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月璃眼睛里泛起一丝亮光，微微点头：“好。”
她利落转身，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中透露出决绝，跨过随处可见的黑水小潭，进入了山谷。
山谷空旷，没几棵树，却弥漫着沉重的气息，这让骤然感受不到一丝灵力的申月璃有些许不适应，焦黑的土地和黑沉的水潭带来无尽的压抑感。
偶然出现几座光秃秃的高山，冷冷地俯瞰着申月璃。
“这地方，确实邪门。”
申月璃边走边搓搓双臂，她现在只能通过体力行走，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灵力。
毕竟灵力耗尽，并不是什么好事。
还好黑气根本不会污染到她。
天色渐晚。
本就阴沉沉的山谷此刻更是添了一笔浓墨，气温骤降，没有灵力护体，申月璃现在与凡人无异，走两步都得打个哆嗦，不得已先进了黎明界，想着钱元白也差不多该醒了。
不出所料，申月璃的身影刚出现在木太七身边，钱元白就缓缓睁开了眼。
陌生的地方，莫名的疼痛。
钱元白双目呆滞，一时间没有彻底清醒，记忆还停留在山洞里。
“感觉怎么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钱元白这才回过神，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小师妹！！！”
沙哑的声音掩盖不住激动的语调，钱元白一骨碌翻身就要起来，恨不得抓着申月璃狠狠摇晃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咚！”
摔了个狗吃屎。
木太七不忍直视，默默走远，让这同门师兄妹先叙叙旧。
没料到钱元白这么激动，都来不及阻止。
“你先起来。”
饶是心情再阴霾，申月璃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上前先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坐好。
“你还活着！真好！你是不是也找到别的弟子了？”
钱元白扬起脏污的脸，哪有半点昔日的风度，还拽着申月璃的衣袖不松手，眼睛里充满希冀。
天知道回到上元界之后突然逢此大难，要不是在回家族之前得到猎杀的消息，恐怕他都没机会跑出来躲在山洞里。
眼看钱元白张嘴还想继续说什么，申月璃果断告诉他：“一个弟子都没找到，你是第一个。”
“不过现在我们要去苍鸾宗，也许雪清师姐会在那里。”
闻言，钱元白怔愣松开衣袖，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随后发出一声苦笑：“嗯……听雪清师姐讲过，家主是苍鸾宗的宗主，我要和你一起去。”
“其他弟子，我们慢慢找，万一能找到呢？”
钱元白陷在自我欺骗里，心里始终心存侥幸和希望。
但申月璃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
“师兄，申家要杀的人是我，水元宗的大家都没错，只是因为我才被赶尽杀绝。”
可钱元白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毫无反应。
“师兄……钱元白，以后我便和水元宗划清界限，申家的猎杀也不会再继续。”
申月璃自顾自的说完，又补充道：“找到剩下的弟子之后，你们便重新生活，不要再来古山国。”
话音落下，钱元白终于抬起头，语气认真：“不，你永远是水元宗的小师妹，不管你在哪，你做了什么。”
“可是……”
申月璃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钱元白的一连串话打断：“好，我们现在在哪，怎么去苍鸾宗，我对上元界并不熟悉，钱家只是一个古山国的小家族，依附申家而活，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走了。”
申月璃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等今夜过去，我带你出去一起赶路。”
“这是申家的储物器，活人不能长时间待着。”
“我们现在在黑潭山谷，跨过山谷，就可以进入赤鸟国的范围，然后再去苍鸾宗。”
……
翌日。
气温升上来一点，申月璃就带着钱元白出了黎明界。
虽然对钱元白有所信任，她也不打算将底牌和盘托出，黎明界不会成为他人的安全屋。
一落地，钱元白就惨败了脸，手里还捏着一片小绿叶，是自己原先的飞行灵器，小师妹还给他了。
“不是，这里一点灵气都没有，我也根本调动不了灵力。”
钱元白抖着手，催动不了一丝灵力，大清晨，难得感受倒了丝丝寒意。
反观申月璃，状态就比他好了许多。
“我也……不能。”
申月璃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选择隐瞒自己能调动灵力的事实。
“唉，快走吧，这地方太诡异了。”
钱元白挣扎无果，怀着寻找春雪清的心情，认命加快了步子，稍不注意就一脚踩进黑水潭。
两人前前后后赶路，纯体力活。
不过申月璃在黎明界弄了个大坑，一路上存了不少那些黑潭里的水，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存起来也不碍事。
但是，黑气渐渐争先恐后钻进钱元白的身体。
钱元白停下脚步，越来越难堪的脸色才让申月璃想起这码事。
“等等。”
申月璃掏出铁锅，紧急扣在钱元白头上：“你顶着，可以隔绝黑气。”
感受到头上的沉重，歇了一会儿，钱元白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还有心情感慨一句：“师妹你这玩意儿真好使。”
两人歇息的空挡，一股风徐徐吹来。
赶路的疲倦得到一些消散，申月璃又给钱元白倒了一滴灵汤，她是真怕钱元白熬不下去。
这个地方对这个世界的人居然这么危险。
钱元白咽下灵汤，略带歉意：“师妹，以后我给你找很多很多资源。”
“好，先出去。”
申月璃随意点点头，本来就是她亏欠大家。
微风过后，山谷莫名寂静，黑水潭诡异的涌动起来，隐约发出“嘶嘶”的声响。
两人的步伐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
忽地，一条水蛇窜了出来，吐着信子疾闪而过，堪堪擦过申月璃的小腿。
“什……这是什么？！”
钱元白声音惊疑不定，反应慢半拍，在申月璃迅速侧身跳开之后才连忙远离这处黑潭，躲在申月璃身后。
“看来，这黑潭山谷，不是这么好过的。”
申月璃抽出惊露玉匙挡在身前，防备着每一个方向，那条水蛇不知钻去了哪里，此刻不见了踪影。
静待片刻，申月璃再次抬起脚放轻步子，小心离开此地，钱元白大气不敢出，紧紧跟着。
顾不上什么贪生怕死了！他现在只是个凡人啊！
“嘶嘶”的声音再次想起，申月璃及时顿住脚步，这一次，惊露玉匙在水蛇窜起的刹那就狠狠敲在了七寸。
水蛇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
是个没灵气的生物。
申月璃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变异灵兽。
这边刚松一口气，身后钱元白就揪住了自己的衣摆，结结巴巴、颤抖不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小师妹，那里……”
顺着钱元白手指的方向看去，申月璃头皮发麻。
前方的黑水潭窜出了无数水蛇，正朝着两人蠕动过来。
饶是这水蛇再普通，也架不住其数量之多。
这下是不得不动用灵力了。
一丝极细的冰刺在指尖浮现，申月璃操纵着这根冰刺穿过一条又一条水蛇的七寸。
效果显著，但耗费的灵力是平日的数倍。
堪堪消灭几十条水蛇，申月璃就不得不收回灵力，额角滑落汗珠。
“不行……得跑了。”
申月璃低声开口，一只手按在钱元白头顶的铁锅上：“你忍忍，铁锅我有用。”
说完，申月璃揭下铁锅挡在身前，拉起钱元白的胳膊冲进水蛇堆里，准备给这些水蛇全都炖了。
“啊啊啊啊！”
“小师妹停停停！”
一时间，钱元白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虚弱的身体根本反抗不了一点。
所有被铁锅兜住的水蛇都滋滋作响，燃料疯狂消耗，可惜并没有在锅底留下一丁点灵汤。
就这样硬生生闯出一条生路，直到彻底将蛇群抛在身后，申月璃才停了下来，松开拖着钱元白的手，自己的体力也到了极限。
“扑通！”
钱元白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吭哧吭哧喘息起来。
申月璃缓过气，一看锅里什么都没有，两眼一黑。
感情她耗费那么多资源和燃料，毛都没有。
连最普通的蛇都不是，是最纯粹的黑气化形，借助黑潭凝结成无数的水蛇。
对申月璃没什么影响，但对于其他人，无异于最致命的灾难。
她赶紧把铁锅重新扣到半死不活的钱元白头上：“你可别拿下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钱元白嗓子发干，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如捣蒜。
这鬼地方，他再也不要来了。
气温再次骤降，冷空气无孔不入，能够保持恒温的衣物在此地失灵，两人都冻得发抖，没办法只能进了黎明界。
没有实时地图，何时才能跨越山谷成了未知数。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遭遇过多少蛇群，终于，一点点绿意从天边涌现。
申月璃拖着沉重的双腿，眯着眼，身后的钱元白艰难的跟上来，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点绿意。
“终于……终于……”
干裂的喉咙中挤出几个音节，钱元白眼眶湿润，从来没觉得活着这么美好过。
越是靠近，空气中越是多一丝灵气。
穿过外围和深林，两人腿脚轻了，头也不疼了，胸口也不闷了，整个身子骨都舒展开来。
直到看到人类，两人才恍若隔世。
钱元白更是夸张，湿润的眼眶都涌出热泪。
“终于！活了！”
仔细看去，边境的小城门口挤满了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彷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谈论之声越来越清晰。
“苍鸾宗喜事将近！普天同庆赏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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