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诊疗室的发现像一针强心剂,但也像一道更沉重的枷锁。线索明确了,危险却也似乎具象化了。
“接下来怎么走?”陆燃揉着因为持续保持微笑而发僵的脸颊肌肉,“这鬼地方像个迷宫,总不能全靠我玄学的直觉指路吧?”
沈墨没有立刻回答,他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手指在空气中虚点,似乎在重构整个空间的模型。“我们经过的每条走廊,拐角,遇到的特殊房间……王虎,你之前躲藏的区域大致在哪个方向?”
王虎努力回忆着,比划了一个大概方位。
“假设护士的活动有一定规律,她们出现的频率和方向……”沈墨睁开眼,眸光锐利,“结合我们发现的‘哭泣标记’出现的位置……它们并非完全随机,像是在引导一条特定的路径。”
他蹲下身,用指尖在地面的灰尘上快速勾勒起来。几条交错的主干道,几个关键的节点,其中一个点被重点圈出——他们发现镜子的诊疗室。
“看,”沈墨指着自己画的简易地图,“如果把这些标记点连起来,趋势是指向这个区域。”他的指尖点向了地图上一个尚未探索的、位于他们目前位置更深处的角落。
“那里有什么?”陆燃凑过来看。
“不确定。但根据建筑结构推测,可能是更核心的功能区,比如……行政区域,或者大型储物间。”沈墨顿了顿,“也就是,‘院长办公室’或‘收藏室’最可能所在的位置。”
逻辑清晰,推理严谨。陆燃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脑袋确实好使。
“那就……去?”陆燃看向沈墨,又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王虎。
“这是目前概率最高的选择。”沈墨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保持警惕,标记的引导者目的未知。”
三人小队再次出发,这次有了模糊的方向,脚步似乎都坚定了一些。沈墨领头,凭借记忆和推理规划路线,尽量避开之前遇到过护士和听到过动静的区域。陆燃则负责留意墙壁和门板上是否出现新的哭泣标记,以及用他那过于敏感的直觉感知前方的危险。
王虎夹在中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只是那不时哆嗦一下的腿肚子暴露了他的紧张。
一路有惊无险。他们成功绕过了一次护士的例行巡逻(依靠沈墨精准的时机判断和陆燃提前感知到的微弱脚步声),也避开了一扇后面传来诡异抓挠声的房门(基于陆燃“里面东西很恶心”的强烈直觉)。
终于,在一条更加昏暗、墙壁渗水痕迹也更严重的走廊尽头,他们看到了第四個哭泣标记。
这个标记刻在一扇厚重的、与其他房门截然不同的双开木门上。标记不再是简单的划痕,而是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那“哭泣的眼睛”更加栩栩如生,甚至带着一种绝望的控诉感。
门没有锁。
沈墨和陆燃交换了一个眼神。到了这里,退缩已经毫无意义。
沈墨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无懈可击的微笑,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档案室。高大的档案柜东倒西歪,泛黄的纸张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纸浆味和更浓的灰尘味。
然而,吸引他们目光的,并非是这些档案。
而是在房间中央,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破旧木椅上的一个人影。
那人也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身形瘦削,头发花白凌乱,一动不动。
“喂?”陆燃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沈墨打了个手势,示意陆燃和王虎留在原地,自己则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绕到那人正面。
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即便是沈墨,瞳孔也猛地一缩。
那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一般。他并没有死,眼睛还睁着,但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焦点,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而他的脸上……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强行维持的笑容。
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坐着,像一尊腐朽的雕像。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嘴角两边,有着两道清晰的、已经变成深褐色的陈旧疤痕——那正是被暴力撕裂后愈合的痕迹。他似乎曾经被“治疗”过,但却活了下来,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在他的膝盖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用粗糙皮革包裹的笔记簿。
沈墨没有贸然触碰老人,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本笔记簿上。
他谨慎地伸出手,指尖刚刚触碰到笔记簿的封面,那一直如同雕塑般的老人,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风穿过破洞般的嗬气声。
三人都吓了一跳,王虎更是差点叫出声,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老人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那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沈墨定了定神,轻轻拿起了那本笔记簿。封面没有标题,他小心地翻开。
里面并非工整的记录,而是密密麻麻、用各种笔(甚至包括干涸的血迹)写下的、字迹潦草混乱的片段。很多页面都被撕掉,剩下的也大多残缺不全。
【……又失败了,笑容不够‘完美’,充满了恐惧……院长很不满意……】
【……‘源血’,院长称之为‘源血’,来自回廊深处的东西……它能扭曲现实,塑造‘微笑’……】
【……我发现了!不是恐惧!极致的‘愉悦’?不,不对,是‘释然’?是‘接纳’?该死的!到底是什么才能产生‘完美笑容’?!】
【……镜子……那面镜子能看到本质……我砸了它……必须留下警告……】
【……他们把我变成了这样……‘治疗’失败品……保留了意识,却永远失去了表情……永恒的囚徒……】
【……收藏室……在地下……入口在……(此处被大块污渍覆盖)】
【……后来者……如果你们看到……毁掉‘源血’……那是……一切的关键……否则……我们都将是……院长的……收藏品……】
断断续续的文字,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这个老人,很可能曾是这里的医生或者研究员,他参与了院长关于“完美笑容”那变态的研究,经历了无数次失败,最终自己也被“治疗”成了废人,被遗弃在这里,如同一个活着的警告。
而那面破碎的镜子,果然是他留下的。所谓的“完美笑容”,并非源于恐惧下的强迫,而是需要某种极致的……正面情绪?这简直比强迫微笑还要变态和困难!
“源血……”沈墨低声重复着这个关键词,“来自回廊深处……扭曲现实……”
陆燃凑过来看着日记,脸色难看:“所以我们要去地下室,找到那个什么‘源血’,然后毁掉它?这听起来就像是游戏里的终极任务线啊!新手副本玩这么大?!”
王虎已经快瘫倒了:“地、地下室?收藏室也在下面?我、我不想去……”
就在这时,档案室虚掩的门外,再次传来了那催命符般的高跟鞋声!
而且,不止一个!
“嗒、嗒、嗒……”
“嗒、嗒、嗒……”
两个不同的节奏,正从走廊的两个方向,朝着档案室门口逼近!
被堵死了!
档案室没有窗户,只有这一个出口!
王虎彻底崩溃,瘫坐在地,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只会绝望地喃喃:“完了……完了……”
陆燃猛地看向沈墨,额头渗出冷汗:“怎么办?杀出去?”他知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沈墨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硬拼是死路一条。躲?这里根本没有像样的藏身处。利用环境?……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档案室,最终,定格在了那个依旧坐在椅子上、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反应的老人身上。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陆燃!”沈墨语速极快地下令,“把你的炭笔给我!王虎,把你外套脱下来!快!”
虽然不明所以,但陆燃还是下意识地把炭笔递了过去,王虎也手忙脚乱地脱下了病号服外套。
沈墨接过炭笔,一把扯过王虎的外套,冲到老人面前。他用炭笔在外套内侧飞快地涂抹,然后猛地将外套披在了老人身上,将他连头带身体大部分罩住,只露出那双空洞的眼睛和带着陈旧疤痕的脸。
同时,他压低声音对陆燃和王虎吼道:“站到老人身后!低头,无论听到什么,不许动,不许出声!把自己当成档案柜!”
他自己则迅速站到老人椅子的侧后方,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近乎谄媚的、带着卑微和惶恐的笑容,微微躬身,仿佛正在听从训示的学徒。
就在他完成这一切的下一秒——
“吱呀——”
档案室的门,被完全推开了。
两名脸上挂着标准恐怖微笑的护士,一左一右,出现在了门口。她们纯白的眼珠,缓缓扫过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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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文末小剧场:
陆燃(内心OS):沈墨这混蛋又在搞什么骚操作?!披个外套就能伪装成NPC吗?!
王虎(内心OS):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沈墨(面带谄媚微笑,内心OS):成功率不足30%,基于护士认知可能受“源血”扭曲,赌一把。输了,就只好把陆燃的炭笔塞进护士嘴里争取时间了。
陆燃(突然觉得后颈一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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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哭泣标记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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