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士兵紧密把守，没有敢乱凑热闹的人一探究竟。
为首的人鱼陷在海水泡泡里，神情严肃，轻飘飘瞟了一眼申月璃踏出来又收回去的脚，微不可察蹙起眉头。
颇为急躁。
“非我族类，速速离去。”
“古山国令，全面搜查。”
其身旁侍卫冷漠的声音让申月璃深呼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踏出了楼宇，接受搜查。
好在黎明界彻底隔绝了气息，不然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搜查完毕，围在楼宇之外的水族士兵有序让开一条路。
木元六看着搜查十数人毫无进展，面上毫无波澜，实则捏着灵网牌的手隐隐暴起青筋。
他正在灵网疯狂搜寻木太七的神识，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暂且不提灵网中的神识联系被掐断，就连天赋之力都丝毫感应不到。
当年还是太仁慈了。
木元六不耐烦的挥挥手，耐心彻底告罄：“去，进去搜。”
“每一个房间的人都给我仔细搜查。”
侍卫领命，方才还让离开的那条小路再次围起来，密不透风。
“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
侍卫眼神扫视过每一位士兵：“只进不出，违者，格杀勿论。”
先前侥幸离开的早已远离此地。
除了申月璃，还有零星几位同样退租的客人，彼此倒是不认识，不过此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还好今天出来的早，这要是晚出来一步，还不知道啥时候才放我们走。”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这是要找什么人，连我们这小城都这么大阵仗。”
“唉，要我说，估计还是申家少主和水元宗那码子事。”
“那怎的还能扯上水族？还是人鱼族。”
那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打了个哈哈连连摆手：“我这瞎猜呢，现在最热闹的不就是这码子事了！你瞧，古山国令都出来了。”
申月璃在旁边听了会儿，自然地接上话茬：“唉？说起来这申家真是手眼通天，怎的每个那什么宗门弟子都找得到。”
那人见有能接的上话的，转头兴致勃勃又和申月璃畅谈起来：“那可不！洞界的弟子都有记录的，哪个人传送到哪个洞界，清清楚楚。”
旁边也有不少人搭话，还有些个捶胸顿足，颇为向往。
“申家少主说了，只要是传送到水元洞界的，全部当做水元宗弟子处理。”
“杀一群驱逐的废人还能拿这么多奖励，我们是挤破了头都抢不上啊！”
这下申月璃彻底清楚了，手眼通天，那确实是手眼通天。
几人聊得火热，又讨论起那几幅水元宗弟子画像。
没注意到申月璃已经转身默默走远，重新戴上遮挡严实的帷帽。
趁现在只是封了楼宇，还没封城，先出城再说。
短短半日，整个南中城人人惶恐。
“快离开古山国，不对……”
木太七惨白着脸，有些语无伦次，在钱元白周围一直踱步：“对，赤鸟国不能去了，离家族越近，感应越清晰。”
“还有苍鸾宗，他能这么快赶到这里，少不了苍鸾宗的助力。”
“我死定了，我回去死定了……”
申月璃忍着这一连串的絮絮叨叨，在远远离开南中城后寻了个隐蔽地方钻进黎明界。
“闭嘴！”
少女的呵斥骤然响起。
木太七呆住了脚步，不敢乱动，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个木头桩子。
申月璃揉揉额角，几不可察叹了口气，走进先查看钱元白的情况。
“应该没什么事，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你不用离开黎明界了。”
“赤鸟国，是去其他大国的必经之地。”
木太七挪动着身子靠过来，老老实实守着钱元白。
“申雪……”
申月璃又看向昏迷的申雪，柘云也并未苏醒，现在的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照着地图的方向，申月璃需要一直往南边赶路。
她不敢停下脚步，灵力耗尽就进黎明界，调息好了就继续赶路。
一旦决定先暂避风头，古山国就是多一日有一日的危险。
身影穿过七个日夜。
申月璃放慢了脚步，允许自己有片刻喘息。
越是靠近古山国和赤鸟国相接的黑潭山谷，灵气就越是稀薄。
丝丝缕缕的灵气仿佛不存在一般，对所有的修行者来说都是寸步难行。
也包括申月璃。
“这该死的鬼地方……”
好消息是，现在黑气进不来她的身体，不会平添负担。
但也有坏消息，山谷之内，怕是当真没有一丝灵气，自身灵力一旦耗尽，就同凡人无异。
申月璃停下脚步，在山谷外围研究起来，黑潭山谷，原来就是大大小小的黑潭群，还有一些山峰。
倒是没什么动植物，想来也无法存活。
恰在此时，黎明界内传来木太七唯唯诺诺的惊呼：“唉这丫头，醒了！”
下一刻，申月璃就出现在申雪面前。
昏迷多日的人儿微微睁眼，没什么精神气，外界也是没有灵气、荒无人烟的黑潭山谷，如果离开黎明界，申月璃都怕申雪承受不住。
却不料，申雪先开了口。
“姐姐，带我出去。”
触碰到申雪柔弱的手，申月璃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她：“我在黑潭山谷，这里……没有灵气。”
“我知道。”
申雪撑着身子坐起来，双臂举起朝着申月璃作出要抱抱的姿势。
不知怎地，她无法拒绝。
在注视之下，申月璃认命半蹲下去轻轻怀抱着申雪，一只手轻轻拍着她薄如纸片的背。
“姐姐，带我出去。”
申雪的额头紧紧贴在申月璃的额头上，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黎明界，出现在山谷外围。
申月璃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推开申雪。
微凉的额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牵扯着申月璃的神识，在源源不断地传递着诸多信息。
甚至是，灵气。
在申雪主导之下，申月璃甚至都做不到切断这种联系。
“你在干什么？快让开！”
额头处越来越凉，眼看申雪又要闭上眼睛，申月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点点怒火直冲心口：“让……”
“咻！”
破空声擦面而来，一块马上碎掉的命牌砸到身后的一处小黑水潭，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是申雪的命牌。
荒无人烟的地方久违的出现了灵气波动。
“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害死你的亲妹妹。”
恨之入骨的声音钻进耳朵里，申月璃下意识挡在不肯进入黎明界的申雪身前。
心跳在那个瞬间如雷鸣般咚咚作响，最后又像从高处踩空般重重落下，带来失重恍惚之感。
一股冷意顺着脊骨爬满了整个后背，导致她大脑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生平第一次，恐惧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地面上蔓延出冰层，食指上许久未动用的冰骨发出刺骨的寒，连好好调养生息的吞虚兔都被迷迷糊糊冻醒。
申吞云本来还在欣赏申月璃的神情，眼看冰层就要触碰到鞋底，他及时后退半步。
“停，我打不过你，我放她走。”
“你，给我回冰原去。”
这话显然是冲着申雪说的。
“不……”
申月璃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调就被站起来的申雪打断：“神降之前，不许再动姐姐和水元宗。”
似有若无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申吞云却毫不犹豫的同意：“好，跟我回冰原。”
说完又高高在上看了一眼申月璃，施舍般道：“滚出古山国，猎杀到此为止。”
申雪朝着申吞云走去，直到被申吞云带着离开此地，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啧……”
叹息声在黑潭山谷外围回荡，青衫少女怔愣坐在小黑潭旁边，破碎的命牌浮浮沉沉，最后一点气息也被湮灭。
彻底没了用处。
不过申月璃还是收了起来，一边继续在脑子里整理申雪传递的信息。
关于申家，关于申家的少主原本就是“申月璃”。
一切都是申雪的视角。
她看到了父亲母亲的筹划，申家的赶尽杀绝，还有申吞云一脉的上位。
在“界外种子”的名额隐秘的落在头上之前，“申月璃”从出生起就是上元界数一数二的天骄，担任少主之名。
幼时和妹妹申雪形影不离，可某一天申月璃变得痴傻，灵脉尽废，无法修炼。
那是她被送往界外的一天，由此开始了在星际孤苦无依的一生。
而在上元界，她也被剥夺少主之名。
年纪太小，最容易遭世人遗忘。
父亲母亲筹划但离开家族杳无音信，冰原的诅咒由申家亲手种到申雪身上，净化黑气，以便家族内部子弟修炼。
如果没有解咒就擅自离开，申雪活不了。
申吞云懒得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废脉也好，现在能修炼也罢，当务之急是回家族准备神降之事。
啊，这可少不了申雪的帮忙。
那特殊的冰灵脉，简直是净化黑气的最好过滤器。
……
额头的冰凉渐渐褪去，倒是食指的寒冷如今颇为刺骨。
申雪的灵力让大界至冰骨提升了一个层次，而自己现在的修为已经承受不住冰骨的成长。
“得尽快找个地方闭关了。”
申月璃喃喃自语，起身往山谷里走去，颤抖的手不自觉紧握，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记得你有个师姐姓春，是春家人吗？”
木太七在黎明界目睹了一切，试图转移申月璃的注意力。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申月璃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太妙。
“对。”
“春雪清师姐，春南子长老，都是。”
木太七一拍大腿跳起来，浮夸地比划着：“春家！就是苍鸾宗的宗主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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