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商迟不说他也懒得去继续追问了。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
商迟收回手,重新握回方向盘,启动了车子。
时榷乐得清静,闭上眼假寐。
他并不太困,只是累,身体和精神都有种被工作掏空后的迟钝感。
街边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时榷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车内歌单的音乐是时榷选的,都是他自己爱听的。
他能感觉到商迟偶尔投来的视线,但他懒得睁眼。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商迟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
时榷忍不住掀开眼皮瞥他:“笑什么?”
“没什么,”商迟目视前方,脸上还带着笑意。
“……”
什么毛病?
他没好气道:“你闲得发慌?”
商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嗯”了声。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更让人憋闷,他重新靠回椅背,决定不再搭理旁边这个人。
·
时榷现在只想躺床上休息,家门一打开便换了鞋往房间走,一步两台阶,在握住主卧门把手的时候手顿住了。
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旁边那扇紧闭的客房门上。
“……”
明明前不久还在闹着要分床来着。
不等他犹豫,商迟快步走上前,手搭在时榷握住门把手的手背上,顺势打开了主卧的门。
“愣在这干什么?”
时榷还没来得及开口,商迟已经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带着他往里走。
动作流畅而果断,推进门、顺手带上门,一气呵成。
……
行吧,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管之前怎么样,反正证都扯了,睡一张床而已……
时榷利索地去冲完澡就躺回床上,阖眼躺了几分钟反而没有睡意了,索性坐起身拿起手机随便点开了一个小游戏玩。
是一个送餐类的小游戏,需要给飞机上的乘客送上他们需要的餐食。
前面他已经通了不少关了,但这关始终通不过去。
浴室里传来隐隐水声,在寂静地夜里格外清楚。
手指不停在屏幕上焦躁地滑动着,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啧。”时榷烦躁地蹙起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直冲上来
他就不信了,今天偏要把这关给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重新开始。
屏幕上,飞机舱内的小人们头上再次冒出形形色色的餐食需求图标,手指飞舞,快速地满足着一个个要求,结果还是不少次做好了他们又不要了,只留下他对着错误的餐食干瞪眼。
五分钟后,屏幕上再次两个红色大字——失败。
“……”
浴室的水声停了,门被拉开,氤氲的热气裹着沐浴露的清新香气弥漫出来。
商迟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时榷盘腿坐在床上,眉头紧锁,全身心都扑在手机屏幕上。
“怎么了?”他坐到床上,问道。
时榷在又一次重新开始中再再再次获得“失败”二字奖励,气得牙痒痒,直接把手机往旁边一丢。
商迟把手机拿起来,瞧见屏幕上的内容后就懂了,他问道:“我试试?”
“随便。”时榷没好气地丢出两个字,身体向后一仰,瘫靠在床头。
谁爱玩谁玩,反正他不玩了!
手机被商迟拿走,时榷干坐了几秒,觉得有些无聊,便把床边的投影仪打开,随便点开了一部电影。
“喏。”五分钟后,商迟把手机递给他。
时榷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接过手机,声音带着点倦意:“算了,我明天再试试……”
话说到一半,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看见上面明晃晃的三颗星,下面的黄色“完成”两个格外刺眼。
他猛地抬起头,心情复杂地看了商迟一眼:“……你怎么弄的?”
都到这关了,应该没有新手教程吧??
“之前看你玩过几次。”商迟解释道,语气平静。
时榷一时语塞:“………”
他把手机扔回床头柜,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力度不算小,重新瘫回枕头里,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闷声闷气地说:“关灯,睡觉。”
投影仪的光还亮着,电影片头刚过,正在播放一段冗长的安静镜头。
商迟挑了挑眉,开口:“不继续玩了?”
“……没意思。”时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点自暴自弃的烦躁,“这游戏设计得不合理。”
商低低地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关掉了投影仪。
时榷闭上眼,能感觉到身旁床垫下陷——商迟躺了下来。
他刚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偏偏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啧”了声,只把手探出来拿住了手机,也不看来电人是谁就摁了接通。
“小榷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他手一顿,瞧见了备注的名字——
东施燕。
他的养母,同时也是将他和周翎人生对调的人。
时榷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注意到身旁人传来的视线也没作解释,自顾自拉开阳台的玻璃门,随后转身关掉。
“什么事。”
他轻声开口。
在回到周家这段时间里,东施燕不是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但都被他挂断了,之前还试图来周家的宅邸找他,不过都被保安给赶走了。
东施燕也想过去他工作的地方找,只是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问过时榷是从事什么行业、在哪里工作,以往她从不在意这些,反正不需要她出生活费,每个月还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笔钱。
夏夜的微风带着一丝未散的暑气,拂过阳台上摆放的绿植,使叶片轻轻晃动。
“小榷啊,这么晚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东施燕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过分刻意的温柔,“妈就是想问问,最近过得怎么样?他们……对你好不好?”
时榷靠在冰凉的栏杆上,目光投向远处城市的灯火,声音没什么起伏:“挺好的。直接说事吧。”
他太了解她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连寒暄都省去,干笑了两声:“瞧你这孩子,妈没事就不能关心关心你吗?你弟弟他……”
时榷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是想说他耳朵和那笔钱的事,是我给他要来的。”
“害,我肯定知道是你给聪健的,毕竟除了你还会谁这样对他哈哈……”
她干笑了两声,在注意到电话这头死寂的沉默后,那笑声尴尬地噎在了喉咙里。
“其实我也不是只想说说这些……”东施燕继续开口,语调变得很快,带着一种急于切入正题的仓促,“就是妈最近想投资给我项目什么的……就跟朋友一起搞,但是吧……启动资金差了一点……”
时榷安静地听着,晚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直到她的话音暂告一段落,才淡淡开口:“说完了?”
东施燕听见他的话后愣了一下:“啊?呃……说完了。”
她迅速调整好状态,继续开口:“小榷你看啊,他们给你钱肯定也不在少数吧?妈不要太多,只要二百万!他们那群人连一个手表七位数,这个数他们肯定也不会吝啬到不给……”
时榷简直气笑了,两百万,他们也真敢开口,还说得这么轻飘飘的。
“这钱不是你要,是周翎吧?”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他被赶走后周泓息和庄倚梅冻结了他的所有资产,他似乎还没习惯普通人的生活,就想自己创业回到以前来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但是没有了钱,以前的狐朋狗友也都离他而去,所以你想通过我拿一笔去给你的亲生儿子,是吗?”
他的话字字诛心,东施燕忍不了了。
“时榷!”她的声音瞬间尖利起来,那点伪装的慈爱消失殆尽,“你怎么这么说话!他是你弟弟!帮衬一下不是应该的吗?你现在出息了,回到了周家,就忘了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了!?”
她丝毫不给时榷说话的机会:“现在让你拿点钱出来怎么了?就当是报答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时榷重复,“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从上了高中就开始趁周末出去兼职,没有再要过你们一分钱。上大学后同时打几份工,赚的钱不仅要供我自己生活,还要供时聪健上学、给你打钱、给时文光还债。”
东施燕在周家当保姆,工资不低,但时文光没有工作还好赌,每次都让东施燕去填这个窟窿,都这样了还是不改,欠着一屁股债。
在时榷上大学的四年里,打工挣的钱一半都是给到了他们夫妻手中。
他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抓了抓,声音已经平静:“你们亲儿子倒是过着好日子,让我来承受这些?”
电话那头瞬间哑火,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东施燕气急败坏地咒骂:“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时怎么没直接把你掐死丢那医院的垃圾场里!!”
电话挂断了。
现在这个时间对于霓城来说才是夜生活的开始,霓虹灯闪烁不断。
时榷站在阳台吹了一会儿风,打开阳台的门回到卧室。
商迟侧躺在床上,被子随意搭在腰间,时榷只能瞧见他的背影。
他放轻动作躺回原处,闭上眼试图入睡,可意识却愈发清醒
身旁传来翻身的动静。
“商迟?”他试探性开口。
“我在。”
商迟的回应很快,声音里没有半分睡意,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
“我睡不着。”时榷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
商迟思索片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我给你讲故事。”
“?”时榷扭过头看向他,在昏暗中勉强能看清对方的脸庞,“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
“谁说我准备讲那种童话故事了?”商迟笑道。
时榷不解:“除了这个还能讲什么?”
“高中数学。”
“……?”
时榷迅速闭上眼睛,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我困了。”
好恐怖的四个字。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甚至数羊都尝试了,但东施燕的话始终不停在他脑海中回放。
我当时怎么没直接把你掐死丢那医院的垃圾场里……
“商迟。”他唤道。
商迟伸手环住他的肩,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怎么了。”
时榷开口道:“我大学时过得怎么样?”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细微颤抖。
他感受到对方身子顿了一下,商迟的手覆上他的背上,带着安抚的力度。
“很不好。”他的声音有些哑。
时榷感受到商迟的手臂收紧了些,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
“特别不好……那时的你每天都很累,要打工、要上课、还要应付各种事情……你从来不抱怨,也不接受我的钱,更不愿意跟我说你的家庭怎么样,不过大致也看得出来……”
时榷沉默着,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
“你的室友看不下去,总在劝你别这么累,你每次都是敷衍过去。我毕业以后,你懒得继续扯借口,索性给你室友说周末是来找我……”商迟的声音越来越低。
“谢谢。”
商迟怔了一下:“什么?”
时榷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商迟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睡吧。”
时榷玩的游戏是飞机大厨,那句“这游戏设计得不合理”是气话TT这游戏很好玩的,就是越玩后面难度越大容易火大(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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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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