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锥子,一下下凿在娱乐室内外所有人的心脏上。
娱乐室内,那高壮的光头男已经面无人色,他死死捂着哭泣者的嘴,自己的五官却因恐惧而扭曲,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而被捂嘴的年轻男人更是双眼翻白,几乎要窒息,泪水混合着鼻涕糊了光头男一手。
走廊阴影里,陆燃的手指紧紧抠进了墙壁的污渍中,指节发白。他喉咙发干,一种想要冲出去的冲动在胸腔里左冲右突。他看不下去,哪怕那只是个陌生的、甚至可能拖后腿的NPC。
就在他身体微微前倾,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牢牢按住了他的手腕。
是沈墨。
沈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恐惧,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对着陆燃,极其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用口型无声地说:“规则。救不了。”
陆燃看懂了他的意思。在这个鬼地方,违反规则就是死路一条。那个哭泣者触犯了“必须微笑”的铁律,结局已经注定。他们冲出去,除了多送上两条命,甚至可能因为“表情管理不到位”而一起被“治疗”,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最符合逻辑的判断。沈墨的理性在此刻显得如此正确,又如此……不近人情。
陆燃咬紧了后槽牙,牙龈几乎要出血。他死死盯着娱乐室内那绝望的一幕,最终,那股冲动被更强大的求生欲和沈墨冰冷的钳制压了下去。他猛地别过头,不再去看。
“嗒、嗒、嗒……”
护士小姐的身影如期出现在娱乐室门口。她脸上那咧到耳根的微笑,在看到室内情景时,似乎变得更加“愉悦”了。
“啊……又一个……需要帮助的……孩子……”她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她完全无视了努力挤出笑容、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光头男,径直走向那个已经瘫软在地的哭泣者。
没有激烈的搏斗,没有凄厉的惨叫。
护士小姐只是伸出她那过于苍白、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捧住了哭泣者的脸。她的拇指,温柔地摩挲着对方湿润的脸颊。
然后,在陆燃从指缝里偷看的视线中,在沈墨冷静旁观的注视下,在光头男惊恐万分的目光里——
哭泣者的嘴角,被那双看似无力的手指,硬生生地、缓慢地向两边撕裂开来。
皮肤和肌肉纤维被强行拉伸、破裂的声音细微却清晰可闻。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护士苍白的手指和洁白的护士服前襟。
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完全不符合人体结构的“笑容”,出现在哭泣者的脸上。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神中的光彩彻底熄灭,只剩下一个凝固的、极端恐怖的“微笑”表情。
护士小姐满意地松开了手,任由那具带着诡异笑容的尸体软倒在地。她舔了舔指尖的鲜血,纯白的眼珠转动,落在了旁边已经吓傻的光头男身上。
光头男一个激灵,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扯出一个无比夸张、嘴角几乎要裂到正常极限的笑容,虽然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护士盯着他看了几秒,脸上的标准微笑弧度不变,最终推着医疗车,转身,“嗒、嗒、嗒”地离开了娱乐室,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确认护士走远后,沈墨才松开了抓着陆燃的手。
陆燃猛地喘了几口粗气,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虽然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在他的漫画里),但这种近距离的、真实的、带着玩弄意味的残忍,还是让他生理性不适。
“妈的……”他低骂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沈墨的脸色也比之前更白了一些,但他调整得很快。“走吧,这里不安全了。”
两人正准备离开,娱乐室里的光头男却连滚爬爬地冲了出来,扑到他们面前,脸上还维持着那个僵硬的、恐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滑稽又可怜。
“两、两位大哥!带、带我一起吧!”他声音带着哭腔,但又不敢真的哭出来,“我、我叫王虎!我、我一个人害怕!”
沈墨审视地看着他,没有立刻答应。
陆燃看着王虎那副怂样,又想到刚才他至少试图阻止过那个哭泣者(虽然没什么用),心一软,开口道:“喂,沈墨,多个人多份力量……”
沈墨淡淡地瞥了陆燃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确定是力量不是累赘?”,但他最终还是对王虎说道:“跟着可以。第一,管好你的表情。第二,听从指挥。第三,分享你知道的一切信息。做不到,现在就分开。”
“能做到!绝对能做到!”王虎点头如捣蒜,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真诚”一点,“我、我是第二批进来的,比你们早一点!我知道一些事!”
根据王虎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叙述,沈墨和陆燃大致拼凑出一些信息:
1. 玩家分批进入:这个副本似乎在不同时间点拉入了好几批“病人”。
2. 护士不止一个:王虎见过另一个推着药品车(同样是各种凶器)的护士,规则一样。
3. “院长”是关键:所有人都收到了找到“院长办公室”的任务,但没人知道办公室在哪里。有传言说,找到办公室就能提前离开这个副本。
4. “治疗”即死亡:被护士“治疗”过的人,都变成了带着诡异微笑的尸体,再无声息。
“还有……还有……”王虎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脸上露出更深的恐惧,“我之前躲在一个柜子里的时候,听、听到两个护士聊天……她们说……‘院长的收藏室还缺几个最完美的笑容’……”
收藏室?完美的笑容?
沈墨和陆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整合了信息后,三人小队继续在迷宫般的走廊里探索。沈墨负责主导方向和制定计划,陆燃负责用他那诡异的直觉感知危险和……偶尔用炭笔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的嘲讽标记(美其名曰“路标”),王虎则战战兢兢地跟在最后,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微笑挂件”。
在经过又一扇门时,陆燃再次停下了。
“又是那个标记。”他指着门板上那个简笔的、哭泣的眼睛。这次,标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沈墨蹲下身,仔细观察。“痕迹很新。有人在试图引导什么,或者警告什么。”
他尝试着,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哭泣的眼睛”标记。
就在他触碰的瞬间——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门内传来。
三人瞬间警惕后退。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那扇之前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门,此刻,竟然缓缓地、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门内一片漆黑,散发出比走廊更浓重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王虎吓得往后缩:“别、别进去吧?万、万一有陷阱……”
陆燃却盯着那道门缝,他的直觉像细微的电流般窜过脊背。“里面……有东西。”他说不上来是好是坏,但感觉很强烈。
沈墨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风险与机遇并存。既然标记给了我们‘钥匙’,没有不进去看看的道理。”他重新调整好脸上的微笑,率先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门内。陆燃紧随其后,王虎犹豫再三,还是咬着牙跟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废弃的诊疗室。桌椅倾倒,文件散落一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唯一异常的,是房间正中央,被一块厚重的防尘布盖着的、一人多高的东西。
陆燃的直觉更强烈了。
他走上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防尘布!
灰尘簌簌落下。
布下面,是一面巨大的、镶嵌在华丽雕花木框里的落地镜。
镜面却并非完好无损,而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过。更诡异的是,那些裂痕的走向,隐隐构成了一张巨大而痛苦的、正在哭泣的人脸图案。
而在破碎的镜面反射中,他们三人的影像也支离破碎,脸上的笑容被裂痕切割得怪异无比。
沈墨注视着镜中破碎的自己,眉头微蹙。
陆燃则感觉那镜中的“哭泣人脸”仿佛在盯着他,让他很不舒服。
王虎更是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沈墨忽然注意到,在镜子碎裂的最中心,那片最尖锐的玻璃碎片上,似乎粘着一点小小的、白色的东西。
他凑近了些,小心地避开裂痕,用两根手指,将那东西捻了出来。
那是一小片……被撕裂的、带着血丝的纸屑。
纸屑上,能看到用娟秀字迹写下的半个词语:
【……室 ……图】
“室……图?”陆燃凑过来看,“什么意思?实验室?诊疗室?还是……收藏室?图是地图?”
沈墨将那片小小的纸屑小心地收好,目光再次投向那面破碎的镜子。“这面镜子,可能是某个知情者,或者说,受害者,在最后时刻留下的信息。他或她砸碎了镜子,并留下了关于‘收藏室’和‘图’的线索。”
“收藏室……就是院长放‘完美笑容’的地方?”王虎声音发颤地问。
“很可能。”沈墨点头,表情严峻,“如果‘完美的笑容’指的是被‘治疗’后的死者,那么收藏室,可能就是尸体的集中存放处。而‘图’,或许是这个地方的地图,或者是……某种仪式的示意图?”
这个猜测让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留下标记的人,是想帮我们?”陆燃看着门板上那个哭泣的眼睛。
“或者,是想利用我们达成什么目的。”沈墨永远保持着警惕,“但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目前找到的最明确的线索。我们需要找到更多的碎片,拼出完整的信息。”
他们又在诊疗室里搜索了一番,但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那面破碎的镜子,在他们离开后,门关上的一瞬间,镜面中那张由裂痕构成的哭泣人脸,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流下了一行由尘埃组成的“泪”。
重新回到令人压抑的走廊,有了明确的目标,三人的心情却更加沉重。
“收藏室……妈的,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陆燃嘀咕着,“我宁愿再去跟护士小姐玩你追我跑的游戏。”
沈墨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清楚,找到收藏室,很可能意味着他们要直面这个副本最核心的恐怖。而那片写着“室图”的纸屑,或许就是通往最终关卡的关键道具。
下一个标记,会在哪里?又会指引他们看到怎样的景象?
走廊的灯光,再次不安地闪烁起来。
---
end
文末小剧场:
王虎(努力微笑):两、两位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沈墨(冷静分析):根据现有线索,优先寻找其他标记点,收集信息碎片。
陆燃(举手):我申请用我的炭笔给院长画一张世界名画《院长在捡垃圾》!
沈墨(微笑):批准。如果你能保证把它精准糊到院长脸上并吸引全部仇恨的话。
陆燃:……那还是算了,我比较珍惜我的爪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哭泣者与旁观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