鹤大人派我过来的。”松闲连忙拿出令牌。

“鹤大人?”冰山脸微微眯眼,很快又恍然,“哦,你说七洛的鹤大人?”

“对。”松闲点头如捣蒜。

“松闲?没听说过,你家大人派你来干什么?”

“我是我们大人手下最得力的近侍,他派我来询问一些关于狙如的事情。”松闲骄傲地扬起头,双手叉腰,好不得意。

“那你不应该是隐龙吗?”冰山脸盯着松闲,那眼神非是质问,而是**裸的疑惑。

松闲石化,僵硬地转头问道:“你都知道隐龙,还要反应一下我家大人吗?”

“这个啊……”冰山脸挠了挠头,似乎感到很是麻烦,“因为我家大人也姓鹤。”

“太有缘了,兄弟,这可真是太有缘了。”松闲一把搂过冰山脸的肩膀,在他的后背上重重拍了几下,“四舍五入,咱两个就是拜把子的兄弟啊。”

冰山脸的身子剧烈地晃动着,颤着声音回答道:“这算……哪门子……的……兄弟……”

但松闲并没有理会这句话,而是接着问道:“好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江……江疏篱。”

“好名字!一听就是个厉害的主儿!”松闲高声称赞。

“你太夸张了。”江疏篱推开松闲的手。

“怎么会?你看看你,骨骼清奇,相貌端正,实乃奇才之象,还有这身后的两把长剑,那打起架来,还不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你说这个吗?”江疏篱将那把缠着绑带的“剑”拿了下来,捧在手中,面露嫌弃,“这不是剑,是绑带棒棒。”

松闲歪着脑袋,一脸痴傻相:“绑带……棒棒?”

“对。”江疏篱双目紧闭,咬牙切齿地解释道,“因为我家大人实在霉运缠身,我就没见过比他运气还差劲的,可自从前几年我被分到大人手下做事后,他的这份霉运就发展成会让身边的人变得不幸,而我恰巧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所以……这些布条……”

“没错,和这些药瓶一样,都是为了受伤之后能第一时间治疗用的。”江疏篱说着,晃了晃身子,药瓶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噗……”松闲捂住嘴巴,急忙转身。

“你是在笑话我吗?”江疏篱一步迈到松闲面前,幽怨地盯着他。

“没……噗哈哈哈……没有没有……”松闲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鼻孔撑得老大。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鹤言拿着一杯热茶走了出来。

“江疏离,你在跟谁讲话?”

松闲知道这应该就是千乘的鹤大人,立刻收敛了笑容,一转头,就见那人脚下一滑,身子猛仰,眼看就要摔个屁股墩,还好松闲眼疾手快,及时冲过去扶住了他。

可江疏篱就没那么走运了,那杯滚烫的热茶好巧不巧地洒到了他的头上,茶杯在撞击到他的脑袋之后,向外一弹,正好落在他的手中。

“啊……算了……反正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江疏篱放下茶杯,拿手帕擦烫伤药以及缠绕绑带的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令人心疼。

“疏篱啊,这个……那个……茶杯……”鹤言干巴巴地笑着,满脸歉意。

“不必解释了,大人,那人找你有事,我先下去了。”江疏篱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转瞬而逝的笑容,转身飞速逃走了。

“好好休……息……”鹤言看着江疏篱的背影,落寞地抽泣一声。

松闲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嗯……那个……”

“是鹤也派你来的吧?令牌拿给我核实一下。”鹤言转身,方才的落寞感一扫而空,连眼睫毛极具威严。

“原来刚刚都是装的……”松闲在心里默默想道,之后故技重施,将令牌在鹤言的脸前甩了一下便要收回。

“等一下。”鹤言抓住松闲的手腕,然后慢慢靠近。

“不妙不妙不妙……”松闲顿时冷汗直流。

“你这个令牌……”

鹤言从松闲手里夺过令牌,果然发现端倪:本来应该刻着御灵使画像的那一面,竟潦草地画着一只小狗,还是眼睛上有一块黑斑的小狗。

“鹤大人,这个是……”

“没我的好看。”鹤言笑了笑,边说边拿出自己的令牌,“给你欣赏一下我的。”

松闲一时有些发愣,不过还是下意识地接住令牌。

令牌上的画像与鹤言本人没有半点区别,想必是每一年都会更新,还有一点不同的是,令牌的侧面多刻有一条青龙。

“确实好看,确实好看,鹤大人你一表人才,这令牌上的画像也……”

“与它相比,你的令牌,是不是像仿冒的呢?”

鹤言冰冷的声音如一把利刃抵在松闲喉间,他向后退了两步,双手高高举起。

“鹤……鹤大人,你听我解释……”

“骗了我这么多手下还妄想骗我,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解释,可够换你这条命?”

鹤言抬起右手,拇指上的戒指登时亮起一点青光,手臂上浮现出了一条缠绕着枝蔓的青龙,迸射着威力强大的闪电。

“唰!”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黑折扇挡在了松闲面前,鹤也淡定自若地走到两人中间,一抬头,四目相对,锋芒毕露。

良久,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鹤也将扇子一合,恭恭敬敬拱手行礼。

“堂哥。”

“哎呀鹤也,你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如何招待你啊?”鹤言捂着脑袋,一副头疼的样子。

“堂……堂哥?!”松闲震惊地喊了出来。

“诶——饭可以乱吃,亲戚不可乱认啊,我可不是你的堂哥。”鹤言眉眼含笑,与方才判若两人。

松闲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你们是亲戚啊?”

“骗你做什么?如假包换。”鹤言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堂哥……”松闲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什么?”鹤言皱眉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松闲急忙答道。

鹤言没再追问,看向鹤也道:“你什么时候又收了一个手下的?”

“前不久,收了一只小松妖。”

“留妖在身边当手下,三家里也就你能做到这样。”鹤言拍了拍鹤也的肩膀,“不过用‘小’这个字不太恰当吧?这家伙可是个隐藏气息的高手。”

“嗯,是不错。”鹤也笑了一下。

“好了,进来说吧。”

落座后,松闲乖巧地给两人倒茶,然后静静站在鹤也身后。

“你不知道他过来的事?”鹤言问道。

“他若真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鹤也无奈道。

这句话让松闲小脸一红,摸着脑袋“嘿嘿”笑了几声。

“这么有主意?”鹤言顿时来了兴趣,看向松闲道,“那就让我听听,你这个有主见的小松妖有什么要跟我探讨的吧。”

松闲向旁边滑了一步,罕见地拘束起来,待鹤也点头后,才从怀里掏出地图,边指边道:“两位大人请看,距离上一次脸上带有狙如刺青之人现身已过半月有余,在此期间,人木和碎蛇虽偃旗息鼓,且除了沙魇之外,再未出现新的妖异现象,这是否过于安静了?”

鹤言点了点头,道:“狙如现身,预示着巨大的战争和灾难,光是几只沙魇闹事,确实容易令人放松警惕。”

“堂哥大人说得非常有理。”

看着鹤言皱起的眉头,松闲笑了笑,继续说道:“通过之前镜夕怜带过来的古镜像可以看到,黑衣人乃是向西逃离,也就是走水路,从蓝洲去往溪悦,可这两个地方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水虎猖獗现象,那么能否做一个假设,就是黑衣人根本没有向西走,而是选择避开风鸣,从千乘这边向南逃离呢?”

两人神色凝重起来,倘若真如松闲所说,黑衣人向南撤退而鹤言没有发现的话,半个月的时间已足够他逃到菊石甚至更远。

鹤言咬牙道:“他不可能会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堂哥大人,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没跟他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如此,万一他用了什么妖里妖气的鬼法子隐匿踪迹了呢?”

“可是……”鹤言依旧有些不能接受。

“堂哥,当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不管松闲说的是真是假,可持之有故,我们必须去一趟菊石。那个黑衣人和鹤家有脱不开的关系,若是与妖族暗下交易,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祸端。”鹤也提醒道。

“大人,你这样说得好像我不是自己人一样。”松闲委屈地扯了扯鹤也的衣袖。

鹤也脸上流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忙摆了下手道:“咳……当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松闲撇了撇嘴,默默退回到鹤也身后。

鹤言思索片刻,问道:“不过,他们究竟为何会选择菊石作为据点呢?”

“菊石之地多为山林,人口稀少,且常年多雨,阴暗潮湿,最适鼠类居住。”鹤也轻轻吹着茶水,条理清晰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鹤言颔首,忽又笑道,“不错嘛,鹤也,你身边这个手下脑袋挺灵光。”

松闲闻言,脸上顿时多云转晴,声音都变得活泼起来:“都是我们家大人教得好。”

鹤言面色一愣,看向鹤也,后者立刻移开视线。

“那你准备何时动身?”

“即刻,此事间不容缓,如若狙如当真藏于菊石,务必尽早铲除。”鹤也目光坚毅,声音铿然。

“那我也去。”

“堂兄就请先留在千乘,万一狙如向这边逃窜,你我二人联手,里外包夹,定能取胜。”鹤也起身,看着一脸期待的松闲,微微犯难,“你……”

松闲立刻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鹤也皱眉,他最开始的打算是让松闲回去换隐龙过来,只不过……

“把隐龙换过来也太耽误时间了,大人放心,我发誓能保护好你。”松闲央求。

鹤也一怔,他的心思就这么被猜到了。

“你就带他去吧,这小子没准真有点出奇制胜的主意。”鹤言笑道。

“多谢堂哥大人美言!”松闲欣喜若狂地拉住鹤也的胳膊,“快走吧大人,刻不容缓,刻不容缓啊。”

鹤言接着说道:“放心,隐龙和叶朗那边我会传讯。”

“嗯,那就劳烦堂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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